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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衡波和她的绝世好刀》第2章 丹书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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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妹走失与我等何干?”

曲衡波听到对方推脱,长叹一口气,身体微微后倾:“就算蹈霞堂是义学,我们定心来读书时也带足了束脩。她不曾调皮捣蛋,学堂大事小情都有帮忙。你们再看不上眼,也不必这般无情吧?”

“曲定心?”宋纹把桌上纸张收在一侧,将油灯放下:“有点儿印象。”

院外,流连在街边的少女撞上了巡夜卫兵,被人喝住:“说你呢!哪家的暗娼!”

“爷,累了吧。”她掀开篮子的罩布,露出内里杂乱的针线:“妾见你衣衫破旧,心疼得紧。”

卫兵拔|出刀,立在身前:“放下你的篮子,站起身来。”

她择选出一把锥子:“妾为爷缝补缝补吧。”

曲衡波打断在回忆的宋纹:“街上有人。”宋纹还未明白发生何事,曲衡波的手已经搭上刀柄。等他熄灭油灯来到屋外,她已经翻出了院子。

横尸街头的年轻卫兵脖颈上钻出了一个血洞,宋纹瞥了眼死尸手中紧握着的刀,继续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他到近旁才发现这附近有数人殒命:“她要多管闲事,我不必掺合,还是趁早离开。”

然而在他行过矮墙的那刻,有大刀劈面砍来。躲过第一刀,眼见第二刀砍向前胸,在劫难逃。

那人握刀的手掌突然被刺穿,血溅得宋纹满脸都是。

他趁机夺刀,反手用刀柄磕向大汉的下巴,那人口喷白沫,倒地不起。

曲衡波方才掷出竹簪帮他,分神之际露出破绽,败走下风。宋纹见陌生女子招招直取命门,不敢轻易靠近。

可那女子发现了他,几步登上墙壁,腾身而起,接连扔出三枚金镖,均被宋纹挡下。

“咳!咳!”另一边,曲衡波忽然觉得喉头发紧,急忙掩住口鼻。宋纹距离太远,难以追击,女子见状预备逃走。

曲衡波情急之下只能伸手去捞,这一捞恰好扯开了女子的衣襟,有块方状深色的东西掉了出来。

女子逃跑心切,举起锥子刺向曲衡波手指。正当时,曲衡波撤手,锥子割过她的护臂,在食指上留下一道伤痕。

曲衡波倒退几步,仍然觉得脚下不稳。刚才女子腾身之时,自己的刀划破了她的腰间香囊,香料撒出。她对此种味道敏感,现下症状更加强烈,扶着墙休息了许久才缓过来。随后捡起了女子掉落的东西,揣入怀中。

宋纹心有感慨。虽说他仍担忧是有人设局,引他入套。但这曲氏大姊真的似有一副火热心肠,他到底不好做得太难看:“在下宋纹,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曲衡波摆手:“我果然没猜错,你便是‘龙纹’。”

“之前有所不敬,还望海涵。”

“也多谢你,你大可不必跟来。”

宋纹尴尬不语。

“赶紧走吧。还是说你想等官|府的人来了,顺便作个证?”曲衡波走到宋纹近前。

青年颔首:“正有此意。”

“哎,我先走一步。”说罢,她迅速消失在了宋纹的视野中。

月光倾入坊巷,满溢世间,如海海汪|洋。

曲衡波站在逆旅门前吸了几口烟。等她手指上的划伤不再渗出|血珠,满身的腥气也被烟草味道遮住了。

打更人的梆子声在街头响起,引得周遭犬吠鸡鸣。报时本不需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把均匀的敲击声替换成了两轻一重,向可能会出现在街上的人传递暗号。

她,打更人猜测应那人应是“她”,个头不高,肩膀也没有多宽厚。他路过时恍惚看到她的身前闪着火星,大抵在吸烟,或许是个矮脚男人?

他的婆娘和他认得的婆姨们都是不吸烟的。听说贵家的夫人和姑娘们有的爱吸,且要吸上好的。他闻到飘来的烟草味儿,和他们休息时抽得自己卷来的土烟味道又不同。

他拿不定主意了。

当打更人穿过路口的时候,计较二嫂偷藏祭祖香烛钱的事儿,成了他在无聊长夜里的新消遣。

彼时曲衡波已然躺在了通铺上。

梆子声她极为受用,因为声声响响都清楚明白。这一刻人定了,该歇下;下一时拂晓了,要起身。不必冒摔进阴沟或掉下山崖的危险,仰着脖子满夜空找星星月亮,扒着树杈看是哪边的更繁茂。

“别走,别!”

旁边的小姑娘哭喊起来,她惊扰到了通铺上的人。曲衡波握住她的手,用指甲捏起她手背上的皮肉,旋了一圈儿。

听到身旁收剑回鞘的声音,曲衡波才松了口气。而小姑娘被她掐醒了,正满眼怨怼地看着她。她竖起食指在嘴前比了一下,小姑娘会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曲衡波躺在铺上,耳边只剩下呼噜声此起彼伏,她猜测其中至少有一个穷凶极恶之徒,在被吵醒的时候动了杀机。

不过她目下没有精力去揪出那个人,满心想的都是方才拾到的名帖。于是她起身来到院中,坐在石阶上,借着月光查看起来。

名帖封皮以玄色做底,隐约显出阴刻雷纹,内里用朱笔以小楷提着三个字。

曲定心。

正是她那个无血缘的便宜妹子。

“但要杀定心的不是刚才那个女人。”

那女人知道定心不在,分明是来裹乱的。此前她出于某种缘由截下了杀手,取走了“丹书帖”:他们这样叫那张纸。

搞得买凶|杀人好似很风雅,跟血泪屎尿都丝毫扯不上关系。诚然,或许仅仅是幌子,她无从得知。正如她不知道曲定心为了什么事而惹上杀身之祸。

一夜辗转难眠。

天刚擦亮,曲衡波起身赶往珠英楼。

“珠英粲如绮”*,此楼因季夏桂子灿金,铺香饶盈得名。园中葱郁的桂叶遮天蔽日。

“二姐!”楼上有一披发少年冲她喊到:“今日怎么得闲来此?上来玩儿两把!”

“秋弟。”她仰头说:“输了不许耍赖。”

珠英楼园中堆金,内里却是个销金窟。人们来这里不为色、不为赌,为的是一颗项上人头。

曲衡波来到二楼,早有小厮在门前等待,接过行李,引她来到一扇微开的门前:“请。”还没等她推门,少年就拉开了门扉。

她先看到了少年的下巴:“多时未见,秋弟竟长这般高了。”

“我和大哥日夜担心,见到你总算能放下心来。”海秋声抓|住曲衡波的手腕:“二姐瘦削了太多。”说着把她牵到案前,上面排着三只骰子。

曲衡波问:“你自己玩儿?”

“刚忙完,还没招呼人你就来了。”

二人甫一落座,就听得屏风外“叮铃哐啷”,夹杂着几声闷|哼。

海秋声抬手示意曲衡波坐下,起身拉开屏风。前堂有个人给两个汉子架着,头按在地上。执笔的姑娘附耳对海秋声说了几句,收拾了摊在地上的笔墨纸砚,退到屏风之后。

曲衡波自个儿抛着骰子,问那姑娘:“出了什么事儿?”

姑娘答:“砸场子的。”

珠英楼是做人命生意不错,可但凡做生意就不能没有规矩。

她掏出帕子擦净手上沾的墨:“开口便要诛人满门,我同他摆明规矩,他倒恼了。”

曲衡波欲再起身,却被姑娘拦下:“脏了二姐的眼。”

“我听说话声耳熟,许是认识的人。”她编了个谎话,谁承想遭了现世报。

“宋纹!”

“宋玉成。”

她同海秋声一起道出了来人的名字。

宋纹的头还被按着。曲衡波指着他的天灵盖对押着人的大汉说:“我同他有几分交情,你们且先歇着去。”海秋声闻言扬手,大汉们领了命才出去。宋纹站起身,旧伤未愈又添新痕,被揍得鼻青脸肿,嘴角开裂。

海秋声冷笑:“阁下该改主意了。”他一抖袖子,坐在席上闭目养神,屏风后的姑娘出来替他梳头。

宋纹活像个恶鬼:“我要杀鸣蜩谷满门。”他咬牙切齿,脸上的几处伤口都渗出|血来。

可谓又臭又硬。

曲衡波揉揉眉心:“孔婵当同你讲了此地的规矩,为甚还要发难?”她生怕海秋声动怒,想着如何把宋纹的这股邪火压下去。海秋声从孔婵手中拿过梳子,把|玩起来:“二姐还需歇着。孔婵,去给二姐备饭。”孔婵拢好梳下来的碎发,问曲衡波想吃什么。

“大排面。”

孔婵本以为她会想吃|精细的:“后厨能做鹿肉、切脍、排炊羊、灌藕、栗糕。二姐若是想吃面,再交代他们下碗鱼虾浇头的疙瘩面。”

曲衡波坚定拒绝:“弄点便饭就行。”

宋纹被晾在旁边,没头没脑,浑身疼痛难忍:“你们到底要如何?”

“你待如何?”海秋声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鞘身上的凶兽以红色宝石为瞳,在他抽刀出鞘的瞬间,闪烁出怪异的微光:“鸣蜩谷掌事颜曾首徒,逼死尊师,毁尸灭迹,殴打同门,伤及无辜,拒不认错。这单子要是接下,你猜是鸣蜩谷,还是我们的同行会先听到消息?”

少年把|玩着短匕,不时看向宋纹:“苦情的戏码,我出门走两里地就能看他个十台八台,犯不上为你毁了兄弟姊妹们的前程。”

宋纹不服:“收金买命,我却不知杀手还讲‘道义’。”

海秋声把匕|首扎入席中:“我开的价格,你出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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