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寨主“闺阁”外。
“你怎么出来了?”
寨主大人合上身后的门,警惕地打量着阿花,言语之中似乎很是不满。说罢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山匪甲脸上。
“为何将她带出来?”寨主大人威严肃穆,负手盘问,然而山匪甲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低垂着眼沉默不语。
关键时刻,阿花挺身而出,满脸堆笑,抢先解释道:“大侠啊,是我让他带我出来的。您看哈,我那小弟啊不会讲话,脑子有些蠢笨,若是顶撞了您,您千千万万得多担待。毕竟……毕竟您二人也是要‘共度余生’的,可别因为一些小矛盾就伤了和气。”阿花歪头笑着,满脸的真情实感,像个长辈似的语重心长、谆谆说教,弄得寨主大人倒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一个对视便心有灵犀,瞬间达成了协议,你来我往间已经开始互攀亲戚了。
只见寨主大人上前一步走,热情的握住阿花的小手,满眼宠溺的拍了拍,言语和善的道:“姨姐姐放宽心吧,我们一定会和气相处的。”
“嘿嘿,这就好,这就好!……”阿花笑得合不拢嘴,微微蜷曲的手指轻轻刮了下寨主的手背,然后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但见寨主大人转头又要回屋,她又连忙一把回抓住他的手,真诚道:“大侠啊,您看,这大喜日子那可不得开几坛好酒,请寨子里的父老乡亲们也沾沾喜气儿嘛!您可是大山寨的主子啊,您的终身大事怎么能草草了之呢?”阿花故意强调了“大”字,以彰显山寨之气派。
“喜酒嘛!明日喝,也一样!”寨主大人直言拒绝,撒开阿花的手,猴急猴急地就想往‘洞房’里钻。阿花快步上前,‘见缝插针’,像条鲤鱼似的一个猛子扎进了房间,满脸堆笑的挡在屏风前。
屏风后,陈世川像只大虫似的躺在床上,听见门口有动静,不管来人是谁直接拔口开骂。
阿花和寨主大人双目对视,僵持了片刻。二人均选择自动忽略某人的嚎叫。
寨主大人凝眉一挑,睨着眼,语音上扬,不怀好意的道:“怎么?姨姐姐还有事?”
“当然。”阿花嘴边含笑,点点头,依旧‘坚持己见’。“您瞧啊,这不论按照哪儿的习俗啊,那成亲时铁定都是要喝酒的呀!您看,虽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既然是明媒正娶的寨主‘夫人’,怎么着都不能省了礼数吧!就算我这做姨姐的不在乎,您也不能让‘夫人’寒了心吧……”阿花一副安顺贴心的模样,打着“我为你好”的旗号睁眼说瞎话。
然而却不料,刚才还自认为满腹经纶的“文化人”却突然变了一副样儿。只见寨主大人拂了拂手,径直绕过“路障”阿花往屋内走去,边走还边嚷道:“嗨,这是什么话。既是入了我山寨,那什么规矩道理的,自然是随了我们。至于这寒不寒心的,那也是要日久才能见人心——”
寨主大人脚步直往床边去,陈世川仍旧是副破口大骂的模样。寨主大人脸上挂笑,满目柔光。刚想伸手摸摸“夫人”可爱的小脸,就被人直接从身后给拎了起来。
寨主大人冷不防地一个踉跄,踮着脚尖儿差点儿给掀翻过去。一双明眸瞬间化作冷目,单手撑着桌子稳住了步伐。
阿花慢悠悠放下手,对着面含怒意的寨主大人莞尔一笑,道:“大侠啊,您急什么呀?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道理难道还用我讲?这人都进了您的屋子,难不成还怕人逃走啊。外人可都说,这寨主大人风姿卓越、满腹才情,虽为山匪,但仍旧是翩翩公子、与世无双——所以,您得讲道理不是?”
“在下不才,不知,有何道理要讲?又要讲于谁听?”寨主大人一撩袍角,“风姿卓越”的坐下,面容似乎和善一些。
阿花趁热打铁,上前一步,继续道:“道理不多,无非是些夫妻纲常、三从四德。至于讲于谁听,那自然是讲给寨主‘夫人’听了。”阿花歪着脑袋,满目光彩,说起话来谦逊有礼。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又继续说道:“您看,您这可是一屋子的好酒,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是讲道理,没有酒,谈何道理?男子汉嘛,道理可都是拼出来的。关键啊,就看您敢不敢了——”
阿花眼睛故意撇了撇窗边摞着的酒坛,目光流转,“温柔”的挑衅。
“嚯!照你这么说,这酒我若不喝,那我就还不是男子汉了?”寨主大人下颌一抬,故作夸张,目光放肆地看着面前胆大于天的姑娘。
阿花微微颔头,狡黠一笑,道:“这话是您说的,我可没说。”
“好啊!”寨主大人一拍桌子,“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喝倒还是小瞧人了!来啊,姨姐姐,让我好好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那您,可得当心点儿了……”阿花眨眨眼,满目精光。
一个时辰后。
“诶来啊!大侠,喝!这坛我敬你!”阿花站起身,抱着大酒坛跟寨主大人面前的大酒坛狠狠撞了下,随后也不顾其他直接潇洒一扬头,酒水咕咚咕咚就下了肚。
寨主大人单手撑着脑袋,醉眼微醺,打着酒嗝儿。转眼一看,自家姨姐半坛子都快见底儿了,当即也不甘示弱,二话不说抱起酒坛咕咚咕咚下了肚。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屋外天空已渐渐浮现出一抹青黛色。
“大侠!你怎的了?快,起来,我们接着喝!”阿花抱着酒坛左摇右晃,腿脚有些站不稳。
另一边,寨主大人趴在桌上,鼾声四起,腿边酒坛如山,早已睡死过去。阿花瞪着眼瞧了半天,神态懵懂,然后摇头晃脑地踏着小碎步过去,推了推他,凑近他耳朵,眯着眼喊道:“大侠,大侠啊——”
无人回应。
阿花将脑袋抵在酒坛上,闭上眼,一时屋内只有阵阵鼾声和轻微的喘息声。
半晌,她蓦地直起身,眼神清明,面无表情,只是脸颊微红。阿花盯着寨主大人看了片刻,又上前推了推他——不动;又在他耳边儿吹了吹“阴风”——还是不动。
阿花双手叉腰,睨视着桌上伏倒之人,冷傲孤高,像极了方才他的神情。继而,她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叉在腰间的手指随意的点了点。
放倒寨主之后,阿花回身一看,立马小嘴一撇。好家伙,感情她一个人在这辛辛苦苦的打江山,某人倒是睡得舒舒服服啊!
此时,陈世川大兄弟正窝在舒软的被褥上,双腿蜷曲,气息平稳。半缕发丝搭在脸颊上,痒痒的,他微微动了动脑袋,自己又物色了个舒坦的角落,雷打不动、继续入睡。
阿花搓了搓后槽牙,走到床前,毫不留情的拍了拍他的大脸。陈世川立马一个激灵蹿起来,大吼:“打雷了,打……”陈世川因为手脚都被捆着,蹿到一半儿直接生生卡住,像个大肉虫子般挣扎着又倒了下去。
阿花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嗓子,警告道:“没打雷——是要打人了!”
陈世川大眼懵懂,恍恍惚惚才记起自己所处之地。
“还没清醒是吧?要我帮忙吗?”阿花冷着脸,面带“阴险”的笑容,就连声音也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陈世川睡眼迷蒙,动作迟缓的点了点头,他侧眼瞧了瞧桌上不省人事的家伙,一呆,然后陡地睁大了眼,一个劲的摇头。
阿花动作粗暴,力大如牛,一把揪起陈世川的衣领给他拽了起来,搬过身给他解身后绳索。
“阿花,你酒量也太好了吧。把那家伙都给喝趴下了。佩服,实在是佩服。”陈世川把绳索一丢,絮絮叨叨。
“趁天没亮,快走吧。”阿花语气平淡,不做过多解释,顺带拉了一把坐在床边的陈世川。
谁知,两人甫一回头,动作便猛地滞住。
陈世川先是面露惊讶,随即跨前一步,张开双臂挡在了阿花面前,眼神机警地盯着面前之人。
桌旁,寨主大人半撑着脑袋,眼中精光毕露,醉意全无,好整以暇的盯着他二位。就仿佛方才那俯醉之人不过是一个幻影。
“二位,这是去哪儿啊?”他开口,声色平稳,带着丝调笑的意味。
陈世川眉间一皱,很是听不惯这种语气。他拔高声线,十分男子汉气概地回道:“爷想去哪儿还用跟你汇报?!”
“诶,想好了再说,可千万别逞口舌之快。”寨主笑意拉长,挑眉而视。
陈世川根本不给他面子,腰背一挺,下巴一抬,硬气道:“别在你爷爷面前拽文弄墨的,装什么读书人!若是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的来一场,一决高下!”
“好啊!”寨主豪气漫天,嗖地下站起身来。阿花拽着陈世川的胳膊向后退了一步。
寨主紧逼而上。
“好一个一决高下!来,使出你的看家本领,我倒要看看你是熊是……”
一直被陈世川护在身后的阿花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轻嗤一声,凝神,运气,身后手腕灵活一翻。只是须臾之间,手掌下便有浓黑雾气盈盈而起。
而与此同时,气势逼人的寨主感觉突然像被虫子狠狠咬了一口似的,腿肚子一抽,咔地声跪了下去,由于惯性使然,还像溜冰似的愣是往前滑了一段距离,恰巧停在了大侠陈世川面前。
仅有一步之遥。
“虎……”寨主表情怔愣,适时吐出最后一个字。他腿脚发麻,双手“乖巧”的搭在膝盖上,以一种仰望的姿态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天神”。
陈世川瞳孔放大,下巴微缩,以一种绝对优势俯视着地上之人,木然中带着丝“受宠若惊”。
双方脸上均有一瞬呆滞。
“噗嗤!”
阿花捂嘴轻笑,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方才她话里话外都是要喝酒,对方想必一直认为是酒中有鬼,一直提防着,还装醉酒,谁成想,这蛊虫早在她进这个屋子同他握手时,便悄然无声的放下了。
阿花拽着陈世川的胳膊,表情十分夸张的道:“寨主大人果然是身体力行,这是在用实际行动诠释,谁是熊,谁是虎吗。”阿花故意调皮的眨眨眼,巧笑嫣然,舌灿如花。
寨主暴怒。
他狠狠一拍腿,陡然间强行提起内力,当即就是一招“猛虎出山”。招式凌厉,直袭陈世川胸膛。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