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

林序在黑暗中摸索。

脚下粘粘的，每走一步便会发出“噗噗”的声音。

林序不知道他怎么来到的这里，他现在头脑昏昏沉沉的。

“有人吗？”

林序对着前方黑暗叫道，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回声和冰凉的风。

“呜呜……呜呜……”

突然有哭声划破了宁静，声音很小，但是林序听得很清晰，这里太安静了。

林序能听出那声音像是个女孩儿。

“你是谁？这是哪？”林序边问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呜呜……”

没有回答，小女孩儿依然在哭。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儿。”

林序心里抱怨着，同时有些奇怪这么黑的地方怎么会有个小孩儿。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加快脚下的步伐。

“噗噗……”

除了风声和小女孩儿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便只剩下林序脚下不知踩着什么发出的声响了。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估计会吓得半死了，可是林序此刻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好像他本来就不该害怕。

哭声越来越近，林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突然，林序感觉有一只手抓在他的肩膀上。

“谁！！！”

林序慌忙转头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依然一片漆黑。

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滴落在地上发出的滴答声。

在水滴落地的一刹那，周围突然亮了起来。

“啊！！”

林序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亮光刺到了眼睛。

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却将他吓了一跳。

入目是一片血红色，那血红色一直消失在视平线尽头。

那是一种花，林序从没见过的血红色的花。

太壮观了，这么多花连在一起，像一条无尽的红毯。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花啊……”

林序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虽然他见过的花很少，但他很确定，这种花很少见。

就在林序欣赏这无尽的花海的时候，他又听见了那小女孩儿的声音。

她已经停止哭泣，林序赶忙仔细去听。

林序模模糊糊地听到她好像在说话，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突然声音又停下了，周围再次变得一片漆黑。

这把林序吓了一跳，他觉得有些诡异，但就是不害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害怕。

又是水滴声响起。

这次林序做好了准备，事先闭上了眼。

从眼皮的亮光能判断出周围果然又亮了起来。

林序再次缓缓睁开眼睛。

眼睛还是模模糊糊时，看到周围还是血红一片，林序放下心来。

但是当他恢复视力，仔细一看时，周围的一切却将他吓了一跳。

血，血，到处都是血！没有尽头的血！

这么多的血组成了一片海，将林序围在中心。

感觉胃里有些翻滚，林序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脚下被血淹没，看着无边无际的血，林序有些眼晕。

就在林序晕乎乎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身体一阵失重感。

“啊啊啊！！”

林序大叫一声，看着自己的身体掉进一个满是血的孔洞里。

手脚胡乱摆动，却于事无补，他尖叫着，向下方落去。

他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隐约间他仿佛听到了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

“呜呜……”她又在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序竟有些难过，连害怕都忘了许多。

……

“扑通！”

一声清脆的头与地板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林序的哎呦声。

“我居然也会做梦，这梦怎么回事啊。”

林序有些奇怪。

他很少做梦，他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做梦了，那些梦做完后他就记不清了。

今天这个梦却很清晰，清晰到他现在竟也有些难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他忘不了那个女孩儿的哭声。

“应该是又长高了吧。”

林序没有多想，把这归结为生理上的原因。

拉开窗帘，能看到天边红的那一片，早晨和黄昏是他的最爱。

那是两个极端的美，他每天都要看一次。

“期待美丽的一天。”

林序将脖子上的十字架握在手里，对着朝霞祈祷。

十字架是义哥给他的，那时义哥跟他说了一句话，他现在还记得。

“林序啊，人永远不能失去希望，不管面对什么，都要相信世界是美好的，我天天拜佛，但是佛却欺骗了我，给我这样的结局，我不要你跟着我信佛，既然佛不可信，那你就信上帝吧，人总不能没有信仰不是？”

从那以后，林序便每天都会向上帝祈祷，给他美好的一天。

也许信仰是对的，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生活平平淡淡，他觉得很幸福。

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义哥还没起床，他每天起的很晚，一点儿也不像个老人。

老人一般睡眠很少，像林怀义这样的，可以说是很罕见了。

将弄好的早餐放进锅里保温，林序便出了门。

新的一天，却重复过着一样的生活。

林序并不觉得无趣，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平凡的人总是向往不平凡的生活，虽然林序也是个平凡人，但他对不平凡却没那么多的想法，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平凡的苦，不平凡的苦，其实都是一样的，他觉得能过着平凡的生活其实挺好。

半个小时后，林序到了学校，进了熟悉的班级。

教室现在还没几个人，他一一打了招呼，便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感到有些无聊，林序就想从抽屉拿本书来看，结果不小心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捡起来一看，是个粉红色的信笺。

林序笑了笑，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一封情书，林序经常收到这样的情书，仅仅是因为长得帅罢了。

青春期的女生总是对帅的男生没什么抵抗力的。

林序每次都会认真看完这些情书，然后在下方写上婉拒的话语，再放回桌子里，等着别人拿回去。

他不想谈恋爱，他认为这个年纪并不是该谈恋爱的年纪。

成熟这个东西并不是这个年纪就能有的，这个年纪，根本就不知道何为爱情，只会伤人伤己罢了。

当然，这只是林序的想法而已。

教室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老师进来便开始上课了。

高三课程很紧，除了中午吃了顿饭，林序的一天就这样在上课中度过了。

晚上放学回家，已是晚上8点，高三的课总是这样。

再次漫步在海边，嗅着大海的气息，林序不自觉举起十字架，对着大海许愿：“期待美丽的夜晚。”

回到了熟悉的居民区，林序这次没听到周大妈骂她儿子的声音，整个小区很安静。

他慢悠悠地走上楼梯，到家门口时，如往常一样对着门大叫道：“义哥，义哥，本帅回来啦，快开门。”

这时，他想起昨天答应给义哥包饺子，居然忘了，这让他有些心虚。

门后并没有动静，一般这时候义哥会大吼着笑骂他，今天居然没声了。

“难道不在家？”林序有些疑惑，义哥不会这个点儿都不在家，从没有过。

他摸出裤兜儿里的钥匙，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他会带钥匙，但是他喜欢让义哥开门，他享受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觉。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总是害怕孤独。

推开门，便有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义哥，义哥，你在吗？”

林序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他不敢去想。

大叫着冲进了客厅，周围一片杂乱。

这是林序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景象，

伴随了他一生的梦魇。

义哥脖颈到身上全是血，瘫坐在客厅的墙角，一双眼睛狰狞地看着什么。

好像在看着林序，但是林序知道，那是在看不知是谁的凶手。

“义哥！！！”

林序咆哮着冲了过去，跪倒在林怀义的身前。

入手一片冰凉，鲜血已经干枯，林序颤颤巍巍地去试探林怀义的鼻息。

常识告诉他义哥已经不可能还有呼吸，但林序还是抱着哪怕一丝的希望。

“义哥！！义哥！！！”

他咆哮着，嘶吼着。

可惜却唤不醒那个仿佛在跟他开玩笑的现实。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紧闭着双眼，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他还记得义哥跟他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向来很听义哥的话，这次他也想按照义哥的信念去做个男人。

可他鼻子酸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奋力向眼眶外钻去。

“义哥……我…我没哭…我只是……”

林序抽搐着，身体不停颤抖。

最后他捂着眼睛向着地上缓缓倒去，仿佛失去浑身的力气。

阵阵抽泣声从他身上发出。

他不敢哭出声来，他怕义哥醒来说他不够男人。

虽然他心中清楚，义哥真的这样去了，去的还不安详。

整整这样三个小时，林序就这样在地上抽泣着。

像是想起什么，林序突然抬起头，一张帅气的脸已经满是鼻涕和泪水。

他不管不顾，举起颤巍巍的手，小心翼翼地合上义哥的眼睛。

他有些疯癫地喃喃道：“义哥，你不是要吃饺子吗？我这就去给你买。”

说完便冲出了家门。

他根本看不清路，一路都在抽泣着。

跌跌撞撞着，眼泪湿润着他的眼。

他不敢面对义哥已经死去的事实。

他不敢去相信！

突然脚下一绊，林序的脸在地上擦出一条骇人的血痕。

血肉模糊，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无心理会脸上的伤。

他看见了胸前的十字架，又想起了义哥的话：“林序啊，人永远不能失去希望……”

“去他妈的上帝！都是假的！全是假的！！！”林序双手握紧十字架，用力一拉，将它扯了下来。

正要将十字架丢出去，却犹豫了一下收了回来，这是义哥留给他的东西，他舍不得。

脸上全是泪痕，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眼睛干涩。

他突然有些累了，到现在还觉得这一切只是个梦。

林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卖饺子皮的店，已是深夜，店早已关门了。

突然鼻子发酸，他再也撑不住，瘫软在地上大声哭了出来。

“啊！！啊！！”

他大声嘶吼着，这样的夜里，声音格外刺耳。

沙哑的嗓子仿佛指甲在黑板上划出道道痕迹。

没人听到他的哭喊，听到了也只会当他是个疯子。

他想起了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孤儿院时，他孤身一人，浑浑噩噩着。

义哥就像一道阳光，温暖了他孤独的内心世界。

和义哥吵吵闹闹，斗智斗勇，早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而他，也早已将义哥当作亲生父亲对待。

义哥是个好人，一辈子都没得罪过谁，林序想不到谁会去杀死这样一个人。

哭得累了，林序缓缓站起身来，往家的方向蹒跚而去。

没人理会他的悲喜，他又变成一个人了。

回到家，看到义哥安静得坐在那里，如果不去看那些鲜血，就像睡着了一样。

“义哥，怎么又在客厅睡着了？”

林序笑骂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将义哥抱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强忍着不看，也许不去看，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为他盖上被子，林序轻轻走出房间，就像以前无数个夜晚将在客厅睡着的义哥抱去床上一样。

“不管他是谁，我都会让他痛不欲生！！”林序低沉又坚定地说道。

脸上的伤口血肉模糊，表情狰狞恐怖。

黑暗处，那双眼睛又一闪即逝，还带着一声叹息，如深海咆哮，巨浪翻涌。

林序检查了房子，林怀义这些年的储蓄全部放在客厅柜子的盒子里，老头从不会去存银行，他说害怕银行倒闭。

现在柜子开着，里面的钱不在了。

“竟然只是为了钱。”林序心中全是怒火。

就他妈为了钱，你杀了我唯一的亲人！！！

林序很痛苦，钱是林怀义给他买房子存的，如果没有他，林怀义就不会死了吧。

想到这里，林序越发压抑不住内心的伤痛，对那个凶手也更加恨之入骨。

“究竟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