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队……”

终于摆脱了不死军追击，心有余悸的银骑士们缓缓地又一次编成着队形，拖地太长的对于严重影响了这支已然跌到谷底，伤亡惨重的队伍。失去了所有指挥官的银骑士们现在谁都不想开口说话。

ix级磐石长费迪南德的头颅吊在萨珊军的旗帜下，viii级的胡贝骑士、戈登骑士、哈利骑士并肩战死，甚至连天然的临时指挥官都魂归圣灵。但不管情况是多么的严峻，越士气低迷，就越需要一个振奋人心的指挥官，不然谁都走不出伽洛华沙漠。

viii级骑士死了，递减下来就是vii级三级卫护骑士，少数几个没有拄着剑犹自依靠着自身行走的vii级骑士面面相觑，最终在短暂的眼神交换后，都集中到了埃德蒙骑士身上。

微微喘了口气，埃德蒙停下了脚步，回望着背后稀稀拉拉的同伴，挤出几分力气喊道，埃德蒙在之前的血战里幸运地受伤不是那么多，战斗力在vii级骑士中保存地相对完好一些，历来在骑士团都有一定威望，论实力论职务，没有人比埃德蒙更高了。

连骨子里的力气都在一分一分地碾出来，身后再无敌军身影出现，银骑士们颓然丢掉了大半的精气神，彼此搀扶一瘸一拐地深浅不一走着，血迹干涸的宝剑成了拐杖。十几人的队伍却拉得足有几十米，不是不想维持在一个整体里，只是实在提不起脚步赶上了。

当听到埃德蒙骑士的呼喊时，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抬起头，依旧在闷头行在，直到低头看见了同样疲惫不堪的前列才意识到该停下了。

没有任何阵型，没有任何风姿，没有任何言语。骑士们拢在了一起，往昔骄傲地互敬军礼，银白色的甲胄挺的笔直。如今点个头都是最大的敬意了，斗气消耗了太多了精力，在很早前，活着走下战场的骑士们都彼此默契地点点头就此略过大幅度的军礼。

“艾德、兰斯洛特，温斯顿，高德弗里，塞尔特……”埃德蒙挨个数着骑士，点到最后，他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十五个人。

凯恩放下了安里，接连扛着一个200多磅的小伙子前行了一个多小时，凯恩也已经快到一个限度了。若不是萨珊战旗在命令不死军退回，天知道这场逃亡要持续多久。

颠簸地骨头架子都散架的安里一放在地上就瘫软在了地上，任凯恩怎么示意都不肯再爬起来了，还是凯恩一把拽了安里站起来，算是半倚半靠地贴在凯恩身上。

“为回归了圣父圣灵怀抱的英勇的骑士们祈祷吧，愿他们在天堂永生。”埃德蒙手贴着额头，被血水卷成一绺一绺的额发耷拉在额前，银白色的盔缨隐约辨认地出来原来鲜亮的颜色。

所有骑士画着十字，轻轻地祷告着，手指放在额前，扶着剑柄的手不断地颤抖着，不光是**上的极度疲乏，精神上的创伤更加难以遏制。

短短的半天里，骑士们一时间承受了太多的打击，此刻最需要的不仅仅是小憩，片刻的心灵宁静是坚持住信念的最好方法。

待得结束了祷告，睁开了双眼之时，眼神中不再满满的是疲劳与痛苦。重新升起的坚毅，愤怒化成深沉的火种刻在瞳孔里。骑士们拾起了信念，不过是一场血战，有何恐惧？

“原定计划是不可能了，备用地点也不能再去，那么，我们应该选择哪里暂时休整？”埃德蒙带着几分询问的语气说道。

计划上是当然没有这场血战的，也不会开头就损失了四分之三的骑士，顺带着战死了所有的指挥官。最初的预定营地是在帝国的一个隐秘哨站，经过了长时间准备的千里跃迁偏差一般不会超过三个英里。陷阱都埋到了脚下，行动显然是走漏了消息，哨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拔除了。

备用地点是在带着“碰巧”成分在半天后，也就是现在，从沙漠边缘游荡过来的一个小部落，既然计划都泄露了，指不定这个部落早就死的一个都不剩了，就算没被萨珊军清理掉，已成惊弓之鸟的银骑士也不能去，保不准把盔斜甲歪，一副劫后余生的帝国骑士做了投名状交给萨珊军，要知道，输掉七年战争的帝国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财大气粗的金主了。

听到这个问题的骑士们尽皆沉默了，这个问题，恐怕谁都回答不了。

营救圣女这种级别的绝密行动知道地最清楚的人是费迪南德，死了。其次是副官们，死了。此刻活下来的骑士们顶多知道行动细节：战术口令，战斗队形，沙漠作战要求，哦，对了，任务目标是营救圣女。除此以外，没了。

原本就是抱个希望，埃德蒙不指望获得什么有价值的回答，一时众人沉默不言，只得与其他几个vii级的骑士低声商量起来。休息？这时候坐下就别想自己站起来了，要休整只能在营地里休整，不然，鬼知道不死军是不是脱了重甲又追上来。

“裁决长不是带着裁决骑士前几天在我们前头跃迁过来了吗？我觉得可以和他们汇合。”这是打算找裁决骑士的。

“那帮疯子经过的地方渣都不会剩一个，现在的样子就算是找到了那群红眼，斗气不通用，去了都是白去。”这是不同意的。神圣斗气通用在整个教廷骑士，圣洁圣辉为主，偏中正温和，辅助治愈性。裁决骑士是裁决斗气，司杀伐重杀戮，和神圣斗气是本质的区别。兼容性差的太大的斗气一旦输入到经脉里，和服毒自尽是一个性质。

“帝国边防站？……”这是想退回边境的。

“走一个星期？亏你想的出来！”这也是反对的。跃迁地点大家在次元门前都知道了。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稍微算一下跃迁落点到帝国边境。几百公里的直线距离，没有任何补给走去边防站？异想天开！

“……”viii级的骑士们相对无言。他们都是在战争后晋级的银骑士，平时在塔伦西亚式的平原地域里是训练地够了。和战前成批特训在沙漠的军团骑士是两个概念。怪不得卫护骑士不懂沙漠地形，若不是营救圣女必须银骑士出人，或许终其一生，卫护骑士都不可能在塔伦西亚外作战。

商量来讨论去，一个可行的方案都没有出来。埃德蒙心中涌上浓浓的无力感。卫护骑士出发时只带了三天份的口粮，不少人为了携带御魔枪更是只带了一天份。放眼望去，背囊还在的骑士也就五六个了，最迟在后天早上，得不到补充，所有人用萨珊军去剿杀都得渴死。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死在战场上，一了百了。埃德蒙心下刚泛起丧气的念头就被迅速地压下。如今他是指挥官了，不管是不是名副其实，都不能再传递出悲观的情绪了。

但是，能告诉骑士们无路可走吗？

“六十公里外，有一个时令绿洲。”凯恩越过人群，抹了抹脸上的血污，淡然地对埃德蒙说道。

上下打量了下凯恩，灿银色的头发，湛蓝色的眼睛。毫无疑问，凯恩·兰泽斯特就是埃德蒙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凯恩·兰泽斯特骑士，引领队伍前往你所说的绿洲。”埃德蒙飞快地瞄了瞄凯恩的眼睛，很痛快地接受了凯恩的意见。

兰泽斯特家的少主没必要在此时说废话。

银骑士们稍作了一下停顿，凯恩走在队伍最前，viii级的骑士们像是护卫着凯恩分在两侧。

恢复了几分体力的安里也走在凯恩身边，所罗门的好奇心在任何时候都会发作。虽然兰泽斯特的威名或者是恶名在帝国贵族里是如此的显赫。

“你从哪里知道六十公里外会有时令绿洲？”安里系紧了头盔束带，太阳逐渐在低垂，白日里灼热得扭曲空气的温度在迅速下降，混着汗水、鲜血黏黏糊糊的盔甲内衬保存不了太多的热度。很快，骑士们都感觉到了凉意。

“碰巧。”凯恩简明扼要地回答道。所罗门家族的品性凯恩在卷宗里了解的不少，毕生钻研在魔法符号中的所罗门宅男对待现实要么毫无兴趣，要么如安里一般什么都想涉猎。

凯恩在一年半以前第一次来到了伽洛华沙漠，追踪萨珊某个将校的凯恩在沙漠里挨了七八天的风沙，那个将校谨慎异常，最终是凯恩拼在对方与大部队汇合前，趁其在绿洲休息时骇然突袭杀死。

原以为发现了隐藏的备用绿洲，准备在归途用作中转站，结果完成任务再路过，却是再无踪影。

此时与一年半前的时间段基本一致，或许能赶在节令绿洲消失前补充水源，争取宝贵的喘息之机。

月亮吊在沙漠的夜空上，凄凉的月光和着无处躲藏的刀割风沙，午上的酷烈难当转成寒冷彻骨。银骑士们艰难跋涉在沙漠中，少数几条御寒毛毯都盖在伤员身上，其余人都默默地忍受着。希望，希望与信念是骑士们从骨子深处挤出力气的唯二动力。

在第二天的第一抹晨曦洒在骑士们的脸上时，模糊的视线里绿意在渐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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