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她不禁愣了愣，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他抱住她，而右手替她握好了那原本松开了的剑柄，剑刃已经没入了他的腹部。

刀刃上的血一滴滴滴在雪上，仿佛是严冬盛开的梅花。

“在战场上，松开杀敌的剑，是大忌。”他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缓缓说道。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阿…阿泽？”

“不，不可能的，你应该要杀了我的，你本该杀了我的。”她的声音略带颤抖。

顾念泽没有感觉到痛似的，将剑拔了出来，顷刻间血染红了他的戎装。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过不会的。”

看着她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他本想开口安慰她的，可一张嘴，鲜血便大口大口你涌了出来，力气亦渐渐流失。

他缓缓倒了下去，在她面前倒了下去，原本紧握在手中的轩辕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阿泽，阿泽。”她连忙将他抱住，然后跪在雪地上慌乱地呼唤着，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无助。

他轻声开口道：“傻姑娘。”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她捂住他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止住他

可她忘了他们的立场，忘了在战场上没有大夫。

“你说得对，我着实不是个好将领。”他说道。

她死命摇着头，喃喃说道：“没有，那是我骗你的，别说了好不好，我们去找大夫。”

他依然静静地看着她，一如当初。

这是从心中无法湮灭的恐惧，而她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流逝。

他张张嘴，却没有开口回应她，只是抬手将她的一缕青丝撩至耳后。

他眼里分明有这么多缱绻，分明攒了许久的话语在心头，可最后统统只化为了一句话。

在满天大雪中她只听得见他最后一句话。

“满满，照顾好自己。”

一地泪水从她脸颊滑过，滴在他银色的胄甲上，再悄无声息地落入雪地中。

指尖似乎被冻得有些麻木，她抱着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时间仿佛被这场雪静止了般。

“阿泽，我嫁衣其实早就缝好了，你还从未看过。”

“阿泽，你说过凯旋而归回来娶我的。”

“阿泽，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满满啊。”

她说道：“阿泽，你这个骗子。”

她不停地对他说着话，忘却了时间，忘却了一切，她只想这样永远抱着他。

雪啊，不停地下着，落在她的发间，眉间，还有心间。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阵脚步的声音。

“小姐，燕国的人已经被包围了，我们……”刚走来的士兵看见她时，微微一愣，“小姐？”

满满这才抬起了头，她声音嘶哑道：“阿泽死了。”

从此没人会给她一个家。

没人会担心她染上风寒，而守在她身旁。

没人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为她做白糖糕。

她将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正如从前，她染上风寒时，他亦如此抵着她的额头，对她说：“满满，我去为你做白糖糕。”

她张张嘴，那久违而又撕心裂肺般的痛，才徒然回归，过了许久才听见了她的声音，她说道：“阿泽，我想吃白糖糕了。”

燕国史书记载，元祁第六十八年，南国退兵，战神顾念泽陨于长林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