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踏入虎门初学艺

半个小时后，列车停在奉天火车站。安平小宁和馨儿随着冯占文出站，很快坐上了两台人力车。夜幕已经拉开，奉天的大街上却仍然有很多人。街道两边的楼房很高很大，上面有好多色彩斑斓的灯，看得安平他们眼花缭乱。不过安平他们心情仍然很沉重，也就没心情认真欣赏各种景色。

人力车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最终停在一条小胡同的胡同口，几个人下车，冯占文带着安平小宁和馨儿走进胡同，用钥匙打开一个门，进到一个小院。小院里正面和两侧都有房子，正面的大，两侧的小。此时正面房子的一个窗户里有灯光透出，使院子里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冯占文走到正面房子中间门前，敲两下门，很快门便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看到不是冯占文自己而是四个人，有些吃惊，说老冯，这……这都是谁啊？冯占文说这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三个小朋友。女人盯着安平他们看了看，说进来吧。

进门后是厅堂，中间靠墙一个八仙桌，桌两边各有一把太师椅。再进左边的一个门是一间小屋，南半部分是火炕，北半部分是地，地上正中放着一张方桌，旁边有几把凳子，冯占文招呼安平他们坐，安平他们都坐在凳子上。女人说老冯，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冯占文说是，还没吃。女人说那我让张妈给你们做点儿。

女人说完出去了，冯占文说小兄弟，小妹妹，这是我的家，有好几间房子，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安平说你老叫我小兄弟，我觉得不好，以后我跟我妹妹还是管你叫叔叔吧。冯占文说也好，以后你们就管我叫冯叔叔，我夫人姓陈，叫陈丽，你们管她叫婶子。现在可以说说你们都叫啥了。安平说我们姓赵，我叫安平，她叫小宁，她叫馨儿。冯占文说安平，小宁，馨儿，都挺好听。馨儿说冯叔叔，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冯占文说现在是三个人，刚才那个是我夫人，还有一个仆人，叫张妈。小宁说冯叔叔，你没有孩子吗？冯占文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说我没有孩子。安平说冯叔叔，我和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冯占文说别这样说，能碰到你们，我特别高兴。安平说冯叔叔，我有二十九块大洋，都给你吧。冯占文说那可使不得，你好好留着吧。安平掏出大洋放在桌子上，说还是给你吧，我们住在你家，你得多花不少钱。冯占文想了想，说也好，那就先放在我这儿，以后你们用着了再说。

陈丽和一个五十左右岁的女人也就是仆人张妈端来了饭菜，冯占文和安平他们一起吃。饭是大米饭，菜是炖白菜，里面有好多肉。安平他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而且很饿了，吃得狼吞虎咽。安平吃了两大碗饭，小宁和馨儿也都吃了一大碗，一盆菜也吃了个精光。

吃完饭，陈丽让小宁和馨儿就在那间屋里睡，张妈带着安平去了厢房的一个小屋。安平那个小屋很小，睡的不是炕，是床。床铺得很软，躺在上面很舒服。安平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躺下，虽然困，一时却怎么也睡不着。此时虽然很舒服，安平却觉得很是别扭，感觉身体似乎是悬在半空，时刻都有可能摔下万丈深渊。安平觉得自己和小宁以及馨儿特别幸运，如果碰不到冯占文，现在肯定会流落街头。安平还非常担心，自己和小宁馨儿杀了四个日本百合帮的人，百合帮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和小宁馨儿，以后说不定会有很多麻烦。安平还觉得那个开枪打死百合帮的坏蛋的人很神秘，救了自己却不让自己知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安平觉得必须找到那个人，就算给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第二天早晨冯占文把安平叫醒，指点他洗漱一番后，带着他进小宁和馨儿住的屋吃早饭。小宁和馨儿已经坐在那张桌子旁边了，桌子上有馒头大米粥等等。陈丽也在，很热情地招呼安平，问安平睡得好不好。安平说我睡得很好，谢谢婶子。陈丽说不用谢，快吃吧。

五个人不再说什么，一起吃饭，安平小宁和馨儿仍然是狼吞虎咽，冯占文和陈丽却吃得很少很慢。吃完后冯占文告诉安平小宁和馨儿他和他夫人都要去上班，让安平他们先留在家里。安平说冯叔叔，我们以后就一直待在你家啥也不干吗？冯占文说不会，我尽快找几个朋友研究研究，安排你们做点儿事。安平说是给有钱人做长工吗？冯占文说不是，你先别问，等安排好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冯占文和陈丽走后，安平小宁和馨儿便待在冯占文家里，三个人有时坐在凳子上，有时坐在炕上，对任何东西都不敢碰一下，仿佛所有的东西只要一碰便会碎掉。实在没事可做，三个人便漫无目的地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馨儿说安平哥，冯叔叔和婶子真是好人，你说是不是？安平点了点头，说是，他们都是好人。小宁说哥，你说冯叔叔能帮我们找到馨儿的爹爹妈妈吗？能帮我们找到沈师叔吗？安平说那我可不知道。馨儿说安平哥，我们能不能跟他说说爷爷的事？爷爷在奉天当过警察，他们一直在奉天，说不定认识爷爷。安平说不行，老爷爷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小宁说为什么不能跟任何人说？安平说我觉得老爷爷肯定是遇到了很重要的事才离开我们的，我们得替他保密。小宁说那我们就跟谁都不说。馨儿也点了点头。

小宁说哥，我们可不可以让冯叔叔帮我们找沈师叔？安平说还是先看看再说吧，爹爹不是说过吗，什么人都不能轻易相信。

中午时分，陈丽回来了，给安平他们带了好多馒头，还有一只烧鸡，又给他们拌了黄瓜。三个孩子吃完，下午仍然待在家里。晚上六点多钟冯占文回到家，立刻告诉安平他们一个特别好的消息，说他和他的朋友决定把他们送到一个地方去练武。安平小宁和馨儿都特别高兴。

第二天冯占文和陈丽都没上班，一起带着安平他们到街上去转。他们要了人力车，先去一家成衣店，给安平小宁和馨儿买了好几件衣服。安平他们原来穿的衣服都很破旧，陈丽买了衣服后让他们立刻换上，把破衣服都扔掉了。事实上小宁和馨儿都长得很好看，只是一直生活在大山里，穿得破破烂烂，从来没认真梳过头洗过脸，天生丽质便被遮掩了，这时她们收拾得很干净，头发梳得也很整齐，又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自身的美便显露出来了。冯占文和陈丽见两个小女孩儿花朵一般好看，都笑得合不拢嘴。

安平换了一条蓝裤子和一件黑褂子，也显出了英俊和挺拔。安平比一般同龄男孩子要高一些，脸形和五官都棱角分明，很清晰地透着刚毅。他眼睛不大，却很有神，总是闪着亮亮的光，而且转动顾盼之间透出很多机智。

第二天整整一天，冯占文和陈丽都和安平他们待在家里。闲坐之时，冯占文问起了安平在什么地方练的武。安平早已料到冯占文肯定会问到这件事，早就把怎么回答想好了，说自己的爹爹练过武，自己和妹妹的武功都是跟爹爹学的。冯占文说原来你们是家传武功，怪不得那么厉害。陈丽问安平他们多大了，安平说我十六，馨儿十四，小宁十三。陈丽说你们出来跑，你们的爹妈不管吗？安平说我们的爹妈都死了。陈丽说你们真够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爹妈。

馨儿很想让冯占文和陈丽帮着找自己的爹爹妈妈，小宁也很想让他们帮着找沈师叔，可是见安平撒了谎没说真话，知道安平还有顾虑，也就都憋着没说。但馨儿忍不住，眼里转出了泪花。陈丽拉了馨儿的手，说好孩子，别难过，以后就把你们冯叔叔和我当成你们的爹爹妈妈。馨儿哭出了声，哭了几下后扑到陈丽怀里，身体颤成了风中的树叶。陈丽把她的头托起来，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说好孩子，别哭，以后有我和你们冯叔叔疼你们，你们就再也不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了。馨儿说婶子，你真好。小宁也哭起来，不过她没哭出声，只是眼泪流了一脸。陈丽把小宁也搂到怀里，说好了，都别哭了，以后我和你们冯叔叔会把你们当成我们自己的孩子。

两个女孩儿终于被陈丽哄好，冯占文说安平小宁馨儿，你们从明天开始就要去练武了，我给你们找的师傅功夫很好，练武的同时还会教你们识字学文化，你们好好练好好学，将来肯定能成高手，再遇到日本百合帮的人就不用怕他们了。你们要去的地方离奉天挺远，到那里后会很苦很累，你们不能怕，得好好坚持。安平说冯叔叔放心，我们都不怕苦不怕累。

事实上直到此时，安平仍然还是拿不准冯占文和陈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帮自己而且还要安排自己和两个妹妹去什么地方练武。安平觉得其中肯定大有文章，却不知道是一篇什么样的文章。不过有一件事安平拿得准，就是冯占文和陈丽没有害自己和两个妹妹的意思。如此一来，安平也就决定服从冯占文的安排了。

冯占文说还有一件事我得先跟你们说。安平说什么事？冯占文说到那里后，你们三个得分开。安平小宁和馨儿都吃了一惊，安平更是有些急，提高声音说什么？我们得分开？为啥要把我们分开？冯占文说男孩子和女孩子要练的功夫不一样，师傅也不一样。安平说那我们能经常见面吗？冯占文摇了摇头说也不能，你们好长时间都见不上面。安平说那为什么？我们不在一起学，见面怎么也不行？冯占文说因为你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安平说那样的话，我们就不去练武了。冯占文说安平，我知道你特别怕有人欺负你的两个妹妹，你放心，肯定没有人欺负她们。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都能练成武功高手，到那时，就没有人能害得了你们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们不去，可就太可惜了。

小宁抽抽泣泣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冯叔叔，我不想跟我哥我姐分开。冯占文说我也知道你们是不应该分开的，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我觉得那样挺好的，你们不在一起，可以一心一意地练武识字，三五年后学成本事，不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吗？小宁和馨儿虽然都不想和安平分开，但听冯占文这样说，觉得很有道理，呆了片刻，都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安平也就不再坚持了。

当天夜里，安平躺在床上又是好长时间没睡着，他在想象明天要去的地方什么样师傅什么样，在想象以后自己和小宁馨儿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安平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阴谋，却又觉得许多事都透着神秘，根本理不出头绪。不过安平进一步觉得还是不应该拒绝去那个地方，因为现在对他和小宁馨儿来说，那个地方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冯占文便带着安平小宁馨儿出发。他们先从奉天火车站坐上火车向北，足足走了大半天后到了长春，很快换上一列火车向东，又走三四个小时，在一个很小的车站下车。那是一个很小的镇子，冯占文雇了马车，很快出镇，行上了一条土道。路越走越窄，坎坷越来越多。很快就进山了，安平他们发现那山比房申沟旁边的山要高大很多。总共行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个坐落在山中的院子前。院子围墙很高，黑色铁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冯占文在门上拍几下，门很快开了，冯占文把马车放在大门外，带着安平他们走进大院。

在一个老头带领下，冯占文领着安平他们沿着一条乱石铺成的路往前走，很快看到好几间房子。来到最大的一间房子前，冯占文说孩子们，你们在这里等着，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们了，我现在就回去了。小宁说冯叔叔，你真要走了？冯占文说是啊，你们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听师傅的话。小宁和馨儿同时哭起来，馨儿说冯叔叔，我们啥时候能到你家去看你和婶子？冯占文说很快，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能去我家看我和你们的婶子了。

冯占文说了这几句话后转身和老头一起朝大门走去，小宁和馨儿追出几步，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冯占文再也没回头看他们，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安平小宁和馨儿都很伤感，继而有了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小宁和馨儿一人拉了安平一条手臂，抽抽泣泣地哭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