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生死相隔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宇文垣向后退了一步，剑从身体中抽出，滴着血落在两个人之间，那么近又那么远，一刹那间沈琤仿佛在梦境里，这一切不是真的，宇文垣他是来杀自己的，绝不是为自己挡箭，沈琤缓缓摇了摇头，想要否认事实，可是宇文垣身后的箭的确是为她挡的，怎么会这样？

沈琤的心怒吼着，不可能！自己真的杀了宇文垣，应该算是得偿所愿了，可是心为什么如此疼痛，而他为什么如此平静？直到咣当一声剑落在地上，沈琤才看清楚眼前，宇文垣的身子直直向后倒去。“宇文垣！”沈琤惊呼，跨步到了他的身后扶住了即将挨着地的宇文垣，泪如雨下。

“你是为我落泪吗？”宇文垣伸手指擦拭沈琤的脸颊，可是泪水如断线珠子掉落在宇文垣的脸上，顺着他的鼻翼流到了唇间，咸涩的泪水在他尝来是甜的，嘴角勾起的笑容迟迟不肯散去。

“你也中箭了，我没想到你会去救宇文旭，在你心里他是不是很重要？”宇文垣问道，伸手抚住了沈琤肩上的伤口。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意自己的心，若是一点不喜欢自己纯属骗人，沈琤伸手点住了宇文垣胸前的穴道，防止血流的太快，失声喊道：“快叫御医。”可是宫里的御医早就因为这场浩劫躲了起来，所以这句话等于没用。

一旁的宇文旭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萧潜，一脸凄凉，这个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忠心侍卫就这样走了。这一场万箭穿过之后，宇文旭的身边没剩下几个人，而他也受了伤。

寝宫的门开了，龙榻抬了出来，大王坐在上面虚弱的靠着后背，他已经病入膏肓，没有血丝的脸色看到眼前的情景更是添了几分苍白，平江侯、武德候和文昌侯站在大王两侧，而宇文琛也在大王的身旁，他看到沈琤，刚想要跑过去，被一旁的段云扯住了，于是停住了脚痴痴看着沈琤那无比凄凉的身形。

大王终于开口，“宇文旭，你可认罪？”

宇文旭眼看大势已去，苦笑一声，“孩儿此举只是效仿父王，何罪之有！”宇文敬当初是靠逼宫才夺得了王位，这是秘而不宣的事情。

大王微微坐直了身子，“效仿于我？难道给孤下慢性毒药，也是效仿吗？”沈琤立即明白了宇文旭被废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因为他与智能和尚的关系，不是废太子时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宇文旭要谋杀大王，他怎下得去手？

大王继续道：“宇文旭，你可知道这王位从一开始孤就没想着给你。”

宇文旭有些不相信，“那你为何立我为太子？”

大王微微咳了一声，用锦帕捂了嘴巴擦拭后才道：“孤宠爱慧妃，无所顾忌，可是她死的早，从那以后孤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为大王，拥有天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永远无法保护你所喜爱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嫌弃喜欢的人，妃嫔如此，皇子也是如此。”

“什么？”宇文旭显然不明白，可是这寝宫里，又有几人能明白呢？沈琤看着怀里的宇文垣，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伸手擦拭他嘴角的血迹，换来的是他眼中嘴角的笑意。沈琤痴痴的看着宇文垣，你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身为君王，喜欢一位女子要想保全她，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入冷宫……”大王的声音传来，沈琤的心咯噔错乱了，她记得宇文垣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如果一位君王深爱一个女子，你知道保护她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原来是打入冷宫。沈琤看到宇文垣眼中的释然，大王刚提及的答案就是宇文垣的答案。难道前世他将自己打入冷宫，是为了保护自己吗？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宇文垣的手轻轻握住了沈琤的手，“我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你，却伤害了你，我没有想到你是那么的固执，我以为你会忘记我，然后离开我……”宇文垣的气息越来越乱了。

大王继续道：“想要让一位皇子继承王位，便是从一开始就压制于他，厌恶于他，这样才能帮他躲过残杀，平安长大……”

宇文垣的眼睛终于从沈琤的脸颊上移开，平静不复再，看向了高高在上的父王，顷刻间，他明白了一切，为什么自从母亲死后自己就备受冷落，为什么父亲总是给自己最残酷的感情，为什么才能出众的他能在宫中幸存下来。宇文垣用那般看似无情的方法保住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却没想到父王一直用同样的方法保全了自己。只是他们知道的都太晚了。

宇文旭终于开口了，“这么说我这个太子从一开始就是宇文垣的替身？就算我表现的如何再好，也终究是要被废的？”心中一片荒芜，失落。

“是。”这答案让宇文旭陷入了失望。可是大王后面的话更是让宇文旭绝望，“众皇子中，孤最看好的是你与垣儿，只可惜你不是孤的亲生骨肉，所以这王位注定是垣儿的。”正是因为如此，在宇文垣被陷害私藏龙袍时，他轻易宽恕了他，私下却想：若真是垣儿藏了龙袍该多好，野心是君王必备的条件之一。

怪不得平江侯苏钦说过宇文旭不配拥有王位，沈琤一直以为是能力问题，没想到是出身，果然这王位注定是宇文垣的，可惜他无福消受，此刻已经命不久矣，低声问他，“就算前世你为了保全我将我打入冷宫，为何还要跟苏静瑶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听说你只娶了王后一人，独宠于她。你可知道我心痛？”

前世真正将沈琤击倒的是宫女们的闲言碎语。

“大王待王后真好，好的都让人羡慕。”

“听说王后病了好久，大王不离不弃，许多大臣都劝大王再立王后，都被拒绝了。”

“听说王后善妒，不许大王再娶嫔妃。大王竟然听从了。”

“是啊，幸好王后为大王生下一儿一女，否则大王就要后继无人了。”

“大王说要与王后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让人羡慕！”

那两个宫女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了沈琤的心头，延续到了今生，她永远无法忘记，就算是捕风捉影，也要有风有影才行，沈琤相信那是事实，就算是掺了一半水份的事实也能让她心碎。

宇文垣的眼睛有些茫然了，“难道殉葬也是恩宠吗？”

殉葬？莫名其妙，沈琤待要仔细问宇文垣时，他又道：“我终是过不了这一劫，让你失望了。来生来世，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握着沈琤的手松开了，长睫毛覆上了下眼帘……

“宇文垣！”沈琤惊叫，再去握宇文垣的手指，余温渐退，冰凉……

“垣儿！”大王一声惊呼，险些从龙榻上摔下来，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剧烈的咳嗽，惹得身边的侍女侍卫一顿忙碌。

终于有御医过来查看宇文垣的伤势，“七王爷无药可救，已经归天了。”这话又惹的大王一口鲜血，瘫软在龙榻上。沈琤泪眼模糊，尘世间再无宇文垣，而她沈琤，也没有了任何执念……

“累死贫道了！”大口的喘气声中夹杂着埋怨，虚无道长跑了进来，“我说宇文敬，你的那些侍卫守卫的也太严密了，害的贫道绕了好几圈才赶来，这腿儿都遛细了……”叽里咕噜一顿之后，戛然而止，“徒弟！”终于看到他想要见的人了，虚无道长趴到了宇文垣的身旁，伸手抓过他的手腕诊脉。

沈琤顿时燃起了希望，这虚无道长能够生死人命，宇文垣或许有救，若是需要什么冰魄雪莲灵狐之血，自己一定万死不辞，殷切的看着虚无道长，“道长一定要救救他。”

虚无道长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来晚了。这个傻徒弟大限已至，无能为力。”忽然看向沈琤，恶狠狠道：“是你害死了他，你为什么非要缠着他不放？这回你高兴了？水女和星君根本就不能在一起，你缠着对谁都没有好处。蛟龙呢？蛟龙在哪里？只有蛟龙能救他！”

沈琤不明所以，“蛟龙？”

林墨子从寝宫里走了出来，“虚无道长，正常点儿，行不？”

虚无道长气的跺脚，终于也发现自己的话众人根本听不懂，摇摇头，“都是些凡夫俗子，怎知道天上秘事呢？”好不容易恢复了常态，才道：“沈琤，宇文垣复活已经不可能了，不过他在阴间还有一劫，你若是想救他必须要找到蛟龙。”看到沈琤还是一脸疑惑，有些气恼，“真是愚钝。硬是要贫道说出来吗？那蓝焰的传说是真的。”

水女和星君？沈琤仿佛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当初虚无道长说那对蓝焰只能给宇文垣吃，怪不得虚无道长看到自己的泪竟然能融入蓝焰化成的药丸里感到惊奇，怪不得宇文垣能起死回生。这一切冥冥中注定了……只是蛟龙在哪里？

“虚无道长疯了吧？”林墨子冷冷问。

呵呵两声，虚无道长摇着拂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