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妹，多说无益。”

“你也觉得是我盗取了宗门神器？”

“是与不是，回去便知。若不是你盗的，我定会还你个公道！”

“回去了……我还有命吗？”

“顾师妹，出手吧，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谈话间，百招已过。

广嘉树冷厉的眉眼将顾清风心中重逢的喜悦抹杀殆尽。

双方都是金丹修为，在大多数还是练气筑基的众弟子眼中，只看到天空中一道道星光闪过，他们的神识无法跟上金丹期的速度。

只有金长老一脸欣慰，顾清风在广嘉树的攻击下节节败退，此女根基不稳，不光攻击手段不如广嘉树，还处处忍让，看来抓活的不是问题。

*

由于顾清风一直避而不战，广嘉树募然腾空而起，昂首立于半空之上，剑指苍穹，大喝。

“紫霄雷剑诀....”

巨大而深邃的黑暗漩涡，在天际急速旋转，像似张开大口要将顾清风吞噬，电芒雷动，风声呼啸。

云端深处，无数电芒迅速汇集，轰然雷鸣之声，在天际炸个不停。

半刻之间，黑暗漩涡深处，巨大的电芒汇聚而成，冲天而下。

雷光之下的顾清风显得愈发渺小。

*

如此大范围的招式抽取了广嘉树一小半灵气，而对面的顾清风再无处可避。

霹雳的雷光将顾清风的脸照的透白，只见她双唇微动，却不见有声音传来。

猛然一道惊雷夹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率先刺中顾清风。

“轰隆！”震怒之声才在耳边响起。

而广嘉树却忽然读懂了顾清风的唇语，“你若要杀我，我绝不还手...”是似低喃，似曾相识。

他只是想速战速决，并非想伤她。可未曾想到了此时顾清风仍不肯出手。

广嘉树眼怔怔看着无数雷霆落在了顾清风身上，那身姿愈发单薄。

“轰隆！”

“轰隆！”

“轰隆！”

时间很慢很慢，一瞬恍若一万年。

广嘉树眼前那个不屈的顾清风始终没有倒下，尽管早已摇摇欲坠，让人怀疑她撑不到下一秒。

究竟你在坚持什么！

*

数秒以后，天空再次清明，顾清风终于还是单膝跪倒在地，她虚弱地笑了笑，双眼无焦。

尽管此时她已衣衫破损，勉强遮体。凌乱的发丝割破了干裂的双唇，嵌在肉里。

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考虑扎根在广嘉树心里。

“你真的不是他，我认识的广嘉树不会这样的....”

她似轻声地在说服自己，又像是怕谁听见一般，说的很轻很轻。

可作为金丹修士，耳聪目明，可听方圆五里之声，又怎会听不到呢。

广嘉树星眉紧锁，清俊如常，修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的妖。

她真的是妖吗？

原来妖也是有感情的。

只是，妖，真的非杀不可吗？

*

顾清风缓慢抬起麻木的右手，手中握着一块残破的白玉，白玉花纹古朴，光泽暗淡，但看起来颇有岁月感，只是缺了一角。

她想将之握紧，古玉却微微颤颤掉落入泥土之中。

她指着胸口，“这里已经不痛了呢。”

一串串泪珠还是没有忍住，争先恐后地滑了出来。

雷法终归对妖族的伤害还是太大了。

*

“妖女，休得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还不快束手就擒！”一直自持身份不愿动手的金长老此刻忍不住了，跳出来放出元婴威压。

这威压制针对顾清风一人，但这强大气流动荡，即使不在笼罩范围内人也能感受到巨大的沉重感。

直迎这股压力的顾清风直接被压得趴在了地上，狼狈的无法呼吸。

她艰难地支起右胳膊，周围的人能清晰地听到骨骼“吱吱吱”地作响，指尖的白骨破肉而出，插在褐色的泥土中。

背部脊椎已然断裂，她能靠的就只有这双手了。

元婴之下皆是蝼蚁，她就像一只随时被人碾死的蝼蚁。

但谁又不是从练气，筑基，金丹，一步步爬上来的呢，修仙之途，本就是蝼蚁夹缝生存。

为什么要坚持，坚持本心而已。

我没有错，要如何认错。

名门正派又如何，妖族又如何？

我把嘉树弄丢了，我还要找他回来。

……

而没等她彻底支撑起来。

“喀嚓！”

金长老加大威压，顾清风又趴了回去。

腿骨断裂，整个人在土里凹陷的更深，模糊的血肉手指旁还多了几根断骨，有几个青山门的弟子吓得把头撇了过去不敢看。

现实总是要更加残酷的，无论你服不服。

*

“够了，金长老！！”

“嘉树，捉拿妖女可是掌门的命令，你要违抗不成？”

“她已经跑不了了，你又何必这么折磨她？”

“人妖不两立，怎么，你被这妖女迷惑了不成？”

“......”

*

周围的声音逐渐模糊，顾清风感觉自己的意识愈加涣散。

嘉树，是你来接我了吗？

你让我等你，我等了十年，可你却不见了。

好想再见一见你，听你叫一声：“清风！”

你说我不服输的模样比凤凰神鸟还傲气三分，可这一次你错了，我们终归还是输给了时间和命运。

天道之下，无人可摆脱的命运。

……

金长老向无力动弹的顾清风走去，是时候接收战利品了。

可就在此时，异变又起。

桃夭神器护主自发闪烁，放出强烈刺眼的光芒，白光一瞬间笼罩住了顾清风。

再现时，顾清风已经半身直立起来，金长老的威压被桃夭以一半神力抵消了。

她面容低垂，凌乱的散发遮挡住了外界的视线。左手托着桃夭，右手无力的耷拉在身侧，红白相间的嫩肉在轻颤着。

她至始至终未叫唤一声。

*

“以我之残存灵气，是绝对打不过金长老的。”

“夭儿，你怕吗？”

顾清风对着手中的桃夭浅笑道，“也许，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了。”

她不怕死，可她不想向这样的命运屈服。

桃夭在顾清风手中急切地飞舞，不要怕，还有我在。

之前与广嘉树缠斗她并未动用桃夭，是怕桃夭威力太大伤到广嘉树。

“还好有你，如此，那我们今日便搏一搏！！”她向桃夭灌入仅剩的灵气，将之放入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