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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翎剑》第十章 九绝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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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进到屋里,见一老者端坐在正中央,那老者穿一宽大的灰色袍子,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仙风道骨,慈眉祥目,全不似外间传言一般让人害怕。有一童子站在老者身旁服侍。

元清心道:“这必是九绝药王无疑了,只不过本尊却实在出人意料。”先躬身行礼道:“晚辈元清,见过药王前辈。”

药王笑道:“原来你就是‘凌云剑’元清,老头我久闻你的名声,不想今日在这药王谷能见着你。”

元清也是一笑,道:“前辈如此说,晚辈实在不敢当。”

药王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实在是后生可畏,不必谦虚。”转而又对方若曦道:“你就是方掌门的女儿了?”

方若曦道:“正是。”

药王指了指黎淳,问道:“不知这位是?”

方若曦急道:“这是我师兄黎淳,与我一同入谷,只是方才不知为何突然胸闷晕了过去。”

听言,药王身影微动,已来到黎淳跟前。这身移行换位的功夫当真出神入化,再配以鹤发白袍,当真如仙人一般。

他轻轻一拂黎淳的手腕,看了看他的面相,对方若曦道:“幸亏你们来的早,再晚片刻,纵是我也救他不得了。”

二人听后都是一惊,心想自己实在幸运没有误了时刻,否则这黎淳岂不死在这药王谷了。

药王又继续说道:“若我猜的没错,你们一定是在路上的花丛里停留了。”

方若曦道:“前辈怎么知道?”

药王笑道:“这有何难,他中的不是别毒,而是我药王谷独有的七虫芍药的花粉。”

二人同时一愣,纵使元清行走江湖这么久,也未曾听过“七虫芍药”这种东西。

药王道:“七虫芍药是我用七种毒虫培育而成,只是闻得些许花粉,就会令人晕厥,不消一个时辰便会送命。黎少侠之所以会中毒,估计是因为方才休息时离花太近的缘故吧。”

二人心道:“只是些许花粉就如此厉害,若是研成毒药,那还不立时毙命。”

药王说完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给方若曦递到手中,道:“给他服下此药,休息一会儿就没啥大碍了。”

方若曦见那药丸不足四分之一个小指甲大小,闻上去自有一股异香,当即给黎淳递到口中,黎淳本能似的昂头吞了下去。

药王吩咐那童子扶了黎淳到后面歇息一下,又与元清二人按主客落座。不一会儿,童子又从后面端了几杯清茶出来,分与众人。

药王笑道:“二位想必一路口渴,喝点茶休息片刻。这茶放心喝即可,老头是自然不会下毒。”

元清道:“前辈说笑了,药王的茶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喝的着的。”

说着,低头闻去,那茶清香宜人,忍不住轻轻喝了一口。茶刚入口,整个人一扫方才的困顿之感,只觉浑身舒畅,心中愉悦异常,几欲忍不住手舞足蹈。不住赞道:“确实好茶,好茶。”。

药王见元清喝了茶,道:“元少侠真是爽快。这茶也只有药王谷独一份,若是在谷外却是万万喝不得。因我在其中掺了几味草药,若是寻常人喝,轻则恶心呕吐,重则不治而亡。但若是在这谷中喝,却正好能解除瘴气带来的不适,实是一味不可多得的好药。”

元清道:“原来如此,我喝完这茶后,整个人觉得分外轻松,这茶有如此奇效,药王之名果然不是虚传。”

药王笑道:“是药三分毒,关键看给谁用,用多大份量。用对了人,用对了量自然是良药,用错了人,用错了药,自然是巨毒。而且是毒是药只在于使用之人的心是恶还是善,若是向善之人,纵是那断肠草、鹤顶红也是治病良药,若是向恶之人,即便寻常食物也可能是害人利器。你看我这山谷中遍地都是药材,哪个不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可那些恶人却怕我如毒魔,这是为何?还不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些药材都是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吗?”

元清道:“前辈所言有理。但不知那令狐止和白庭筠所犯何事,竟也死在了药王谷里。”

药王正色道:“你在来的路上也看到这两人了?”

元清道:“不错。”

药王道:“这白庭筠是何人,不用我对你说了吧?他平日玩弄良家女子也就罢了,竟不知天高地厚,欺骗那道人入得谷来,欲偷盗谷里的药材制什么淫药,像这种败坏药王谷的人,老头我岂能留他。”

元清道:“那令狐止呢?他身为崂山派掌门,并未听说过什么恶行。”

药王道:“这你就错了。你只知道这令狐止虽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也是江湖有名号的人。但你却不知他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一生作恶无数,山东山西几件大案都与他有关。那日,他因身中剧毒入得谷来,希望我救他一命。我素知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拒绝救他,最后他只能毒发而亡。”

元清默然道:“原来如此,江湖传闻前辈不涉江湖事,却不曾想对这江湖秘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药王道:“我少涉江湖事,但是并不是不知江湖事,否则我怎么知晓元少侠的为人呢?”

元清道:“前辈所言有理。”

药王道:“我已然老了,确实不想插手江湖纷争,可越是如此,越会招惹一些是非,我又不屑于辩明,结果人人都以为我是毒魔,我也是无奈的很。”

元清道:“前辈可曾听闻近来墨月山庄的事?”

药王道:“自然听过,这件事如此轰动,就连我这整日待在谷里的人也早已耳闻。”

元清道:“前辈可知这事的来龙去脉?”

药王道:“只知道江湖传言你杀了裘一笑,却不知这事因何而起。依你平日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老头我也很是狐疑。”

方若曦听药王说到墨月山庄的事情,没想到眼前这个帮助自己的人就是墨月山庄所找之人,心中自是震惊。

元清道:“这正是我来找前辈的原因。”

药王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元清便将万中岳和裘一笑如何中毒而死细说了一遍。

药王道:“那么你今天来就是要打听一下这毒药的来龙去脉了?”

元清道:“不错,还请前辈告知一二。”

药王道:“按说,很多毒药在人中了之后,都会使血液变黑,这个确实不好判断。但你说万中岳是跟你打斗之前已然中毒,打斗之后敷了药才立即毙命,这种药江湖上却是不多。如果我没猜错,他敷用的应该是普通的创伤药。江湖上,只有一种药是不能与创伤药合用的,那就是西域海棠,这种药长在西域荒漠,普通人中毒之后,短期内并无大碍,但若辅以创伤药,却是剧毒无比,浸入肌肉后,伤口溃痒难耐,痛不欲生,一刻钟内即会毙命。西域曾有一种剧毒,名‘万虫散’,既是由西域海棠、创伤药的配方再加几种毒草制成,混入水中无色无味,是以极难防备。”

元清道:“若是如此,却更让我不解了。”

药王道:“为何?”

元清道:“若那人想取万中岳的性命,为何不直接用万虫散或者更烈的毒药?还非得用此种方式?他怎么知道万中岳必定会使用创伤药?若他不用岂不错失机会了?”

药王道:“这老头就不晓得了,也许那人本来就不想这么快要万中岳的命也未可知。”

元清道:“前辈说的倒是有理。不过那裘一笑既然死在了墨月山庄,自是不需要如万中岳这般大费周折。”

药王道:“这西域海棠还有一个特性我没说,就是即便没有创伤药这个引子,中了西域海棠之人是万万不能过于损耗精力的,否则会立即毒漫全身而死。”

元清道:“也就是说,即便万中岳不用创伤药,他只要跟我打斗,就会难逃一死?”

药王道:“不错。”

元清道:“那么说,这裘一笑多半是先中了西域海棠,然后又与人打斗而死了。”

药王道:“有这个可能,中了西域海棠的人,体力本来就大为损耗,功力能使出三成就算不错了。这裘一笑也算是英雄一世,不曾想落得如此下场。”说完也忍不住叹息一声。

元清道:“那前辈可知谁常用此药?”

药王道:“西域海棠虽生在西域,却并不常见,存世很少。老夫也是年轻时机缘巧合遇到过,几十年来,虽去过西域数趟,但再也未见过,不曾想还有人使用此药。几十年前,西域有一怪僧,名叫无戒,烧杀**无恶不作,他用毒也是首屈一指。他所用之毒即是万虫散。不过以他当时的年龄,现在恐怕早已死去多年。”

元清道:“他可有传人?”

药王道:“未曾听说有什么传人。”

元清心道:“看来西域是要去一趟了,只是不知从何处着手。”

药王笑道:“我相信这还是难不住元少侠的。”

元清笑道:“前辈见笑了。”

说完,药王又转身对方若曦道:“方姑娘是想知道方掌门的事情吗?”

方若曦欠了欠身,道:“听山神庙的道长说,家父自药王谷离去之后,便去了西域,而且现在已经凶多吉少。晚辈想问一下,前辈究竟和家父说了什么,为何家父会只身犯险。”

药王叹息了一声,道:“方掌门那日来谷中,也是为了一人而来。”

方若曦忙问道:“为何人?”

药王道:“青城派前任掌门诸葛青龙。”

方若曦惊道:“诸葛掌门不是已死了好几年了吗?为何家父会为了这件事来药王谷?”

药王道:“不错,几年前诸葛掌门不明不白的暴毙而亡,青城派一时群龙无首,你父亲作为诸葛掌门的师弟,只好接过掌门之位,独自撑起青城派。这件事也是当时震动江湖的一大疑案,甚至外间有人恶意猜测是你父亲害死了诸葛掌门。”

方若曦怒道:“这都是诬陷,是一派胡言。”

药王道:“方掌门为人光明磊落,老夫也不相信是他所为,可人言可畏,这件事方掌门也一直耿耿于怀,始终想查个水落石出。几年来,方掌门四处奔走,就在一个月前,他各方调查得知诸葛掌门是中了一种奇毒而死,因此才会来药王谷向我打听。”

方若曦又是一惊,忙问道:“是何毒?”

药王道:“这毒说来也巧,同样是来自西域。在西域大沙漠中,有个神秘莫测的门派,叫做万象神宫,这个门派不知何人所创,据说尊奉的是道家祖师李耳。门人无论男女都是道人打扮,俊美异常,人人武功绝顶,江湖少有敌手。他们的行事作风端的是冷酷无情,若是惹上他们,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难保住性命。他们的门人都会使用一种毒,叫做‘玉虚琼浆’,这毒是由西域九虫九草所制,小小一滴,即可要了几十人的性命。这药同样无色无味,中毒之人既不七窍流血,也不全身浮肿,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异样,所以即便中毒而死也极难被人发现。不过只要是毒药,总会留下痕迹,哪怕这个痕迹再小。中了这种毒的人,头发间会析出三个小红斑,宫内之人称‘三花聚顶’。”

听言,元清笑道:“如此狠毒的药却有这么个名字,当真匪夷所思。”

药王道:“方掌门在收殓诸葛掌门时,发现了他身上的三处红斑,因此心生疑虑,后来千辛万苦调查才知这是中毒而死,因此来药王谷向我询问。当得知是‘玉虚琼浆’后,方掌门便离了药王谷奔西域而去。若是方掌门去找万象神宫兴师问罪,纵使他武功再高,恐怕也是枉送了性命。”

方若曦已知晓其中的来龙去脉,心中说不出的悲痛,更有一种怒气自心中升起,她恨不得立即赶往大沙漠,找到万象神宫,为父报仇。

药王知道她的心思,说道:“姑娘莫要一时冲动,白白送了性命,方掌门也必定不希望你去西域为他报仇。”

方若曦听了不再言语,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

药王又道:“报仇之事,不能急于一时,与其冲动送了性命,倒不如回到青城苦练武功。”

方若曦心道:“话虽如此,可即便练的如爹爹一般,仇还是报不了。”当下只恨自己无用,却又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

见话已问完,元清又想到那死于非命的道人,说道:“晚辈还有一事要禀明前辈。”

药王道:“何事?”

元清道:“那山神庙中的道人……”

元清正踌躇不知如何开口。

药王笑道:“你们定是受他为难了吧?此人已在庙里十多年,因此你们并不认识。他虽为我看门,但也非泛泛之辈。十多年前,武当掌门冲虚道长身患怪病,寻遍名医也未治愈,行将死去,他师弟镇阳子只身来到药王谷求我诊治,当时我不想涉江湖事,婉拒了他的请求。他在我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我无可奈何,只好去武当山替冲虚道长治病。冲虚道长病好之后,镇阳子千恩万谢,说此恩终生无以为报,自此之后便在药王谷替我看门,我虽不肯,但也毫无办法。”

元清道:“原来是武当镇阳子,我说武功为何如此之高。”

药王道:“他虽是义气之人,不过可惜一身武功,却为我看门十多年。”

元清道:“方才我入谷时,确实担心他会阻拦,不过……”

药王道:“不过什么?他没有阻拦?”

元清道:“没有,因为他已经……”

药王道:“已经怎么了?”

元清道:“已经被人杀了。”

听言,药王一惊,倏地站起身,道:“是谁?”

方若曦也是大惊,万万没想到不久前帮助自己的道长已经被人杀死。

元清道:“晚辈也不知。”

当下将自己在庙内外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方若曦听到自己进庙时元清正在近处观望,自己与道人的对话也被他完全听了去,心里不禁又是一震。

药王道:“即便现在我得罪的人很多,也不至于有人敢在药王谷动手。”

元清道:“这正是让人怀疑的地方。”

药王道:“若是让我知道了谁害死了镇阳子,定让他不得好死。”

元清道:“也不排除道长之事与我有关,经过这几件事,再奇怪的事在我看来也不足为奇了。若有任何线索,我定当及时告知前辈。”

药王道:“也好。你们所问之事老夫已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们,趁现在天还未亮,你们三人可以趁早出谷。”

说完,从身上掏出几粒药丸,分给二人,道:“这是抵御瘴气的药丸,若途中有所不适,可以服用。”

元清问道:“那道长……”

药王道:“你们先不要管了,我随后处置。”

这时,童子从后面扶出黎淳,三人一同辞了药王出谷而去。不似来时那般惶恐,走得几刻,便回到了山神庙。那洞内暗藏机括,元清按照药王所说,轻轻一按,那石像便转动开来,露出洞口。

三人走出洞口,元清又用掌力将石像推回原位。镇阳子的尸体仍在石像旁。方若曦见状盈盈跪拜了一通,但想到药王所说,也不好为他收殓尸身。

元清问道:“黎兄与方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方若曦道:“我师兄仍未完全恢复,我们先在山上待到天明,然后下山再做计议。”

元清道:“元某朋友还在山下等候,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方若曦道:“好,多谢元兄谷中相救,后会有期。”

元清道:“姑娘客气,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离庙而去。

这时,月已落下,繁星满天,山间黑漆漆一片,道路极是难辨。元清也顾不得这许多,急匆匆往山下赶去,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他一路飞奔,比来时快了不知多少倍,不消一个时辰便已来到山下。此时却已不见叶秋尘和月奴二人的身影。元清又四处寻找一番,仍未找到。当下马不停蹄直奔回客栈,天已微亮,城门方开,元清询问店里的小厮,也未见到二人。

元清来到房中坐下,心道:“叶秋尘断不会见不着自己而离去。”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元清看到挨床的墙上钉了一枚非常小巧的金镖,镖上牢牢钉着一张纸条,元清飞身快速取下来,只见上面写道:“欲救二人,速到城西卧龙阁。”

结尾处用墨重重的画了一幅画,不是别的,正是那弯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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