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是咋了，小胖子你这丧荡游魂的，是不是中了五百万彩票被大风刮走了？”老李头瞧见贾小帅推着三轮车回来，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忍不住凑上来询问。

动物园现在就剩这爷仨了，当然抱团取暖。

贾小胖欲哭无泪：“比那还严重——哎，曾经有一个亿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去珍惜。我我我不活了！”

“你不想活别拿脑袋撞我啊，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不住。”老李头赶紧躲进售票亭，心里琢磨：这娃想钱想魔怔了吧，还一个亿，你掏出来一千块看看？

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莫过于曾经拥有，又转瞬失去。贾小帅就记着那张银行卡一直攥在手心里了，可是三轮车翻进沟里之后，银行卡就不见踪影，遍寻不见。

这个打击实在太大，要不是还有小瓜需要照顾，贾小帅真不想活了。回到宿舍，看到哑巴叔默默地在那做饭，小胖子的眼泪又来了，开始顿足捶胸：“哑巴叔啊，一个亿啊，买动物园的钱啊，足足一个亿，活生生就让我给扔没啦，你说我咋这么废物呢——”

哑巴叔倒是淡定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手里比划一阵：梦幻和现实是有区别的，做梦的事千万不能当真。

“哑巴叔，我这不是做梦，是真事儿！”小胖子起誓发愿的，最后连他自个都直晃脑袋：如果别人跟我这么说的话，我肯定也认为他是精神病，哑巴叔这就算不错了。

一个亿丢了，可是生活还得继续，看着可爱的小瓜，贾小帅又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他伸手摸摸小瓜的丸子头：“一个亿没了就没了，只要我闺女还在。”

“哇呜，粑粑，还有我，还有我！”小尾巴也凑上来。

“嗯，也算你一个。”贾小帅捋捋小尾巴身上的芒刺，属毛驴的，得顺毛摩挲。

哑巴叔在一旁默默点头：这算不算相亲相爱一家人？

收拾心情，贾小帅决定去菜园转转，中午给闺女做个地三鲜。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总纠结那一个亿有意思吗。

动物园的小开荒不少，分门别类种了好多蔬菜，贾小帅也特意选了一块种植土豆、辣椒和茄子的菜地，就在猴山附近。领着小瓜，当然也少不了小尾巴，沿着碎石铺成的小路，曲曲折折走了好半天，听到猴子吱吱的叫声，也就到地方了。

猴山这边还特意在石头上写了“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可惜，跟人家真正的花果山还差着孙猴子的一个筋斗，连山寨都算不上。

贾小帅朝菜地那边张望一下，感觉有点怪，远远就看到朦朦胧胧地笼罩着一层白色的汽雾，氤氤氲氲，仙气飘飘。贾小帅不由得使劲眨巴眨巴小眼睛：难道这就是子衿说的洞天福地？

这下贾小帅是真动心了，洞天福地，一听就是特别高大上的存在，没准有什么好宝贝，随便卖个十亿八亿就跟玩似的。

于是一路狂奔过去，这要不是洞天福地才怪呢，瞧瞧，灵气都浓郁到什么程度，都快看不到人啦！

跑到跟前，贾小帅鼓起腮帮，使劲吸了一口仙气儿，他要好好感受一下灵气的滋润。

咳咳咳——灵气浓度确实有点高，呛得贾小帅直咳嗽，鼻涕眼泪一起流，就这他还一个劲嘿嘿呢，弥漫的灵气，仿佛化作漫天飞舞的钞票，然后纷纷扬扬地落到他的身上。

“小胖，烟瘾犯了咋滴，跑这过瘾来了。”对面人影一闪，是看门的老李头，手里握着半截扫帚头子，一瘸一拐地将地上的树枝纸屑之类划拉成一堆，然后用火机一点，就算是美化净化环境了。

贾小帅使劲晃悠几下脑瓜子，这才搞明白，原来“灵气”是老李头制造出来的，于是连忙跑到上风头。啥叫狗咬尿泡空欢喜，说的就是现在的贾小帅。他瞬间感觉两条腿绵软无力，蹲在地头，脑袋也耷拉了。

李老头笑呵呵地凑上来，还递过来一根烟：“你这当爹的混得惨点，连盒烟都买不起。话说这个月工资肯定泡汤，用不了几天，咱们也都该卷铺盖走人喽。”

现在就不能跟贾小帅提钱，只见他眼睛又开始发直：“曾经有一个亿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去珍惜。我——”

又要犯病！李老头一瞧不好，一瘸一拐跑远了，速度还真不慢。

贾小胖自怨自艾一阵，这才懒洋洋地摘了点茄子辣椒，又摸了几个土豆，地三鲜嘛，常见的也就这三种蔬菜了。

四下里一踅摸，小瓜和小尾巴都不见了。手搭凉棚四下观瞧，在猴山那呢，可千万别被猴子给挠了。贾小帅拎着装菜的塑料袋，飞奔过去。到底是第一次带孩子，没啥经验，刚才一兴奋啥都忘了。

跑到近前一瞧，嘿，里面十几只大大小小的猴子都排成一路纵队，隔着铁丝网，挨个从小瓜面前走过，就跟检阅部队似的。平时动物园里就属这群猴子最闹挺，今天一个两个都化身乖乖宝。

每只走过去的猴子，都把小爪子从破旧的铁丝网伸出来，然后被小瓜在爪心放一片薯片，嘎巴嘎巴嚼得很香，小瓜身边的小尾巴，圆口里都淌哈喇子啦。

看到这一幕，贾小帅心里有一根弦儿被轻轻拨动起来，于是就蹲下身，掏出手机，默默地把这个瞬间变成永恒。

“一撮毛，你刚才都领过薯片呀。”小瓜用葱白一般的手指轻轻点着铁丝网里边的一只小猴，顺手帮它把嘴边上的渣渣扒拉下去。贾小帅知道，这只小猴还不到一岁，脑袋顶上有一撮白毛，平时最是顽劣。不过跟我们家小瓜耍心眼，你还嫩点，我家小瓜都四岁了呢！

小猴儿用爪子抓抓刺头，显得蔫头耷脑，结果小瓜瞧它怪可怜的，又塞了一片薯片过去，这货瞬间满血复活，龇牙咧嘴开始嘚瑟。

“没了，明天还给你们带好吃的。”小瓜抖抖空空的包装袋，和猴子们相约明天。

看看太阳也快到头顶，贾小帅就张罗往回走。转身一瞧自己装菜的塑料袋，也同样空空如也，气得他一声大吼：“小尾巴，又是你这个吃货，都给老子吐出来！”

啥？小尾巴吓得一哆嗦，使劲晃晃麦穗头，然后小嘴一张，噗的一声，喷出来一个大土豆，好家伙，比篮球还大出一圈，飞起来十几米高，呼啸而落，直接砸在贾小帅的脑瓜上，结果，小胖子就晕晕乎乎地栽倒在地上，他竟然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幸福给砸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