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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鹤记》何处不相逢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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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滺躺在一丛柔软的草茎里呼呼大睡。馨若和曦子墨看着她从说完“你就不要介意了哦”,往后不足一炷香功夫,馨若的外套尚未整理妥帖,她就已睡得不省人事,不禁啧啧称奇。

楚郁鞅抱她去草丛里时,试着摇醒她,让她先吃点东西,她被打扰后大怒,一巴掌挥在楚郁鞅脸上。馨若和曦子墨看着这个朗月般的男人面庞浮现出一串指印,再度啧啧称奇。

馨若尚无体会,曦子墨却知道,这男子能不声不响地靠近他,让一个毫无修为的小丫头对他扔石头,还正好砸中他,绝非泛泛之辈。

楚郁鞅看一眼馨若,馨若立刻又羞又窘,眼里重泛起一层泪花,刚欲辩解,却听楚郁鞅温淡地说:“你过来。”

她不明所以,楚郁鞅又重复一遍:“你过来。”

馨若发现这男子的话语有一种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即使是曦子墨,也受其影响,竟小声指引她:“快过去。”

到了楚郁鞅身边,楚郁鞅搭搭她的脉,又看似极随意地在她背后轻划轻点几下,就吩咐她坐定不动。

有小半个时辰,她一直感觉有股清爽的暖意在体内缓缓回旋,好些阴浊之气就此化开似的,说不出的轻松怡人。等她开始昏昏欲睡时,背上的手掌回收,她身体一歪,就倒在旁边守着的曦子墨身上。

曦子墨也把把她的脉,又在她背后探寻一番,面露惊喜,朗声道:“全好了!”

馨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会儿,看曦子墨乐得跟过节似的,才知道他说什么“全好了”。她也一喜,随之又百感交集,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来。

曦子墨抱着她又是拍又是哄,一个劲儿劝慰:“傻丫头,都好了,你还哭个什么!这是好事,你哭个什么?”

曦子墨越安慰,她哭得越厉害。先前中毒和逃亡的经历再度浮现,想到差点为之丧命的景铄,以及现下肯定心急如焚的父母,她心里疼得跟裂开似的,终于嚎啕起来。

一边大哭一边不停捶打曦子墨:“都怪你,都怪你,你差点杀死景铄,你这个混蛋,我不会原谅你!”

专爱抬杠的曦子墨这时却一言不发,任由她发泄。

直到楚郁鞅在旁边轻咳了一声,小心提醒:“姑娘能否小点声?吵醒了她,我还得再挨一巴掌”,她才稍微收敛,泪眼朦胧地转头,抽着鼻子对楚郁鞅含糊道一声歉,再道一声谢。

随即又激动起来,嚷道:“我说了是疗毒,疗毒!”看上去对楚郁鞅的责怪远大于其余情绪。

曦子墨不好意思地对楚郁鞅笑笑,无奈摇头:“女人啊,女人。”

说完也向楚郁鞅道谢,态度却比馨若诚恳数倍不止。

馨若猛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问楚郁鞅:“这就好了?”

楚郁鞅点头:“好了。”

馨若又问:“这就能好?他说非得吸出来不可,跟蛇毒似的,还得分好多次,麻烦得很。”

楚郁鞅淡淡道:“若换了我,也会那样说。”

馨若瞪眼愣了片刻,才理解这句话,立刻心头火起,扭头怒视曦子墨。曦子墨脸色发青,嘴唇抖了几抖,才拍着胸脯狠狠诅咒发誓:“上天作证,上天作证,我没这位大哥好本事,我是真的只会用那种笨办法,我若说得有半句不实……”

楚郁鞅打断他,随口道:“我这方法简单得很,比吸出来简单多了。说实话,以我现今的修为,还真不知怎么吸出来。”

曦子墨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急吼吼地说:“术业有专攻,大哥擅长这个,我却只擅长那个,不是一个路数,说不上哪个简单哪个难,我是真只会那一种。”

楚郁鞅画了个圈,又回到原点:“若换了我,也会这么说。”

曦子墨战战兢兢地看向馨若,迎着馨若冒火的目光,带着哭腔道:“不带这样儿的,你没看出来他这是耍无赖?”

馨若冷笑道:“他凭什么耍无赖?”

楚郁鞅自顾自地回答:“可能我看上你了,故意挑拨你们。”

馨若指着草丛里睡觉的淇滺,冷笑更盛:“你看,他都有意中人了,又不会看上我,凭什么挑拨我们!”

……

曦子墨和馨若站在山洞口,目送楚郁鞅背着淇滺远去。馨若经过对曦子墨拳打脚踢的一顿发泄,心情轻松不少,对楚郁鞅的怒气消退,便泛起真诚的谢意。她关切地问:“要不要等妹妹睡醒了再上路?”

楚郁鞅苦笑道:“看这会儿的势头,是要中午连着晚上,一觉睡到明天日上三竿。这都怪我,昨晚没让她睡好。”

馨若身体一抖,曦子墨却大喇喇地笑道:“哦?怎么没让她睡好?”

楚郁鞅诚实地解释:“昨夜在车上,折腾得她大半夜没睡好。”

馨若对楚郁鞅能如此平静优雅地说出未经修饰的惊世骇俗之语,表示极度不解和敬佩,却听曦子墨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她说,车上一点也不好。哈,大哥以后还是该悠着点,悠着点。”

楚郁鞅微笑点头:“悠着点,是要悠着点。”

馨若看着楚郁鞅高贵的姿态精致的脸,脑子开始发疼,心想这世界是怎么了。

她觉得奇怪,楚郁鞅看上去走得挺慢,也没走多长时间,那弯弯绕绕的山路上却已不见人影,她认定是自己脑子仍在发疼的缘故。

她揉着太阳穴,望向曦子墨,苦恼地说:“看上去像个正经人的样子。”

曦子墨附和道:“就是传说中的衣冠那啥的,表里不一。”

馨若说:“还是你这种好。”

曦子墨大喜,反问道:“是吗?我这种是哪种?”

馨若轻快地说:“不用衣冠,里外都是禽兽,表里一致。”

二人插科打诨一阵,又安静下来,馨若幽幽叹气,曦子墨跟着变得忧心忡忡,问馨若:“你想回家吗?”

馨若叹息:“家?哪里还有家啊。二伯,唉,燮王他容不下我,我回去就是自寻死路。”

曦子墨有些忿忿:“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就那么点心眼?”

馨若看着天边荡漾的微云,面含深意:“抛砖引玉。要么想借此给父亲致命打击,来日父亲死于府中,他就可对世人有个交代——宁王爱女故去,伤心欲绝,自尽了。”

曦子墨想了想,又问:“为什么说‘要么’?抛砖引玉,还能引出其它玉?”

馨若眼圈红了红,烦乱地摇摇头,道:“但愿是我多虑了。景铄好歹是他女婿,他何必赶尽杀绝。”

曦子墨凝视着她痛苦的面容,喉头梗了梗,张了几次口,终于小心地说:“既然回不去,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我会想办法转告你父母,你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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