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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救世手札》第24章 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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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资源创生的后继乏力,确实难以根治。然而难以根治,也并非就不能够根治。

先生这一席话讲来,倒还算公正的。

却听“砰”地一声清响,不大不小,甚是悦耳。

是茶盏敲击梧叶木桌的声响。

钟毓闻声回过头看去,大约是从后方斜座与她相隔几桌的位置传来的。

修真之人耳聪目明,区区听声辩位,自然不在话下。

对于看热闹――

众人自是极为热切的,只见一大片学子均齐刷刷地转头,默契异常。

女先生自然也听见了。

她目光一如既往地柔和,即便在课堂上被学生挑衅、冒犯也并无任何责备之言。

“灵秀,你有何见解?”她柔声问道。

闻言,钟毓便是一愣。

首位江川君,名讳便是江川,而字为灵秀。

“学生并无冒犯之处,只是有一处不甚明了。”

被唤作灵秀的姑娘懒懒收回拿着龙木杯的手,起身。

落落大方,明眸善睐,却眼尾上扬,一副不大好惹的模样。

女先生道:“请言。”

“下界受上界庇佑已久,其或出嘉肴贡果、希世之珍,皆为我上界所有。”灵秀疑惑道,“可为何我们却只是上界的未来?他们依托我们而战火不侵,为何话里、话外却要将他们省去?”

钟毓心想,这不是挑事儿吗?话里挑刺儿?

挑得也忒仔细了。

想不到这学院中依然有勾心斗角。

“你言之有理,却是我讲解错漏。”女先生哂笑道。

这江灵秀,当真以为自己能捅破天了不成?

“先生,此事本无甚大碍。我是只怕那下界来的学子,不满您这遗漏下界一说呢!”灵秀亦笑道。

好似全然是真心实意地为这人着想,讲完便自顾自地坐下了。

女先生面色稍霁,却不欲与这灵秀搭话了。

钟毓想来也是。

这灵秀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好生让人尴尬。

她转而看向坐在学堂一角的某位学生,道:“萦回,我向你道个歉,还望你不要介意。”

钟毓一惊。

萦回?哪个萦回?

钟毓睁大了眼睛,正欲仔细看去。

“学生不介意。”

只见一男修应了,比起那跋扈的灵秀,行为举止可是有礼了不知多少。

不是少年雪萦回的模样。

看起来比之更要年长了几分,眉眼间有些许相同,细细看来,应当是他再长几岁之后的模样。

那一双如出一辙的淡漠的眸子,却一点儿也没变。

修真之人,到底没有多少个是相貌鄙陋的。这一个叫萦回的男修,端的亦是风华无二。

钟毓扫过他沉静内敛的眉眼,这与她在洞窟中所见的,却是不大相符。

是雪萦回?

应当是雪萦回,不然他为何偏要长得与其面貌一般无二。

待课后再去寻他一试?

钟毓不知,此等幻境向来爱独辟蹊径,或是障眼法,也许又是旁的什么,根本无可揣测。

女先生道:“既是如此,灵秀可是不必担忧了?”

“确不必为先生烦扰。”

灵秀亦回道,她眉眼上挑,笑颜肆意又张扬。

“如此便好。”

……

此事落幕,这节课也安然无波地过去了。

下一节课似是要去专门练功的演武场,还需一一比试才可。

室中人群渐渐散去了,那萦回倒是溜得极快,眨眼间便不见人影。

钟毓只得作罢。

她这才对先前来寻她的女子道:“灵秀真是好生威风。”

“别想了,她可是我们拍马不及的女子。”女子摇了摇头,酸道。

“也是。”钟毓随口说道。

她到底没能套出话来,灵秀到底姓甚、大名又是何?是否江姓?

是否真是那大名鼎鼎的江川?

她亦不知眼前这女子姓甚名谁,怕是一不小心谨慎,便要露了馅。

旁人指不定以为她是夺舍来的呢?

若是在幻阵中被烧死、抑或是被乱棍打死,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出去。

院中学子三三两两地结伴去演武场,钟毓同样与那女子路过芳香小径,又走过流水潺潺的石桥……

这布局确实熟悉,竟同江川殿相差无两。

……只是布局罢了。

可那灵秀,还有这学院,似乎无一不在昭示着极其明显的存在感,欲要引人探究。

钟毓沉默地看向前方不远处的灵秀,眼中晦暗不明,而那人却正与身旁之人言笑晏晏。

此人――是否为千年前的江川君?

此处――又是否为千年前的江城?

钟毓失笑,不过是捏造而成的幻境,她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若真是千年前,为何凭空多出她与那萦回?

……

演武场中也算是人声鼎沸,奴仆、学子们、先生、武士等人都一一立在旁。

林荫分布极少,曜日普照。

钟毓能看清身旁女子黑亮的发顶,缓慢道:“你……觉得以我的实力,能在这学院中占第几?”

“说来不怕你气闷,原先倒是个顶顶末尾的。而今日我观你身法,却觉得你是藏拙多日。”那女子凑过头来,悄悄说道,“你真是藏拙吗?”

“身法确是重要,可论修为与体魄,我远不及常人。”

钟毓余光微漏。

这却是实话,这具身体的情况确实如她所言一般。

演武场确实热闹得很,却独独不见那萦回。

他去了何处?

“这倒是,看来我们还需勤加练习。”

女子点点头,如是说道。

演武场上的修士被唱到号后便都是一对一进行比试,亦有长者在一旁观战。

于是乎,这堂课的前半部分进行得颇为顺利。

直至――

“江川!”

“对钟毓!”

钟毓第一反应便是:江川?真是江灵秀?

那个推演之术如同神算的女子?

……天息境能捏造出一个如此逼真的千年前的时代,当真不可小觑。

江川正悠悠地上台去,步伐从容优雅而又极富韵律。

钟毓身旁的女子名为诸横意,在前半节课上她已被唱号过了。

她的对手是个战力在线且毫不怜香惜玉、目无尘下的剑修,结果自然是被打得落花流水。

想来此时,诸横意必认为她与钟毓定是极有共鸣之感的。

她轻轻推搡了一把钟毓,迟疑道:“你……莫不是被吓着了?快些去吧,早去早回,意思意思便是了,我们总归是敌不过江灵秀的。师长必定不会责罚你。”

“好,我早去早回。”

钟毓应了一声,便疾步上台去。

君不见那江灵秀已将要上场,她自然不好再慢下去。

“江道友。”钟毓一作礼。

“道友。”

江川懒懒掀了掀眼皮,回了一礼。

钟毓眼角一抽。

她十分怀疑,此江川君是因为不记得她的名讳,故此只称呼她为道友。

两人拉开距离,站定。

武师一声令下,战斗顷刻间便开始了。

江灵秀果然是在课堂上那个目中无人的女修,她寂然不动,眼尾微微上扬,似笑,似不笑。

强大的灵压冲面而来,钟毓宛如面对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岳。

传言非虚,首位江川君是与雪燎君同一时代的天之骄子,据说其孕育于华光、朝雾之中,实非凡胎。

此幻境,到底是个老老实实的幻境,还是只存于传说之中的逆演轮回术?

细节之处,皆是事物本相,着实怪异。

钟毓一恍神,那灵压渐渐蔓上整个演武场。

她抬眼看向对面女子――

高挑、瘦削,眉眼中有桀骜、不羁,神色淡淡却又目空一切、仿若随手而立,便能够执掌这天下苍生。

横霜已不在。

钟毓从储物袋中提拉出一把剑,最是中规中矩的陨铁剑。

江川挑眉,道:“拔剑做什么?”

“打你。”

钟毓缓缓道。

江川被逗乐了,银铃般轻笑泄出。

“你要拿这把小剑与我斗?”

钟毓自然无话可说,她此举无异于以软击石,便是她自个儿,亦是觉得可笑至极。

若不惹怒江川君,自然是极好的。可她冥冥之中,却自觉得不应当被她一击打下。

钟毓头铁道:“你亲眼所见,还要来问我?”

江川说话算不上客气,钟毓亦是个极好面子的人。

两两对上,便不指望钟毓好生好气。

那女子眉眼中满是骄傲,不知似愠似悦,笑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许是她权利太过滔天,竟是连伪装也懒得。

钟毓手心汗湿,面上不变颜色,长剑却有从掌中滑落的迹象。

那灵力已然成风球,悍然冲击来,破风声中有刀尖利刃卷曲的声音。

她紧了紧手中的剑,不避不闪,一招挥落十数个风球。

剑刃与其铿锵碰撞之声,犹在耳畔,那风球却是一波、又一波袭来。

根本容不得人休憩。

诸横意在演武场下观望。

“江灵秀当真是毫不留情。”

她不敢直言其暴躁残虐,却只以此委婉说道。

“这便是毫不留情?你太小看她了。”

先前与诸横意对打的剑修正在一旁,听闻她此句,便如此纠正道。

诸横意故意呛他,道:“怎么?你强?她强?便是有理了?”

“你弱,便是你有理。在下这厢便同你认罪,诸姑娘,可好?”

诸横意气了个半死,“我是这意思?”

却见台上钟毓有条不紊地接着灵力球,一招一式足以见其身法。

想来钟毓不曾说谎。

她确实身法虽优,但体魄与修为很是一般。

诸横意这般想着,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演武场之上的二人,能将她们看出一朵花儿来。

眼见着平日里同她一般拖学院后腿的小姐妹,竟隐隐有发奋图强之意,她一时之间不知是酸,还是甜?

心底复杂极了。

钟毓挽起一剑,这一剑,加注了太多灵力,是先前所不能企及的。

风球乍然破碎。

灵力迸溅,江川随风荡起的裙角被稍稍割裂了。

她神色不悦,偏偏却要勾唇笑道:“我本不欲对你动手。而今看来,却是有这个必要。”

这面色不善时的轻笑声,像极了谁人?

钟毓不大记得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看江川操纵着的那些细细碎碎的五行灵元,甚至有五行之外的灵元。

它们渐而汇聚成一股。

赤、黄、白、黑、绿,甚至夹杂着蓝紫色的雷元……

钟毓亦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应该立马认输,等待师长为她挡下这一击。

可那冥冥之中似所有觉察的、不可形容的奇异感悟又来了。

若她躲过这一击,必然会错失什么。

……所以,是什么?

待接下这一招,便会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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