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板压缩饼干，一瓶农夫山泉，两把糖果巧克力，三包板蓝根。

到最后卢广生等人每个人分到的只有这么多。

倒不是罗一心、刘凝芝小气，只是虽然校服宽大，但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能在身上藏住的只有这些。

现在是最混乱的末世初期，人性虽然还未完全泯灭，但保不齐就会有哪些被末日吓破了胆的家伙向同胞动手。那这些东西可能就不是保命的良药，而是招祸的的根源了。

而且卢广生他们的目的地基本是相同的，沿途的商街和大小超市不少，只要他们敢举刀，那么物资也不会少。

卢广生也明白，罗一心愿意将稳定人心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谢……谢谢。”李方明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才恶言相向的是他，甚至提出围堵顾树生，逼迫罗一心妥协的也是他，“还有……抱歉。”

一旁的顾叶涵眼神微妙地漂移了一下。

对方的目的只是物资，并没有打算伤害顾树生和刘凝芝，即使罗一心不给，他们最后也必然会离开新中基地，之后的他们能否回来都是未知数，除了记恨一下罗一心，也不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就算他们安全活了下来，想要报复罗一心……普通人与天启者的力量差距可不止是一滴水和海洋的区别。而且……刚才放“毁灭”吓唬人的还是罗一心。

“哈！不要误会。”罗一心突然提起一把长刀，“这些东西只能算是借给你们的。”

在李方明悚然的视线中她幽幽地将手搭上刀背，刀柄递向李方明，龇牙笑得恣意，“下次再见，我会十倍百倍地讨要回来。”

众人愣了一愣，李方明反应过来立即接过，灿然笑道，“好！”

翌日，共十七人的队伍没有惊动其他人，在骄阳未起的夜色下悄然离开了这个暂时安全的庇护所。

“你认为他们能回来？”刘凝芝看着抱臂倚靠在窗边，垂眼注视着远去众人的罗一心。

“不，能回来的概率太小，基本可以不抱希望。”

“你居然愿意做亏本买卖？”陈子昂嗤笑一声。不相信罗一心会有这么好心，毕竟她可是一个真正的、唯利是图的商人。

罗一心没有在意陈子昂的试探，笑道，“啊，是啊，那些东西都打了水漂啊。”

“不过……”罗一心掩下眼中的诡谲，没人看到她平静的神色中掩藏了什么，“以后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心。”顾叶涵扯了扯她的衣摆，随即发顶便附上一阵暖意。

罗一心拍拍小姑娘的头顶，然后扫视过眼前的众人。

刘凝芝在客几前重新核对黄安拿来的物资统计表；蔡子柔坐在沙发上轻嗅着刚从路边折下的浅色山茶花，神情娴静美好；靠在书架旁，漫不经心地翻阅《百年孤独》的是陈子昂；左云凌提着一打生啤与刚统计完人员数目的林轩逸一齐推门。

这里是b幢三楼会议室，在场的都是愿意与罗一心共患难的挚友。

“那么……”作为众人目光交点的罗一心耸了耸肩膀，“今天早上就会有翼型丧尸出现？”

作为询问对象的顾叶涵沉默地点头。

“栀子。”

刘凝芝放下表格，扶了扶下落的眼镜，“铁线三十六捆，铜丝四十七捆，中央发电器完好无损，大型发电机两台，小型有十二台……应该是够了。”

“林轩逸。”

“算上全部的老师以及十二岁以下的少儿，校内还有八千七百四十四人。其中，有行动和战斗能力的共七千八百二十八人，另外……”林轩逸停顿了一下，“有两百多人表示想要离开。”

“是么……”罗一心叹了一声。

临时的庇护所总是比不上真枪护卫的铜墙铁壁能给人安全感。再加上校内大多是未成年的学生，还有父母亲人要顾及，像左云凌一样的孤儿毕竟是少数。

可以说在接下来的几日，会不断有人员流失，这件事是可以预料得到的。

但是，在让想要离开的人离开之前……

“昂。”

陈子昂解下腰间的通讯器，看也不看就向罗一心抛去，“老路，老李还有王老头都联系好了。”

老路，老李两人都是常年住在新中高校的电工；王老头是修理机械的工人。

“阿柔。”

“放心吧，”蔡子柔转了转花柄，不规则形状的花瓣旋出漂亮的弧度，“门卫室那边都检查了，除了大门口，其他地方都用沙袋、钢筋加固过了。”

“那么……就开始吧。”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在那些怪物到来之前将东西准备好。”

“开始行动吧！”罗一心接过左云凌递来的、已经开好的青岛，平举向同样捧着酒罐子的众人，“祝我等——武运昌隆！”

众人将酒向喉间倾倒，淡黄色的酒液伴随着气泡的刺激感直直进入胃囊，然后酒精顺着食道刺激喉间，将大脑麻痹，给人以一往无前的勇气。

……必须要让他们明白末世的恐怖，以及让他们知晓，如何面对这黑暗的灾难。

将新中基地的天空全部结上铁丝网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光线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驱散黑暗，暖橙色的光逐渐漫延。

顾叶涵站在a幢综合楼的观象台上，这里是整个新中高校最高的位置，铁网的最高支点就在她身边。她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被籍籍错错结的铁丝分成无数片的天空，光与暗的交接处有诡秘的几近于墨的蓝紫色。她看着那里，安静地等待着太阳彻底升上地平线的瞬间。

她必须要看清楚，要清晰地看见第一只翼型丧尸的出现，在它接触到铁网之前，将它汇报给因为连接发电机而在室内，不容易看清外面情况的罗一心、陈子昂等人。

顾叶涵摩挲着已经拉到顶端的上衣拉链，不规则形状的坚硬物体在指尖磨蹭的感觉有一些刺痛。

她在紧张，不管是手上隐秘的小动作还是异常鼓动的心跳都在诉说着这一事实。

但也没有时间再让她多想了——

如同鬼魅，在顾叶涵看见第一只翼型丧尸的同一刻，大片的、乌云般的尸群从天际出现，几乎是瞬间就笼罩了整片天空！

“心！”太快的变故令这个年幼的小女孩心跳骤停，在还未反应过来前，她就已经尖叫着呼喊出信赖的人的名字。

顾叶涵微微颤抖着地攥着衣角，这是在半年后的记忆里从未见过的末日之景。

无数的丧尸从天边席卷，像是凭空冒出的浓烟，浩浩荡荡向还未反应过来便惊叫着四散奔逃的幸存者俯冲而去！

特意留下较大空隙的铁网堪堪勾挂住了它们腐烂的皮肉，但过细的铁丝却无法阻挡浩海般的丧尸大军！

顾叶涵不自觉地颤抖着，现在母亲也好，顾树生也好，罗一心也好，她精神的支柱、可以全心信赖的人没有一个在她身边，她必须独自面对眼前淋漓的现实，孤身一人面对无法抗拒的危险。

“我听到了。”罗一心向对讲机，一边小声安抚这个惊慌的孩子，“冷静，顾叶涵。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并且保证自己的安全。”

一边向身旁的王老头打了个手势。

王志平用力拉下电闸开关，黑紫色的电弧一闪而过，空气中存留着电火花爆裂的“嗞哒”声。

“啊呀呀，真是……”另一处成功将发电机与电闸相连的陈子昂看见暴露在外的铁丝上闪光的电流，似是而非地抱怨了一句，“也不通知我一声。”随后拉下手柄！

通电的细铁丝网借由丧尸俯冲的力度，将它们一一解离成散乱的尸块！浓重的血腥气更是吸引了更多嗜血的怪物更加疯狂地冲向这片埋骨之地——仿若飞蛾扑火！

顾叶涵强迫自己看着眼前这幅由尸块和血液堆砌的画卷。

末世初期，尤其是在末世刚开始的三天，人类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已经在第一天变异完全的丧尸感染得只剩末世前两成。尤其是末世第二天——也就是今天，翼型丧尸的出现更是令人类的死亡率达到最高点。

顾叶涵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她这份来自未来的记忆，那么眼前又会增加多少的伤亡？

而幸运的是，现在刚刚黎明，在外行动的幸存者不多，罗一心等人的行动更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真正的天空霸主到来之前，死守新中基地的领空！

由林轩逸、左云凌领头的，终于反应过来的幸存者拿起武器，挥向从网眼处漏下的丧尸。

左云凌将刀刃抵在丧尸的脖子和腋下，偏头躲过丧尸挥舞的指甲。巨大的双翼推进丧尸的身体不断迫近抵抗的猎物，完全不惧自己即将身首分离。

左云凌大喝一声，回手用全身的力量握住刀柄，转身抽刀。锋利的刀刃划破丧尸的皮肉，坚硬的脊骨令她的动作有一刻的艰涩，但完全阻止不了丧尸的头部和单只手臂与身体分离的现实。

左云凌看见已经掉落在地的丧尸依然伸手向着她，下颚还在不断进行着咬嚼的动作。她握紧长刀，上前两步，举刀向丧尸的头部。

“请安息。”左云凌这样说着，将手中的刀刃向丧尸的眼眶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