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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帝狱》第一章:孤城魂断轮回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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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孤城魂断轮回雨

大雨滂沱,乌色的云海在翻涌,把千里之内全部染上漆黑。狂集的阴郁云海,变幻成巨兽的四足,苍狗的獠牙。把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喷洒成无色的雨水全部注入这片黑褐色的大地。

一道惊雷响彻云霄,追逐的闪电一闪而过,一瞬间照亮了一方天地,并把这片大地隐藏在黑暗中的唯一孤城曝光在阴郁的夜色之下。

孤城处于褐色大地中心的至高点,亘古的苍凉感油然而生,如同在这片大地扎根了千年。仿佛俯视一切的王。只是王者也会有迟暮之时,当王者脱下王冠之后也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再也守护不了什么。这残破的几乎碎裂的城门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雨水顺着十米之高的城门前沿分流渗入了两边猩红的大地。倒映在深红色积水之中的城门依稀还可想象辉煌之时的恢宏,漆红色的巨门上印着一个不规则的圆,透进了如同黑洞般深邃无底的内城。又或者是吞噬日月的巨兽的血盆大口,把所有的光明和黑暗尽数纳入其中,没有什么能够逃脱。若仔细分辨,或者依稀可以看出这只是一个拳印,一个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轰破巨门的巨大拳印。然而,这是一个比星空巨兽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人们总是愿意让已知的恐惧掩盖着自己对未知恐惧的不安。或者前者更容易接受,抑或是不愿意让自己的产生出无法认知的极端的不安与恐惧。那会瞬间摧毁多年来对世界的认知。

或者是仁慈的苍天要惩罚万恶的世人,城门上的深邃黑洞之后并没有什么侥幸,一具拦腰而断的尸体,带着死不瞑目的恐惧,翻着早已无法转动的眼珠子,里面是渗人的白。连接着半截小臂的手掌还紧握着锋利的朴刀静静的躺在深红色的积水之中。破碎的肉糜飘在积水之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泡膜,像极了某个异世界的一种美食。然后是第二具同样表情的尸体...第三具,第四具,十具,百具...千具...万具...然后是整座孤城除了雨水掉落的声音便没了其他声响。坑坑洼洼的城道,断壁残垣的内城墙随意挂着七具八具的或是半截的尸体。意外的很像屠宰场中被抹了脖子等待入锅的猪羊。蔓延的腥臭味,像是某种腐烂物混着奇异冥兽排泄物的综合产物。就算在如此大雨的冲刷中也无法减淡一些。

狂注的雨冲刷着渗白的尸堆,要清洗这堆积在一起的恶,奈何这恶实在是太多了,不管如何冲刷清洗也只能无力的吼......所以,这下了一夜的雨,便在顷刻之间停了。是的,停了!因为无能为力,便溜得干脆?刚刚还愤怒狂集的乌云也散得如这雨一样干脆。元阳世界这一夜的第一缕月光便印在残破的古老城墙之上。然后是街道,倒塌的建筑,空洞巨大的门。最后是整座孤城,全部沐浴在玄月皎洁的光辉之下。如果没有那些如猪羊的尸体破坏了这一切的美感的话,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皎洁.....清风徐来,内城某处一个坑洼里的尸堆抖动了一下...画面便又停止了,在这无尽夜中的皎洁神圣忽得蒙上了一层阴诡...满城的尸堆,残碎破裂的墙,倒塌的房屋轻而易举的就构成了一个渗人恐怖的鬼故事。是的,那个诡异的尸堆又抖动了一下。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沉浸在无尽的夜色里。同时形成了一种名为"窒息"的氛围。为了让这种氛围更加生动,那个尸堆便抖动了第三下。接着就是是剧烈无规律的抖动.整座孤城顿时笼罩在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之下.....然后,剧烈抖动的尸堆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鹌鹑。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在此时突兀的钻了出来,聚收的瞳孔装满了恐惧,不安,痛苦还有...麻...木?

那张脸仿若环顾四周而后痛苦的挣扎了一下,接着四肢也颤巍巍的钻了出来。稚嫩细小的手臂,瘦小的身材。还有那张明显涂满了他人血肉的稚嫩脸蛋。无一不表明了,此时躺在尸堆之上的只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稚子.....

他努力的操控着已经脱力的手臂,抹掉了脸上那些碎肉,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苍穹之上的玄月。来自"炼狱"的凉风拂过他身上破烂的衣服,湿漉漉的长发。玄月之后的无尽夜色的黑,是地狱的颜色吗?他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也许这里就是地狱吧......

他眯了一下眼睛,仿佛是在回忆什么。他是被阿公捡回来的孩子,听阿公说,那是一段很有趣的故事。

阿公说是在海边捡到的他,一个很大的海。听阿公说连他都望不到边。但聚在周围听故事的妇人们总会捧腹大笑,她们认为人老了之后总会胡言乱语。海是什么?听说在很遥远东方才有海。普通人穷尽一生都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程。况且是那么苍老的阿公。每次到这里阿公总是会吹胡子瞪眼的跟她们据理力争,说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之类之云云。但每次都会垂头丧气的败下阵来。

阿公是一个木匠,一个手很巧的木匠,大半个青玄城的人都知道城东阿公的木匠铺。但闲暇之余阿公月下独酌时总会捶足顿胸念叨着如果不是一次错误的选择,自己肯定会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但对此,他是毫无认同感,一个伟大的诗人是不会给他取一个这么俗气的名字的。他叫二娃子,自有记忆以来就是这个名字。阿公说,低贱名能避灾。等到长大些再给他想个好名字,他信了。但直到半年前阿公离开把他托付给学堂的老先生的时候,也再没说起取名字的事。

阿公是个外地人,八年前带着襁褓之中的他来到青玄城,然后就一直开着个木匠铺过日子。没有人知道阿公的年龄,好像从他记事开始就一直这么苍老。胡子和头发都是花白的,像极了那些道观的牛鼻子。所有人都管阿公叫阿公,理所当然的他也不例外。

二娃子一直很乖,因为他很听阿公的话,所以阿公离开之前要他听学堂老先生的话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一天前那些刀锋上亮着白光的黑衣人到来之后,他很听话的躲在了老先生家中腌菜的地窖里。紧紧的抱着阿公给他留下的唯一木雕,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再然后,他睡着了,醒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样。他身上的木雕不见了,然后他第一次没有听老先生的话,从地窖爬了出来。地窖的木门顺下来很多猩红的液体,他记得阿公说那是血。地窖的木门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有推开,最后还是用了流淌在身上很舒服的那股暖流才推开了门。然后他所熟悉的那些人,全部压了下来。或者说是那些被雨水浸的渗白的尸体。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学堂老先生直愣愣的瞪着他,还有欺负过他的小胖子,笑话阿公的那些大婶们......二娃子很害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所熟知的这些人都不动了,阿公说过坏人才会下地狱的,为什么他们明明都不坏,却全部下了地狱......

二娃子努力地从让他感到窒息的尸堆里钻了出来,他挤烂了身上的衣服,脸上糊满了他们破碎的血肉,茫然的看着四周,他想找个能够说话的人。然后他失望了,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堆在一起或者七零八落的躺在某个角落,挂在墙头。他无力的躺在了尸堆之上,瞳孔失去了颜色。这是地狱吗?或许是吧,不然天上的玄月之后怎么会是地狱的颜色呢?

苍穹之上玄月的光好似暗淡了一下。清风拂过,一个人出现在二娃子几近涣散的瞳仁之中。玄月之下,他紫色的发便夺了所有的焦点,嘴角挂着的微笑成了此时二娃子世界中所有的光。然后他近乎本能地伸出了手,想抓住这璀璨的光。于是,便抓住了。

......

瞬看着眼前巨大的门上恐怖的黑洞。同星河一般深邃的目中也露出了一丝疑虑。疑虑,对他来说是一个很不好的词,这代表了疑惑与担忧。而他不可以有这些情绪。索性压下。一步跨出,如清风拂过。然后消失,再在百米外的内城中出现。望着眼前地狱一般的景象,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但眉头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然后平缓。

他抬头望着苍穹之上异常明亮的玄月,踏了出去,身体便与城墙平齐。腾空俯视着这一幅人间炼狱。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尸堆上钻出的那个稚子,忽地开怀微笑。仿佛春风拂面。就算是在地狱中,也会有新生吧。所以他面带微笑来到了稚子的面前。任凭他沾满血污的手抓住了自己干净的白衣。

"你叫什么?"

"二娃子。"

"唔...很好记的名字。"

"愿意跟我走吗?"

"去哪?"

"离开..."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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