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止殇最近很不开心。

女儿和秋家那小子一出门就是两年，如今快及笄了，若不是自己发信催促，他们不知道还要在外多少个两年。

结果回是回来了。女儿前脚回来，后脚秋月明就上门，还带着南宫老爷一起，要提亲！

哼！我莫止殇的女儿是这么容易就被臭小子拐跑的吗？想娶我的女儿，没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怎么成？！

连续多日的低气压，让白露不得不重视一下某个热衷于种蘑菇的男人。这山谷里每日的光照已经比平地上要少很多了，实在不需要他再加上一缕阴暗。

借着每日睡前的谈心时间，白露决定好好开导一下闹别扭的某人。

“是我当初同意他们一起出去的，可我没答应一出去就是两年，那小子就是故意的，存心拐小芷儿。”

“他要拐，也得你女儿同意才能成功，小芷儿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白甜。”白露对自己女儿深具信心，打小她教导大的孩子，有自己的主意，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和女儿聊过，包括他们出去这两年发生的点点滴滴，还有她的心境。

“孩子慢慢长大，就像射出去的箭，开弓就没有回头路。甚至有风会影响箭的方向，有岁月的流逝让我们不能看到这箭最终射中的标靶。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把这箭拽在手里，必须把它射出去，顶多就是在它需要的时候，帮它调整一下方向，让它尽量能走得顺畅一些。无论如何，都是要放手，要让它自己走的。”

“我不想听这些道理。”莫止殇绷着脸的样子，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白露轻笑，“我听小芷儿提起他们在外的事情，有一些很好玩呢，你要听吗？”

“不。”简单有力的拒绝。

“小芷儿说她一直把宝儿当哥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呢。”

“哦？”莫止殇来兴趣了，本来还背对着白露的也转过身来，“正好，我明日就去拒绝秋月明，我女儿根本不想嫁给他儿子。”

“可是发生了一些事，小芷儿的感情慢慢变了。”白露握住他的手，不许他逃避，“听我说好吗？”

他吐出一口浊气，点了头。

如果说两个人的关系是从威震镖局开始发生变化，是宝儿对小芷儿的了解和宠溺让小芷儿对他感情加深，但真正让她的兄长之情变化的，还是张驰柳和伍珠瑶那对整天你追我赶、鸡飞狗跳的夫妻。

船行至海州，白芷换了一身女装，在船长几乎凸出眼珠来的瞪视下，做了个鬼脸着下了船。

“有我这女人在船上，你们无风无浪到了目的地，以后不许再说女人不能上船。”

海州是个很值得游玩的地方。江南特有的连一草一木都透着温柔的姿态，还有辽阔的大海。登山望海与在船上观海有些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后者让人深感自身的渺小，有种苍茫悲凉之感，而前者胸臆间充斥着一股豪情，广阔的天地在我脚下，未来等着我去开拓。

当然还有那些特色美食。

吴侬软语听着好听，对小芷儿来说却无异于听天书，所幸有秋谷原，他会的不多，基本交流没问题。他寻了一位船家，他们清晨随船家一起出海，和他们一起打鱼，品尝最鲜甜肥美的海洋珍品。

在海上漂了五天，渔船满载而归，船家夫妇没有收秋谷原支付的旅费。因为在海上，他们夫妇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单薄的少年一身不俗的功夫，在他们遭遇狂风海浪时，是靠他操作风帆才能顺利脱险。

秋谷原也不坚持，帮着船家收拾了鱼获之后，两人即告辞离开。

白芷剥着船家大娘给的虾干，这种带着海水淡淡的自然咸味的虾干肉质紧实，是她最喜欢的海洋食品。

她将一个剥好的虾肉递给秋谷原。

“宝儿哥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找一家客栈，我要大睡一天。”他就着白芷的手咬下虾肉，大声宣告。

“也对，昨晚多亏了你，否则我们的船就翻了。”想起这个，白芷余悸犹存。

宝儿哥哥一直是宠溺她的大哥哥样子，可是昨晚，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他始终昂然立于床头，在船家的指挥下迅速而精准地操纵风帆，明明他也就是前一天基于好玩才向船家学了一下而已。

在危险来临之际，他真的很可靠。

“也得船家指挥的好。”秋谷原同样唏嘘，“我们从北到南，一路风平浪静，没想到如今随渔船出海，随便玩玩的却遭遇危险。这海上太危险，也太善变了。”

白芷深有同感地猛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船家说的他们一个村都是打渔人，少有能善终的，几乎都是出海遇险，葬身鱼腹。

到了客栈，要了两个房间，白芷正要关门，秋谷原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下一刻，他猛地将她抱进怀里。

“芷儿妹妹，别怕，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我都一定会护你安全。”

白芷眨了眨眼，一滴泪划过脸颊。

她的生活总是平和安全，可是昨晚，那种无能为力的渺小与脆弱，生命仿佛走到终点的恐惧一直在她心里，有他这句话，这强自压下的恐惧顿时潮涌而来。

“这个混蛋小子，没有脑海的本事，还敢带我女儿去海上！如此不稳重不靠谱，我怎么放心把小芷儿交给他。”莫止殇厉声喝道，站起就要往外走，准备去把那个不靠谱的小子赶出去。

白露赶紧拉住他，“他这不也是希望能带小芷儿玩开心吃开心嘛，在危难时候他也很勇敢地去面对，平安把女儿带回来了。”

莫止殇还是气呼呼的，不过总算没有立刻赶人的打算了。

白露拉他坐下，“他们还发生了很多事呢，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剩下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事。”

“确实不是所有的都是快乐，有苦有甜，但是女儿把它们都当做宝贝一样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莫止殇冷哼一声。

白露抱住他，“就像我一样，把咱们俩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部都印在脑海里，就像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集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发白齿摇慢慢聊。”

莫止殇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却还是绷着脸，将她扶到自己对面坐下。

“不是要说之后发生的事吗？我听着。”

白露偷笑，继续从女儿那里听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