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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新传》第二章 有女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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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丰伸手按在他背心灵台穴上,一股浑厚的内力隔衣传送过去。以张三丰此时的内功修为,只要不是立时毙命气绝之人,不论受了多重损伤,他内力一到,定当好转,哪知他内力透进无忌体中,只见他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身子更颤抖不已。张三丰伸手往他额头摸去,触手冰冷,宛似摸到一块寒冰一般,大惊之下,右手又摸到他背心衣服之内,但觉他背心上有一处宛似炭炙火烧,四周却寒冷彻骨。若非张三丰内力已至化境,这触摸之下,只怕也要冷得发抖,便问:“翠山,抱孩子进来的那个鞑子兵呢?找找去!”

张翠山应声出外,俞莲舟曾跟那蒙古兵对掌受伤,知道五师弟也非他敌手,忙道:“我也去。”

两人并肩出厅。张三丰押着那蒙古兵进厅后,一时间张三丰忙着传授真武七截阵的要义,而后武当六侠及殷素素又迎战少林六僧,谁也没留心那蒙古兵,一转眼间,此人便走得不知去向。

张三丰撕开无忌背上衣服,只见细皮白肉之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碧绿的五指掌印。张三丰再伸手抚摸,只觉掌印处炙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伸手摸上去时已然极不好受,无忌身受此伤,其难当可想而知

过不多时,张翠山与俞莲舟快步回厅,说道:“山上已没外人。”

两人见到无忌背上奇怪的掌印,都大吃一惊。

张翠山忍不住问出声来:“恩师,无忌究竟受的是什么伤?

张三丰皱眉道:“我只道三十年前百损道人一死,这阴毒无比的玄冥神掌已然失传,岂知世上居然还有人会这门功夫。”

宋远桥惊道:“无忌受的竟是玄冥神掌?”他年纪最长,曾听到过“玄冥神掌”的名称,至于俞莲舟等,连这路武功的名字也从未听见过。

殷梨亭道:“师父,这孩子……这孩子当真无救了么?”

张三丰双臂横抱无忌,在厅上东西踱步,说道:“除非……除非我师觉远大师复生,将全部《九阳真经》传授于我。”

众弟子的心都沉了下去,师父这句话,便是说无忌的伤势无法治愈了。张翠山听得此言,脸色已经煞白;殷素素更是娇躯一震,昏死了过去。

张翠山虎目含泪,连忙抱着妻子,点了殷素素身上几处穴道。

从此之后,武当诸侠每日每夜,轮流运功替张无忌化解寒毒,初时无忌大有迸展,体寒消减,神志日复,渐可稍进饮食,众人只道他这条小命救回来了。岂知到得第三十六日上,俞莲舟陡然发觉,不论自己如何催动内力,无忌身上的寒毒已一丝也吸不出来。可是他明明身子冰凉,脸上绿气未褪。俞莲舟还道自己功力不济,当即跟师父说了。张三丰一试,竟也无法可施。接连五日五晚之中,众人千方百计,用尽了所知的诸般运气之法,全没半点功效。

无忌道:“爹爹,妈妈,我手脚都暧了,但头顶、心口、小腹三处地方却越来越冷。”

殷素素抱着无忌轻声安慰,张翠山眉峰紧聚,忧心忡忡。张三丰则在一旁暗暗心惊,安慰他道:“你的伤已好了,我们不用整天抱着你啦。你在太师父的床上睡一会儿吧。”抱他到自己床上睡下。

张三丰和众徒走到厅上,叹道:“寒毒侵入他顶门、心口和丹田,非外力所能解,看来咱们这三十几天的辛苦全白耗了。”

眼见张翠山夫妇近日脸庞逐渐憔悴消瘦,宽慰道:“要解他体内寒毒,旁人已无可相助,只有他自己修习九阳真经中所载无上内功,方能阴阳互济,化其至阴。但当时先师传授经文,我所学不全,至今虽闭关数次,苦苦钻研,仍只能想通得三四成。眼下也只好教他自练,能保得一日性命,便多活一日。”

张翠山夫妇拜泣道:“多谢师父!”

于是将九阳神功的练法和口诀传了无忌,无忌依法修炼,练了两年有余,丹田中的氤氳紫气已有小成,可是体内寒毒胶固于经络百脉之中,非但无法化除,脸上的绿气反日甚一日,每当寒毒发作,所受的煎熬也一日比一日更加厉害。在这两年之中,张三丰全力照顾无忌内功进修,张翠山夫妇则精心照顾无忌的饮食起居,宋远桥等到处为他找寻灵丹妙药,什么百年以上的野山人参、成形首乌、雪山茯苓、五色灵芝等珍奇灵物,也不知给他服了多少,但始终有如石投大海。众人见他日渐憔悴瘦削,虽见到他时总是强颜欢笑,心中却无不黯然。张翠山夫妇见儿子如此模样,不禁心如刀绞。

这一日中秋佳节,武当诸侠和师父贺节,还未开席,无忌突然发病,脸上绿气大盛,寒战不止,他怕扫了众人的兴致,咬牙强忍,但这情形又有谁看不出来?殷素素将无忌拉人房中睡下,盖上棉被,又生了一炉旺旺的炭火。张三丰忽道:“明日我带同无忌,上嵩山少林寺走一遭。”

众人明白师父的心意,那是他无可奈何之下,逼得向少林寺低头,亲自去向空闻大师求救,盼望少林高僧能补全九阳神功中的不足之处,挽救无忌性命。

两年前武当山上一会,少林、武当双方嫌隙已深。张三丰一代宗师,以百余岁的高龄,竟降尊纡贵地去求教,自是大失身份。众人念着张翠山的情义,明知张三丰一上嵩山求教,自此武当派见到少林派时再也抬不起头来,但这些虚名也顾不得了。本来峨嵋派也传得一份《九阳真经》,但掌门人灭绝师太脾气孤僻古怪之极,张三丰曾数次致书通候,命殷梨亭送去,灭绝师太连封皮也不拆,便将来信原封不动退回。眼下除了向少林派低头,再无别法了。

若由宋远桥率领众师弟上少林寺求教,虽于武当派颜面上较好,但势所必然,空闻大师决不肯以九阳真经的真诀相授。众人想起二三十年来威名赫赫的武当派从此要向少林派低头,都郁郁不乐,庆贺团圆佳节的酒宴,也就在几杯闷酒之后草草散席。

次日一早,张三丰带同无忌启程。张翠山殷素素本想随行,但张三丰道:“咱们若人多势众,不免引起少林派疑心,还是由我们一老一小两人去的好。况且只有我低头前去求经书,少林才有可能给我这个面子。”

张翠山和殷素素二人也知此行凶险,更不用说少林寺一向视他夫妇二人为少林之大仇。他二人如果跟去,只怕效果会适得其反。因此,夫妇二人只能依依不舍地望着这一老一小的背影,含泪告别。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已过了数月。日子越久,张翠山夫妇对爱子的思念便越深,每日都要到山脚下远远眺望,只盼无忌能平安归来。

这一日,张翠山夫妇照常在山脚下默默等待,忽然,只见远远的一个身量高大,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朝山脚快步走来,正是张三丰!他左手牵着一个孩童,却因为被张三丰的身体遮挡着,隐隐约约的看不大清楚。

是师父!张翠山和殷素素面色一喜,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走得近了,却看到张三丰手中牵的是一个与无忌年龄相仿的绝美女孩儿,而不仅无忌的踪影。张翠山急忙问道:“恩师,怎的不见无忌,您却带了个女娃娃回来?”

张三丰便把将无忌送到蝴蝶谷求医一事说与张翠山夫妇听。殷素素听了皱眉道:“昔日我在天鹰教中也曾听说过蝶谷医仙之名,可此人脾气古怪,就算那常遇春以他的性命来换无忌的性命,只怕他也未必肯医啊!”

张三丰叹道:“可无忌现在病重,如果不试上一试,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也捱不过一个月啊!”

张翠山和殷素素听到这话,又不禁掉下泪来。

张三丰劝慰道:“莫哭,莫哭。我与无忌此行虽未向少林借到少林的《九阳真经》,可送他去蝶谷医仙处,也好歹有些希望。反倒是我带回来的这位小姑娘,小小年纪,便亲眼目睹父亲惨死于元兵之手。她和无忌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听到这话,张翠山和殷素素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找到了一丝庆幸与后怕。

接着,张三丰便一五一十的将这女孩儿的父亲如何身死,她又如何照顾张无忌,她又如何无家可归之事缓缓道出。殷素素听到这小女孩儿在无忌绝食之时仍好言相劝,细心喂饭给无忌时,忍不住上前搂住这小女孩儿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女孩儿睁大了双眼,道:“我叫周芷若。你就是无忌哥哥的妈妈吗?”

殷素素紧紧抱着她,点了点头。

周芷若又问道:“无忌哥哥会没事的,对吗?”

殷素素喃喃道:“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张翠山在一旁不禁低下了头,虎目含泪。张三丰则抚着花白的胡须,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周芷若便在武当山安顿了下来。因为周芷若的悲惨身世,以及她和张无忌的关系,全武当上下都异常疼爱她,尤其以张翠山夫妇为甚。在无忌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张翠山和殷素素简直就把对无忌的思念和关爱全部寄托在了周芷若的身上。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夫妇二人觉得这个小女孩和无忌很是相似,都是言语不多,却很是乖巧懂事的孩子。眼看着周芷若如此可人,夫妇二人心里也有了些许宽慰。睹人生情,殷素素便动了心思,想要收这个美貌乖巧的女孩儿为义女。

殷素素便寻机向张翠山言明了自己的想法。张翠山也对这个小女孩儿颇为喜爱,对妻子的这个要求自然是无不应允,一番商议过后,夫妇二人便定下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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