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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铺的主人》第六章 蓬莱•地图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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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路,是连接凡间与天界的一条天路。它与天界的交界处是渡劫必经的天雷法阵,与人界的交界处却只是阻挡寻常飞禽的柔水般结界。

阳光洒在云路上,被光线晕染过的云朵泛出了淡淡的金光,这种奢侈的颜色在云层间穿梭,在云面上描绘,让这些毫无质量的白云凹凸出了金属质感。而绵绵漫长的云路远远展开,像一片消声的海洋,如一片洁白的沙漠。

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如果不小心迷了路,便会被永远地禁锢在这条绵软的路上,永远找不到出路。

所以,尽管云路与凡间仅仅隔着一层薄弱水般的结界,却鲜有不为渡劫的修仙人主动进入这里,没有路引或者天使的接引,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中,完全无法辨认方向。

白昌盛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这些膨软的小家伙,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八卦的六福眼明手快地制止道:“别碰!”。

“啊?”白昌盛缩回马上就要触碰到的手指,“为啥?”

“云路中的云彩是绝对不可以碰的。”六福难得严肃地说道:“不管是修士还是神仙,有很多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有些是自己上来找死迷了路,也有的是被人发配到了这里。

这儿的时间静止,也没有常驻的活物。迷失在这里,绝对碰不到其他喘气儿的东西,所以,他们最终都会自杀。”

“神仙也能自杀?”白昌盛奇道。

“当然可以,虽然比较困难,其中一种就是在云路可以实现的。”六福解释说:“这些死了的修士或者神仙,会被附近的云‘吃掉’,别说尸骨,就是衣服的边角料都不会剩下,他们的魂魄会与这里的云朵融为一体。只有他们死前的最后一念,会留在云里。”

六福指着这些柔柔的云朵继续道:“你觉得,他们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会是什么。”

“。。。。。。”白昌盛毛骨悚然。

仙鹤在云路上飞了半天,终于一个俯冲再次穿过结界,凡间的夕阳映红了修士们的脸颊,一座巨大的浮岛出现在脚下!

蓬莱,就在脚下!

仙鹤依次落入蓬莱仙岛的最外围,这些天使未做休憩,再次展翅向岛的中心飞去。修士们三三五五地凑成群,难掩兴奋地开始叽叽喳喳。

“我们要在这儿等?”白昌盛一上岛就问六福,“考试这就开始了?”

“往届会有蓬莱的仙使来稍作说明。至于考试的内容,要看蓬莱的仙家如何考量了。”李通凑上前来,“根据在下考过的这几次,最多不过三关。”

这就是经验丰富的好处啊!白昌盛立马将“受教”挂了满脸,李通巴拉巴拉地开始讲起了他之前考试的一些趣事。

修士们就这样原地等了又等,当光亮即将消失于天际时,依然没有仙人来作出下一步的指示。

什么情况?白昌盛和六福一脸求教地看向李通。

在下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李通捏着下巴皱着眉头苦想。

时间的莫名延长加重了修士们的躁动不安,有的说这是蓬莱的新考验,就是要咱们自己走上岛的中心,也有的说是这是蓬莱特意考察咱们的耐心,先行动的就输了。

就在大部分修士都将注意力关注在“怎么回事儿”上的时候,只有白昌盛一个人开始纠结另一个问题:怎么办,饿了啊。

白昌盛一介凡人,不修仙不辟谷,从上了云路到落至蓬莱,愣是没有吃到一点儿食物,喝到一丁点儿的水。如今肚子早就开始咕咕乱叫,甚至有点儿想睡觉。

“吃的?”六福想了想,掏出了一小把薄荷叶儿,“在三通那儿吃过了头,我拿来的零嘴儿也就剩这么多了。”

白昌盛觉得光吃这个越吃越饿。

“主食?”李通二指夹出一张黄符,翻手变成一大块儿猪蹄儿,白昌盛迫不及待地拿来就啃,不到两口就皱起了眉头。

李通哈哈笑着说道:“自然是纸味儿!这变食物的咒术乃是一种障眼法,徒有那种形态而已,然其根本上也只是张纸罢了。。。。。。此法术至今也无人改进。这修士到金丹期便开始辟谷,未见谁闲来花费那个精力去。。。额,在下失言,绝无轻慢先生之意。。。”

白昌盛气绝,这物质守恒定律怎么到仙术中也适用啊!他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符纸,忍了又忍,终于小声地向二人问道:“额,这蓬莱上的东西,能吃么?”

“小白。。。”六福一脸惊恐地捂住白昌盛的嘴,“在蓬莱的地盘儿上你想吃啥?那些白毛儿的鸟儿?还是这土里的蚯蚓?”

“没肉,野菜也可以啊。。。”白昌盛嘀嘀咕咕。

“天啊天啊,这蓬莱上的一块儿石头都能成精你信不信!”六福小心翼翼左看右看,“你就要吃肉?”

“最好是肉。”白昌盛两眼冒光,“管饱!”

六福大义凛然地伸出胳膊,“吃吧!”

白昌盛:。。。。。。

李通侧身掩面,闷声笑个不停。

白昌盛实在是饥饿难耐,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在不给我吃的我真吃人了啊!”

话音刚落,原本叽叽喳喳的修士们瞬间安静下来,一双双诧异的眼睛盯着白昌盛,一双双腿十分本能地为远离这个白氏一族而退了一步。

白昌盛:我是开玩笑的啊!

来回端详几遍下来,修士们终于确认这个“厉害”的白氏一族并不是马上要抓那么一两个来塞牙缝儿后,又继续聒噪。白昌盛心力交瘁地斜靠在六福身上,摸出自己的名牌无聊地把玩起来——妄想以此来转移咕咕叫的五脏庙的注意力。

他用手指顺着木牌上自己的名字描了一圈,当最后一横将将画完时,只听咔嚓一声响,木牌中似乎有什么机关被打开。白昌盛来回儿晃动名牌,啪叽一声,刻有他名字的三块儿金色木头块儿从名牌中掉了出来!

妈呀!整坏了!白昌盛急忙捡起名字,正要重新塞回去,李通和六福的脑袋凑了上来。

“咦?下面有什么东西?”六福借着残存的微弱光线,看到了白昌盛名字整块儿掉下后,凹陷处刻绘的纹路。“一副画儿?”

李通同样描了遍金边儿名字,倒出木块儿后,掐了个火决儿,火光照亮了木牌凹陷的部位,一个奇怪的图案出现在眼前。六福有样学样,同样发现了自己名牌下的玄机。

“这个是。。。”白昌盛对比着三个人的图案,忽然福至心灵道:“地图?!”

“没错!”六福兴奋地猛拍他肩膀,“就是地图!”

三人将自己手里的图案调换着各种角度一起拼凑,转来转去好几圈儿,这才反应过来:只有三张估计凑不成完整的地图!几人终于想起要在众修士中寻找地图的其他部分,一回身才发现,修士们几乎走了个干净!

唯二留下来的,是一身蓝衫、眼罩白布的季羡,和他形影不离的黑衣短发仆人。

什么情况?!三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季羡示意那黑衣拿出自己的名牌,说道:“在你们鬼鬼祟祟的时候,那些修士已经凑成伙儿向岛的中心走了。”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拿着名牌走来,递上了自己和季羡的图案。而季羡的图案恰好与李通、六福的对上了一条弧线。然而,依然缺少关键的几块儿。

季羡当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说道:“我留下来,并不为拼图。在你们之前,还没有一人发现这隐藏在名牌下的图案。”

白昌盛表示自己一介凡人居然都能发现线索,这些修仙的真是白比他多吃好几百年的饭了。

季羡继续道:“我留下,是因为我猜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比如,关于地图,我便能确认,先生的图案就是完整版。”

白昌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季羡口中波澜不惊地“先生”二字是在说自己。六福和李通凑上来仔细看着白昌盛木牌中的图案,再对比自己手中的纹路:居然真的只是白昌盛名牌上图案中的某个部分!

几人震惊地看向白昌盛,白昌盛则惊讶地看向季羡。

“你怎么知道的?”白昌盛疑问。

“我当然知道。”季羡慢慢地摘下蒙住双眼的白布,缓缓地露出双眸,那狭长的双眸中,赫然是如夜色般浓郁的黑洞!“因为,我用我的双眼,换了自己一命。”

白昌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残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在这个寂静得可怕的浮岛上,浓的化不开的夜色令这个未成年感到窒息,一如眼前的这位小郎君空洞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你‘交换’了双眼,‘获得’了自己的命。”李通忍不住确认道,季羡露出一个自嘲的表情,缓慢地重新包起眼睛,“没错。更讽刺的是,我要杀的人却反会杀了我,我只能与这个人做上一笔‘交易’,来保住自己的小命。可以说,我是自己作死。”

“哈?你跟我做交易?!”白昌盛终于跟上了思路,“你的意思是,你把眼睛给了。。。我?”

“是,也不是。”六福接口道:“小白,我不知道,你还跟‘那个地方’有关系?”

“哪个?”白昌盛快疯了,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而且,这跟‘他怎么知道我的地图是完整的’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李通继续道:“如若你是‘那里’的人,自然不需要参加什么蓬莱大会。如此想来便说得通,为何你的名牌不能为天使镀上金纹咒,为何你会受他们恭敬到惧怕的礼遇!这一切都缘于你不是来参加蓬莱大会,而是来做‘生意’的!同样也便解释了,你手中这张完整的地图!”

“那么我不得不问一下!”白昌盛气道:“我是怎么在自己‘全知道’的前提下,还坦然地暴露出这一切!如果不是我饿到在这里玩儿这块儿破木头,你们谁能发现这下面还有一个该死的图案!”

“你自然可以装作‘不经意’间发现!”

“我谢谢你了!我不是科班,还没学会这么专业的演技!”

“。。。。。。”六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截口道:“他说的有道理。小白不可能是故意的。”

白昌盛一脸“你很聪明”地表示赞赏,不料六福神补刀地继续说道:“他连个基础咒火都打不着,‘那里’应该不会要这样的修士吧。再说,小白没有那个智商把我们几个都蒙住啊。退一万步说,白氏一族不修长生不求仙职,地位在三界中都颇受重视,实在没必要跟‘那里’扯上关系。”

白昌盛:这一刀,我忍了。

“如果他不是,”季羡说道:“那么,便是有‘那里’的人混在这次选拔之中。。。如此看来,最可疑的便是那个唐装男人,先生的名牌不就是他绘上的金纹?而且,我已经可以确定‘容器’了。”

容器?白昌盛继续一头雾水。

“先生,你的那只宠物鸡呢?”季羡问道。白昌盛忽然想起来,在离开孙山落入蓬莱后,那只自己出去玩儿的白孔雀,至今没回来。

“它便是容器了。”季羡说道:“那一晚危机时刻,我做了交易保住性命,我的眼睛作为代价被那个东西封印,现在估计已经被收走了。”

“我能插嘴问个问题?”白昌盛举手,弱弱地道:“你们一直在说的‘那里’,到底是‘哪里’?”

“你居然不知道?这个‘臭名昭著’的地方。”六福难得正色道:“格、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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