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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巫传说》第六章 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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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皇帝一到伏龙关,没有人来迎接,除了自己所带的内卫,内城见不着半个人影。他不顾小太监和左右侍卫的劝阻,就率先登上内墙墙头,吓得小太监直接当场瘫倒。

金戈交击,巨石击城,弓弦破空,凄厉的嘶吼声,震撼人心,飞羽火石不断,点亮了黎明前暗夜。

以他目力,火光下只隐约见得关内关外的大地,被鲜血染成黑褐色,尸体铺了一层又一层。

倒地不起的,之前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就算真是蚂蚁,死后铺满一地,也会让人胆寒。

城墙上的交锋尤为惨烈,云梯不断被掀翻,又不断架起,敌人不断地爬上城墙,或是被无情的滚木砸下,或是被沸屎浇个劈头盖脸,也有人侥幸攀上城头,等待他的是数把甚至十几把血淋淋的钝刀,或者是被人兜头抱住,纵身跳下。

敌我双方都杀红了眼,此刻的人命在双方眼里好比畜生,做着最原始最野蛮的搏杀,舍生忘死,前赴后继!

这就是战争!

七岁皇帝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小脸极度苍白,身躯颤抖,不仅仅是害怕,更多的悲痛与心寒,但他却狠狠地睁大双眼,他要记住今晚看到的一切。

他泪流满面,轻声呢喃,“父皇,你睁眼看看吧!”

眼见爬上墙头的敌人越来越多,打开的缺口也越来越大,如果没有奇迹,伏龙关失守只是早晚之事,小皇帝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稚嫩但坚毅清越的声音传遍伏龙关内外,“大贤的将士们,朕就在这里!朕就在这里陪着你们,直到将西奉贼寇赶出伏龙关,赶出白水河!”

听见小皇帝的声音,孤注一掷又精疲力竭的大贤将士士气顿时大振,汇聚出一股浩大铁血的气势,竟然在他们头顶凝实为一条金色巨龙,盘旋在伏龙关上空,龙头朝着关外无声咆哮!

士气化龙!

大贤将士精气神瞬间达到顶峰,劣势眨眼间反转。

用鲜血和尸体堆积才攀上城墙头的西奉士兵,本就疲惫不堪,仅靠胸中的一口气强行支撑,原本双方差距不大,甚至大贤这边士气更加低落,哪曾想只因为小皇帝一句话,居然让低落的大贤士气化为传说中的龙魂,结局可想而知。

士气化龙,可不仅仅是鼓舞,更多的是对敌人造成威慑和压制。

弿严如何能放过这等良机,用尽最大的力气呐喊“传令全军,出城迎敌,扬我大贤国威!杀啊!”竟然直接从城墙上跃入敌军之中,身先士卒,巨大的刀气一卷,将数十敌军吹飞,人在空中就被分尸,几个起落间就将敌军方阵割裂开来,越来越多的士兵打翻云梯,跳下城墙,跟在弿严身后,汇聚成惊天巨浪,朝着西奉大军发起凶狠的冲击,摧枯拉朽,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将西奉前锋攻城部队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还差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西奉前军攻城队伍早已伤亡待尽,这个时候,两军精锐对垒,短兵相接,一触即发。

蹇严凌空飞退,一支队伍从身后快速向前,杀气腾腾,正是蹇家亲兵。

最前方五千重骑,铁甲银枪,就连战马都全身覆盖狰狞的马凯,人马合一,威风凛凛,而后三千重盾士兵成半圆立盾身前,巨盾高有一米,中间厚,边缘薄,筑起一道钢铁城墙,护卫着身后的一千不着片甲赤裸上身的标枪手,这一千人均是膂力过人的青壮,再往后,跟着一千轻骑,马不着甲,神骏异常,马上骑士也只穿贴身软甲,手持轻弩,轻装简骑,便于腾挪闪躲。

无论银枪巨盾,还是轻弩马凯,都闪动着淡淡的符文之光,精良奢侈到极致,足够将普通的十万士兵武装到牙齿,这就是蹇家精锐中的精锐,陷阵营。

本来陷阵营人数不多,并不适合大型战场上的正面交锋,更适合做为一支奇兵使用,蹇严也没得选择,只希望陷阵营参战能一锤定音,直接逼退西奉大军。

蹇家私兵亲卫只有不到百万人,正面作战能力并不强,但没有哪一支军队敢小觑蹇家,正是因为陷阵营不但能以一敌十,在某些特殊场合更能以一当百。这支队伍成分复杂,几乎囊括了军队中所有兵种,更有一万的神射手和一些蹇家收买招纳的武林豪客,匪徒,也有他们蹇家自己培养出来的死士,此时,这一万人就隐藏在人流里。

蹇严眼瞅着天边泛起鱼肚白,平复心头杂念,深吸一口气,嘶哑的声音响遍伏龙关外,“蹇家儿郎,随我冲锋!”拖刀徒步前行,直奔敌军而去,速度越来越快,远远超过战马,两息之后只看见一串幻影,直接跃过敌方骑兵头顶,杀向季世高。

身前身后马蹄声骤响,滚滚如春雷。

蹇严话落,自后军中窜出上百身着劲装的黑衣人,兔起鹤落出现在冲阵重骑之前,速度不减反增,贴地而飞,如游鱼婉延而行,先入敌军冲阵骑兵中,陷阵营中滚刀手,手上勾镰闪着寒光,只砍马脚不砍人,一时间人仰马翻。紧随其后,冲锋而来的蹇家铁蹄下溅起朵朵血花,凄厉叫喊声不绝于耳。

陷阵营冲锋重骑如一把尖刀直接从敌军腹部穿插而过,打乱敌方阵型,将其割裂成两部分,损失超过三成,待穿过敌阵,勒缰回身,再次发起冲锋,如此一来,敌方十万冲阵铁骑,十不存一,残存敌人也在钢铁城墙的碾压下粉碎。

一万多陷阵营对阵十万敌方骑兵,完胜!

骑兵都尉太叔俊义勒马静立,如一尊钢铁雕塑,冰冷的头盔下看不见表情,铁甲银枪依然滴血不沾,深邃如渊的双目闪着异样的光芒,注视着身先士卒的蹇严,似心疼,又似惋惜。

他盯着依然在敌军中来回冲杀的主帅蹇严,快速平复呼吸,待数十万守城大军皆聚集于身后,举枪呼喊,这个这几日来沉默寡言的男人,声音铿锵有力,“大贤将士们,杀!”

杀!数十万大军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混乱不堪的西奉军!

“陷阵营,锋矢阵!随我冲锋!”太叔俊义一马当先,好似尖锐的箭头!

马蹄声急,密如雨点敲净窗!

士气如虹,犹如流星破长空!

重骑分成三路,一路从正面发起冲锋,两路从左右两翼包抄,巨盾甲士将钢铁城墙缓缓推进,身后的标枪手不断投掷出标枪,在敌人上空形成一片片枪林,如黑云压顶,不知从何处射出的箭支,犹如惊虹划破夜空,西奉弩骑兵还没来得及射出几箭就纷纷落马!

蹇家陷阵营,名副其实的战场绞肉机!

蹇严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敌军,还有近在咫尺却不参战的季世高,有些无奈。跟随自己冲杀进来的上百黑衣滚刀手,如今还站着的只有十来个,个个黑衣浴血,身上还沾着碎肉渣子,胸膛剧烈起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源源不断的士兵冲上去,然后倒在蹇严周围,堆成一片,满是豁口的滴血长刀,无一合之敌,方寸之地,成一方绝域。

蹇严回头,瞥见伏龙关上空盘聚的士气长龙开始变得暗淡,守军精气神即将枯竭,若是还不能快速拿下这场战斗,后果将不堪设想。

待听见己方冲阵的高呼声,马蹄声,枪林箭雨声越来越近,蹇严知道这是最后击杀敌方主将的机会,罡气外放罩体,长刀抡圆横扫,将逼近的敌人砍作两段,一顿足,长身而起,口中大喝“季世高,可敢一战!”人在半空便一刀劈下,刀气如同匹练,笔直冲向季世高,沿途划出一道宽数寸长达数十丈的裂缝。

“嘭”一声闷响,却是塔塔里木站在季世高身前,一拳打碎刀光。

塔塔里木作为季世高副将,身形壮硕,站在地上就比那些骑兵还要高出一头,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更是伤痕累累,顶着一个光头,一道刀疤从左额斜跨至右耳下方,右眼罩着磷皮,用一根粗大的铁链系于脑后,面容粗狂狰狞。此时紧紧盯着半空中的蹇严,颤抖的右手背于身后,一脸凝重。

单就武力而言,他差了蹇严不止一筹,尽管蹇严疲惫尽显,他依然不是对手!

蹇严落地,距离塔塔里木不足五丈。

塔塔里木身后就是季世高!

没等蹇严出手,数十铁骑便自季世高身后再次杀出,其中两骑速度极快,眨眼间离蹇严不足一丈,手中长枪如毒龙直奔蹇严面门。

蹇严临危不乱,右退一步,将长刀朝着正前方一骑掷出。

长刀裹携风声,狠狠撞击在骑兵心口,贯胸而过,巨大的力道使其连人带马向后抛飞,去势犹不减,转瞬就到了塔塔里木身前。

塔塔里木一拳击飞长刀,护卫着季世高快速撤离。

另一骑没有任何停歇,就在长刀刚碰到身旁袍泽之时,就欺近到了蹇严左侧,手中长枪闪着寒光,直刺其咽喉,战马也人立而起,碗口大小的铁蹄直接踏向蹇严前胸。

蹇严左脚划一小弧退小半步,侧过身体,于电光火石间躲过致命长枪,同时双掌上扬,抓住马蹄,一扭腰,吐气开声,竟将战马抡了起来,一圈横扫后向奔逃中的季世高砸去。

趁着季世高慌乱之际,蹇严顺手抓住一骑兵长枪,一抖手,便把那骑士扯落马下,长枪易手。

蹇严握紧手中长枪,如狂风过境,左冲右突,两个起落就拉近了与季世高的距离,腾空跃起,枪做棍使,劈头盖脸朝着季世高砸下。

季世高为西奉儒将,虽然也有尊武者境界,但战斗力并不强横,本就受龙魂威慑,分心之下无法逃脱,只得横戟于头顶。

枪戟甫一接触,季世高身体狂震,虎口裂开,几乎握不住战戟,长枪蕴含莫大伟力,直透五脏六腑,搅得气血翻滚,口鼻之中鲜血直冒,胯下坐骑连一声嘶叫都来不及就成了一滩肉泥,双足更是陷进土里,直没膝盖,一时竟拔不起来。

蹇严哪里肯放过如此良机,手中长枪似一点寒星,当胸便刺。

“噗嗤”一声,血花崩溅,却是塔塔里木在危急关头,横身挡在季世高前面,以胸膛抵住枪尖,蒲扇一般的大手死死抓住枪杆,半步不退!

季世高再次逃出鬼门关,左跨一步,绕过塔塔里木如小山一般的身躯,手中长戟携雷霆万钧之势拦腰横扫蹇严。

一声痛哼,蹇严躲闪不及,硬生生承受一击,腰部铁甲破碎,一大块皮肉被长戟带走,不一会儿,鲜血就染红了半个身体。

忍着剧痛,蹇严冷哼一声,长枪一转,右手握拳击打在枪杆底端,枪如陀螺,破空急进,搅得塔塔里木双手血肉飞溅,刹那只剩布满裂痕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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