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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翎剑》第十三章 白玉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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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认为惩恶扬善是江湖中人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一趟自是非去不可的。更何况这道姑甚是神秘,尤其是她那件武器听着也非比寻常,因此也想去一探究竟。众人听月奴说他身手如此了得,自然很高兴他能一同前往。而月奴冰雪聪颖,知道元清心中所想,自是极力促成此行。

那老者和中年人带头,元清和月奴随着众人一同往镇子外一座山上走去。

十几人进到山里,虽点着数只火把,可这山路崎岖湿滑,甚是难走。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后,众人才来到山林深处,草树间鸟虫之声不绝于耳,在夜晚听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众人又行了一会儿,山路变得开始平坦。转过一块儿大石,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块儿空阔地。元清望去,空地上有一个破败的院子,院子坐北朝南,四周各有几间茅草盖的房子,像是普通猎户所居。

那老者道:“这就是那群恶人住的地方了。以前是村镇上的人打猎歇脚的地方。自从被他们占了后,村镇上的人就不来这边打猎了。”

众人正欲一股脑儿冲进去,元清上前拦住道:“大家先不要着急,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我们一概不知,万万不可贸然行动。我先进去打探一下,然后大家再冲进去也不迟。”

众人尽管对他并不熟悉,但眼前这人的话就如命令一般,让人违抗不得。

月奴领着众人在大石旁边隐藏了起来。此时院子周围显得甚是诡异。若按常理,这院门自该有人把守才是,而现在却空空如也。更何况这些村民大张旗鼓而来,他们怎么会毫无动静。

元清飞步来到院门前。这门是用树枝荆棘编成的,此时虚掩着并未关闭。元清借着微弱的月光,透过门缝看去。只见一个人横躺在门前,双目圆睁,脖子上被戳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洞,那洞虽小,但是却并不似普通伤口一样肌肉翻出遮住大半,而是空空的,就如用铁柱在地上重重砸出的孔洞一般。鲜血汩汩的从洞里流出,仍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元清见状便知里面已经起了变故,他纵身飞上院子旁边的一株大树,向院内望去。

此时院子里已经躺着七八具尸体,看这几人的姿势,都是还未出手便已被一招毙命。此时每间屋内都灯火通亮,北面屋子的堂上正中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中等身材,穿一件黑色短衣。精瘦的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自左至右斜跨了大半张脸,甚是醒目。那右眼盖着一块黑布,多半已瞎。左眼眯成一条缝,却目露杀气。右手也已被人砍去,装了一把铁钩作为武器。

此人元清自然认得,正是独眼铁手岳飞鹰。一年之前,元清在关中会过他。当时被他侥幸逃脱,不曾想会躲在此处作恶。

他旁边还站着两个大汉,一左一右,都是膀阔腰圆满脸横肉,手持大刀怒目向前。

厅中站着一个穿青衣的道姑模样的人,此人背对着元清,看不清模样,不过从背影看,却也婀娜多姿,正当芳华。想必这就是村民所说的玉真道长了,只是元清未曾想到她还是一位妙龄女子。

元清侧耳听去,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们与姑娘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姑娘先是打伤我的兄弟,现在又跑上门来,竟想尽数杀了我们?”

说话的正是岳飞鹰。

那女子道:“除恶务尽,只有死人才不会作恶。”虽然话说的狠,但声音清脆甜美,如银铃一般悦耳。

岳飞鹰听她一女子说话竟然如此狠绝,也不禁一惊,道:“喔?这么说,你是专门替山下那些村民报仇的?”

那女子道:“单说对村民所做的事情,你们也早已死有余辜,我并不冤枉你们。”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事我只是恰巧撞到而已。我找几位算账却并不是因为这事。”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岳飞鹰道:“那是为何?”

那女子道:“岳飞鹰,你也当真健忘。你不记得五年前你做了什么吗?不记得你是为什么才躲到这里来的吗?你以为躲到这深山,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岳飞鹰怒道:“我每年做那么多事,哪里记得住五年前的旧账。再说,五年前我做了什么与你这女娃何干?何况我躲到这里可真不是为了你这女娃子。”

那女子道:“这么说,你不记得五年前长安郊外的破庙了吗?”

经这女子一提,岳飞鹰顿时愣住了,也想起了那件陈年旧事。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甚是奇怪,有种恶行被当众揭露的心虚、不安,并伴着与之而来的暴怒、憎恶。恨不得将知晓此事的人碎尸万段。

只听他“呵呵”一声,仿佛是从嗓子底挤出来的一般,说道:“这么说,你是想替那女娃报仇了?”

女子道:“不错!”

岳飞鹰道:“她是你什么人?”

女子怒道:“你根本不配知道!”

岳飞鹰“哈哈”大笑,道:“好狂妄的女娃,你也太轻视老夫了。老夫岂是你想杀就杀?今天我就叫你有来无回,送你去和那女娃子作伴。”

他话刚说完,旁边二人一闪,便已欺身而上。这二人身形高大,女子在他们的映衬下显得娇小无比,仿佛是一只刚出生的麻雀被秃鹰给盯上了。他们体形虽大,动作却甚是便捷。一柄钢刀使起来虎虎生风,足有千钧之势。

那女子站在原地,不慌不忙,手一晃,右掌中已多了一枚白色的锥型的武器,与村民说的完全一样。

那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挥刀砍来。女子纵身一跳,竟原地飞起来躲了开去。这身轻功,即便元清看了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大汉见扑了一个空,招式一变,出刀向上砍来。两人就如商量好了一般,招式一模一样。女子身子凌在空中向后一翻,已跳出圈子。只见她又纵身向前直挺挺的飞起,那白色的锥子舞成一团云。在她的映衬下,再看那两柄钢刀,就如静止的木头一般。女子并不与他们兵刃相交,凭借自己绝妙的轻功,在二人之间左晃右突。待那二人反应过来,他们的喉头处已被戳了一个指头粗的洞,鲜血直喷而出,只低沉的吼了两声,便已趴到了地下。

岳飞鹰见状大惊,他不曾想这女子武功竟然如此厉害,几招便将这二人杀掉。他从那布满恐惧的脸上挤出一丝干涩的笑意,道:“姑娘有话好说,你即便要杀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那女子说话依旧生冷,道:“一个死人,何必要知道这许多。”

岳飞鹰道:“那好吧。可你就不想听听当年破庙里的事情吗?”

那女子听他此言,身子一震,强忍满腔仇恨,颤颤道:“你……”

岳飞鹰知道她心神微乱,便不等她搭话,自言自语道:“那日我和几位兄弟刚从张大户家抢了几件宝贝,心情格外高兴,便买了些酒肉,想在城外找个地方喝个痛快。”语气充满哀怜,边说边偷望那女子。

他又继续道:“好不容易找到这座破庙,我们当即栓了马,领着宝贝和酒肉去到庙里。却发现……”

女子颤颤道:“发现什么?”

岳飞鹰道:“发现庙里坐着一位妙龄的女道士。”

说到“女道士”几个字,女子身子颤的更厉害了。

岳飞鹰见她心神已大乱,手在椅子上轻轻一按,扶手上突然射出了两枚钢钉,直向女子身上打去。

此时女子哪里还能注意到这两枚暗器。直到听到岳飞鹰那有些歇斯底里的笑声,女子方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待欲将暗器隔开,这钢钉早已牢牢的打在了她的右手上。她顿觉两眼晕眩,全身发软,白色的锥子脱手掉在地上。

事起突然,元清也是大惊。岳飞鹰从椅子上跳起,来到女子身边,“呵呵”一笑,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岳飞鹰得意道:“找我报仇?你还是太嫩了。这次恐怕是不成了,下次再说吧,不过你还有下次吗?”

说话间,他举起右手,那手上的铁钩映着灯光,闪闪发亮。他正欲挥手往女子身上钩去,却听门外响起了一男子洪亮的声音道:“岳飞鹰,关中一别,可让我找得你好苦啊。”

岳飞鹰一听这声音,满脸惊惧,竟怔在当地动弹不得。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也再害怕不过。他自从逃到这山上,每日每夜都担心再听到这个声音,可现在这声音却又传到了他的耳中。

那女子见他如此害怕,也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二人不约而同向门外看去,却赫然发现屋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个人。

岳飞鹰见了元清,那充满恐惧的脸上竟也挤出了一丝微笑,颤声道:“没想到我跑到这儿来,你还能找得到!”

元清笑道:“这次真不是我要找你,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岳飞鹰道:“此话怎讲?”

元清道:“我原本只是跟着村民来看热闹的,却不曾想山上的恶人却是你,也当真让人惊讶。”

岳飞鹰道:“这么说是冤家路窄了?”

元清道:“也可以说恶人必有恶报。”

岳飞鹰道:“去年我从关中来到此地,就是希望不再遇到你这像鬼一样的人,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元清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岳飞鹰道:“比鬼都可怕,在关中我无论怎么逃,你都像预计好了一样,分毫不差的在前面等着我。这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女子听岳飞鹰如此说,才知道原来他想逃避的是眼前这个男人,而不是自己。

元清正色道:“若不是你作恶太多,你怕我做什么?”

岳飞鹰道:“江湖上恶人多得是,你能都杀干净吗?”

元清淡淡道:“杀不干净,但是我想杀干净。遇见一个杀一个,遇见一双杀一双,直到一个也不剩。”

岳飞鹰听他如此说,吓得已魂不附体,心道今日定当必死无疑。他又歇斯底里仰天大笑一声,道:“好!好!今天就是死,我也得拉个陪葬的。”话刚完,右手一挥,那铁钩便向女子钩去,奇快无比。

元清右手一送,他的铁剑便直直的像岳飞鹰飞去。在铁钩碰上女子的瞬间,铁剑也已几乎刺到岳飞鹰的右臂。

岳飞鹰右臂一收,元清的身影已跟着铁剑飞了过来。他手握铁剑,身形一晃。只听“啊”的一声,岳飞鹰那装了铁钩的右臂便已被元清生生的砍了下来。

疼痛几乎使岳飞鹰晕厥过去,可他却已没这机会,因为铁剑早已牢牢的刺入他的胸腔。他双目仍充满恐惧,不相信自己死的竟如此之快。

元清收了铁剑,从岳飞鹰身上摸索了一翻,找出那铁钩之毒的解药,给女子服下。

女子这时仔细打量元清,只见他身形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正气,心知他必是江湖侠士,于是心中也不再提防。

元清道:“姑娘想必就是玉真道长了?”

玉真缓和一下,说道:“正是,多谢阁下搭救,大恩日后再报。”说完,拿了那白色的锥子,便欲离去。

元清道:“姑娘身上有伤,何不去村上休息一下再走不迟。”

玉真冷冷道:“不必了,我还有事。”

元清道:“姑娘这武器莫非就是白玉神针?”

玉真大惊,顿时心生戒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清道:“我想的果然没错。”

玉真道:“你到底是谁?”

元清道:“姑娘放心,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有些话想向姑娘打听一下。”

玉真见他说的诚恳,但仍心有疑虑,道:“你问吧。”

元清道:“姑娘可知这白玉神针的来历?”

玉真道:“不知道。”

元清道:“那姑娘是从何处得来的?”

玉真道:“这是家师的。”

元清道:“那令师是?”

玉真道:“家师并未告诉我她的法号,因此无可奉告。”

元清听了大惑不解,心想这江湖上但凡收徒传业,哪有对徒弟隐藏名号的。

玉真继续道:“家师是位武功高强的女道长,她一生行事隐秘,外人很少知道她的事情,甚至我和师姐都不得而知。她终身都隐居在终南山中,并不涉足江湖,一生只收了我们师姐妹二人。师姐五年前外出不慎受伤,被这恶人羞辱而死。其时我尚年幼,武学尚浅。而今学已有成,今天就是特意来为她报仇的。”

元清道:“原来如此。那你可曾听令师说起些许关于这白玉神针的事情?”

玉真道:“不曾听她老人家说起过。师傅几个月前病逝,临终前把这白玉神针传给我,只告诉我好好收藏,切勿被外人得去,否则不但宝器不守有辱师命,还有性命之忧。除此之外,再未多言一句。”

元清听她如是说,也犹如坠入五里云雾。

二人说话间,只听大门被冲开,一众人举了火把走了进来,正是村民和月奴。

月奴见院子里的情景,快步走到元清身边,抱歉道:“大哥,我拦不住大家。他们见你进去很久都未返回,便忍不住一起冲了进来。”

元清淡淡道:“不妨事。”

那中年村民往厅内一望,看见岳飞鹰几人的尸体,大叫道:“乡亲们,我们的仇终于报了。”

众人一听,欢呼声此起彼伏。大家一股脑儿涌进厅内,冲着几人的尸体就是一通棍棒,一泄心头之恨。不消一刻,这几具尸体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待众人发泄完,老者和中年人走到玉真身边,感恩道:“多谢道长大恩大德。”

玉真依旧冰冷道:“你们不用谢我,杀掉岳飞鹰的是他。”说着指了指元清。

众人又齐齐向元清鞠躬感谢一番。

元清见玉真这人虽生的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但态度生冷,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心想她既然长期与世隔绝,性情冷傲倒也不足为怪。

月奴见元清与玉真一起,不觉有种女子特有的戒心,温柔冲元清道:“想必这位就是玉真道长了?”

元清道:“正是。”

玉真同时看了月奴一眼,也不搭话。她见月奴面容娇艳,勾人神魄,又显得与元清格外亲近,反而对眼前这二人心生反感。也不知是反感这二人,还是对男女之情的天生排斥。但即便如此,她仍被元清身上流露出的英气所折服,无论如何也敌对不起来。

更奇怪的是,玉真心里越是排斥,越忍不住去打量二人。她不经意间往月奴身上一扫,却发现她腰间别着一块玉佩。这玉佩尽管普通,却看起来甚是熟悉。再仔细看去,这玉佩竟与师傅佩戴的玉佩一模一样。她当下大为惊讶,身形一晃,只看一团青影便来到月奴身旁。事起突然,元清和月奴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手已伸向月奴腰间,轻轻一扯,那玉佩便已到了玉真的手中。

玉真手拿玉佩,冲月奴道:“你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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