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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娜》第七章 记忆no.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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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旁的树林中,先后出现了十三道气息,强弱不一,此时个个蓄势待发。我也不敢继续装作不知道,连忙停下脚步,举起手以示友好。

“我并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想谈一谈。”

镇定地环顾四周,期待从树丛中走出的人影,可除了沙沙作响的树叶,没有任何其他事物给予我回应。

“在场的十三位兄弟应该有一个是管事的吧,烦请出声表个态。”

话音未落,就听我身后有破风声起,一道寒芒已经电射而至,紧接着嗖嗖的响动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

“白痴!不是叫你们别出手吗!”隐约听见有人叫骂。

攻击来得突然,但也不是不能应付。我的双手飞速结印收于胸前,接着猛然向外展开,暴喝出声,一股庞大的气流以我为中心向外涌出,那些冲着我脑门、后心、膝盖、下体窜来的箭矢瞬间被吹的七零八落,失去了攻击力。

“我说了,我没有恶意。”

我将双手重新举起,语气冷了下来。

终于,小路旁的树荫下,一个道影率先走出,大概在这十几人中地位最高。此人手握弓箭,腰跨弯刀,脸上刀疤纵横,狰狞无比。

他的属下见老大不再隐匿身形,也纷纷从树林中跃出,只是手上的短弓还是保持着架势,随时准备取我性命。

“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刀疤男冲我厉喝。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不足挂齿。此次来熊人山,为的是寻找巨人团,不知各位是否就是我要找的人?”

刀疤男脸色阴晴不定,恶狠狠地盯着我,犹豫了好一会才回答。

“我们便是巨人团,但你是怎么知道可以在这里找到我们的?”

“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对你们不利,也不会泄露巨人团的具体位置,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罢了。”

“哼,咱们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刀疤男冷笑一声,不屑地说。

我将腰间别着的小布袋掷在地上,哗啦一声脆响证明了其中内容。刀疤神色惊讶,明显是没想到我居然这么爽快,连忙打起手势,命令喽啰上前捡起来查看,见他点头确认,表情才开始缓和了下来。

“你要问什么?先说好,如果涉及我们的机密,那抱歉,我可不能回答。”

交涉成功,我也不再废话,掏出怀中画像,摊开展示给了包围我的众人,朗声道:

“请问各位有没有在熊人山附近,看到这样的一个小女孩。”

山匪们面面相觑,都摇头表示否定,领头也说没见过,我有些失望,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在我到达塔村的时候,她应该早就离开了才对,怎么现在都没有找上卡拉丘陵,是不是遇到什么变故了?】

“根据昨晚的报告,最近山上除了几个我们熟识的猎户,就没有其他人了。”领头的见我面露难色,便出声解释,“再说,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敢到这山里来,恐怕还没遇到我们的人,就得先给老虎或者狼什么的吃掉了吧。”

【没有代步工具,她可能还要几天才能到达这里吧,那我不如试试在巨人团里等她。】

因为心中思量着种种可能性以及解决办法,我并没有听见刀疤男的话,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强盗们见我突然不说话了,怕我翻脸,都抬起弓对着我,也不再出声,一时间,森林重新归于寂静。

尴尬的沉默无休止地延长着,刀疤男见我发起呆来没完没了,终于还是打破僵局,出声问我。

“喂喂,你的话问完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稍等。”

脑中拟定好行动方案,我抬眼望向领头强盗,提出了新的要求。

“鉴于目前的情况,我想上山见一见你们的团长,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成全?”

刀疤脸挑了挑眉毛。

“谁敢确定你上山不是为了惹事?”

我掀开了大斗篷的一角,露出了枯瘦的身体,为自己正名:“我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病人,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我虽然不懂魔法,但也见过不少,刚刚把箭荡开的那一下,可不是寻常魔法师的小把戏,我有理由谨慎。”

【这群土匪怎么婆婆妈妈的,跟智取威虎山里面看到的不一样啊?】

我有些不耐烦,忍不住讥讽起来:

“这巨人团里难道都是一群懦夫吗?我就算真有通天本领,那也势单力孤,你们两轮齐射就可以把我扎成刺猬,有什么好担心的。”

“激将法对我没用,既然跟寨主有关系,我就不敢大意。”刀疤男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就这么说吧,此事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所以,就算没有贵团的帮助,我也会另找办法。但如果你们搭把手,我便能省去不少麻烦,事后必将重金酬谢。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买卖,何必拒绝呢?。“

此言一出,刀疤男低头犹豫起来,还把旁边的一个小喽喽叫到身边,耳语了好一阵,才抬头望向我,给出了答复: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敢情你们讨论半天就得出这种结论!】

我险些气得骂娘,对这个什么巨人团失望无比。

眼下只剩最后一招可以使,也只能将计就计。我故作鄙夷地白了那刀疤男一眼,冲他摆摆手说:

“算了算了,你的确没理由相信我,我自己想办法吧。”

语罢,转身就朝山下走去,心中默默祈祷刀疤男改变主意。

果然,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得背后刀疤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慢着!”

【成了!】

我心中暗喜,忍不住偷笑了两下,才重新戴上刚刚的臭脸,回头看向刀疤男。

“想明白了?”

“你可以跟我上山,但是可别打什么歪主意,要是有小动作,我第一个劈烂你的狗头!”

我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慢悠悠地朝着刀疤男走去,对着他一脸严肃地说:

“好好好,我要是有小动作,你第几个劈烂我的狗头都可以。”

刀疤男一听,皱了皱眉,又咋了下舌,像是很讨厌我刚刚的话,但也没过多表示。

待我跟了上来,他便朝着我身后的喽啰们喝道:

“这人可能有后援,你们继续守着,保持警惕,我带他上山见老大,别给我偷懒!我回来要是看到谁在钓鱼,哼哼,就得吃几棍子!”

百般的不信任让我有点火大。

“我要是有后援,给你舔鞋底,行不行。”

刀疤男冷哼一声,对我随口的承诺也颇为不满:

“话可别说太绝,要是真有人趁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就算跟你没关系,我也算你头上!”

“得得得,我收回,我收回行了吧,真是怕了你了。”

我可不想背黑锅,连忙摆手投降。

“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愣头青一样,讲话不过脑子,真受不了。”

见我终于服软,刀疤男这才领着我往山里去。

“跟紧点,前面的路不好走。”

正如他所言,只是走出两三百米,那原本清晰可见的小路就在一个猎人小屋后丢了踪迹,被齐膝的杂草完全吞没。沐浴着阳光和雨露,树丛仍在贪婪地蚕食人类所留下的痕迹,猎人小屋的东墙面对我们,此时都已经爬满绿色,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

刀疤男把腿一伸,踩进了的杂草中,我稍事犹豫,也跟了进去。

袍子被树木撕咬着着,时不时需要用力拉扯才能帮助它拜托细小枝杈的控制。麻痒感顺着小腿传了上来,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心中疑惑不解。

【巨人团行动难道都是用飞的吗?怎么一点路都没有?】

刀疤男带着我在枝叶阴影间七拐八拐,千篇一律的树木和高的有些异常的杂草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虽然我已经尽最大努力记住前往山寨的路线,奈何人生地不熟,小半天的暴走已经榨干了这具虚弱的肉体,我只觉得头晕眼花,连跟上刀疤男都觉得吃力了。

面前的身影时不时挥刀劈开挡路的藤蔓,每一次落脚都没有半分犹豫,好似能从这乱草堆里看出什么路线一般。

【这人不会是在乱逛,然后借机把我甩开吧?】

我气喘吁吁,再也受不了这让人作呕的路况,刚出声打算询问还有多久能到达目的地,刀疤男突然回身瞪了我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也就是这时,我才感觉到,在头顶的树叶中蹲伏着不下二十人,个个中气十足,竟然都是好手。与植物的搏斗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没能第一时间察觉来敌,冷不防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围住,着实有些恐怖。

被这一阵仗惊到的可不只是我,刀疤男也同样眉头紧锁,像是也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是贝尔纳,第五小队队长,树上的兄弟这样围着我们是要干什么?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他话音刚落,树杈突然嘎吱作响,不过只三两下就没了动静,森林又重回寂静。刀疤男拔出腰间弯刀摆好架势,而我的口中也喃喃念起了咒语。

“这个人有事求见老大,我给他带路,各位尽管放心,不会出什么岔子,继续巡你们的山,不用再跟着我们了。”

虽然有所防备,但是自称贝尔纳的男人并不罢休,继续解释起来,可能他不相信在这山中有除了巨人团外的其他势力存在。但可惜,还是没有得到正面回应。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下意识地责问起刀疤男来。

“喂喂,你到底在把我往哪里领,难道是迷路了?”

“妈的,怎么可能,我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咱们大本营。”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怎被人围住了?”

“我也不.......”

刀疤男话还没说完,刷啦一声从枝叶间窜出个瘦小人影,一把抱住了他的脑袋。

“呀哈!抓到啦抓到啦!”

刀疤男使劲把那人影往外拉,可无论他如何反抗,也不能把这个从脑袋上拽下来,嘴里乌鲁乌鲁地不知道再叫着什么。只听一串稚嫩但因为尖利而略显病态的狂笑从那簇缠着刀疤男的乱蓬蓬黑发中冒出,相当瘆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抓到啦!”

我捏在手上的风刃差一点就甩向了两人,可是怕误伤刀疤男,只能强行把力道忍回去,顿时郁气上涌,浑身不舒服。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挣扎着拨开杂草走上前,去帮刀疤男扯那东西。

那东西在摇晃中发现我了的存在,立马蹬腿拉开距离,还自己胯下的俘虏以自由,两只明晃晃的匕首攥在手中,正一脸警惕地盯着我。刀疤男早已经憋得满脸通红,破口大骂道:

“阿萨桑,又是你这个混小子!妈的,叔叔我迟早被你吓死!”

【原来是熟人,玩笑开得挺过分,看来这巨人团真的什么怪胎都有......】

那个被叫做阿萨桑人影是个孩子,十岁左右,因为年龄尚小,分不清男女,身高也就一米二上下,骨瘦如柴,显得有些营养不良,满地的杂草都快把他淹没了。这小孩生得浓眉大眼,脏乱的长发随意披散,挡住了半边脸颊,露出的另一半也邋里邋遢,一看就是很久没有碰过水。

此时他还在盯着我,只是表情已经变了,从一开始的惊疑变成了傻笑,眼睛挣得滚圆,看起来十分诡异。他并没有理会刀疤男的斥责,只是自顾自地问道:

“贝尔纳叔叔,这个人,可以杀掉吗!可以吗可以吗!”

刀疤男根本不想跟他废话,摆手示意他离开。

“去去去,赶紧带你的小队去巡逻去,妈的,那群狗娘养的只会看热闹,就这么随你乱搞。”

“所以到底能不能杀掉嘛!说嘛!”

这小孩听刀疤男转移话题,不乐意了,居然抓着他的衣角撒起娇来,只是口中的言语和他现在的作态非常不搭调。

“不行!”刀疤男瞪了阿萨桑一眼,撇开他抓紧衣角的手,喝道:“你快点去巡逻!别跟我废话了!要是天黑前没回来,今晚没有肉吃!”

“切,没劲。不跟你们玩了。”阿萨桑耷拉着脸,一溜烟蹿上一棵树,没了踪迹,可不一会又滑了下来,冲我们做了个鬼脸,这才重新又攀上树去。

过了几分钟,枝叶摩擦的沙沙声渐渐远了,刀疤男深深地凝视着声音消失的方向,小半晌才领着我继续向前走,这时我出声对刀疤男说道:

“还真是个神奇的小子,你们团里这么小的人都收吗?”

“他是个特例,你可别小看他,干起架来猛地很,要不然也不会是小队长,嗨,跟我这个大老爷们一个地位呢。”刀疤男苦笑了两声。

我听他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忍不住追问起来。

“这小娃娃本事的确不小,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你和他关系好像不错,应该知道吧?”

“说来话长,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你不会想听的。”

我见刀疤男并不想开口,也不好继续纠缠,显得八卦,只能闭了嘴,跟着他闷头赶路。刀疤男被我这么一问,眉头皱得高高的,一声不吭,也不像之前那样经常回头查看我的动向,就这么呆呆地往前走,似是心事重重。

起起伏伏之间半天过去,太阳开始往下坠,我们也终于到达了巨人团的总部。摆脱杂草藤蔓纠缠的一刹那,我如释重负,原本郁闷无比的心情也舒缓起来。抬头一望,只见茂密的树林间被开辟出一个很大的空地,上面可见百十来个由木头和岩石制成的屋子,有不少人在其间往来穿梭,一副繁忙的景象。木屋群的尽头是一片陡峭的巨岩,巨岩的中央有一个洞窟,此时刀疤男正带着我向里面走去。一路上他一直在和团员打招呼,我也合情合理地被形形色色的人的目光盯视着,或充满敌意,或好奇无比,有的甚至边磨刀边瞪我,舌头还舔着嘴唇,让我感觉自己是个被扒光衣服游街的荡妇,难堪异常。

好不容易挨到了洞里,周围的景物被黑暗淹没,只剩几点幽暗的烛光在远处扑闪,勉强照亮了前方逐渐变宽变高的岩洞。我走到那几个照明的烛台前一看,才发现竟然盛满了油,让孱弱的火苗能经得住这时不时穿堂而过的气流。心中惊讶,我忍不住出声问刀疤男。

“你们巨人团富裕啊,这还没天黑呢,怎么点起这么多油灯。”

“不瞒你说,这是尸油,不用白不用。”

我不禁咂舌,虽然这国家的兴衰已经早就与我无关,但是作为曾经的统治者,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些油肯定是某个安心过日子的平头百姓身上刮下来的吧,但此时我并不想继续深究,因为成败在此一举,我马上要见到巨人团的团长,那个残忍冷酷的家伙,不知道他能否让我如愿以偿。

“马上就到了,见了老大可别乱说话,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别再贫嘴了,他脾气不太好。”

刀疤男叮嘱了我一声,便领我拐过了最后一个拐角,一个巨大的空间展露在我的眼前,赫然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天然岩洞。沿着岩壁摆了一圈样式和之前所见一样的人油灯,只是个头大了不少,油灯之下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珍贵玩物。岩洞中间有个篝火,由整条原木堆砌而成,而不是树枝和落叶,此时正在劈啪作响,其后有一个巨型王座,上面正斜坐这一个同样巨型的人影,支着脑袋的右臂搁在扶手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他的身高保守估计有四米,一身布衣下是高高隆起的厚实肌肉,四肢很长,肩膀很宽,但是头颅和正常人比起来好似大不了多少,所以比例看起来十分奇怪。他的面容在闪烁的火光后面,看不真切,但我此时已经有了判断,就形体来看,这个人的确是庞大固埃的后裔,只是个头比他的先辈还要大上不少。

那人看见我们两个拐了进来,便出声询问来由,低沉又厚重的嗓音好像滚滚雷鸣,震得我骨骼发酥。

“贝尔纳,有什么事?”

“老大,这个人有一桩买卖想跟您谈谈,不知道您有没有心情听他讲讲。”

巨人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这次便是直接跟我说话了。

“你,是谁?”

“我的姓名不重要,你需要.......”

不打算搜透露真实身份,我便故技重施,准备糊弄过去。但巨人没有给我这种机会。

“回答我。”

他干脆又凝练的质问不带一丝情感。

“你只需要知道交易的.......”

我并不罢休,还打算继续刚刚的说辞,可是巨人又一次无情地打断了我。

“我感受不到你的诚意。”

【妈的!这群土匪怎么这么难缠!】

我心中暗骂了一句,对巨人团十分不满,但是也只好另想办法。像之前那样掉头就走肯定行不通,只能胡诌一个有分量但又不会暴露的名字出来。

“我叫让-雅克-迪尔多内。”

“你是皇室的人?”

刀疤男一惊,对我怒目而视。

“我的确是皇室的人,但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是一个小亲王,没什么权利,一心研究魔法而已。”

我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声音十分大,让两人都可以听到。巨人又沉默了一会,向我提出了新的要求。

“证明你的身份。”

【这疑心也太重了吧!】

我的内心在高声呐喊,有苦说不出,可神色不变,努力保持平静的语调,扔出了杀手锏。

“你是庞大固埃的后裔,没错吧?”

“不错,他是我的父亲。”

【稳了】

巨人族和皇室大战是两者共同的密辛,这一下,他可再没有理由继续逼问我的来历了。

高大身影再一次陷入沉默,过了很久,比之前两次加起来的时间还要多,他忽然站起身,对我说道:

“我相信你,你的确有皇室血统,但你还是骗了我,因为我认识你,你不叫让-雅克。”

我全身巨震,冷汗久违地冒了出来。

低沉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但是却如惊雷一般在我的脑海里炸响,我只觉得晕乎乎的,险些跌坐在地。

“你叫铭君-迪尔多内,初代太阳王,国家首席魔法师,被界王选定的罪人,贪婪之角。”

高大的身影静静伫立着,我依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在凝视我,黑洞洞的面庞像是一个无底深渊,神秘又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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