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救了薛秀蓉
倩儿捂着嘴嘿嘿一笑:“不是,是鸡蛋羹,姑……”
还没说完,门口一个老妈妈急匆匆走进来,呵道:“倩儿,你不好好烧水,又胡说些什么?”走至跟前,狠狠掐了倩儿胳膊一下。
倩儿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闭口,蹲下来往炉子里加柴。
平端瞧着心疼,笑盈盈说道:“不过我在等热水,说两句闲话,妈妈这样着急做什么!”
秦妈妈客气道:“我早就吩咐她要烧水了,这丫头懒,总在一旁玩耍,水没烧好,怠慢了客人,让你家奶奶别介意!”
平端回道:“哪有怠慢,我们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府上喝茶,是要自己来厨房添水的规矩,见笑了。”
秦妈妈早得了主子吩咐,今天亲家可能会找上门,都不要理会,他们吃了闭门羹,自然就会回去。
平彩孺是个软弱的,她根本不怕。顾奶奶这位老太太她是见识过的,是个泼辣嘴狠的人,所以一家人都躲着她。没想到带来的这个丫头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皮笑肉不笑道:“真是怠慢了,往日也没有客人来,即便来了,也都是坐坐就走,从没人坐一上午的,一时竟忘记了。”
恰好水烧开了,倩儿忙给平端壶里添满了。
平端脸皮极厚,也不在乎这些赶客的话,笑说:“有劳秦妈妈,伯父总也不回来,只怕我们还要再等些时候呢。我家奶奶要留着吃晌午饭,她老人家牙口不好,饭菜不要做的太硬。鸡鸭就算了,奶奶不喜欢吃,鱼也不要,奶奶嫌挑鱼刺麻烦。有肉就好,只是肉要顿的稀烂。有劳了。”
说完,款款走了出去。
秦妈妈气的目瞪口呆,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
平端一走出厨房,也顾不得茶壶的烫,便一路小跑回了厅上。
刚一跨进门槛就喊:“奶奶,大嫂嫂在家里呢!不曾出门。”
“你怎么知道的?”
“从厨房小丫头嘴里套出来的。”
顾奶奶恨恨道:“知道咱们来了还故意躲着,平日也是白疼了。”
“我看大嫂嫂未必就是故意的,上次回来,看她和大哥哥感情那样好,或许有什么隐情也不知道呢。大哥哥说的都是气话,事情究竟怎样,还是要再问她一下,听听她怎么讲,她的心在大哥哥这边也不一定呢。”平端赶忙安抚。
宋时清也说道:“平端说的有道理,我们只在这里等,没人来见也不是办法。”转头看着顾奶奶说道:“咱们在这里把家里的人都引过来,让平端趁乱去后宅找找大嫂嫂。”
顾奶奶只顾点头,她现在只是生气,心里全没了主意,觉得宋时清讲的有道理:“只是,要怎么把人都引过来呢?”
宋时清向后靠了靠,瞟了平端一眼,只不说话。
平端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撒泼打滚不是向来是顾奶奶擅长的吗?就也抿着嘴笑。
顾奶奶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一把年纪,还顾什么脸面,本来上门就是找人吵架来的,抓起手中的茶杯,“咣当”一下子就砸在地上,扯着嗓子喊道:“这府上还有一个喘气的没有……”
她火力惊人,几个茶杯还没全摔完,秦妈妈就带着一个倩儿还有另外一个丫头赶了过来,原本在门口看门的小厮也跑了进来看热闹,一同虚情假意的劝顾奶奶消消气。
宋时清也在那里假做安抚。
平端早就躲在了厅外,趁人不注意,溜到了后院。
薛家也不甚大,一路没看见人,走了十几步就瞧见一个小丫头坐在台阶上嗑瓜子。似乎也是听到了前面的动静,不住的往外探身子,却也不离座位,时不时的和屋里的人隔着窗子说话,离的远,听不真切。
平端想难道薛秀蓉被囚禁在这里了?
忽然有了主意,压着嗓子喊道:“嫂子,你跑慢点,等等我,长河大哥哥就在门口等你呢!”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那个小丫头听到。她一时慌了神,姑娘明明就在屋子里啊,刚刚还和她说话呢!立即起来敲门,高声问道:“姑娘,姑娘,你还在里面吗?”
屋内却突然没了声音。
她更慌了,门上了锁,窗子也是钉死的,她吓了个半死,姑娘怎么忽然就跑出去了?
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了两转,没的办法,慌慌张张跑出去找秦妈妈报信。
平端看见她拐了弯,急忙跑到屋前,小声叫道:“嫂子,你在里面吗?”
薛秀蓉被锁在了家里两天,不吃不喝,两个眼睛已经哭的像核桃一般。
昨天长河带她一起走,她不过是犹豫了一下,想要再同爹爹讨个人情,长河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薛瑞山又骂她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向外拐。她真的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又伤心又委屈。
刚刚小红还在外面和她说话,说是奶奶带着人来闹了,只是等了这半天,才隐隐听到了前面的吵闹之声。刚刚小凤在外面慌里慌张地叫她,她觉着奇怪,搞不清什么状况,便也没出声。
忽然又听到外面平端叫她,惊喜地几乎要哭出来:“平端吗?是我!我在里面!可是你大哥哥来了?”
平端的心放了下来,听这声音,就晓得果然还是夫妻同心的。他们来踢馆,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胜算,要先将她弄出来。柔声说道“大哥哥让我们来接你,你不要急,我们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门上挂的是一把黄铜二开锁,她可没那个本事将她撬开。瞧了瞧窗户上的木板,大概是怕将自家窗子钉坏,又估量者自家姑娘是个娇弱的娘子,只虚钉了两个板子。
薛家人是万万没有想到,平端却是个有把子力气的小女子。
台阶下有一颗石榴树,树四周用细木棍围了一圈栅栏,前日刚下过雨,泥土也松软。平端拔下一根做杠杆,一只脚蹬在台阶上,一脚踩在窗沿上,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虎虎生威地就干了起来。
薛秀蓉久不闻动静,以为平端去想办法偷钥匙了,没想到窗子上忽然有了个身影,四肢大开,上下飞舞,似跳大神的一般。吓得问道:“平端,你要做什么?”
平端此时正费力撬板子,龇牙咧嘴说道:“嫂子,我这就把你弄出来,咱们从窗户走,你快准备一下。”
薛秀蓉这才放下心来,赶忙整理起妆容。
她两日不曾洗漱,头发都已散乱了,也顾不得许多,胡乱抿了几下。她下定决心,是要和长河一起去过苦日子的。至于家里的东西,自然是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的!
大略将自己的首饰细软精致衣物都包了起来,虽然匆忙,竟也包了三大包。
平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窗子撬开了,欣喜地叫她快点爬出来。
薛秀蓉却一包又一包的东西往外递,最后还不忘拿了两个烛台。
平端再看不过:“嫂子,你,你这是做什么?咱们这又不是打劫!”
薛秀蓉嗔道:“你懂什么,往后咱们在石塘村,总是要吃饭的,身上不带些钱,以后怎么过。”
“嫂子,我们不是来拿钱的,就是来接你回去,顺带给大哥哥讨公道。”其实她想说的是先给大哥哥讨公道,顺带接她回去。
“我知道,光有公道没用,还是要这个。”说着将一个包袱跨在平端肩上,拉着她往外走。
薛瑞山已经跟她说明白了,长河究竟有没有受贿,有没有将那座“沧海还珠”弄坏,都不重要。他有大把柄拿在陆定远手里,只能弃车保帅,舍了长河,保住他大总管的位子了。他若是倒了,她姐姐姐夫一生就毁了,他们全家都没好日子过。她并不幼稚,总不能为了丈夫的所谓名节,断了全家的活路。况且自己娘家兴旺,自己过的再不好,他们总要接济一下,以后日子就也难不到哪去。
薛家厅上正被顾奶奶吵的厉害,家里的几个下人都在那围着。薛秀蓉就拉着平端走了后门,她想着自己先出去了,再让平端去接应奶奶和宋时清,然后一起坐车回去。
门刚打开,看见薛瑞山带着四个小厮门神般守在门口,一张四方脸拉的老长,叫了一声“爹”,便惴惴的退了回来。
薛瑞山不愧是大管家,进出都是有许多人围着的,派头十足。
平端看眼前的阵势,也有些很心虚,心里责备薛秀蓉东西拿的太多,耽误了时间,讪讪笑道:“伯父,我们等了你好久,不见人影,都准备要走了。”
薛瑞山身后的一个小厮,上前将包袱都拿了过去。薛秀蓉没有办法,在她爹面前,她并不敢十分造次,只好又跟着回了家。
薛瑞山知道亲家奶奶来了,他不是怕她,只是不想同一个妇人掰扯。
他近来来遇到大麻烦,好几庄事情都被陆定远捏住痛处。别的不说,就说大女婿好好的秀才不去读书,偏偏同人家打架。打的人还是个病秧子,患有急症,挨了一巴掌倒地就死了。那家人死活说是女婿打死的,闹到县衙去告。
这个大女婿他是了解的,在家连条鱼都都见不得杀,怎么有那力气能打死人呢!就是看在他是个读书人,才将女儿嫁给他的。谁知道这许多年屡试不中,脾气还大了许多,动辄出去吃酒打架。也怪他倒霉,这次竟出了人命。他花了许多银子,托了很多人情,才把这事平息下来。
二十年前他帮着于老爷坐上了于家主位,立了大功劳,才有了这于府大总管的职位。
陆定远这个卑鄙小人,只会阿谀奉承,这些年竟也混出了名堂,竟想着和他平起平坐,简直是做梦。这两年他小动作不断,对自己造成的影响都不痛不痒。没想到这次终于憋了个大招,要将他一把拉下来。若真坐实了恃强凌弱,害人性命的大罪名,平日再体面,再有功劳,即便去找老爷去说情,只怕是也无济于事了。
也怪他这两年得了长河这个得力助手,思量着能将府中的事物一应全都招揽过来。行事不周密,又未免招摇了一些,让人嫉妒,惹下了祸事。
现在这个境况,他宁愿自断手臂,当着于二公子的面将长河的差使免了。又暗地里向陆定远示弱,把所有长河做的事都指派给他的儿子陆双,求他手下留情,就此罢休。保住了自己的位子,以后的事情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陆定远不依不饶,他也要和他玉石俱焚,绝不能让他一个人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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