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阿姨好坏清晨，厚重的窗帘阻挡着阳光的入侵，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线，只有黑暗的一片。

聂言靠着墙壁，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手里的轩尼斯，已经一滴不剩。他坐了一夜，在脑子里，把这么多年凡是能够想起来的事情，都重新过滤的一遍。

但是很遗憾，最终能够让他留恋的只有那个记忆模糊的男人，他的父亲。那时他还太小，父亲走了之后，母亲就很少回家，每次离开，总是一个月、两个月。

快乐的时间，一点一点少了，家里的佣人越来越多，可是没有主人在的时候，这些佣人才是主人。一个五六岁的怪孩子，就是被他们欺负调戏的对象。

他试过被锁在杂物间三天三夜的滋味，尝过吃馊馒头的味道，也知道每夜睡在城堡外面的山坳很冷很冷…

他从来都以为，那些被高薪聘请的佣人，都是妈妈的仇人，是来报复他的。

谁叫他10岁之前，一句话都没开口说过呢。一个一度被认为是哑巴的孩子，又那么怪癖的孩子，佣人不欺负你，欺负谁去？想告状，都没机会开口。

那时候最常见的画面，就是小聂言一个人坐在山坳上，手里捧着一朵朵小叶黄花，稚嫩的小身体被包裹在寒风里发抖。

终于在十岁那年，老严来了。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膝下无子独自一人。他让聂言明白，原来杂物间不是他的卧室，原来早餐不是馊的…原来，冰激凌真的很冰…

一个身家上亿的小少爷，十岁才知道冰激凌的味道，这真是一个大大的讽刺。

那天聂琪第一次在聂言面前，表露了最疯狂的一面，甚至是血腥的一面…她，剁了所有仆人的无名指，然后以通天手段，给他们定下多项罪状，最终仍进了监狱，这辈子也别想出来。

聂言一直安静的躲在老严怀里，最后，终于开口说了这辈子第一句话：“这…这个阿…姨…好好…坏…”

那天聂琪哭了，被誉为铁娘子的聂琪终于在时隔多年后，再次落下了眼泪。因为她唯一的儿子，竟不是哑巴，是个正常的孩子。她高兴，她感谢老天，哪怕儿子并不认识自己这个母亲，哪怕儿子第一句话就说自己是坏人…

可是，只要儿子很好很好，别的都无所谓…

回忆中的聂言，仰起头，摸了一把冷峻的脸，薄薄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卷缩在墙角，像极了一只孤单受伤的小兽，也许这才是堂堂聂少的本来面目吧。他害怕孤单，所以出入喧哗的地方，让繁华充斥。他自卑害怕自己软弱，所以常常傲气凌人…

窗帘从外面拉开一丝缝隙，老严露出半边脸来，看着一手带大的少爷，一夜之间变得这样憔悴，心里一下子难受极了，他早已把聂言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

老严硬咽着说：“少爷，开开门吧，总得吃点东西。”

聂言抹了一下眼角：“聂琪呢？”

老严左右看了看周围，才小心说道：“夫人一早就跟洛小姐出去了，好像是真要去洛家。”

“……”聂言埋头沉默，难道聂琪真的要让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么。

半响后，聂言才抬头看着对方，说：“老严，我想出去。”

老严掐着那双生了老茧的手，好久之后才生硬点了点头。

……

聂言轻巧的翻出铁栏，回眸看着老严。

老严微笑，说：“少爷，你如果想通了，就早些回家……夫人不会怪你的。”

“家么？”聂言再次看了一眼庞大的别墅，这俨然是一座巨大的囚牢，将他锁了二十五年。除了一天天老去的老严，他实在无法对任何人，任何事物，提起留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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