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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物》第二章:爷爷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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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时,已经是晚上五点三十分,本来打算在市里找个旅馆住下的我们,又一次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姑妈的语气很急,重复着叫我回去办完事赶紧将爷爷下葬,我叫她等等,她告诉我,爷爷死前说过要我回来才能下葬,我有些诧异,随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阵哭声,姑妈急促的挂了电话,留下我在原地发呆。

无奈之下,我们只找到一辆货车,司机是个四十多的男人,右臂上有条十多厘米的伤疤,总喜欢叼着支两块五的便宜烟,让人觉得不太可靠。

溪乡在老山区的山里,是个无法定位,地图上也找不到的小山村,道路不通,平常也就只有货车能够进出,因为手机总是收不到信号,加上偏僻,这几年搬走了许多户人,而我家,就住在溪乡右侧大山的半山腰。

安琪不知吐了多少回,也只能强忍着,我劝她回去,山里的路她一个城里女孩吃不消,她摇头,再不理我。

不知过了多久,安琪突然问我,“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原地?”

车子开了又一会儿,路过了一片芭蕉林,路边还有一座小木屋,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我们又路过了那片芭蕉林,就这样重复了四圈后,司机突然停下车,四处看了看,然后点燃了嘴里的烟,开了有个二十分钟,我再没看到那片芭蕉林。

司机师傅看起来并不吃惊,我也不敢多问。

货车到村里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在村口买了一把装一号电池的那种老式铁杆手电筒,我走在前面,让安琪跟在我身后。

远远的,半山的灯火打破了寂静的黑夜,那里,就是我家。

家里的房子是那种木房,山村最常见的那种,中间的大堂门敞开着,门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倒扣着一碗米饭,两旁摆满了香烛。

姑妈过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我让她带安琪下去休息,我则独自进了大堂。

大堂门足足三米高,门上的两个门神不知是何时贴的,已经脱色泛白。

爷爷的尸体就放在左边,一张白布遮住全身只露出了脚,那双黑鞋是姑妈绣的,鞋尖微微的翘起,就跟十年前奶奶死时穿的一样。

头顶上,点着一盏煤油灯,油里放着一卷灯芯,在我们那里,死人点的灯,都叫长眠灯。

长眠灯由小叔守着,小叔是爷爷最小的儿子,只比我大一岁,老来得子的爷爷,对他也最是宠爱,他看起来很困,也没与我打招呼,我没打扰他,出门抽了根烟。

不久后,姑妈来了,问我在外面这几年怎样,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段时间我也不在,你们到哪儿了。”

“请先生了,明天过来做法,到时候听他安排。”

“哦。”

“那你要不先去睡吧,明早事情挺多的。”

“我没事,我带来的女生怎么样了?睡了吗?”

“嗯,睡了。”姑妈顿了一下,又问我,“那是你女朋友吗?”

我摇头,灭了手上的烟,“不是,前段时间公司出了点事,就让她陪我来了。”

“要紧吗?这时候让你回来会不会耽搁了?”

“没事,虽然我和爷爷感情不深,但是好歹是我爷,肯定要回来的。”六岁时,爸妈出了意外,我便被爷爷送去了学校,那时爷爷算是村上最有钱的人,每月会给学校一笔费用,我负责老师们轮流看管,这样一直持续到高中。

“没人管,你爷非要你来,你三叔还有个案子,你四叔也不在了,你小叔最小,你二叔吧,做什么事都力不从心的。你小叔最伤心,一直没合过眼,要不你去劝劝,后半夜我来守。”

我又回到大堂,晃了晃小叔,他像是吓了一跳,一看是我,便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我扶起小叔,“你回去吧,后半夜我来守。”

小叔轻轻点头,一直叮嘱我,千万不要让长眠灯熄灭。

后半夜的时间有些漫长,我盯着那盏灯许久,一直到早上六点,眼看着天渐渐亮了,姑妈过来让我去休息,就在这时,煤油灯的灯芯闪了两下,然后熄了。

姑妈的表情变了,立马跑去里屋,叫醒了二叔,二叔很快来了大堂,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去看爷爷。

“前天风水先生来看地,说你爷昨天就该下葬,可是我们都想着你爷非要等你回来,也不敢埋了,我在这村里看过那么多白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事。”

很快,二叔联系了做法的先生,还请了三个人去接,大概九点,桌按摆齐,也请人从屋后的小屋里抬来了棺材。

在山村,每一个老人都会提前打好棺材,专门找人定做,然后放在家中,等着木材风干变黑,就成了下葬时常见的黑棺材,而这口棺材不同,木材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只是那上面的花纹,我从未见过,花纹上的刀口,看起来很新,姑妈说,那是两年前刻上的,至于为什么,也没人知道。

“我爷怎么死的?”

二叔瞪了我一眼,让我别多问,也别多嘴。

安琪来时,被那阵仗吓了一跳,然后她问我,“尸体为什么不火化。”

“我们这里落后几十年,火化还没普及呢,而且也特别讲究入土为安。”安琪还是害怕,我便让她去村里转悠。

做法的先生来了后,只是在门口走了一圈,便一个劲的摇头,随后,他让爷的子女跪在尸体边哭,而且一定要哭出眼泪,好送老人走。

他穿上一件黄褂,在桌上的碗里抓出一把米,在大堂门口撒了一圈,嘴里叨叨絮絮的念着什么,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做法的事,往常的人家,要么请不起,要么没必要,简简单单就埋了。

抬进棺材时,姑妈让我回避,然后叫走了所有小孩,把我们叫进一间屋子,让我好好看着,别让他们跑出去。

文明静是我的堂弟,大概也有个十七八岁,一个人坐在角落,时不时抬头看我,行为有些怪异。

“文明静,怎么了?”

我的声音很大,吓了他一跳,他勉强笑了,敷衍的问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儿三点。”

剩下的孩子开始闹我,抓着我要礼物,无奈之下,我只能让安琪从小卖部带点零食回来。

过了十多分钟,门外变得吵闹,然后安琪不明所以的被丢了进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棺材已经封盖了,我们也可以出去了,走到只有我和文明静时,他突然叫住我。

“大哥,爷死的时候有话跟你说。”

我问明静爷说了什么,他总是摇头,我问他知不知道说了什么时,他也不否认。

墓地定在村口最高的白山上,埋在山顶,四面朝阳,路比较远,二叔找了十多个人负责抬棺材,又找了四个人负责拿刀砍掉路旁的树,又叫了两个撒纸钱开路,然后剩下几个举着花圈跟着。

才出门没多久,就开始下起了小雨,泥路经过十几个人走过后开始打滑。

二叔看路不好走了,就把我们和撒纸钱的叫到了后面,走到半山腰时,抬棺材的换了人,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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