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浸成血人的夜牙挥刀前行，状若疯魔，可是他突然定住了，血红的眼也恢复了常色，同时，眼神里还有几分挣扎与痛苦。自从二十五年前夜牙被安排到关府做卧底，时至今日，原来年轻力壮、英俊潇洒的夜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头发微白，身体略微佝偻，砍杀一阵子，就有些力不从心的老年人了。

“老爷，谢谢你这数十年来的栽培，我夜牙能有今天多亏了您，可是我是林家的人，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没有林家就不会有我夜牙的存在，我不能背叛林家，可是.....”夜牙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在他告诉关老爷子这个埋藏在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之后，忽然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我是林家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家。

林二看着两个平静对视的老人，突然间不想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安静，远处的厮杀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可是此时的林二忍不住内心的冲动，打算把一切交给夜牙去解决，这也是林二对于一个为林家默默付出数十年的老者的尊重，林二向后摆了摆手，大家默契的退后了几步，把这一方天地交给关、夜二人去决定。

关老爷子看着齐齐后退的众人，又把目光转移到夜牙的脸上，“我是叫你关龙呢，还是叫你夜牙呢？”看着关老爷子那似笑非笑的脸，夜牙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老爷，你还是叫我关龙吧。毕竟我在府上也生活了几十年，这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我的一个家呀。”

“呵呵，关龙，好吧，我就叫你关龙，”一个重音重重的落在“关龙”这两个字上，“关龙你当初孤身一人来到关府，虽然衣衫褴褛，但是你的那种鹤立鸡群的气质，让我很是怀疑，我派人暗中调查过你，可是林家把你的一切做得都太好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那七分真三分假的调查档案，真是迷惑了我，林奋那老东西还真是了解我呀，知道我这人疑心大，特意弄得这样云山雾罩，你们可真是费心了。”关老爷子那讥笑的语气，傲慢的神情，无不昭示着被对手重视的骄傲。

“可是你还是没有看透，林国公还是棋高一手，不论怎样，您还是败了，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夜牙无情的打击着关老爷子那最后的可怜的自尊心，声音是那样的不带一丝感情，好似在叙述一个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你、你...混蛋，”好似被撕开最后遮羞的面纱，关老爷子有些气急败坏的骂道，毕竟最伤人的还是最真实的事实，不过，关老爷子的养气功夫还是相当可以的，“不错，我是败在了林老匹夫的算计中了，可是，你以为林奋赢了吗？哈哈，不会的，不久之后林家也会步我关家的后尘，甚至比我关家的下场还要惨。”关老爷子狂笑着，好像看到了林家的下场，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夜牙那张死人脸有些僵硬的开口道：“老爷，你想多了，林国公知道楚国容不下林家，所以他在吴越之地早早的准备了后路，那里是林家的封地，林家有手段去处理它，你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们扶植那两股势力和我一样，都是林家埋下的暗子，你们看到的都是林家想让你们看到的。”

夜牙的话无情的击碎了关老爷子的幻想，关老爷子那张狂的笑容还未褪去，震惊的表情却爬上了脸，此刻的关老爷子具有无比精彩的表情转换，努力的平复内心的惊骇，关老爷子幽幽的开口道：“我不如林奋那老匹夫呀，此人竟然要反出大楚，呵呵，我关封天自以为够有胆了，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林家才是胆子大到捅破天的存在。想不到呀，想不到...”

“老爷，不是我林家心存反意，而是为了生存，要不是林家早有布局，时至今日恐怕此情此景之下，你我林、关两家的形式会截然相反，那时你们会放过林家吗？”夜牙毫不留情的道出事情的本质，只不过是林家先发制人而已。

“哈哈，从古至今只见有千年世家的传承，没有见过千年不倒的王朝，林家的手段如此激烈，我关某就祝你林家心想事成、大业可成，不过，我关家也不是没有后手，我关家的血脉你林家是杀不干净的。不过林家....呵呵”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关老爷子的意思，林家造反成功，辉煌也不会持久，林家王朝终究会和楚王朝一样烟消云散，如若造反不成，恐怕灭族之祸就在今朝，而关家只需隐姓埋名，凭借着关家留下的福荫亦可传承不倒。

在场的众人心中不觉得有些沉重，夜牙心头闪过一丝沉重，不过马上摆正了心态，“关老爷子，您临走了，还给我们添堵，不过，您放心，林家的如何你是看不到了，不过关家的结局我可以告诉你，首先，你书房的密道，我是知道的....”

听着夜牙的话，关老爷子并不着急，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后手的担忧，夜牙冷笑一声，道：“关老爷子不担心您那不成器的后代，是不是因为我林家查不出，您在三十二年前醉酒睡了一个丫鬟，然后珠胎暗结，您为了关家的面子，把他们送到了岳州，听说您在岳州的那个儿子，天资聪颖，可是他的母亲不让他入仕，否则，我大楚不又多了一个贤才吗？”

听着夜牙那平白直叙的口吻，关老爷子脸上的风轻云淡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惨遭晴天霹雳的打击，“你、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看着竭力保持镇定，却依然掩饰不住的关封天，夜牙有些不忍，却道出了实情，“老爷子，您忘了，当初您退居幕后，您儿子关童成为一家之主，关童成为关家的家主后，清查府里的账目，当时您也是允许的，您为了更好的让关童掌握关家，您很是放权，对于关童的一些清洗，您也没有阻止。

不幸的是，当初您让您的贴身老奴去安排岳州之事本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您那老奴的儿孙不成器，被关童抓住了把柄，而关童知道那老奴是您真正的心腹，您什么事儿都不会瞒着他，所以，为了掌控关家，关童以此要挟您那老奴，那老奴本是十分衷心的，可是，再忠心也比不上他那儿孙重要，就这样把一些陈年往事翻出来了，而我从关童那里找到蛛丝马迹，剩下的就顺理成章的揪了出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真是天亡我关家呀！”此时的关老爷子有些疯癫、痴狂，早已没有了原来的冷静、淡定，看着这个样子的关封天，夜牙有些愧疚，是他造成了今天的一切，不过他丝毫的不后悔。

这是关老爷子的书房的门开了，林三一众人等身上鲜血淋漓，手中的人头随手扔到关封天的脚下，本来还有些痴狂的关封天看着脚下的人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天亡我关家呀。”顿时，倒地身亡。

夜牙看了一眼，将事先准备好的上等楠木棺材抬了出来，将关老爷子安顿好，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若有来世，我夜牙当赎其罪”。

此时的关家血流成河，尸堆如山，剩下的只是好似血水中捞出的林二等人，惨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时此刻，人不如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