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坐漫游火车吧？”

“啊？漫游火车，开到哪儿的啊？”

“那个，最高的那个。”

“可以可以。”

“看着好像没什么意思啊。”

“坐坐嘛，体验一下。”

“……佩佩，佩佩和袁媛呢？”

“……”

“她俩有事要说。走吧走吧。”

施施提议，林慧娇附议，说服了叶彩和单望舒，四个妮子朝风景区外的人工湖方向进发。仨姬友制造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单望舒却似乎难以融入其中，强颜欢笑，回头不舍似的看了一眼佩佩这边，被叶彩一勾脖子，带走了。

队伍分成两支，这边只剩下佩佩和袁媛，以及安静的空气。

一个森女范软妹，一个提着手包的人妇型软妹，相隔三五步，走在风景区的过道上，像一对还没捅破窗户纸的小情侣。

“找个地方坐坐吧？”佩佩提议。

“嗯。”袁媛同意。

风景区深处，人流渐渐密集，有从商店或洗手间出来的，有从东门西门绕过来的，还有神出鬼没冷不丁跳出来的，游人不约而同向着人工湖方向聚拢，密度很快便达到了普通二线城市的标准。俩妮子混迹在情侣、学生队伍、一家三口等单元组成的队伍中，裹挟在混杂着撒娇、嘲讽、颠怪等情绪的洪流下，像被冤魂控制的村民，面无表情地随着人流向深山未知的某一处前进。

离开风景区，到达人工湖区域，过桥，人流在这头湖岸分散开来。

俩妮子失去了方向。

前一刻还能看到施施队伍的身影，现在一点踪迹都找不到了。佩佩踏出脚步，袁媛跟上，俩妮子在湖边一张公共长椅上坐了下来，看湖中游人划船。

两人之间的气氛，出奇的安静。

这到底是在外面，公共场合，多少要注意影响，况且袁媛现在对佩佩来说，也算熟人了，日后肯定还会见面的。如果不是那么熟悉的话，倒还能拿出无所谓的轻浮心态，调戏调戏。

佩佩想看看手机，袁媛也想看看手机，但都觉得这样不礼貌，对对方不尊重。大家一起出来玩儿，玩的就是一个气氛，你自己搞自己的，几个意思，是不是？

一种微妙的默契，束缚着她俩的言行。

像一对还没捅破窗户纸的小情侣，本来是关系要好的同学，结果因为互相猜忌，变得若即若离。

然后人声喧闹，湖光粼粼，春风习习……

人工湖对岸的人流中忽然钻出来一个小辣妹，吃着刚从摊上买的羊肉串，举起一副望远镜，看着这边直嘀咕，怎么好像坐着没动？这是搞什么飞机？

远处漫游火车售票口，施施循着记好的路线回头远望，看着这边，脸上流露出几分焦急。

“叮咚！”

佩佩收到了一条短信，袁媛见了，冲她微笑。

佩佩就拿起来一看，额头直冒汗，“佩佩：跟她说话啊，搞定她！”

正想着如何化解这一局面的时候。

“叮咚！”

袁媛收到了一条短信，看看佩佩，佩佩微笑。

袁媛就拿出来一看，额头直冒汗。

佩佩笑道：“谁……谁呀？”

袁媛：“……一个朋友。”

“哦。”

“嗯。”

到底是老成持重的佩佩，到了这个地步，假若还不知道施施是何用心，就真跟那些后宫漫的男主一样，情商有问题了。也罢，事到如今，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后面再想撇清关系，只怕不太现实。因缘的种子已经发芽，矛盾迟早会爆发，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这么一想，佩佩顿时感觉有种崇高的使命感从天而降，使得自己娇小瘦弱的身体充满力量，接下来要做的事，变得庄重神圣起来，决定着全世界的命运。

有小孩划船用力过猛一头栽进湖里，哭着喊着被大人拎上船，一脚踢飞勺子形状的船桨，被大人打屁股，佩佩忍不住笑了。

咳道：“一会儿……去划船吧？”

“嗯。”袁媛微低着脸，也有些忍俊不禁。

矜持所致的僵局，得到了一点改变。佩佩假装坐久了腰酸背痛的样子，抻个懒腰，偷瞄袁媛的侧脸，光影对比，睫毛弯弯，五官精致什么的，确实是个小美人。

一阵微风袭来，馨香扑面，佩佩张张鼻孔，感叹道：“好香……哪里的味道？”

袁媛霞飞双颊，轻抚着鬓下发丝挽到耳后，欲言又止，在午后和煦的阳光下嫣然微笑。似乎领会到了佩佩的心意，笑靥柔和而真诚。

佩佩老脸一红，仿佛看到维纳斯女神向她张开了怀抱，可那圣洁的光辉，却无法触及佩佩灵魂褶皱里的阴影，她下意识抓紧裙摆，支吾着，“袁媛……袁媛……袁媛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啊……”越往后说，脖子缩得越深，歪着脑袋，像一个对家长提过分要求的孩子。

袁媛却是沉默，笑容渐渐恍惚，前一刻的美好，在喧闹的人声中淡去。

佩佩说：“我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太早了……可以、可以提前练习一下……跟朋友……”

袁媛说：“……你呢？”

佩佩没接上话。

“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佩佩看着脚底下的牛筋草说：“我……我无所谓了……”

袁媛眼神变得怪异起来，似惊异，似鄙夷，又似怜悯。

佩佩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复而低下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吧？喜欢谁，是自己的事……家长，学校，社会，会替你做主的……我，我妈妈不管我的……像我这样出身的人，也许会犯很多错误，但是，但是……”

可能是没听明白，袁媛追逐着她的目光，眼神更加怪异了。

结果佩佩好像失去了勇气，沉默片刻，释然似的说：“我……我无所谓的。二世祖的话，花天酒地就够忙了……无所谓的，男生女生……反正……是花天酒地……”

俩妮子对视哂笑。

气氛便比一开始更安静了，还有点儿沉重。

袁媛说：“你……你那个直播，直播还在做吗？”

佩佩：“……小彩在代……我很少上的。”

“那你……将来打算做什么？”

佩佩想了想，摇头。

袁媛微低着脸，看着她有些飘忽、暗淡的眼睛，确认两边没人注意她们这边，便坐过来了些，小声说：“……你成绩挺好的，将来要做什么工作，也不着急想……听丁老师说，你……你想竞选文艺委员，是不是，对这方面有兴趣啊？”

佩佩听完了忙解释道：“没有……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其实我……我的目标是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

“嗯。整合兴趣社团什么的，文学，音乐，绘画……一个人，也干不了那么多活，学生会长的话，就方便很多了……”

“那你自己呢？”

“……”

“整合社团，也还是那些人……这要管，那要办，要忙很多吧？除了这些，你自己……就没什么想做的吗？”

佩佩摇头，沉默片刻后，似乎在袁媛的思路引导下，心态澄澈轻松了许多，笑道：“没有，不是还有副手吗？也不怎么忙的……学生会长的话，把握好方向，经费搞到位就好了……”

袁媛糊涂了，不太能理解佩佩的生活态度。

佩佩说：“其实我很懒的，不管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下去……总是把结果想的很美好，真要到了实践过程上，就觉得很无聊了……当学生会长呢，也是给自己找事情做……不用办具体的实事嘛，只发号施令的话，就轻松很多了……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这么多钱，又花不完，拿出来做点事情，做一些微小的工作，给那些有理想抱负的人铺好路……给社会拾漏补缺，让别人有梦可追，自己乐享其成什么的……也挺好的。”

午后阳光和煦，人声依旧喧闹，宁静却似乎在俩软妹所在的长椅上驻留了下来。袁媛望着湖中央的午后景致，悄悄握住了佩佩的小手，佩佩老脸一红，扭捏着试图挣开，袁媛却握得更紧了。

对岸的小辣妹戴着望远镜吃字母饼，看着这一幕，刚拿起来的“s”忘了塞进嘴里，嘴都合不上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