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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无题》第三十一章 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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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芳苑主的精明,尚不能全身而退,她又有何资本去博她所想要的?流苏一时心灰意冷,她又该如何面对墨家?芳苑主像是看透了流苏的心思,弯唇,却止不住眸中的寂寥:

“这些尚不重要,当你真的站在了上面俯瞰时,芸芸众生,不过是成了精的尘土罢了,懂你的,却早已不在了。”

言罢,她蹙眉,细细密密的疼痛怎么也到不了那积了尘的回忆。

流苏的眸子颤了颤,这注定是只能一个人走的路么?如果是,她也早已孑然一身,何惧?

如今她只想亲手送那用寥寥数语便将她打入地狱的女人!为此,她愿弃了现在的所有,哪怕最后落得个下阿鼻地狱的下场。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

将至流苏厢房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得一阵熙熙攘攘。阿巧望见阿言,急急跑过来,面色慌张:

“阿言,流苏姐姐的厢房进了贼,那贼好厉害!打伤了芳苑里的好几人!”

流苏面色如常,掀开帘子,望向阿巧:

“那贼手里可拿了一幅画?”

阿巧瞧见流苏,面露惊喜,毕竟有个可以运筹帷幄的人便多了几分胜算,此时的她尚不知自家的主上就在里面:

“流苏姐姐如何知道?那贼拿的正是主上送的画。”

“阿巧,你告诉那贼,画的主人在此。”

流苏道,尔后又有些不放心,偏头向阿言道:

“阿巧不会武功,有些危险,还是劳烦你了”

阿言一言不发,几步之间便不见了身影,打斗声渐渐弱了下去。

不久,一道紫衣华发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不远处的竹林,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流苏放下帘子,淡声道:

“那人离开了。”

芳苑主早已被疼痛折磨得失了兴致,因此也只微阖了眼低声道:

“无事,便如此罢。”

那之后,芳苑主便闭关了。说是修行,倒不如说是不想让他人瞧见自己的狼狈。毕竟那毒是连治标的东西都是没有的,一旦发作起来,也只能紧咬牙关硬扛着。

流苏在马车上看见的那次不过是轻微发作,便让一向清冷如霰(雪珠)芳苑主稍显疲惫之色,其痛苦程度可见一斑。

流苏在毒这方面是个行家,坚信世上每一种毒存在必然有其解开之道。

独独这涣灵散,便是墨晚姑姑那等比医尊更早出名的毒医也束手无策,至死时仍在寻找它的解药。令人惋惜的是,阖眼之际,仍是成了永远的遗憾。

流苏垂眸跪坐在玉簟上,手指下意识地敲着前面的小几。春意特有的凉意慢慢染上她那如脂玉般的手,愈显苍白。

芳苑主待她是无可厚非的,不管抱了何种目的,到底没有对她不利。自然,流苏还是有私心的,便是了了墨晚姑姑的一桩心事,让她走好。

如此一番打算,于情于理,这涣灵散她都是要解的。

再观芳苑主那三千青丝,早已化为华发。若是寻常人中了这毒,怕早已显出垂垂暮态,衰竭而死。幸而苑主内力深厚,否则这风华绝代的模样是保不住了。

用过晚膳,流苏照常焚香沐浴后,一双柔荑轻轻按弦。

宛转悠扬的琴音响起,似雨打芭蕉,悠悠可见那一抺娇俏;又宛若仙乐,沉醉于其中时,总隐约可见一袭霓裳舞衣绚丽多姿,广袖缱绻。

一向欢喜流苏弹奏曲子的阿巧却一反常态,只是捧着腮发怔。流苏瞧见了心下不解,许是受了情伤?抑惑单纯的相思?

她垂眸,压下心里的疑惑,琴音陡然哀怨起来,万千无奈,欲语还休,皆在其中。

一音未了,阿巧转头望着流苏,眸中哀婉:

“流苏姐姐今日的琴声怎么如此哀怨?阿巧听了也难过起来。”

流苏抚着琴身上的繁杂花纹,唇边啜了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阿巧从一开始便不开心,何故怪起我的琴音来?”

阿巧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肘,蹙眉道:

“流苏姐姐可还记得清言姑娘?那贼打伤了许多人,其中便有她。只是明日午时‘人间仙境’里为她安排了一曲霓裳舞,若是取消了,那些王公贵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流苏抬眸,声音里带了浅浅笑意:

“我虽浅薄之人,这霓裳舞还是会的。阿巧不必忧心,你只让人同那管事的说,明日我替她便是了。”

阿巧打量了一下流苏,同清言都是身姿绰约,若柳扶风的婀娜,又将舞者独有雍容一展无遗。即便如此,阿巧仍是担忧:

“流苏姐姐我是信的,但那是抛头露面的事,阿巧认为不应让那等烟火的浊气染了流苏姐姐。”

流苏低眉浅笑,眸中满是嘲讽:

“我已非曲外人了。”

顿了顿,她望着窗外的春意盎意,眸光沉沉:

“那清言姑娘也是个女中豪杰,她可以,我有何不可?且苑主待我的情谊,我也是要还的,毕竟那些才子与王公贵族的嘴可厉害得很啊!”

流苏还记得,那时的墨府刚落败不久,那些人便开始公然污辱墨家,无数文章不分青红皂白地踩着墨家的尊严与逝者的亡瑰歌颂皇帝的英明与威严。

当时还有一位穷苦书生,仅仅在文章中提及了墨家过去的显赫战功,不久后便惨遭毒手,被做成了人彘挂于城门口示众。

由此流苏便看明白了:所谓的王公贵族翩翩才子,不过是依附权力而生的蛆虫罢了!

她长叹,意兴阑珊地放下瑶筝:

“阿巧,你先回去歇息罢,明日我替清言姑娘便好。”

阿巧抿唇,应了一声离开了,眸中忧愁又添了几分。流苏低笑出声:

“傻姑娘。”

看着阿巧渐渐远去的身影,流苏起身将瑶筝放好,轻轻歇了灯。

片刻,一名身着湖青色衣裳的女子提着两壶酒与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悄悄地从流苏的厢房里溜了出来。黑暗里的白衣男子微微蹙眉,眉稍的脂梅愈发清冷。他足尖微点,无声跟着女子。

欲知后事如何,下章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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