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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途记》第一章 一个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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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地有城,名曰寿阳。

这日傍晚,天色昏昏,寿阳城的一条街道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慢慢的走了过来,这少年身上穿着一件兽皮缝制的粗糙衣服,腰上挎着两把弯刀,看样子应该是哪座山头上下来的猎人。

猎人少年好像是许久不吃饭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来到一处大宅子后面,忽然脚下一软,扶着墙壁坐了下来。时值初春,天气还有些冷寒,北风沿着街道一阵阵的灌进来,行人们莫不拉紧衣衫神色匆匆的往家里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少年。他饿得发慌,又冷的发紧,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弄些吃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弄身衣服,只是象征性的拉了拉自己的兽皮衣服,蜷缩着身子,目光遥遥的望着冷夜高空中的那轮明月。

望着望着,忽然喃喃道:“你到底在哪里?”

“吱呀——”忽然,宅子后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女孩探头看了几眼,确认没人,哧溜一声跑了出来。这小女孩头上戴着明珠,脖间坠着金锁,打扮的亮亮堂堂,估计就是这家大户的千金小姐,她好像是跟家里人闹了别扭,嘟着小嘴偷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根木剑,估计是她的玩具。

街道昏黄,小丫头四下望了望,明显也不知道该去哪,突然看到坐在墙角发呆的猎人少年,心生好奇,上来道:“哎,你是谁?”

猎人少年转过头,看到一个明珠一般的可爱小女孩,忍不住咧嘴一笑,道:“我……恩,我叫小猎,你呢?”

小女孩认真道:“我叫陈思思,爹爹爷爷还有妈妈和嬷嬷都叫我思思,但是别的人都叫我小姐,不知道为什么。”

小猎又是一笑,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思思的头,但刚一伸手就发现自己满手灰泥,再看看思思明亮的头饰,就把手又收回来了。

“小猎哥哥,你为什么要坐在我家门口呢?为什么不回家呢?”

“我……没家。”

“为什么?大家都有家啊!爹爹有,妈妈有,爷爷也有,我也有。”

小猎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思思见他不说话了,也不知说什么好,回头看了一眼院门,想回去,但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正犹豫着,忽听“咕咕”两声响,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猎的肚子在叫,思思忍不住叫道:“小猎哥哥!你好厉害!肚子会叫!”

“……不是,是我饿了。”

“饿了?那为什么不吃东西?”

“我没钱。”

思思想了想,忽然道:“小猎哥哥,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说着便又溜回了院子。

小猎看她跑开,没有说话,他其实不知道小思思能不能给他找来吃的——她那么小,又是千金小姐,也许连自家的厨房在哪都不知道。可小猎心中却是有些期盼的——他真的好饿,真的好想吃点什么。

这样期盼着,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小猎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忽听院内传来一阵噪杂的叫喊声,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小姐!小姐!你快别跑了!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睡觉,少爷少夫人又该骂我了!”

又听思思道:“不要不要!爷爷和爹爹都不陪我玩,我不回去!”

女人道:“我的小祖宗喂!好嘛好嘛!你不回去就不回去,拿着两个馒头是上哪去?”

思思道:“外面有个哥哥饿了,我给他吃的。”

话音落时,思思已经抱着两个大白馒头跑了出来,看到小猎还在,眼睛一亮,正要跑过来,那女人也已经追了出来,她看到小猎,吃了一惊,忙拉住思思道:“小姐!那是乞丐!身上又脏又臭,全是病,理不得的!快跟我回去!”说着,拽着小思思就往门里拉。

思思挣了两下,那里挣得脱?眼看着屋门就要关上,心中一急,便使劲把馒头往外丢,其中一个打在门背上,掉进了院子里,另一个却咕噜噜滚到了街道中间。

“嘭!”院门狠狠关上,门内隐隐的传来那女子训斥守门家丁的声音。

小猎看到那馒头滚出来,愣了一下,忽然扑上去,抓起馒头,也顾不得上面的灰尘,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是夜夜半,月明星稀,寿阳城陈府大院里,一队人马翻过院墙,鬼鬼祟祟的往宅子深处潜去,为首一人生的尖嘴猴腮,留着一根小胡子,形容十分猥琐。

这陈府乃是寿阳城城主主陈寿的府邸,府内戒备森严,时不时的有巡逻的家丁走过,但是这帮人却丝毫不惧,为首那个小胡子身法敏捷,但见有家丁过来时,便偷偷绕到他们后面,用刀背在后脑上只那么轻轻一磕,可怜那些家丁连哼都哼不出一声,晕死在地。

过不片刻,陈府巡逻的二十几个家丁全被小胡子敲翻在地,他见事已齐备,猛地一招手,尖声道:“小的们!放火!”

十几个土匪闻声四散开来,点燃火把胡乱扔进屋子,一时之间,陈府火光滔天,惨叫声四处传来,可怜许多人还在睡梦中就被活活烧死,偶尔有惊醒逃出来的,也被这帮子土匪一刀一个砍翻在地。

小胡子自带了三四个人,冲进一间没有着火的屋子,片刻之后,拖出了一个须发灰白的胖老头。

这老头就是陈寿,寿阳城的城主,他为人贪生怕死,虽然眼见亲人们都在烈火中惨叫,但也不敢愤怒,只是拼命磕头求饶:“几位好汉!几位大爷!饶命啊!要钱的话,多少我都给你们啊!”

小胡子呸了一声:“狗贪官!爷不是来要你钱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手展开,上面画了一个十字形的古怪图案,看起来像是一把造型古朴的钥匙。小胡子指着图案道:“陈老头,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陈寿借着火光一瞅,忙道:“爷!见过!我见过!”

小胡子大喜,追问他哪里见的,陈寿就道:“前些日子,一个怪人突然拿了这么一个东西要送给我,我本来懒得要,但他说这玩意很值钱,拿去卖了起码能值几千两银子,于是我……就收下了。”

小胡子心里冷笑:“狗贪官,要不是你见钱眼开,又怎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陈寿继续道:“我见这东西材质独特,像是古物,于是就让人画了个图样,送给那些懂古玩的人看看能值多少钱,这一看可了不得,那些人都说这玩意上的花纹是上千年以前的东西,放到现在起码能值上万两银子!”

小胡子手里拿的就是从古玩商手里流传出来的图样,他听得不耐烦了,喝道:“别扯没用的!爷就问你这东西现在在哪?”

陈寿继续道:“我一听这玩意值钱,就把它当成宝贝藏了起来,因为害怕被人偷走,我还生了个主意,特意找了一个木匠把那玩意给嵌进了一把木剑里。”

“那木剑呢?”

“木剑……”

“快他妈的给爷说!!”小胡子一巴掌扇上去,打的陈寿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爷!别打!我这就说!就今天下午,那木剑突然就找不到了,也不知是被偷了还是怎么了……”

小胡子一听,真是急了,他上面的人对这事看得很重,要是没把东西带回去,那可是要命的事,想到这,小胡子忍不住就一脚踹了上去,边踹边骂:“你个老东西!少他妈的忽悠爷!怎么早不见晚不见,偏偏爷刚一来它就不见了?”

陈寿被踹的哭爷爷叫奶奶,在地上不停打滚,小胡子正踹个不停,身边一个土匪突然拉了他一下,惊声道:“爷!你快看!是不是那把木剑?”

小胡子一惊,回头一看,只见火光之中,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那是一个披着兽皮的少年,他眼瞪得快要裂开,牙咬得快要碎掉,双目之中,因为愤怒,连血都快要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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