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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偶戏》第十章 鬼童赵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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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高大魁梧的“人”就是阴差。

看到他手里的链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他拿的是勾魂索,专勾小鬼的魂。

我当然知道他是在找那个小男孩,可是进了我的店,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那阴差似乎很震惊我会不理睬他的命令,便大喝一声:“尔等凡夫俗子,可知本差是何人?”

“小小阴差也敢在影坊造次,黑白无常的脑子进水了吗?”我冷笑一声,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一指红箱子。

不等那阴差反应过来,三只皮偶撞开箱盖腾空而起,将阴差团团围在中间。此时阴差的脸上已经有些惧意,却仍不肯松口:“速速把逃犯交出来,本差饶你不死。”

我冷哼一声,不再与这小阴差废话,当即指挥皮偶,开始蚕食他身上翻滚的阴气。

顿时,漂浮在阴差周围的三个皮偶张开嘴,嘴角咧到耳根,大股大股的阴气立刻从阴差的身体里被吸了出来。那阴差慌忙要躲,却被强大的吸力禁锢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你知道本差是谁吗?”他开始慌张地大叫:“本差可是白无常身边最得力的阴差,要是本差有个好歹……啊……”

“聒噪!”随着我一挥手,他一声尖叫,三只皮偶的吸力再次加大,瞬间这阴差的身体就有变透明的趋势。

这样僵持了大概三四分钟,那阴差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求饶:“大人……小的知错了……饶了我……”

我挑了挑眉:“那现在可以滚了?”

“滚……我滚……”

见状,我挥了一下左手,三只皮偶咧开的嘴猛地合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咔”,然后不等我再说什么,那阴差就连滚带爬地夺门而逃。

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那阴差不会再来了,我关上店门,转身看向柜台:“你可以出来了。”

半晌,那小鬼才从柜台下面爬出来。脸上的表情透着害怕,他往我跟前走了三步,犹豫了一下,又退了两步。

“说吧,什么事。”我瞟了一眼还飘在空中的皮偶:“竟然知道我这里阴差查不到,你好大的胆子。”

“大哥哥……”他的声音细若蚊蝇,我勉强能听清:“我……我想让你帮我杀个人。”

“谁?”

“我……我不认识……”

我有点压不住心里的怒火了,没好气地说:“耍我呢?信不信我立刻让皮偶吃了你?”

他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摆手:“我说的是真的,有坏人,把我卖进这里……他们打我,然后让我躺在一个台子上,等我醒了我就成这副样子了……”

“你要报仇?”

“嗯!”他重重地一点头:“他们给了我爸爸妈妈一些钱,就把我带上了长长的车,然后就不停地打我……还有别的男孩女孩……”

听起来像是拐卖儿童,我走近了这小鬼,掀开他破旧的“衣服”一看:一道巨大的刀口从胸骨开到下腹,里面的内脏全部不翼而飞。

倒卖器官。

我叹了口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祁……”

“谁让你来找我的?”我笑着轻轻地摸上了这孩子的头顶,一旦他露出任何马脚,我就会立刻捏爆他的脑袋。

“大哥哥门口挂着阴铃。”他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没有一丝眼白:“小时候爷爷说过,只有大出息的人才能在门口挂阴铃。”

“呵……”我笑了,手从他头顶上移开,两只手指再次并拢,一指红箱子,三只皮偶便听话地落回了箱子里,我走过去扣上箱盖,然后推了推彬子:“彬子,醒醒。”

我连续叫了好几声,彬子才揉着眼睛醒来:“老板……几点啦……”

“五点。”我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个小瓶子,递给他:“牛眼泪,抹上。”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得手都在颤抖:“老板……我抹了这个就能见鬼了。”

“嗯。”我点头,然后扭身和赵祁说:“赵祁,这两天你就跟着这个哥哥吧。”

只见赵祁还是有些害怕:“这个哥哥身上的光……疼……”

我一拍脑门,哦对,彬子八字太旺,一般小鬼都近不了他身。

想了想,我说:“要不你先在阴铃里呆着?”

这时,彬子已经抹好牛眼泪了,只见他一脸好奇地看着赵祁:“这就是你说的小鬼?”

然后不等我说话,他就自顾自站起身,拍了拍赵祁的肩膀:“小弟弟,以后哥罩着你。”

他这一拍不要紧,赵祁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灼到一样,马上窜到了我身后。

“彬子,不要随便摸小鬼,你阳气太旺,他们受不了。”

“喔喔,对不住啦小弟弟。”他恍然大悟,立马向赵祁赔不是。

赵祁只是个小孩子,不一会儿就对彬子放下了戒心,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就这么聊开了。

拐卖儿童,倒卖器官。

我揉了揉眉心,这还真是个大单子。

我已经猜到了赵祁为什么说办完事才能付我报酬,一般上干这种缺德事的团伙里,都会有一个懂阴阳的“阴阳先生”。为了防止怨气冲天,阴阳先生都会布下阵法,牢牢地锁住冤魂的怨气。这些怨气久而久之就会成为实体,形成一块怨骨。

怨骨威力强大,是做皮偶骨架的好东西。可惜,这玩意儿的形成实在是太不人道,所以我一直没机会动手去做。

赵祁身上虽有怨念,但并无怨气。应该是在死后立刻被阴阳先生用怨骨抽了怨气,否则,开膛破肚之仇,赵祁早就变成厉鬼了。

这次送上门的怨骨,不要白不要。

见彬子和赵祁聊得火热,我跟彬子说:“我上楼睡一觉,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彬子摆摆手,表示听到了,于是我就上楼睡觉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无法入眠,在翻第七十四次身的时候,我抓了抓头发,起来去厨房倒了杯水。

一口喝完,我撑在洗手台上,回忆了一下这三十年来我都干了什么。

好像干了许多事,又好像什么也没干。

我再次揉了揉眉心,长呼了一口气。

然后我听到了大门钥匙转动的声音。

白欢?我拿着杯子疑惑地探头,因为没有开灯,整个客厅笼罩在黑暗中。

隐隐约约,有个人开了门走了进来。

“白欢?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我问。

一个身影变成了两个。

死一般的寂静。

我摸到了厨房里挂着的剔骨刀,反手握紧:“谁?”

“是我。”其中一个黑影答道。那身影有些娇小,即使在黑暗中的曲线也非常饱满,我松了一口气。

“下次来之前给彬子打个电话。”

“嗯。”她走进了厨房,我大概可以看清了她的表情。

将剔骨刀挂好,我打开水龙头开始洗刚刚用的杯子,一边洗一边问:“那是谁啊?”

白欢没有说话。

我感觉不妙,一回头,那黑影竟已悄无声息地贴到了我身后。

黑影是个老人。

花白的头发,满脸的褶子,耷拉着的眉毛。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十成十的震惊。

因为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师父,墨荼。

“师……父……?”我拿着杯子的手都有些不稳。

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不是死了吗?

师父不是死了三十年了吗?

师父见我认出了他,沉着脸,我都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脸上便感受到一股大力,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

“孽徒!”

我更加错愕,扶着冰箱,不敢置信地问:“师父?我犯什么错了?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

后面的话我没能说出口。

胸前一阵剧痛,我低头,师父的手握着我刚刚挂好的剔骨刀,稳稳地插在了我的心口。

喉头一阵腥甜,连任何反抗都来不及,我缓缓地滑落倒在地上。

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一见面就下杀手。

满嘴的鲜血开始倒流进气管,而我连咳嗽的能力都失去了。

然后我看着师父轻轻划开我的胸膛,伸手进去,掏出了那颗琉璃心。

举到我眼前,狠狠一捏。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映入我眼帘的是窗外洒进来的阳光。

我呆愣愣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贴着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原来是梦啊。

我甩了甩脑袋,想把刚刚在梦中的那种无力的恐惧甩掉。

我是太想师父了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过去三十年加起来的节奏都快……

但是为什么也会梦到白欢?

那张姣好精致的面容浮现在我脑海。

又在床上枯坐了十来分钟,我才下地去洗漱。

我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了,就是个不着边际的梦,凉水洗了把脸,梦的内容就忘了大半。

看看挂钟,原来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换了衣服下楼,彬子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别的没学会,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学得倒是挺快!我心想,然后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上楼睡去,下午不营业了。”

彬子眼睛都没睁开,含糊地应了一声就上楼了,看来是真困了。

推开店门,看了一眼门上的阴铃,我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好,店门锁好,拿着陆有凌给我的地址,往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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