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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落花录》第四章、白马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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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庄养心堂内,一位穿着缎袍的白髯老者坐在堂前,下面坐着一位黑衣老者,白须白发,正是岳慕飞,旁边是一位穿紫色劲装的妇人,盘着一头长发,面容精致,眉目中透着一股寒意。对面坐着三人,钟无离夫妇和一位白衣年轻人,手持一柄镶玉檀木扇。白髯老者正是白马庄庄主周显秀,那个妇人便是紫衣女侠叶玫,而年轻人则是拾花派新任掌门戴冰尘,也是上任掌门戴忠萧的独子。周显秀对着堂下一抱拳道:“诸位,老朽与诸位多年未见了,上次还是墨儿出生,已经是十六年前了,那时候小戴掌门还是个娃娃呢,哈哈,光阴似箭呐,如今你们年轻人已经独当一面了。我们家墨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这次我请大家来,一是见证墨儿大婚,二呢,是有一件陈年旧事,在墨儿婚礼上,我会告知各位。此行各位多有操劳,老朽明日备下薄宴,聊表寸心!”岳慕飞抱拳道:“周兄,此事本是兄长家事,愚弟不该过问,但是选婿之事不是儿戏,周兄为何会开这选婿会?”周显秀答道:“实不相瞒,此事是小女的意思,既然她有此意,做父亲的只有顺着她了”,众人点了点头。周显秀问道:“贤弟,宋掌门为何未到?”岳慕飞答道:“掌门他前些日生了场大病,不便远行,还请我向周兄致歉”,周显秀拱手道:“当然身体重要,诸位远道而来,车马操劳,我已将住处安排好,请诸位自便。”众人皆起身告辞。

周显秀叫住戴冰尘,待众人离去,笑道:“戴老掌门可好?”戴冰尘拱手道:“家父尚好,让我向前辈转达贺意”,周显秀看着戴冰尘,道:“你可知我特意让你前来是何意?”戴冰尘答道:“晚辈不知”,周显秀拍了拍他肩膀道:“现在江湖上少年英才辈出,多有俊杰。但这最拔尖的英雄,还属你小戴掌门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五大门派之一的拾花派的掌门,还手刃河西五鬼,力敌魔教长老,你的事迹,我可没少听呀!”戴冰尘道:“江湖同道谬赞了,晚辈担当不起,还需向前辈们多请教”,周显秀笑道:“不错,年轻人要有傲气,更应该有虚心。我很看好你,不绕弯子了,我希望你能参加我这个选婿会,意下如何?”戴冰尘迟疑道:“这个……晚辈才疏学浅,恐怕配不上令千金”,周显秀道:“诶,感情这种事没什么配不配一说,来,我给你介绍下我女儿云墨”,戴冰尘朝偏门望去,一个妙龄少女款款而出,肤如凝脂,眉若翠月,朱唇微嗔,浅颊含笑,尤其一双美目灿若星辰。少女朝戴冰尘行礼道:“公子好,小女子云墨”,戴冰尘忙还礼道:“云墨姑娘,在下戴冰尘”,周显秀笑道:“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我就不妨碍你们了”,说罢离去。云墨见周显秀离开,对戴冰尘说道:“我刚才在里面听你对我爹说不想参加选婿会,怎么,嫌弃我吗?”戴冰尘见她忽然活泼起来,有点惊讶道:“不是……在下岂敢,只是在下智拙力穷,恐辱没了姑娘”,云墨往椅子上一坐道:“我让我爹开这个选婿会就是为了找个英雄,你要是英雄,就别推三阻四,要是看不上我就直说,我最讨厌拐弯抹角的”,戴冰尘觉得有趣,于是拱手道:“既然姑娘看得起在下,那在下就尽力一试,以报姑娘赏识”,云墨站起来一嘟嘴道:“这还差不多”,忽然又摆出淑婉的模样,行个礼道:“小女子告退”,戴冰尘还礼笑道:“姑娘慢走”,戴冰尘出了大堂,还想着云墨的模样,觉得实在有趣。

那边钟无离待岳慕飞走远后,对叶玫道:“师姊别来无恙”,叶玫淡淡答道:“还好,师弟有事吗?”钟无离道:“师姊可有弟子叫顾水影?”叶玫面色一变,急道:“影儿,你见过她吗?”钟无离道:“昨日我路过她的客栈,她与我相认,还说要来寻你,当面向你请罪”,叶玫目光柔和,询问道:“她……她过得怎么样?”钟无离道:“师姊勿忧,她挺好的”,叶玫叹了口气,柔声道:“这孩子,唉……,多谢师弟相告”,钟无离道::“师姊无需担心,她可能一两日便会前来”,叶玫微笑道:“甚好,劳烦师弟了”,钟无离拱手道:“哪里,告辞!”叶玫点了点头。

钟无离夫妇回到住处,钟夫人问道:“落儿怎么还没来,算日子他应该早就到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钟无离点头道:“我也觉得蹊跷,明日我请周庄主派一批家丁去找”,钟夫人忧虑地点点头道:“只好如此了,都怪我,让他一个人回去……”声音哽咽,钟无离轻轻地搭着她的肩,宽慰道:“放心吧,落儿虽然涉世不深,但是这几年功夫精进,在江湖上已算的一流高手了,应该是年轻人贪玩,路上耽误了”,钟夫人缓缓点头。

第二日,江湖人士陆续到来,有猛虎帮、飞鹰帮、空山派、古城派、蛟龙舵、五雷门等大大小小二十几个门派,周显秀在庄内摆下五十桌宴,朗声说道:“承蒙各位江湖朋友捧场,老朽十分感激,今天各位定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下面众人一阵欢呼应合。有一人站起身来道:“周庄主,你老人家不是要嫁女儿吗,怎么不见人呢?”此人正是张威,周显秀答道:“待选婿会时,小女自会现身,今日是我与众位畅述旧情,其余事稍后再说”。这是又有一和尚站起来嚷道:“那选婿会什么时候开呀?”旁边有个道士笑道:“你们空山派这些秃驴也想娶老婆吗?哈哈!”那和尚怒道:“关你们古城派屁事,你们这些牛鼻子道士整天就知道放屁!”那道士唰一下站起来,用剑指着和尚怒道:“秃驴,你敢比划比划吗?”和尚挥舞起两把戒刀,摆个“猛虎下山”式道:“牛鼻子你倒是试试看!”周围人纷纷散开,都在起哄鼓掌。那道士见状,足尖轻点,一跃两丈高,剑尖向下,直指和尚脑门,周围人喝彩道:“好一招高山流水!”和尚见状,单刀一架,另一把刀反劈道士手腕,周围又是一阵欢呼:“这一手过河拆桥可俊得很!”道士急忙回剑,借势在空中翻了个身,还欲再刺。忽然听见铛铛几声,和尚道士手里兵器都落在地上,二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周围人也莫名其妙,这时人群中有人叫道:“周庄主用三根筷子就击落三把兵器,风采不减当年呀!”周显秀一拱手道:“周某虽已不过问江湖纷争,但这白马庄内,还是希望各位卖我一分薄面!”众人高呼:“那是自然!”和尚道士怏怏捡起兵器,回到席上坐下。周显秀回到席上,一看岳慕飞座位空着,疑道:“岳老弟去哪了?”钟无离答道:“方才岳兄头疾犯了,说是多年旧疾,疼痛难忍,回房运功调息,怕扰庄主兴致,让在下代为转告”,周显秀关切道:“岳老弟怎么会突然头疼呢,待老夫去为他运功调息”,钟无离道:“岳兄说他静养片刻即好,无需劳烦庄主”,周显秀点点头道:“那好吧,待宴毕我再去探望岳老弟。”

此时养心堂内,一位黑衣人施展轻功,飞进里室,里室直通周家大院,周氏家眷即在此居住。黑衣人躲在暗处,查看四周情形后,飞身窜进周显秀房间,房内满是字画古董,黑衣人四处翻看,低声道:“不可能呀!”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准备去别间查找。刚出房门,眼见忽然出现一个家丁,黑衣人正要点倒他,那家丁五指成爪,抓向黑衣人面门,黑衣人猝不及防,急忙躲避,面上黑布被抓掉,原来是岳慕飞。岳慕飞遭逢骤变,暗吃一惊,想不到白马庄竟有如此厉害的角色,更担心惊动了周显秀。岳慕飞运足真气,双手并出两指,分别点向对方面门和气海穴,这正是神剑门绝学“御剑指”,指端暗运剑气,既可点穴,又能作剑刺,岳慕飞钻研此学四十余年,造诣已在神剑门掌门宋千衣之上,因怕惊动众人,所以一出手便是平生绝学。那家丁见状不敢怠慢,双手成爪,虚空一抓,攻破岳慕飞剑气所罩,遂转手钩向岳慕飞手腕,岳慕飞料到此招,两指一弯,点中他掌心,乘其破功,虚空一点他气海穴,怎料一股大力弹回,岳慕飞急忙收回,一股真气回涌,上下翻腾,遂退数步。那家丁受了一指,也不敢追击。

岳慕飞调顺真气,惊道:“血布衫,你是水百叶!”岳慕飞暗道自己早该想到,阴风爪本是魔教长老水百叶的独门绝技,而刚才自己一指已击中他气海穴,但他身穿“血布衫”,能御真气,甚至加倍返于对手,幸亏反应及时,否则要废一条手臂了。岳慕飞怒道:“周显秀果然跟魔教勾结了!”水百叶冷笑道:“你的死期要到了!”岳慕飞喝道:“你们这些邪魔外道,痴心妄想!”说罢解下身后系着的黑鞘剑,拔出剑来,剑身也是通黑,微微颤动。水百叶脸色一变,道:“黑邪!”岳慕飞道:“今日我就要用你的血来饮黑邪!”水百叶从背后掏出一对精钢造的白骨爪,阴冷道:“那我就会会神剑门的宝贝!”岳慕飞持剑在空中虚划一道,剑尖指地,剑身抖动起来。水百叶不敢怠慢,双爪护住周身,暗运内力于爪上。岳慕飞大喝一声,剑飞窜而出,朝水百叶刺去,水百叶用钢爪一挡,想将剑击落,岂料那剑遇力则强,在空中飞速转动,水百叶一只爪没拿住被它卷了去,钉在墙上。剑身仍逼近来,水百叶知不能力抗,足尖一点,高高跃起,岳慕飞纵身握住剑柄,追身刺来。水百叶将钢爪往房梁上一钩,回手抓向岳慕飞,岳慕飞剑尖一偏,正对水百叶掌心,谁知水百叶手指捻动,指尖飞出五道银光,岳慕飞没想到他指甲里藏有暗器,急忙回剑挡住,水百叶乘势拔出钢爪,朝岳慕飞抓去。岳慕飞双手握住剑柄,真气一催,那剑体竟分出四把,朝水百叶而去,水百叶慌忙挥舞钢爪,落了空,才知为虚招。此时双方退了几步,交手数招,皆为生死博弈,一招不慎就丢了性命,两人也暗道对方为平生罕逢之劲敌。岳慕飞心知不能久战,用手在剑身上一抹,一行血迹渗入黑色剑体,剑身开始摇晃起来,岳慕飞用血掌握住剑柄,怒喝一声,化作一道黑光直刺水百叶,水百叶只觉一股强大的真气压制过来,难以移动,想提起钢爪竟提不动,无奈双手握爪朝岳慕飞迎去,感觉整个人撞上了一块钢板,飞了出去,双手也没了知觉。水百叶借势一点,窜上屋顶逃了。岳慕飞跪倒在地,以剑撑地,嘴边流下一丝血,他盘腿而坐,运功调息,一盏茶功夫,气息渐平,趁无人察觉,飞身出了白马庄。

秦落一路上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书生要他娶周庄主的女儿。行了半日,秦落在车上坐得乏了,问了车夫距白马庄还有不到十里,就跃下马车,让车夫回去了。秦落在路上走着,心里牵挂着顾水影,又在想到白马庄后怎么办。忽然看见路旁倒了一位黑衣老者,连忙上去扶他起来,看他模样似是真气损耗过多,于是为他输气,岳慕飞缓缓醒转,一指点向秦落,但是内力一时运不上,指力绵软,秦落堪堪避过,往后一跃。叫道:“你这老头好不讲理,我帮你的忙,你却要出手伤人。”岳慕飞盯着他道:“你不是魔教的?”秦落朗声道:“我怎么会是魔教妖孽,我乃孤云派大弟子秦落!”岳慕飞转了转泛白的眼珠道:“你是孤云派的?钟无离已经到白马庄了,你怎么现在才到?”秦落答道:“我有事要办,你又是谁?怎么知道我师父在白马庄。”岳慕飞站了起来道:“你去跟你师父说,故人有变,万事提防!”秦落奇道:“谁有变,提防什么呀?”岳慕飞摇摇头,转身走了,秦落挠挠头道:“现在怎么怪人这么多!”

秦落到白马庄,找到钟无离住处,将岳慕飞的话转告了。钟无离拈着胡须来回踱步,正色道:“落儿,此事万不可对别人提起!”秦落点了点头。钟无离望着秦落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你顾师姊呢,没和你一起吗?”秦落支吾道:“师姊她……她还有事,我先过来了”,钟无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是还想着岳慕飞的话,于是让秦落去拜见叶玫,告知她顾水影的消息。秦落到了叶玫房外,内心忐忑不安,敲敲门道:“师侄秦落前来拜见师伯”,房内道:“你有何事?”秦落回道:“顾师姊托小侄向您老人家请安!”房内突然打开,叶玫闭着眼端坐在椅上,淡淡道:“进来说话”,秦落恭敬地站在叶玫面前,叶玫睁开眼睛盯着秦落,道:“影儿现在何处?”秦落只觉心虚不已,颤声道:“顾师姊她……她说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会耽误些时日”,叶玫看着秦落,目光寒意更甚,厉声道:“你把影儿怎么了?”秦落心头一颤,哽咽道:“师姊她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叶玫猛然站起来,颤声道:“她现在何处?”秦落红着眼眶道:“我不知道,有个人说能救她,把她带走了”,叶玫急道:“是什么人?”秦落支吾道:“我没看清那人模样”,叶玫又问:“影儿怎么受的伤?”秦落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是被几个脸上涂红漆的人打晕的”,叶玫心道:“魔教赤火坛!难道影儿是被祝震炎所伤?”心中一紧。秦落见她神色一变,宽慰道:“师伯不用太担心,带走师姊那人说有办法救她的。”叶玫似有所思,点了点头,让秦落回去了。

秦落出来脑中一团乱麻,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忽然有个人影朝他招手,然后飞身便走,秦落好生奇怪,于是跟了上去。那人影似乎在引他去某处,左转右转,偶尔还停下来等等他。待他飞进一个院子,那人影忽然不见。秦落挠头道:“真是怪事一件接一件!”看着自己所在似是内院,眼前有间屋子。秦落四处转转,身后传来一个少女声音:“你是什么人,在这干嘛?”秦落回头忙道:“在下初到此处,不慎迷路了”,那少女正是周云墨,疑道:“你是哪派的,怎么会跑这来?”秦落答道:“在下是孤云派弟子秦落,因追……追一只猫误入此处”,云墨笑道:“猫?哪里有猫?”然后顿了顿道:“你是不是跑来偷看我的”,秦落心里莫名其妙,忙道:“姑娘误会了,我真是迷路了,何况在下根本不知姑娘是谁,怎么会想偷看呢?”云墨盯着秦落看了看,道:“你真不认识我?我叫周云墨”秦落张大了嘴,惊道:“你就是云……周大小姐?”云墨笑道:“怎么,不像吗?”秦落仔细看了看她,答道:“在下无意冒犯,请姑娘恕罪,告辞!”说罢欲走。云墨道:“你的猫呢?”秦落疑惑地看着她,云墨笑道:“你不是来找猫的吗?”秦落恍悟道:“噢,猫呀,可能去别处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云墨笑道:“只怕它别走错地方,教人捉了去”,秦落尴尬一笑,寻着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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