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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眼实录》第十三章 楚逸与周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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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慈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来由地要对那个叫楚逸的人说那些话;没来由地,自己就“恶向胆边生”了;其实哪儿来这么多的没来由,只不过肖慈溪从来不说罢了,其实他的心里明明是知道的,他从小就是嫉妒周厌文甚至是讨厌他的,因为无时无刻他妈妈,也就是周厌文的姑姑总在拿她和周厌文作比较:什么你看看你表哥多懂事啦;你看看他成绩多好啦;你看看他英语竞赛得奖啦:最终这一切的对于他表哥的表扬最后都会变成一句对于他这个人存在意义的完全否定:你看看你,要你有什么用呢!所以自小肖慈溪虽然没怎么和周厌文见过但是他的心里面对于周厌文早就“厌根深种”了,他设想过要是哪年他过年的时候要下乡去到外公外婆那个小城市拜年的话,他一定要穿上最漂亮的鞋带上最炫酷的玩具让那个除了学习一无所有的“穷”表哥好好羡慕上一阵,但是,他妈从也没带他回去看过,他也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学会了与家长式的“别人家”的孩子的教育方式和平相处并且充耳不闻了,可没想到他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哥会在有一天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记得那天是一个夏天的下午,但是天空中布满了乌云,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那时候外公外婆去世每两年,周厌文以变换学校会影响自己的学习进程为由拒绝了他妈妈邀请他来宁州一中上学的邀请。

记得那时候传说中的表哥周厌文是被他妈给推进门来的,后面还跟着他们家看热闹的佣人和保姆,他妈平常笑嘻嘻的一个人今天倒是一反往常地沉下了脸,把周厌文推在沙发上的同时还一脚带上了客厅间的大门把那些伸长了脖子看的人给关在了门外,就连肖慈溪也差点一并给赶了出去,那时候肖慈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在经过了像是一个世纪一样长的沉默和压抑里,他妈终于稍稍地平复了一下刚刚自己过快的呼吸,机器人式地对着沙发上尸体一样面如死灰的人下达命令般的说道:

“厌文,这样,我明天就给你办手续,争取在这个星期之内帮你把手续申请好,小溪的爸爸在新西兰有同学,到时候我就送你去那边的学校也有人照应,你看怎么样?”

虽然肖慈溪他妈的口气是询问的,但是在场的人每一个觉得她有给别人回绝的余地,沙发上的那个少年头发遮着眼睛,话也不说人也不理,只是在肖慈溪的这个角度,看见他在听到他妈说这话的时候默默地留了一滴眼泪。

他妈说完就出门了,出去之前还特地拉着肖慈溪到身边附在他耳边嘱咐他道:

“帮忙看着你哥,这个星期内千万不能让他出去!知道么!”

肖慈溪郑重地点了点头。其实就算他妈不嘱咐他他也不会让肖慈溪出去的,因为他实在是对于他这个表哥太好奇了,他就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着家里的这个陌生来客,可是这几天他这位“好学生”表哥每天除了躺在他那间他隔壁的客房里面的大床上就是躺在那张大床上,几乎是不吃不喝地过完了那一个星期,任凭肖慈溪怎么言语加动作的刺激和挑衅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在肖慈溪都快对于他这个木头人表哥失去了观察的兴趣的时候,他的这位表哥跳楼了。

幸而他家也不高,两层的楼房外加顶层的零零总总顶破了天也就十几米是不能真正伤到什么人的,何况肖慈溪觉得他并不是想要跳楼,他只是想要逃出去而已,所以最后他也就是破了个脚崴了个骨头,被送去医院紧忙包扎了一下就又被送回来了,这次他的楼下还专门请了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看着,而他妈帮周厌文办护照和出国手续的事情就办的更加积极了。那一刻他忽然就有点儿同情他的这个表哥并且对于他的遭受经历感同身受,就在那个星期的一晚他偷偷地潜入周厌文的房间,就想偷偷看看这个神秘不说话的表哥到底有什么可神秘的。

那时候的月光很亮,大半夜的,肖慈溪甚至可以啊清晰地看到周厌文枕头上大片大片的潮湿泪痕和他脸上哭过的痕迹。周厌文侧身睡得像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而他的时候上拽着的是一个非常老式的男士钱包,外面的皮都磨掉了,但是周厌文还是拽在手里拽得紧紧的,肖慈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没有弄醒周厌文的情况下才把他手里面的钱包拿了下来,看了看。钱包嘛,当然是用来放钱的了,里面的纸币虽然不多不新,但是全部都按照大小给他们全部都排好了,足以见主人的整理癖之深,当然这些也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周厌文钱包里夹着的两张像片,是刚刚周厌文拽在手里面看着哭着入睡的。肖慈溪打开一看,前面的几张薄薄的透明塑料隔层里无一例外放的都是周厌文的爷爷奶奶,也就是肖慈溪的外公外婆的照片,偶尔夹杂着周厌文自己的一两张多余下来的大小尺寸不一的证件照,但是,当肖慈溪反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目光,这最后一张是一个男生,不,准确地说是周厌文搂着一个男生,这个被搂着的男生笑得阳光灿烂,眉眼弯弯地在阳光底下舒展了开来,让人看着都忍不住地心情好了起来,反观手搭在他肩膀上的周厌文就好像不是那么开心了,只见他皱着一副眉毛不知道是嫌弃阳光太刺眼还是面前拍照的人不对,总而言之他表情难看的不行,但是在旁边那个男生的反衬之下他这个人看上去倒不是很讨厌的样子了,反而多了几分生机和人情味儿了;翻过去背面对应着了前面照片里面两个人的背影位子写了两个名字:楚逸!肖慈溪!

肖慈溪就这样坐在周厌文的床边看着周厌文钱包里面的这张照片入了迷,直到床上的周厌文一个动静、翻身的时候肖慈溪这才醒悟过来,着急忙慌地把自己手里面的钱包给周厌文再次塞了回去。

蹑手蹑脚除了周厌文房门的肖慈溪,在脑海里联系着他妈这几天和人电话里面搜集来的信息和只言片语推断总结出来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那就是:周厌文喜欢那个他钱包最后一张照片里的那个男孩子!知道了这个结果的肖慈溪忽然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地回头往周厌文的房间里面回望了一眼,只见周厌文此时已经重新翻身睡回了刚刚的那个姿势,看他的动作应该是又把刚刚肖慈溪放在他枕边的钱包紧紧地握在了他的手里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周厌文就被他妈给送到新西兰了,那时候周厌文还是拄着拐杖的。坐在家中的肖慈溪在之后从他妈的嘴里肯定了他想法和推断的关于周厌文的事实真相之后,肖慈溪对于周厌文的讨厌就转化成了奇异的同情,尽管内心深处的各种隔阂也并没有完全地消除,但是如果说他日后对周厌文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这便是最大的契机。自此之后,肖慈溪他妈对于肖慈溪的要求也就再也不关于成绩了,她说,只要他给她带回来的媳妇还是女的就行,所以这才有了以后的花花公子的肖慈溪。其实肖慈溪在大学里也不是没曾尝试着去亲近过一些男生,尤其是在一个傍晚,他想亲吻那个他最近还蛮喜欢的小男生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就出现了那个他曾经在周厌文照片里看过的、出现过的那个笑得很灿烂的男生的身影。肖慈溪不明白,但是他最后也没亲的下去就是了,然后那个叫做“楚逸”的名字也就在他的内心里面从此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了。

不过,至于肖慈溪在那天早上为什么要在桌上提及周厌文在新西兰被人求婚的事情,大概是他从小在心里面对周厌文积下的恶意适时地发挥了作用了吧!虽然他是希望周厌文好的,但是怎么他们两个就能从小情投意合、外秒登对、情深不移地等待对方呢?凭什么呢?天下的有情人怎么就他两还就真的如愿以偿了呢?肖慈溪不甘心,所以他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顺着楚逸和老沈谈到的关于高中同学的话题说起了他那个其实他自己也并不了解的表哥:

“嗨,你说我表哥啊,当然是受欢迎的了,哪怕是在新西兰也是这样:女的要他联系方式也就算了,还有一个艺术学院的外国人跑到他们楼下和他当着全校人的面告白求婚了!当然了,我表哥自然也是不会同意的!不过我表哥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他了,身边一定是走哪儿哪儿都能给你来一趟狂蜂浪蝶,我这个做弟弟可是不操心,但是要担心的可能就是未来的“嫂子”可要辛苦坚守阵地了今天!”

肖慈溪话一说出就一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吸自己勺子里的包子的汤水一边默默地观察着楚逸的脸色。

果然,不出所料,楚逸听肖慈溪说完周厌文在国外的这些光辉事情之后,脸色已经从刚刚见到老同学的高兴变成了垂头苦脸的沮丧中来了。肖慈溪观察到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之后心情立马愉悦了起来,并且在脑海里和嘴巴里不断地添油加醋之后,感觉周厌文都要变成一夜一次的负心海龟男人了!

后来的后来周厌文回国,肖慈溪再见到他,感觉他人倒是大变样——幽默又风趣待人亲切,一点儿不见他过去阴鸷又凄凉的样子,可是这样的他完美得几乎有点虚假,但是和他倒是能说上话了,关系自是亲近不少。

头一年清明,家里人都决定回老家来祭奠外公外婆,回到江城的周厌文在路上好像就又慢慢变回了当初那个江城少年的样子:沉默而又有距离。等到祭奠完之后,他跟着表哥,缠着他、非要他带着自己在江城的老城区逛逛,在路过的时候只见他在老城区的那个巷子口前站了很久,并且往后每年春夏,周厌文都会回来在老城区的那个巷子口前站站,肖慈溪就知道:他怕不是还在等一个人吧!那个人的名字估计还叫楚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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