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珠夫人哭得梨花带雨，他将小男孩儿抱在怀中，瞧着小男孩儿奄奄一息，几乎是有进气没出气了，泪水便止不住的往下落。

“大宝，你不要出事啊，姐姐是骗你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姐姐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斛珠夫人后悔极了，适才当着小男孩儿的面，说了那么多言不由衷的话，她只是希望小家伙能够平平安安的，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了，她很清楚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徐家绝对不会就这件事善罢甘休，她已经没有希望再离开这里了，所以只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幸免于难，哪怕是对他冷言冷语。

大宝气喘吁吁，猛然仰起头，呕出一口血，惨白的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笑，“姐，我知道的，你赶我走是不想连累我，我知道的，我是一头畜生，有幸能认识姐姐，是我一生的幸运，所以我一定要带姐姐离开这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在这里受苦。”

斛珠夫人摇着头，“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没事的，大宝，你这又是何苦啊？”

大宝笑了笑，“姐姐救过我的命，我便是拼了命不要，也要帮姐姐这个忙，我知道的，在徐家虽然锦衣玉食，可是姐姐一点都不开心，那群混蛋对姐姐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用我这个小畜生，换姐姐的自由，我觉得很值。”

斛珠夫人抓着小男孩儿的手掌，拼命的摇头，“这些年姐姐能认识大宝，才是姐姐最大的幸福，能有这样一个懂事可爱的弟弟，姐姐已经很开心了。”

卢总管缓缓走到两人面前，微胖的脸颊圆滚滚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极了街坊四邻中那种慈眉善目的大叔，只不过神色间的一点阴冷，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卢总管俯视着地上两人，轻声说道：“夫人，事已至此，便让在下送这个小畜生上路，省的日后再惹出这样的麻烦，让徐老爷难做。”

斛珠夫人在徐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何尝不清楚这位卢总管的态度，很多时候，他虽然将徐老爷挂在嘴边，却是说话做事比徐老爷还要管用，徐家的大事小情，这位卢总管也算是说一不二。

听闻卢总管娓娓道来的言语，斛珠夫人立时哀求道：“卢总管，我跟你回去，求求你放了我弟弟，我弟弟还小，不懂事，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我认打认罚，只求你们不要难为我弟弟。”

卢总管却是啧啧说道：“斛珠夫人，请注意你的身份，你贵为徐府夫人，而我只是徐家的一个管事，你这样低声下气的求我，不合礼数啊，再说你那位弟弟可是年纪不小了，一个有道有成的小畜生，怕是比我的年岁还要大吧，常言道，人非草木，可是既然为人，便要知道‘规矩’二字是怎么写，小惩大诫是免不了的。”

躺在女子怀中的小男孩儿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是无能为力，稍有动作，便是撕心裂肺的痛，不过他却是狠狠地盯着这位卢总管，怒吼道：“老杂毛，你若是敢亏待我姐姐，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卢总管没有理会这个毫无威胁的小家伙，而是看了眼地上滚入泥土中的几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叹了口气，伸手捏住斛珠夫人的下巴，将其抬了起来，笑道：“沧海月明珠有泪，却是有些可惜了。”

斛珠夫人仰着头，脸颊上依旧挂着泪花，卢总管猛然一脚踹在身下小男孩儿胸口，小男孩儿闷哼一声，从女子怀中滚落，龇牙咧嘴的在地上打滚，斛珠夫人心急，赶忙上前查看小家伙伤势，却是下巴被人钳制住，动惮不得。

一个泪珠从眼睑中划过，落在卢总管手中，遇风稍长，竟是一棵小指大小的珠子，滑落在卢总管手心，卢总管捏着珠子瞧了瞧，圆润晶莹，这些年，徐家便是靠着这样的珠子发家致富。

卢总管手指间用力，珠子化作齑粉，这些珠子在市面上价值连城，便是海底的千年蚌贝都很少有这样的质地，徐家早些年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在市场上出售珍珠的女子，一番逼问之下，得知她竟然是一位天启者，这种凝泪为珠的手段可是千载难逢，于是徐家便这样无声无息的有了一位斛珠夫人。

斛珠夫人的系统并非随时随地都能凝聚珍珠，只有在极为伤心的时候，才有几率落泪为珠，或者在极为痛苦的时候，珠子的成型会更加圆润，就这样几番尝试，徐家将这个女子豢养起来，平日里倒是锦衣玉食，唯有在产珠子的时候，便是一番毒打，满身伤痕之后，女子落泪后才有可能生成半个拳头大小的珠子。

斛珠夫人在一次外出时，无意中救了化形不久的大宝，初入人类社会的大宝险些饿死在集市中，被斛珠夫人救下，每日闲暇，大宝便会坐在墙头，与斛珠夫人聊天，为了保守秘密，斛珠夫人几乎很少出门，大宝便给斛珠夫人讲外面的所见所谓，久而久之，便互为姐弟。

大宝知道斛珠夫人的事情后，便一直想办法帮着斛珠夫人离开徐家，离开鹿台，可是对于一个初化成形的畜生，和一个几乎没有成长进阶可能的天启者，一切都是难如登天。

卢总管弯腰将适才落在地上的几颗珠子捡起来，放在嘴边吹落尘土，又在衣袖了蹭了蹭，想了想，还是放在掌间，双手合十，珠子被拍成齑粉，他双手轻轻地拍了拍，粉尘飞落，慕然间他回过头，看着立在墙根的那些守卫，忽然笑呵呵说道：“你们都看到了？”

斛珠夫人落泪成珠，他们自然是看在眼里，惊讶的合不拢嘴，再联想到一些传闻，说是斛珠夫人生财有道，背后的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听得卢总管这样问，他们下意识地点头，随即面色一僵，这件事情若是属实，可是徐家不外传的秘密，他们便越界了。

果然卢总管摇摇头，看着这行人有些遗憾的说道：“很抱歉，不能放你们活着离开了。”

说这话的时候，众人已经意识到有些不秒了，便也顾不得这么多，转身便跑，只是卢总管后发先至，已经快人一步出现在退路上。

拳影翻飞，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