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已要如春，寒冬残余的碎雪却零零散散，堆积在路边。

“观来，今日怕是又要挨饿咯。”慵懒的声音在街道旁响起。中高等的身材，一袭破烂的乞丐装挂在身上，白皙的肤色似与身上的脏乱有所不搭。

乞丐看了一眼来往的行人，低下头弯腰捡起自己面前的破碗，一边走，一边哼起了小调。

“九曲天上河诶，金顶玉箫声诶。”乞丐一手持碗，一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衫。似乎根本不在意今日自己许会挨饿的事情，嘴角还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容。

一路慢悠悠的走着，当乞丐抬起头来，发现已经到了街上一家酒馆门前。“就说今日运气怕是不会太差。”乞丐笑了笑，对着酒馆的大门就径直走了进去。

刚踏完台阶，正欲跨入馆内，门口的小二便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这，是何意？”乞丐看着拦下自己的小二，笑着问道，倒也不恼，指着小二的手问道。

“公子，若是您有银子，小的自然是不敢拦下公子。这让老板知道开门不接贵客生意，许是小的会挨顿板子。”小二看着乞丐，不慌不忙的说道。

“但，公子若是没有银子，进去之后恐怕小的也会挨顿板子，所以公子还是贵临他门。”小二面色如常，就好似刚才那番话，不是自己说的。

乞丐听完，慢慢答到，“你如何看出少爷没有银子，凭衣衫，还是凭你看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何能听不出，不过是拐着弯说无钱不进。

狗眼看人低，不怪谁，要怪只怪自己。这些店小二的不会得罪人，毁了自己的招牌，只会讲一些拐弯抹角的话，暗示来客。

店小二重新打量了乞丐，乞丐双手反背在身后，整个人站在门口，虽说衣衫褴褛，但却无处不散发一种高傲的气质。

“既然公子执意要进，那小的也不在坚持。可有些话得说明白，若是到时候后悔，可没有后悔药卖。”店小二说完收回了手，摆出一副恭请的动作。

“这就对了。”乞丐呲牙笑着说，便大步跨进馆内。

看了一下一楼人满为患，不犹豫的往二楼而去。通常二楼是王公贵族之地，要不就是贾商之流。平常人等，可是舍不得花大价钱去二楼。

乞丐到了二楼，看了一眼，便挑选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座了下来。“店家，随便来点饱腹的即可。”乞丐的声音一出，本来喧闹的二楼，寂静无声。

只能听见店家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落了没一会，店家就到了二楼，站在乞丐面前。

二楼其他人看着这个似乎与他们不一样的异类，可能因为出于所谓的教养或者是贵族，并没有大声讨论，只不过是小声的指点。

这又何很能瞒住乞丐的耳朵，他倒也不在意他们的指点，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店家。

“店家，实在是饥饿难耐，来一点饱腹的东西即可。”乞丐笑着对店家说。

店家自从上来便没有开口，脸色也未曾变过，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乞丐，就是与二楼其他人一般。

“好勒，公子稍等一会，小店准备片刻。”店家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下了楼梯。

“来者皆是客，至少现在还是客，既然是客，那就同等对待。”店家下了楼，对身边的人说道。“知晓了掌柜。”旁边的人轻轻点了下头。

“好，你去忙吧，待会东西由我送上去。”掌柜说完摆了摆手，跟在他身旁的人恭敬退去。“在下到也想看看，这乞丐是何等人物。”掌柜抬头看向二楼的乞丐，笑着离开了。

“公子，这是掌柜叫小的先送上来的小酒，不算银子。”店小二端着一壶酒走到乞丐身后，把酒递上。

乞丐接过酒，打开塞子，用力一吸，“哈哈，好酒，果然仙人居的酒不一般，这酒，怕也不是他一个小小掌柜能做主的吧。”

店小二听完这话，目光中闪烁这惊奇，“公子，知晓不少。”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哈哈。”乞丐喝完一口酒，用漆黑的破衣衫擦了擦嘴角。“怎还不上菜，都快饿死了。”乞丐也不管店小二的疑惑，脑袋不停的往楼下看去。

店小二压住心里的疑惑，开口道，“公子莫急，小的马上去给你催催。”“行，去吧去吧。”乞丐刚说完，又大喝一口酒。

二楼之上，还有一楼。这一楼，可不是花钱就能进。仙人居的不是一般的酒馆，三楼之地，王公贵族也不可进。哪怕是天下掌权人，也未进过。仙人居之店，只开各大主城，一店可值千金万金。

至于能上三楼的人，必定是与仙人居掌柜有交情。至于刚才那掌柜，不过是一明面上的替身而已，每一个仙人居都有明面上的掌柜，可是所有的仙人居只有一个幕后掌柜。

乞丐端起酒杯，看向三楼，隔着帘子，笑道，“可是故人在此？未安先饮一杯。”说完又是一杯酒下肚。

路过仙人居时，乞丐就知道，有人盯着他，而且那股味道，他很熟悉。否则他也不会进来，区区一个仙人居，何值他未安跨步而进。

“还要堕落多久？才能放手。”隔了半响，一股幽怨的声音从三楼传下来。语气中不免带着一丝埋怨，“感情用事，一走毁大局，现在边境西凉虎视眈眈，北方蛮夷蠢蠢欲动，哎。”

声音是传到乞丐耳朵里，外人听不见。乞丐本欲端酒再饮一杯，正往嘴里放的酒杯停了下来。

“我不称职，罪该万死。”说完，扔下酒杯，起身往楼下走去。

“若你还有一丝悔意，现在都还来得及！明日随我一起离开！”

“我未安做事，何来后悔之说！”停住了下楼的步伐，悲怆说道。

此时掌柜端着饭菜而来，看见正准备离开的乞丐，诱惑道，“公子，你这是？”

乞丐微微一笑，“我发现自己不太饿了，喝酒已经喝满足了，饭钱由三楼的客人结账。”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这....”掌柜望着三楼的那位。“端上来吧，我也有些饿了。”那个声音没有与乞丐说话时的埋怨熟悉，平淡的分不出男女。

“好。”掌柜也是聪明人，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否则千金一壶的仙人醉，岂能说送就送。

“未安，时日，真的无多了啊。”三楼的那位，自言自语道。端起掌柜刚才送上来乞丐未喝完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

“先生，这乞丐是你什么人？看他气度，定也不是凡人。”掌柜站在那位身后，开口问道。

“他若都是凡人，世间便无英雄！”黑色的斗篷笼盖全身，看不出一丝破绽，声音也平淡无奇，极其中性。

“下去吧，他不会再来了。”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忧伤。“是！”掌柜恭敬的倒退离去。

看着乞丐刚才坐着的位置，又不免叹了口气。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乞丐一出仙人居大门，那股气息就消失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看着仙人居的牌匾，乞丐缓缓的摇头道。随即恢复了自己慵懒的模样，在街上闲走起来。

傍晚入夜，街上偶尔还有打更的人之外，便是没有一点生气。

一道黑影在密集的屋顶飘过，不消片刻，便离开了城内，直奔驻扎在城外五里处的军营而去。

此城接近边境，免不得与其他的种族发生摩擦战争，自然军营驻扎是少不了的。

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城中百姓，若是外敌来袭，边境无疑是必争之地。有军营驻守，也能稍微安心。

黑影还没到驻地，就能听见士兵巡逻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跳动的火光。

“不错，不错。”黑影连赞两声，抬起手摸了摸下巴。黑影站在大树之上，与黑夜融为一体，收敛气息，巡逻的士兵从他脚下路过，也并未发现有人。

黑影纵身一跃，绕过巡逻的士兵，脚步不停变换，无声无息的接近帅营。

帐篷里面依旧亮着烛火，时不时还能听见低沉的讨论声，可以感觉道帐篷内压抑的气氛。

“现在局势一片大乱，敌方谋划已久，而我们经三年前那件事以后，军中暂不说其他，光是士气就被打压，用何来对敌？”帐篷之内，坐在宽大椅子上的人说道。

“元帅，此事的确难办。可是我们身为军人，又能如何，那怕知道谁对谁错，您又能如何？”

在元帅之下，半膝下跪，双拳紧抱，“且今日探子回报，许在此月以内，战争就要开始了。还望元帅先放下当年之事，一心对敌！”

元帅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一只手用力的拍打面前的桌子，“战争，战争！我们拿什么与敌人打？你？还是我？当朝无能腐败不堪，能用之人，还有几个！连你我二人都能被贬到这里，你还不明白吗！李副将！”

“元帅！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副将抬起头，看着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