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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暖冰心》第九回:九州生铁难铸悔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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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杨戬他们进了伏羲水镜会看到些什么,再说被困在山洞里的诸人。

这炼心阵一经发动,那山洞大厅忽然就被浓重的黑雾笼罩了个严实。众人只觉身旁阴风四起,间或有黄绿烟光飞迸出来,让人恍如身在修罗地狱一般。几个女子中,三圣母已是骇得呆了,揪着儿子媳妇的衣裳动也不动;小玉也是在簌簌发着抖,死死地贴着沉香的身子。龙四公主和嫦娥吃惊之下紧紧地靠在一起,彼此紧握的手已是一片冰凉;倒是刚才被哪吒击昏的百花仙子最幸运,躺在一边啥也不知道……

而一众男人们现在更是无比的头疼,黑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就连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失去了作用,所以谁也不敢随便动弹,生怕一个不好就伤到了自己人……孙悟空急得大叫:“哪吒,你能不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哪吒急道:“我现在也糊涂了!若说这是‘灭神阵’吧,却又不带一丝杀气;若说不是,咱们又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就在众人焦躁气怒之际,一个温厚又稍显低沉的声音猛然响起:“尔等已入此炼心大阵,想要出去,便要看引阵之人的心意了!”随着声音响起,黑雾渐渐散开,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沉香一见来者只是个老头儿,轻视之心顿起,眉毛一挑冷笑道:“哎,老头,难道你便是这引阵之人么?”

“老夫不是。”白发老人微微一笑,“若要见到引阵之人,你们需回答我一个问题,若答对了,才能见到引阵之人。”沉香看了看旁边的众人,见孙悟空冲他点头,于是便道:“好,你快说!”

老人笑道:“劈山小英雄只要能说出你舅舅的封号全称来,这一关就算你们过了。”“什么?!你居然问我那个小人的封号?我怎么会知道!他这样的卑鄙小人,怎配有什么封号?!”在老人说出“你舅舅”三字时便已气的不行了的沉香,此刻眼睛都绿了,伸手拔出随身的小斧便要劈人;不料老人只悠然地挥了挥衣袖,沉香便不能动了。

三圣母此时倒也回过神来了,急忙要取宝莲灯,伸手入怀摸了个空,才记起宝莲灯已被大护法姜冰收回了,于是赶紧软下声气:“前辈息怒!小儿无礼,还请前辈见谅。”老人淡笑着点点头:“这也没什么。老夫刚才的问题只要你们当中有一人能答得出来,这关便可以通过,你们也就可以见到引阵之人了。”

三圣母闻言望向了旁边的众人,颇有求助之意。哪吒迟疑了片刻,小心地开了口:“他……他的封号是英烈昭惠清源妙道显仁敷泽兴济通佑二郎显圣真君,对么?”老人微微一笑:“难为你还能记得,罢了!”大袖一挥解了沉香的禁制,随即化作一道白光不见了。

老人一走,众人眼前斗然清晰,互相看了看,梅山老大忽叫道:“咦,哮天犬呢?哮天犬……”梅山老六急忙在四下里寻了一圈,回来叹道:“大哥,哮天犬不见了。”梅山兄弟都是一愣,就见金光一耀,大家的面前竟现出一座简陋整洁的竹屋来。

三圣母身子为之大震,叫道:“这……这里为何如此熟悉?”刘彦昌忍不住道:“三圣母,你说什么?什么如此熟悉?”三圣母苦笑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觉这竹屋,这竹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时只听“呀”地一声,竹屋之门打开,出来了一名衣着古朴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片金锁。三圣母又是一愣,只觉这男子也熟悉无比。但那男子却对屋外无端多出的这些人视而不见,只顾顺着山路走了去。沉香在他经过自己身边时“喂”了一声,他也似听而未闻。

沉香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不到我们吗?”一旁的哪吒沉思着道:“我明白了!刚才那位老人家说这是炼心大阵,想来我们是被昆仑镜困住了。这昆仑镜据说可逆转时空,送人回到过去明察往昔,原是上古大神用来查看因果之物。如今我们能安然无恙,大约是这设阵之人并无加害之意,否则我们必会被此阵控制着流转无休,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人人闻言目瞪口呆,沉香与小玉齐声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孙悟空看着哪吒,说:“哪吒,这里看来只有你最清楚这昆仑镜是什么了,你就快说吧?”哪吒想了想,说:“我记得恩师说过,昆仑镜能送人回到过去的时空里去,现在看来就是如此,我们已到了不知多少年前了!过去不同于现在,对于此时此地的人与事而言,我们都是不曾存在的,虽能感受这其间的事物,却无法对所见之人、事施以影响或与之交流。而这炼心阵,只有咱们和引阵之人心意相同时,才能破阵;或者那引阵之人心中没有了咱们这些入阵之人,此阵也可自解。可现在这引阵之人究竟是谁,咱们都不知道啊!”

四公主忽地心念一动:“哎,刚才走过去的那个男子,说不定就是……”众人仿佛如梦初醒,纷纷道:“不错,咱们跟着他去看看。”于是一起举步跟去。

那男子的步伐不快,顺了一条小径进到了不远处的树林中。三圣母跟在后面,越走越是心惊,记忆深处的模糊印象被触了起来,脱口道:“前面,应该有一株老榆树吧?被雷劈了一半的……”她话音未落,前面果然现出一棵半枯的榆树来。

沉香紧挨着三圣母,听见了她低声的自语,一抬头正见了那树,不由大奇道:“娘,您怎么知道这儿有被雷劈了的树?啊,娘,您怎么了?”只见三圣母的身子不住颤抖,脸上变色,望着前方只是发呆。

众人也觉察了三圣母的不对劲,忙停了下来。却见前方是一块空地,那男子停住脚步,招手唤着空地中的一个男孩子:“戬儿,快过来。”那孩子背对着路,正在捆捡来的枯枝,忙得满头是汗。听见男子的呼唤,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走了过来,只见他眉目清秀,额间有道淡淡的金痕。

一片惊呼声响起,众人都是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孩子,神色越来越古怪。那孩子自不知周围多了这些个“不速之客”,只仰着头看着男子笑道:“爹,今天的柴够用了,您耘完田就好好歇歇。一会我去帮娘做饭!”男子心疼地用衣袖为他擦着汗,说:“不是说了吗,你练完武就去温书,不用再做这些家务了。”孩子笑道:“大哥跟着师傅出外学艺多年,难得回来一趟,今天娘定要加餐。我多做点事,她老人家就不会太累了。”男子不忍,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想的比大人还多;好了,不说了。戬儿,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戬儿”两字再次响起,一群人都愣住了。而三圣母则是以手掩口,定定地看向中年男子,全仗着一旁的儿子媳妇扶着,才不致软倒。沉香和小玉慌了,扶着她连声问:“娘,你是不是不舒服?这是怎么了?”三圣母的泪水流下,猛地冲上前伸手去拉那男子衣角,却徒劳无功。她只不住地喃喃道:“爹爹……你是我爹爹……我好想你……”

百花仙子(她已经醒了好一会了)也上前扶住她,奇道:“三妹妹,你没认错?他真的是你父亲吗?”三圣母只是点头。

男子慈爱地看着那孩子,将手里的金锁笑吟吟地为他戴上,说:“来,戬儿,你看这个,喜欢不?”孩子眼睛一亮,说:“好漂亮!爹,这是给我的吗?不如给小莲吧,她最喜欢这些小物事了。”男子在他头上轻轻一敲,板起面孔佯作生气:“就知道宠着你的宝贝妹妹!这个可不准让给她了,它是爹用你娘的金钗特意赶出来的礼物。傻孩子,今天可是你十岁的生日啊!至于莲儿,过几月她生日时我再给她做一个好了。”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旁诸人已惊得傻了,不禁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发觉,就在金锁挂上那孩子的颈上时,一道淡到看不出来的金光已笼罩了他们所有人。敖春忽地叫了起来:“戬儿……戬儿?难道……难道这孩子,竟是二郎神杨戬不成?”四公主沉吟道:“应该没错……你们看,他的额上不是有一道金痕吗?那是……他的神目吧?”大家都点了点头。

就见男子取过柴捆负起,牵了孩子的小手向竹屋走回。那孩子蹦跳着,和男子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脸上漾着笑,说不尽的活泼可爱,哪有半分后来冷漠深沉的影子?

一群人不由自主地随了这父子俩移动着步子,沉香忽然恨恨地道:“可惜咱们现在影响不了这里,要不非好好训训这小家伙不可,免得他长大了害人害己!”小玉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孙悟空却落在了人群最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年杨戬不语。

不一会儿又回到了竹屋前,众人只见杨戬强按着父亲在屋前石凳上坐了休息,自己接过柴捆往右侧的厨房走去。进了厨房,只见一名荆钗布裙的女子正在里面忙忙碌碌,不是瑶姬又是何人?

“娘。”杨戬唤了她一声,放下柴捆,向灶火里添了几根枯枝,又踮着脚去看锅里的米饭熟了没有。瑶姬道:“你爹刚去找你,见到了没有?”杨戬“嗯”了一声,道:“见到了。我让爹先歇着,我来帮您做饭!”瑶姬面露微笑,说:“你们爷俩还真是要好。他一门心思张罗着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你又处处怕他累着。”

三圣母愣愣地望着厨房中的这一幕,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其他人也看得呆了,百花仙子不由“咦”了一声,说:“他小时候倒还像个人,后来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无人能够回答她这个问题,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叫道:“慢一点,慢一点,莲丫头。爹不是说了吗,小戬就在厨房里,你这么急干嘛?”话音未落,一名散乱着头发、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奔了进来,一头扎进正在灶前烧火的杨戬怀中。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随后跟了进来,手上拿着把梳子,无奈地道:“小戬,可不是大哥不帮你,莲丫头死活不肯让我帮她梳头,非要来找你不可……”

沉香看在眼中,失声道:“娘,这……这小女孩就是你吗?”三圣母看着年幼时的自己,一时竟有些痴了,喃喃道:“那是我大哥杨蛟,他一直随着师傅在外学艺,难得回来一趟。今天是杨……是二哥的十岁生日?那么,这时的我该是六岁吧?”

只见瑶姬笑道:“这丫头真是的,成天就缠着她二哥。小戬,你先哄好妹妹罢。待会在这儿沾了一身灰,你又有得麻烦了。”小杨莲从哥哥怀里探出头来,向娘做了个鬼脸,又伸手环在杨戬颈上,粉声嫩气地道:“我就要二哥梳头。哼,大哥手好重,没二哥细心!”杨蛟接过杨戬手上的活计,又将梳子塞入他手里,笑道:“好,好,反正你就认得二哥。大哥来烧火,把你的二哥还给你,成了吧?”小杨莲犹自赖在杨戬身上不肯起来,杨戬无奈,将这小妹抱了起来,歉然道:“大哥,辛苦你了,我先帮这小丫头梳洗去。”

杨戬这一走,众人也不由自主地随上了他的脚步,仿佛被什么牵住了一般,离不得杨戬身旁五十步。沉香满心不愿跟着他行动,却身不由主,不禁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好像是在被他牵着走啊?”小玉也叫道:“是啊,我们……我们好像是被他吸住了?”众人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不禁面面相觑。倒是孙悟空有些明白了,悄悄拽过哪吒道:“哪吒,你刚才说的什么引阵之人,莫非就是杨……小圣?”哪吒微一沉吟,点头道:“不错,看来他就是引阵之人了!”

敖春与他们离得近,闻言忙问:“你们在说什么?难道杨戬就是引阵之人?”他这一声把众人都吸引过来了,纷纷问哪吒:“这是怎么回事?”哪吒皱眉道:“现在看来,杨戬就是这炼心阵的引阵之人了,否则我们也不会被他带着走。只是……”他虽没有说下去,聪明点的倒也明白了几分:如今他们要么得与杨戬“同心”,要么就得等到杨戬心中再不念着他们时,他们才能出阵了。一想到此,人人脸色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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