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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流语》第4章 端午早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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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盛17年五月初三

后天就是五月初五端午节,谢流语的祖父早几天就收到了知府的请帖,邀请他带家眷一同参加今天的端午宴。

曹氏那里也收到了县令夫人的帖子,同样的,时间也是提前了的。

其实谢十安和曹氏见怪不怪,自从现任吴知县到任后,一直都是五月初三举办端午宴会,都形成个传统了。

因为五月初五他要赶到郡府去参加郡守大人的端午宴。所以吴知县的端午宴又被戏称为“端午早宴”。

吴知县到任灵云后,将灵云县治理得不错。人虽然爱钻营了一些,但是能办实事。知道老百姓最重要的就是吃饱穿暖,其他说得在好听都是虚的。

所以他极为重视农桑,大力发展种植。还主导进行了稻苗培育更新换代的尝试,效果很好。所以在百姓心中口碑还不错。

本地乡绅、豪富也都不在意宴会提前,提前举办也好,早早应酬完,到了正日子,还可以在自家聚自家的,更为温馨亲近,何乐而不为。

宴会定在辰时四刻举行,地点在灵云河畔御风山上的碧波亭里,碧波亭不只是一个亭子,而是一个别庄一样的小建筑群,就建在风景优美的清水湾山侧,沿山而建依山傍水很有特色。

据传是前朝大官卸甲归田后的住所,后来顺高祖起兵夺了赵家江山,前朝大官因当官时贪腐案被翻查了出来,就一并被处置了,此处别庄也被充了公。

后来不知当时在任的王县令怎么考虑的,没有将别院卖与私人,而是一直登记在县衙资产的册子上,与府衙一样是灵云县的公产。

王县令还决定将碧波亭对全县百姓开放,因此至今他的名讳还为灵云百姓所知。而平日里碧波亭的维护修理费用都是通过募捐得来的。

灵云县凡事来此地游乐赏景的人,不拘是多少,都会往门前的钱箱里丢些钱银,以做资助。

每月按规定还会向外张贴公示捐赠所得,刨除开销剩余钱银都会交入府库,用于其他利民之用。

所以今天在这里举办宴会,其实是知县大人另类的募捐活动。

曾经有一任知县想将碧波亭据为己有,改做私产。

被当时的灵云乡绅士族们联名,将其所做所为举发到了郡府。

因灵云乡绅士族势力庞杂,郡守也非常重视,立即派人核查,待核查证实后,那个县令便丢了官,被发配流放到了外胡之地。

所以后来也就没有再敢打这处别庄的注意的县令了。到是如今的吴县令点子多,想了个宴会的法子,从乡绅豪富们手中捞钱。

其实说是捞钱也不对,按现代的说法,应该叫做众筹。因为他把这些钱都用到了稻种改良、推行纺车这些利民实事儿上去了。

所以一直以来也没人传什么不好听的话。

出门做客当然要收拾打扮。特别是曹氏和云莲芝,一早起来就开始了。感觉是要去选美一般。

曹氏今天穿着月白的棉绸上衫,浅绿的绸布长裙,外面罩着蟹青的湖绸褙子,配着红宝金饰,看起来稳重矜持。

云莲芝穿的是水蓝色湖绸上衫,白色披帛,加上深蓝的留仙裙,绾了个堕马髻,成套的猫眼石发簪、耳坠、项链、手环熠熠生辉让云莲芝更加光彩照人。

谢流语跟谢十安就穿的随便了,谢流语是一身砖红色的棉绸的袄衣纯黑的布裤,宽松舒适不扎人。

而谢十安一如往日,一件白色缎面的交领内衫,一指宽的束腰掐出腰线,外面再套上浅紫菱纱的广袖长袍,啧啧啧,仙得很。

谢流语心想,不知道自己以后长得像谁?最好是像他祖父,这迷死人不偿命的外表,是会让人羡慕嫉妒恨的。

一家人收拾停当,云莲芝还招呼着用了点早膳,谢流语喝了碗白粥,一个核桃酥,先垫垫肚子。

谢家要明天才做粽子,要不然可以让品妈妈装些粽子带上,但又想着他们是去赴端午宴的,主人家不会少了粽子招待,便又抛开了这个想法,伸手又端了羊奶慢慢的喝着。

等大家都用完饭,就出门了。祖父祖母坐一辆马车,他们走在前面。谢流语和云莲芝坐另一辆走在后面,几个丫头婆子和出门要带的物件,都装上了最后面一辆马车上。

剩下的随从都坐到了车板上,民远怀里还抱了盆花。就这样一行人朝碧波亭行去。

到达碧波亭时,已经辰时三刻了。谢流语与母亲一同下车,祖父也下了马,特意等着他们一起登碧波亭。

路上还遇到好几波熟人,祖父一一与人打过招呼,双方女眷也矜持地相互点头,之后就默契地一同往上爬去。

谢流语趴在品妈妈的肩上,从高处往灵云河望去,灵云河蜿蜒曲折,依傍着碧波亭所在的御风山,朝远处平坦的沃野流去,河水很宽的地方有接近100尺,窄的地方40几尺。有几坐桥就建在河面狭窄处。

河水与初夏青翠的青山互相照应,碧水青山,春光正好。

河上还泛着几只龙舟,应是端午赛龙舟用的。此情此景让人不禁陶醉其中。

很快就到了碧波亭门前,往里望去,碧波亭占得面积挺大的。

祖父让民远将早就准备好的钱银丢到了门前的大木箱里,谢流语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应该不会少!

捐了银子,一家人才往里走去。

进门就是一处地势稍平的院子,正殿宏大,高出院子四五个阶梯,正殿右方离门更远的深处有一条小径,蜿蜒曲折向上,通向凌空修建的两座高檐尖顶的亭子,两个亭子之间用长廊相连。亭子看起来面积都很大,在绿树掩映间看不清全貌。

只觉得建造布局巧妙,与御风山势相和,亭台间花木掩映,精巧又不失大气。的确是上好的看景赏花宴会之地。

谢十安一行刚一进门,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就迎了过来,只听谢十安朝那人招呼到:“魏主簿,别来无恙。”

“临安兄,别来无恙。快请进,先喝些茶。”

谢流语心想,原来祖父的字是临安,名字、字都带安,可见他曾祖父是有多希望儿子平安啊。

从门口宽敞院落到了小径,然后拾阶而上,一直到宴客的两座亭阁,就看到三三两两坐着的宾客,连长廊中也做了好些人。

男宾和女宾分坐两处,在不同的亭子里遥相对望,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分别站在亭外迎接客人,远远的谢十安就朝县令拱手,曹氏和云莲芝也跟着行礼,县令大人还礼后,曹氏和云莲芝就朝着县令夫人所在的另一边行去。

谢流语跟着祖母和母亲来到县令夫人刘氏面前,又相互行礼问好。

“老夫人,你可来了。我可想着与您多亲近亲近,就拍您嫌吵不来了。”县令夫人是个身材娇小面盘白皙的年轻夫人,见人三分笑,很是可亲。

“我可是个爱热闹的,这不一家老小都来了,就怕给夫人您添麻烦!”曹氏也笑得开心,马上回到。

“求之不得,还得先预祝贵公子金榜题名,给咱们灵云县争光才好。”

“那可不好把话说满,我现在就盼着我儿能平安归家,其他都不强求。

自从我儿进京赶考,我就没睡个安稳觉。还是圣上英明神武,将春闱推至端午之后,让河水化冰后,方便各地举子们进京赶考。

否则乘车或走路前往京城,不仅慢还不舒服,真到了京城,也别想考试了,多半得路上累病了,那是真要了命了。”

“对对对,就是圣上英明神武。”

可不能应承了这个恭维,到时若是谢天彰不中,那是里子面子都会被人拔下来踩得。

云莲芝见状,连忙把谢流语往前一推,说到:“快,见过你刘伯母。”

谢流语猝不及防被推出来,一脸懵逼。亲娘坑他有一手啊!

但谢流语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学着谢十安的样子朝刘氏拱手作揖。谢流语完全不熟悉这套礼仪,动作奇奇怪怪的。

而且他人太小,做出这样小大人的模样甚是可爱,于是就把一众人逗得哈哈大笑的。

“哎呀!这是语哥吧!都长这么大了?”刘氏看着谢流语想要伸手掐他脸蛋,这时里边先到的一位夫人出声说到:“曹家姐姐,快进来叙话,别在外面站着了。”

“哎哟,瞧我,快一起去与李老夫人说话喝茶,别站着了。”刘氏也赶紧将人往里请,示意丫头婆子上茶。

谢流语不想进去,他想跟着祖父去另一边的亭子里,这里姐姐阿姨太多了,他怕自己的脸会被掐肿。

于是拉了拉云莲芝的裙摆,抬头去望他娘。

云莲芝感觉到了裙摆被拉住的感觉,低头看到儿子仰望着自己,问到:“语哥儿,怎么了?”

谢流语与指了指谢十安所在的亭子“祖父~”

云莲芝知道他儿子喜欢跟着公爹玩,有点为难的看向谢老夫人,“娘,您看……”

曹氏也看向孙子,想着总归是男孩子,窝在女人堆里也不好,于是便牵着谢流语到亭子里与在场的夫人小姐们见礼,谢流语从善如流地作揖,惹得夫人小姐们又笑了起来。

“这是你李奶奶、这是你王伯母、这是余婶子……”一圈下来,谢流语已经晕头转向了,根本记不住。

还有好几个带了自家小姑娘来的,用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在谢流语身上肆意打量,还揪着云莲芝问东问西,性情如何,身体如何不胜枚举。

谢流语心想:伯母婶婶们,他现在只有一岁半呢!想什么呀,脑子瓦特了。

好在祖母马上让品妈妈将他抱去了谢十安那里。

辰时四刻,宾客们纷纷入席,其实人也不多,没加孩子就50几人。男女分坐,每个亭子里都放着个15尺左右的大长桌,围坐一圈空间还绰绰有余。

只小孩们就都做到了长廊里,男童一桌,女童一桌。

很快菜品点心也一一上桌。吴县令朝着在座诸人,以及女宾那边举杯示意到:“邀诸位同举杯,庆贺佳节,愿我大顺繁荣昌盛,国富民强,与诸位共勉。”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谢流语坐在长廊里,他们这桌全是小朋友,环视一周,都是男孩,最小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最大的是个穿蓝色直裰的小少年,应该有十来岁了。

民远站在谢流语身后照顾他,看到吴县令举杯,谢流语也学着周围的小孩一起将杯子里的甜水举起来递到嘴边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

谢流语对面有个小胖墩,见他只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下后微微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到是旁边的穿白色绫布短袄的小孩看他只喝了一口,也学着只喝了一口,并没有全部喝完。

喝完这杯酒,宴席就正式开始了。谢流语也把目光投放到桌面上,看着那些诱人的菜色,常规的有红烧肉、鲜菌鸡汤、豆腐白菜汤、鸭血汤、清炒时令蔬菜还有莲子羹、蛋花汤,比较有特色的是有很多河鲜,清蒸鱼、鲜虾馄饨、青口粉丝、海鲜粥,还有饱腹的小笼包还有粽子。

可惜他只长了两颗牙,咀嚼不了这些美味的食物。只能喝汤喝粥,吃点心。民远剥了个小粽子,掐成小块放到了谢流语面前的小盘子里,让谢流语用勺子舀着吃。

谢流语抽空抬起头观察一桌的小朋友,大一点的都端着让背后伺候的人夹菜,自己在慢条斯理的吃。

小一点的几个孩子就没什么形象了,吃得满嘴都是。谢流语想这吃完是不是得更衣才行啊!

突然亭子里想起了唱和声。

“灵云河水清波起,舟面烟霞紫气曦。举杯饮尽驱邪酒,呼来御风斗草行。”

在座的一群人,老老少少一起举杯,有几个激动的站起身跟着一起颂吟起来。

“濯濯御风山青时,呼来友朋踏水歌。水听山迎稻时雨,午暑天和梦里云。”

气氛高涨,就连女宾那边也唱了起来,女子的声音更加清脆悦耳,叮叮铃铃的与男声和在一起就像默契无比的合唱一般。

让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谢流语非常感触。心中充溢着单纯的快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不用考虑太多,高兴就好。

谢流语这桌的小伙伴也兴奋了,只见长得最高的穿蓝色直裰的小少年嗖的一下站起来,声音急切的说到:“我叫王维珑,邀各位同饮一杯。”

额~谢流语内心扶额,这小屁孩刚刚不还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怎么这会儿是打鸡血了,被他吓一跳。

突然,谢流语身旁又站起来一个,还把一个碗碟带翻了撞出一连串哗啦啦的声音。

“我叫吴晓峰,邀各位同饮一杯。”原来穿白色绫布短袄的小孩姓吴,是县令家公子吧,长得挺像吴县令的。

“我是张圣达,来大家干一杯。”对面的小胖子也站了起来。

“我叫罗空一……”

“我叫李敏中……”

“我叫赖明栋……”

“我叫葛世新……”

小屁孩们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做自我介绍,还把“酒杯”举了起来,就剩下谢流语这个说话还说不清楚的。

这桌小孩大都是五岁左右的“大孩子”,因为一般五岁以下的孩子都不会跟着父亲或祖父,一般都会留在母亲身边,只有谢流语这个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伪儿童,以一岁半的年龄被祖父带到了身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谢流语身上,他们都觉得这个弟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与其他这样大的小孩不同。

谢流语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有点坐不住了,可是他太矮,站起来还没桌子高。于是他把腿抬起,踩到了正坐着的凳子上,身后的民远见状,连忙伸手去扶。

谢流语借着民远的力道,笨拙的站上了凳子,然后弯腰抬起杯子举到面前,慢吞吞地说到。

“谢流语,喝。”

“好,今后大家都是兄弟,来喝。”王维珑见都到全场相应,激动的将一晚甜水干了,众小朋友、准好兄弟见到,都举起“酒杯”一干到底。看起来甚是豪迈。

“今后大家就是好兄弟了。”对面的小胖子高兴的拍着旁边赖明栋瘦小的肩膀,把赖明栋拍了个趔趄,眼疾手快抓住桌沿才没倒到桌下去。

“小少爷,王维珑少爷可不是哥哥,小少爷要叫他小舅舅知道吗?”民远站在后面低头在谢流语耳边嘀咕,声音里时不时的发出噗噗噗憋笑的声音。

不用回头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有多痛苦,想笑不能笑,那还不痛苦。

谢流语心中已经无力吐槽了,如果自己不是这小屁孩众的一员,他也会毫无负担的笑话他们。嘿!兄弟们,旁边一桌的小姐姐们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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