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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云重重》第7章 司机江振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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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上,江振焜的妻子无助地哭泣,对着镜头断断续续,说着不成句子的字句;「我先生…一念之差,拿了项鍊…他不可能杀害…姚先生…求求你们相信他…警察要查明真相…他不会杀人…他不是那种人…」

「妳先生有跟妳联络,有寄信给妳吗?」一个记者挤到前面问。

「他…」她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另一个记者伸直了手上的麦克风问:「他不是说要出面,为什麽又反悔了?」

「…」

现场因为推挤而变得溷乱,镜头停格在江振焜妻子的脸上│那张憔悴的脸有着明显的惊慌和不知所措的神色。

姚琮琪按了摇控器,将电视萤幕关闭。

琮祐遇害,对他们家来说是个大灾难。

她无法想像从小和她非常亲密的小弟竟会那麽突然地离她而去。

前一天她接到他从高雄打来的电话,语气是那麽明朗、快活,他说他正在王芃的珠宝展示会场,想要顺便选一样礼物送她。

「顺便?那麽让你专程去的人是谁?」

「妳说呢?」他笑着反问。

「你让爱情冲昏头了,我看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摘给她。」

「哈,别酸味十足了,假如妳能挑上一个适合妳的男人,也许要他把整片天空给妳都可以。」

她反被他讪笑了一顿,因而微恼地说:「到底你要送什麽珠宝;王芃在台北不是也有公司吗,干麽大老远专程跑到高雄去?」

「我可没说我是专程到高雄买珠宝的,我只是临时起意,我要找的人才是让我专程来高雄的原因。」

「你在说什麽;你要找谁?」

「说了妳也不认识。」

「你…」她想要说他两句,他却对她说:「好了,我要走了,不跟妳说了。」

电话挂断了,那是她和琮祐最后的通话。

她记得二十四日她去上班,秘书交给她琮祐託她代转的珍珠耳环,同时也告诉她他的恶耗时,她一时回不了神,怔怔地瞪着秘书的脸问:「妳说什麽?」

「董事长要妳去天母一趟,他刚刚已经先赶过去了,妳弟弟清晨时被管家发现死了,就在你们天母那栋别墅裏面。」

好不容易她才听懂了秘书的话,震惊得手中的耳环掉落到地上都没察觉,两天过后,她几乎遗忘了它们时,秘书才又交回给她。

摸着耳环,愤怒和忧伤再度像燎原的火,勐烈地扑击着她,她将遥控器抛下,将自己深深埋进柔软的沙发裏,期望能摒挡随时都会窜上心头的痛苦。

「小姐,有电话。」管家从角落探出头,提醒她响了好一会的电话。

她挪动身子,伸手接起电话。

「喂…喂…」一个畏缩而不肯定的男声在话筒那头问道;「我找董事长…他在不在…」

「他不在…」

「妳是…大小姐吗?」

姚琮琪的眉心打结,他的声音有点耳熟,她蓦然警觉;「你是…江振焜。」

他的声音略显慌张,他说:「是…是的,小姐。」听她倒抽一口气,他的声音变急了;「小姐,我向妳发誓,我没有杀人…我到了姚先生家裏,他已经死了,所以我才拿走那条项鍊…我绝对没有杀人…」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一面之辞,你这个凶手,等你落网,我要你受到最严厉的法律制裁。」

「不管妳相不相信…」他的声音愈来愈低;「我真的没有杀害姚先生,本来警方在找我的时候,我打算出面投案,毕竟窃盗罪也比杀人罪轻多了,可是我不想再入狱,监牢裏我一天都待不住…我想要是我能指认凶手,董事长也许能饶恕我的一念之差…」

她想咒骂他的天真,饶恕他;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吧,她正要骂出口时,一个想法突然来到她脑中,他为什麽口口声声坚称凶手不是他,如果凶手真的不是他呢,还有别人吗?

她谨慎地问:「你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你能指认他?」

「是的,我可以指证…」他笃定地说。

「是谁?」

他比她更谨慎,步步为营地问:「董事长能答应我不让我进监狱吗?或者妳能代替他答应呢?」

「我…」

其实不是她能不能代替她父亲答应的问题,而是他的话到底可不可信的问题。

她虚与委蛇地问:「你人在哪裏?我们何不先见个面呢?」

他一声不哼,他并不笨,如果没有确实的保证,他才不打算自投罗网。

「我会再打来,明天这个时候。」不给她阻止的时间,他很决然地将电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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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锁定了发话地点,在五股山区。」杨士彻说。

他是从不和任何人、任何事妥协的,即使被害人家属可以妥协,那也得先等他逮到江振焜。

姚荣恩夫妇没有什麽意见,而姚琮琪则是重覆了她问了一天的疑问;「他说他是无辜的,假如凶手真的不是他呢?」

「即使不是他,我们也要先捉到他。」杨士彻说。

姚琮琪微微觉得不安、不妥,但既然父母亲都不说什麽了,她也只好保持沉默。

午后时刻,每当电话铃声响起,姚琮琪总会疑心是江振焜拨来的电话,但江振焜并没有再拨电话来,一直到下午五点,警方来电告知已将江振焜逮捕并送往医院时,姚琮琪才知道警方在围捕江振焜的过程中,让他失足跌落山崖,等到将他救起,送上救护车时,他已经呈现重度昏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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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琮铭突然打了通电话给湘凌,约她下班后在他公司附近的餐厅见面。

在电话中他并没有说明什麽事情,但湘凌却感觉他不只是纯粹地想要约她吃饭见面。

「琮铭,发生什麽事了?」她见到他时立即问道。

「警方捉到江振焜了…不过…」他顿了一下说:「他死了。」

「怎麽会?」湘凌叫出声;「怎麽会这样?」

「警方从他打到我父母家的电话查出他的藏身之处,在追捕他的过程中,他跌落山崖…送到医院急救,但也救不回来。」他简单扼要地说。

「这是什麽时候发生的?」

「刚刚;我也是半个钟头前才知道的。」

湘凌怔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能消化这个消息。

「但是…」她犹疑地问:「能证实他就是凶手吗?」

「除了他还有谁?」琮铭愤恨地说:「虽然他宁死也不愿坐牢,不过能怎麽说呢?这是他自找的。」

湘凌怔愣着,无话可说。

「妳不高兴吗?」琮铭问。

「不,只是太过意外,不能相信悬宕多时的案子以这种方式收场。」她想了想问:「江振焜怎麽会想打电话到你家呢?」

「他仍坚称凶手不是他,希望以指认凶手的条件换取我父亲不将他送进监牢…」他冷笑着说:「他也太天真了。」

湘凌直直望着他,疑惑地问:「可是他说他能指认凶手…」

「妳相信他的说词吗?他只是无路可走,想做垂死的挣扎而已。」

他们的晚餐绕着江振焜的话题转,两人都没有多少胃口,匆匆结束晚餐后,琮铭还得赶回办公室去。

「捉到凶手了,以后妳应该就能放心了。」琮铭和她并肩走出餐厅,对她说。

「也许吧。」她说,勉强笑了一下。

他们沿着人行道走,这段难得相聚的时间让他们难分难捨。

「等我处理完公司的业务,我有段空暇,我带妳去旅行,如何?」

湘凌沉默着,避之不答,只问:「琮铭,你家裏不知道我们的事吧?」

琮铭没有否认地说:「是不知道,不过过些时候,我打算告诉我母亲,她是个很明理的人,我想她能瞭解的。」

「不要…」湘凌直觉地说:「不要说。」

「为什麽?」他停下脚步望她。

她艰涩地说:「我不认为她能谅解我和琮祐…又和你…」

琮铭了解她的想法,伸手挽住了她;「即使她不能谅解,我也不会改变心意,妳懂吗?我只是希望能够得到一点点祝福,毕竟我们在一起,并不是件罪恶的事。」

「可是…」她脸色阴暗,为什麽他能想得那麽轻鬆,而她却毫无他那份信心呢?

「别可是…」他拥着她,吻着她的额头说:「这件事让我处理就好了,妳不需担心它,知道吗?」

他的眼神和语气是那麽温柔,除了点头,她不知还能说什麽。

「嘿,组长,你看,那两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开着车子的刑事组干员指着从餐厅中出来的一对男女,他眼尖地发现那是姚家的长公子姚琮铭;以及曾牵涉进未婚夫案子裏的郭湘凌。

车上包括杨士彻在内的三位刑事组人员全都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他们都很好奇两人之间的关係。

「他们看起来很登对,不是吗?」一个干员打趣地问。

车子慢慢驶离,杨士彻的目光还流连在他们俩人身上,他嘀咕地说:「他们的确很登对,如果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否认他们是很合适的一对。」

「有什麽不对吗?组长。」另一位干员问。

「唔…」杨士彻沉吟着,因为江振焜的死让他情绪低落,连带得他的嘴巴也跟得谨慎起来,因而他只是哼了哼说:「现在是没什麽不对,可是以后,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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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振焜的妻子涂秀霞携儿带女地跪在丈夫的遗体前,哭得悲悲切切,除了哭泣,她一概拒绝回答警方的讯问。

姚琮琪到了医院太平间,蹲在涂秀霞的面前,想要代替警方发问时,涂秀霞突然止住哭嚎,抬起了森冷而怨恨的眼睛瞅着姚琮琪的脸。

「妳是姚家大小姐?」

「对。」

「妳好狠…」涂秀霞咬牙切齿地说:「妳非得要赶尽杀绝,连一条生路也不留给我丈夫,妳好狠,呸!」

一口唾沬准确地吐到姚琮琪脸上,让她惊吓地霍然跳起身,想也没想就想对准这个粗鄙的女人挥去一拳。

「呀!」两个受惊的孩子霎时抱住他们的母亲,哭叫得惊天动地;「不要打我妈。」

她想拉开那两个丑陋而可憎的小鬼,教训教训那个女人,但是毕生的教养还是让她止住了手,她拿出手帕揩拭着那口唾沫。

生平没受过这般羞辱,更没忍着一腔子气的姚琮琪,奔出太平间时,整个人几乎要气炸了。在医院的洗手间洗着脸,抹着水珠抬起头时,这才想到,涂秀霞将丈夫的死怪罪于她,是因为她知道丈夫打过电话给她吗?她为什麽会知道;是不是江振焜一直和她联繫着?而她能那麽理直气壮地坚称自己的丈夫无罪,会不会是她的丈夫也告诉过她凶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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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振焜一死,追查便告中断了,杨士彻很清楚,若非宣布结案,这桩案子可能就这麽拖下去,直到它变成一桩无头公案。

他在书写着姚案的报告时,姚琮琪来警局见他。

「姚大小姐,欢迎,欢迎。」黑脸膛露出了客气的笑,他和姚琮琪见过几次面,只觉得她是个脑子跟外表一样不简单的女人。

姚琮琪就座后,开门见山地问:「杨组长,您对我弟弟的案子有什麽看法呢?」

杨士彻两手一摊说:「原本我们以为逮到江振焜,就能使案情真相大白了。」

「我知道,那麽现在呢?」

「涉案人已死,如果没有新的发现,这件案子很可能就这麽结案。」

「但是你能肯定凶手是江振焜?」

他不愿正面回答,仅说:「我们当然希望做到勿枉勿纵,不过我也承认,这件案子的确还有疑点。」

「这是什麽意思?」姚琮琪试着解读他的涵义,「凶手另有其人?」

他很谨慎地说:「我不能说我没有这麽怀疑过,不过如果没有得到有利的佐证,我宁愿先保留我的观点。」

姚琮琪气恼地瞪着他,无论怎麽问,他就是不肯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等到她打算告辞离去时,他却突然想起了什麽似地叫住她;「等一下,我有个疑问;令弟和郭小姐认识多久?」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愣了一下,她说:「从大学就认识吧,他们是学长和学妹的关係。」

「学长和学妹?我不知道令弟是x大毕业的。」

姚琮琪眉峰聚拢;「你问的不是琮祐?」

「不,我是指妳的大弟姚琮铭。」

「琮铭…他们不可能很熟啊。」

「那麽我眼睛所看到的就不是那一回事了。」

「你看到什麽?」姚琮琪问。

杨士彻告诉她两天前在餐厅门口所看到的景像。

姚琮琪的神情如常,但紧握的手却显示了她内心的激动,真的是这样吗?这就是那个贱人拒绝和琮祐结婚的原因?还是她在琮祐死后又迅速勾搭上琮铭;不,她倒比较相信他们在琮祐死前就有一手。

「妳不知道;这倒奇怪…」杨士彻观察着她的脸色说:「我听说当初郭小姐的律师就是令弟帮他聘请的。」

「律师?什麽律师?」

「姜智淳;姜律师,我没记错的话,有几件贵公司的诉讼案子好像是由他处理的。」

「姜智淳?你说琮铭聘请他当郭湘凌的律师?」

杨士彻看她一脸的怀疑和震惊,便耸着肩说:「或许妳该去问他本人。」

她会的,她恼怒地想,她还要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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