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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城行》第二章 梦色斑驳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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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俞邦财早早就喊女儿起了床,跟她小声说了一会话。这时,廖承东驾驶的那辆卡车已经被他的人开过来了。俞邦财上了车,带着女儿就来到关押廖承东的地方。在廖承东还没放出来之前,他对俞春红说:“爸爸想好了,爸爸答应你,现在就送你去一个地方,你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什么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爸爸,去什么地方呀?”俞春红兴奋起来。

“到了你自然知道了。”俞邦财说。

“廖辉他人呢?”

“一会就晓得了。”

俞邦财停下车,让手下上来驾车,他上前拉了一把女儿的手,说:“记住女儿,跟那小子好好的,情况不好,我立马送你们去上海。”

俞邦财说完就走了,他觉得自己不能久留,他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敢跟廖辉直接碰面,当然他还怕许怀家盯上他。

俞邦财走后,廖承东就被放出来了,跟押他的人一块上了卡车车箱。车子发动了,风驰电掣般朝城外开去。

直到到了平沙洲,直到见到俞春红,廖承东才知道自己是被俞春红的父亲绑架的,他甚至怀疑是俞春红出的主意。

而此刻的俞春红以为廖承东自己跑到平沙洲的。

廖承东觉得,这个时候不是跟俞春红理论的时候,他不想离开鑫流古城,但孤身一人,他一时无计可施。当看到俞春红打开装满光闪闪大洋的包裹时,当俞春红吩咐人领他们去看正在布置的新房时,廖承东才彻底明白,俞春红这回跟他玩真的,她要跟他过日子了。

洞房正在装修,看着几个忙绿的工匠,俞春红幸福无比,兴奋无比。她对随从的一个女孩说:“这里就一样不好,还没通电,你们去多多备些柴火,煤油什么的,还有,把灯罩擦亮些,我最讨厌昏昏暗暗的。”

看了新房,俞春红就将廖承东领到另一间房里,俞春红将房门一关,过来抱住一脸茫然的廖承东,幸福地说:“我终于跟你在一起了。”

廖承东没有表情地说:“俞春红,你以为这是小孩玩游戏,过家家吗?”

俞春红说:“廖辉,你这样说我很伤心。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沈海云,可我比她更爱你,也更懂得爱。你说,我是长的比她丑还是书读的比她少?我晓得,你心里从没拒绝我,我们本来可以成为相爱的一对,只不过,你们认识早,但在爱情面前,这算得了什么。”俞春红紧紧抱着廖承东不肯放手,喃喃道:“为了今天,我被我爸关了好几天,为了今天,我在汉奸何满庭面前毫不畏惧,我略施小计征服了他们,现在想想我都后怕。我想好了,你我就把这里当战场。对了,爸爸跟我说,这地方现在是我们的了。”

廖承东第一个反应是绝不能服从,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从不甘于被人摆布,可是现在,他真的哭笑不得,他推开俞春红,看都不看她一眼。

俞春红不再说话,悻然转身,默默将带来的衣服一件件挂到衣橱里。

情绪激动、思维纷乱的廖承东慢慢理清了思路,走到这一步,不可能是俞春红一个人的力量,是谁呢?可恨的是,他对眼下形势一点都不了解,他走到俞春红身边问,“你刚才说这里是你家的,先前怎么说是许家的?”

俞春红说:“我是听爸爸说的,爸爸的事我从来不问,他也很少说。这一次,爸爸特别告诉我说,早些时候,许怀家邀爸爸共建工厂,说的就是这里。爸爸说现在这里归我家了。”

“何会长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略施小计的?”

“廖辉,你把我看做娇生惯养的小姐了,我承认我脾气不好。但我身上还有优点,只不过你不了解罢了。哦,对了,还没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家人没告诉你?是谁绑架了我,把我关在一间黑房子里,又把我放出来拉到这里,你也想逼婚不成?”

俞春红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爸会做出这种事的,我也是被他绑回家的。”

“你说的略施小计是怎么回事?”廖承东再次问她。

“我当着汉奸何会长和我爸的面,说出了你的名字,他们听了吓一跳,我还说何琴音去参军打鬼子了,何会长一听更是愣住了,这才有了你我重新相聚的机会。你说,我机灵不?”

“他们凭什么吓一跳?”

“廖辉,你就不要瞒了,你的名字他们不怕,可你舅舅的名字他们怕呀。”

“我舅舅?”

“对,你舅舅几个月前还是义江城市长,现在做了更大的官,虽然内迁了,但还是大官呀,他们听了能不吓一跳?”

廖承东明白了几分,问:“你爸的意思是想让你我都呆在这里过小日子?”

“正是。”

“你爸为啥不见我?”

“他没见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爸绑架了你?”俞春红继续理衣服。

“我是哑巴,我就不会问?那些衣服不动它它会飞走吗?我们坐下好好说说话。”廖承东说着就搬过来一张椅子,靠在自己身边的一张椅子旁,两个人都坐下。廖承东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说:“我明白你爸的意思,你我惹了麻烦,他是想保护我们。”

“还不是,所以你就不要烦躁不安了,跟我在一起我会吃了你?”

“说说你爸爸吧。”

“我爸有什么好说的,他不见你,可能是……哎呀,我也想不明白,来时他跟我说,让我跟你好好过,他自有安排。”

“你爸干什么的?”

“一直都给许怀家做事,出货拉料,帮他讨债,打杂,都是些力气活,不过我爸的身边有一群人,是在码头出苦力的人,看得出来我爸是他们的头,他们都听我爸的话。”

“许怀家的工厂现在怎么样?你问你爸了没?”

“我被关在一间小房子里,哪有机会呀。大前天我爸才肯见我,带我去了何会长家,让我说说何琴音的事。”

“何琴音都跟你说了什么?”

俞春红告诉廖承东,何琴音走之前,来找过他,说绝不听从父亲的安排,大不了一死。她劝她,不能做傻事。何琴音流着泪说,春红,不光因为你,最主要的是我不喜欢许百良。俞春红突然想起来,问:“你们那天出发时,有没有看到她?何琴音挺漂亮的,剪着齐耳短发,大大的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白的。”

廖承东心里反感,却笑着说:“你是介绍对象啊,对不起,我没注意,我跟沈河生拉的都是行李什么的。是有一大帮子女孩,都是从上海过来的,有女学生,还有女工人,他们都是自愿来的。对了,我回上海后,你不一直跟着郭队长吗?你该知道哇。”

“我一直就没见到你说的那些青年人,我问郭队长,他说他们都走了,有的去参军了,有的到后方了。”

“你没问郭队长,有没有何琴音吗?”

“我问了,他说没留意这个人。”

廖承东头脑逐渐清晰起来,郭队长即使知道何琴音,也不会随便说的,他说:“许怀家逼他儿子许百良娶何会长女儿,我怎么想都觉得有悖常理,他是娶媳妇不是嫁女儿,不算攀高枝。看来,我们对许怀家了解不够,能说说你跟许百良的事吗?”

“别提这事,提起来我就来气。”

“我们必须面对,不了解这里面复杂关系,怎么完成任务?”

“我头都大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俞春红厌烦了。

廖承东说:“俞春红,我有一个秘密想问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好吗?”

廖承东淡淡一笑,说:“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就把他那夜在围墙根下看到的事情跟俞春红说了,问她,那人在挖什么?他是谁的人?俞春红听了也不解,又觉得稀奇,想了想,反问道:“你是怀疑我爸做局给你看?”

“如果不是你爸,会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在你爸地皮上藏东西?”

“他挖出什么来了?”

廖承东说:“你刚才给我看了那些大洋,我在想,是不是就是那夜挖出来的?”

“你是说我爸偷了别人钱?”俞春红气得站了起来,摔门要出去。

廖承东撵上她,说:“你别激动,我没这样说,我只是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俞春红站住了,严肃地说:“廖辉,我不想逼你,就是我爸逼你,你不愿意也不成。你别疑神疑鬼的,我爸都是为了你我好,他不见你,是怕你,怕你那个做了大官的舅舅。可是有一句话,我也想告诉你。我爸爸问过我,是想留下来我们好好过日子,还是同意送我们回上海,我立即答应爸爸,留下来。原因是郭队长交给你我的任务还没完成,你好好想想吧。”

“你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完成任务吗?请问完成任务跟结婚有关系吗?”

“是没关系,但我也告诉你,不跟你好,我没心情做事。”

“你就是一刁女。”

“廖辉你听好,对我来说,完成任务和跟你在一起是同一个事情。”

“我不明白,俞小姐,还请你明示。”

俞春红说:“亏你还是读书人,一点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心理。跟你在一起,帮我出了一口气不说,你比许百良好一百一千倍,我赢了。”

“怎么完成任务呢?”

“只要你我同心,会找到办法的。”

“能谈谈想法好吗?”廖承东觉得俞春红看起来虽没心没肺,但大事不糊涂,跟她对着干,只怕对完成任务不利,忙将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柔声道,“你生气更漂亮,小脸红红的,小嘴翘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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