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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镜幽魂》第五回 为情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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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守了一夜洞房,却在最后一刻迎来了突如其来的新郎。失措之间,直到腰带被解开的一瞬,云雨纷心头一怔,莫名的慌乱让她每一寸肌肤都绷紧。她试图推开金正,反而整个人被压倒在了床榻上,任由他掠夺着……衣裳一件件被褪去,露出白皙如雪的香肩,金正埋在她的颈间,零星的吻落下,一遍又一遍,忽然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浓重的呼吸暖暖流入耳畔。

云雨纷敏感的身子一缩,金正却邪魅一笑,俊美迷人。仿佛又回到了那夜关煞村,他不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

“别这样……”云雨纷娇嗔了一声,眼神有丝迷离。

“那你叫我一声夫君,我便停下来。”言毕,金正噙住了她的耳垂,云雨纷身子起来,“夫君……夫君……求你了,别——”

下一瞬,云雨纷感觉身子一松,她迅速爬了起来,将棉被遮挡着裸露的身子,惊恐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金正,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表情。金正就这么坐在床沿,沉默了许久,忽尔他轻叹了一声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为什么?”盈盈的目光温柔而哀怨,望着这个忽冷忽热的背影。

“什么为什么?你是问我为何要与自己的妻子行房事?还是为何我又要走呢?”金正不温不火地反问,云雨纷顿然语塞。她已与金正行过大礼,算是他明媒正娶的二夫人,行房事,天经地义。可她从心底却是极为排斥与金正亲热。昨夜便一直担惊受怕洞房之事,守了一夜,金正竟没出现。照理说,金正现在要走,她就该任由其离开,岂不很好?可是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云雨纷眼神冷了几分,“为什么非要娶我?你若真的钟情于我,那便也该问问我的心意吧?!为什么你要用这种卑劣的方式留住我?!”想到关煞村那惊慌失措、羞辱不堪的一夜,云雨纷涨红了脸,指尖紧紧掐入了肉里,血液几乎要破顶而出。

金正缓缓旋身看着歇斯底里的云雨纷,不怒反笑,“温柔如水、平易近人的云雨纷,竟然为了我而失控?”是的,可云雨纷最可恨的不是那一夜的羞辱,而是那一夜到最后自己羞愧的沦陷。

“金、正!”云雨纷悻然喝道,从枕下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放了我,否则!”话音刚落,匕刃还没有割向自己的脖颈,金正已疾步如风而至,徒手紧紧抓住了匕刃,抵在自己的胸前,眼神含情脉脉,深如海。

“否则,如何?”金正嘴角一勾,用劲将匕首的利刃刺入了身体一分,随之手掌和胸口鲜血皆溢了出来,吓得云雨纷脸色惨白,欲挣开,他却紧握不放,任由手掌被匕首再次割开,鲜血涓涓直流。云雨纷第一次感觉到抽开一把匕首,竟是如此艰难。每用一分力,她的心就跟着揪痛不已,手软到连匕柄都握不住了。

“求你放过我,好吗?”云雨纷苦苦哀求着,手已经松开,身子一软,瘫倒在了金正的面前。

金正淌血的手已然握成了拳,不顾疼痛,越握越紧,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云雨纷的面前。云雨纷抬头望着他,茫然无措,“别这样,你的手会废了的!你何苦如此!为了我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金正推开了云雨纷劝阻的双手,眼里一如既往的微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时明时暗,“喜时放声而笑、酣畅淋漓;怒时手起刀落、斩天劈地,只为痛快一个……这才是真正的我。我以为你会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懂我的女人。所以,既然云泽天已死,你不会再爱别人,留在我的身边,未尝不可。”

“可我只想孤独一世,不想做谁的女人。我的心已死,你可明白心死的滋味?”

金正俯身,双手捧住了云雨纷的脸庞,手掌上的鲜血与她的泪水融合在一起,“如果你的心已死,为何在九玄天鼎要留下来与我共同面对强敌?如果你的心已死,为何在关煞村不一走了之,偏偏还是要回来与我道别?”

“不是的,那是因为——”

因为她必须把青棒交给金正……

还未来得及解释,金正已覆上了她粉嫩的双唇,不再霸道,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云雨纷顿时觉得天昏地暗,一阵晕眩。曾经何时,当自己还是个懵懂羞涩的少女,是何等地渴望着迎来云泽天给予自己这么一个浓烈而深长的吻?然而历经种种难堪屈辱的过往之后,在失去期盼已久的所爱之后,为何面对这个至始至终不可能爱的拥吻,竟然怦然心动了……想到这里,云雨纷原本还在挣扎推脱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量,可她亦不愿承认自己的心,紧闭双眸,眉头纠结在了一起,眼泪潸然而下。

“想哭就哭吧,”金正温柔地道,轻轻吻了吻她流泪的眼睛,“痛快地哭完后,乖乖做我的女人。”

“金正……”云雨纷哽咽着,睁开了眼,只见金正近在咫尺,眼里的温柔比海更深,自己哭泣的脸庞清晰地映在他的瞳孔里面,“金正,你当真不后悔吗?”

金正轻抚了抚她脸颊上的泪水,温柔一笑,“傻瓜,娶不到你,我才会后悔。你看,你的眼睛都肿得快两个大了,这几日一定是以泪洗面吧。其实,人生短短不过数十年,有些人、有些事,该放下的不要留恋;该珍惜的亦不要犹豫。因为人总是往往在留恋与犹豫中失去、错过很多人、很多事。所以,你我即便结为夫妻,倘若有一日我不在了,我也不希望你因我心死。”

“金正可是我可能……”云雨纷含泪的眸光闪动了一下,清如明月,“永远都无法爱上你。”看着金正不为所动,云雨纷再次道,“我始终没办法忘怀云泽天惨死的那一幕,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就算你恨我,我也不想隐瞒你。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你娶我,可还有意义?”

“云雨纷,就算失去爱别人的能力,但也要爱你自己。你的心应该为你自己而动。我要你开心度过今后的每一日,这才是我娶你的初衷。”金正深情凝视着她,俯首轻吻了一记她的额头。

“我帮你先处理伤口吧!”云雨纷轻叹了一声,金正的手掌和胸口还在淌血,她无法就这么与他僵持下去。可是一动身,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不禁低首赶紧拿身边的衣服穿起来,可能因为太紧张,所以一个袖管怎么伸也伸不进去。

金正看着如此笨拙的云雨纷,不禁嘴角泛起一抹笑容,“雨纷,今日你就好好休息吧。从明日起,接管天海堂总账房一职。”

“啊?”云雨纷一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整个人僵停了下来。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金正单手将她搅在一起的衣袖理了理,“动天会洛阳分会在你的打理下井井有条,所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你都疏通得令我非常满意。不是吗?”

“那——”

“放心,洛阳花主就让诸葛童欣接任,你就专心做好我的后盾。”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云雨纷欲言又止,却看金正一脸茫然,不禁咬了咬下唇,“姜嫄,她不是比我更好的人选吗?”

金正恍然,不置可否点了点头,“不错,她身为财通神之女,自然也精通算计。”

“那为何你还要让我——?”

“我不信任她。”金正目光坦然直接得让云雨纷有些讶然,“我只信你!所以非你莫属!若是有不懂的,你可以向她请教,但不要与她走得太近。”

“……”

此刻门外一个阴影停留在那里,金正眼神一暗,“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歇息吧!”

云雨纷也察觉到了外头有人在等候金正,目光却停留在淌血的伤口上,“你的伤——”

“没事,谢谢爱妻关心。”金正眼眸中充满着宠溺的光芒,如一道拨开云雾的暖光洒入,阴霾瞬间消散而去。云雨纷心头一阵震荡,赶紧低下了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羞赧之态。

金正走到门口,伸手要开门时,停了停,“贺俊卿暂时被我软禁在石机牢,有空的时候,你不妨去看看他。”

左剑贺俊卿?

云雨纷竟是一阵不安,再回过神来时,金正已经走了。

任她如何再能安心休息?于是匆匆换了一身衣裳,提着一篮东西,便踏出了云楼。谁知一出云楼,曲烟便早在门外等候。原来又是金正的安排,让曲烟带着自己前往石机牢。

一路上,两人无话。

石机牢

跟随着曲烟慢慢往里走,两旁的牢房里面几乎都是空置的。直到不知转了几个弯的最深处,见曲烟忽然停下,便也停住了脚步。

“跃儿……跃儿……跃儿……”幽咽地低唤声,令云雨纷不由朝右侧的牢房看去,只见一位老者被铁链栓住了双臂,虽然神志恍惚,但他浑身却散发着不凡的气势,那眼神充满了仇恨与哀痛。

“云、雨、纷!”随着一声厉吼,云雨纷身子一怔,缓缓旋身,只见左侧的牢房中另一个被铁链拴住的人影,散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但那一双野兽般赤红的双眼却狠狠盯着云雨纷,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左剑~”

“云雨纷!云雨纷!云雨纷!”他疯狂地试图挣脱手上的铁链,一次又一次,猛烈地、不顾一切地要冲向云雨纷,任由手腕被勒出了血痕。曲烟见状不由将云雨纷护在身后。

“该死的云雨纷!你是不是已经嫁给金正了!?你是不是已经做了他的女人!?”看不到云雨纷此刻的神情,也不见她答复,贺俊卿暴跳如雷,怒吼道,“云雨纷!你居然拿我兄弟做挡箭牌!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我誓要渡你下地狱!”

“云雨纷!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以为区区一副铁链能困住我贺俊卿吗?!”

“云雨纷!云雨纷!”

面对如此狂戾失控的贺俊卿,曲烟不禁微微皱眉,却见云雨纷已经绕过自己,走上了前。

——“夫人,小心。”

云雨纷投以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再次对上那双赤红的眸子,又不禁将目光移向了被自己所伤的左肩,不忍道,“左剑,对不起,你的伤……”

“呸!”贺俊卿嫌恶地吐了口唾沫星子,“少在这里假惺惺!”

“左剑有仇必报,没有错;我本但求一死,却不想成了金堂主的女人,得到了他的庇佑,我亦没有错。左剑,何苦要执着我一条贱命,而坏了你们兄弟情分?”

“哼,你是来求我饶你一命吗?”贺俊卿冷嘲一笑,毫不留情地道,“你也配!?”

云雨纷无奈一叹,她也从未妄想过自己能三言两语劝说左剑。如今她既已成金正的女人,且又得到金正的信任器重,岂能辜负?

见云雨纷默然,曲烟轻轻道,“待会儿我让诸葛童欣配些金疮药来,如何?”

没等云雨纷回答,贺俊卿已嗤之以鼻,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不要再装好人了,我贺俊卿不会再吃这一套!”

“是不用。”三个字轻飘飘出口,却是令贺俊卿眼底一沉,还未发作,只见云雨纷将手中的篮子放在了地上,“他只需要这个就足矣。”

言毕,云雨纷身子一拧,离开了。

曲烟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目光又落下了脚下的那个篮子。却不知贺俊卿的目光也停留在那个篮子上,噤了声。

俯身,烟袖一挥,篮子的盖子掀开了,一股浓烈的味道顿时散了开,贺俊卿不用看仿佛已知道了,嘴角扯了扯。

“白穆泉?”曲烟柳眉微皱,纤指一提,两坛子酒腾空而起,纤指萦绕,酒坛子竟然悬空飞旋起来,接着酒液破坛而出,“去!”纤指一挥,酒液顺着她所指形成一线,飞入牢中。贺俊卿畅然一笑,仰首张口就接住了,直入喉中的舒爽,令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在石机牢的道上回荡,云雨纷不由摇了摇头,眼底流露出一丝宽慰。此刻一缕白烟飘过,曲烟已与其并肩,“酒的确是最好的良药。”

“因人而异。”云雨纷淡淡道,不禁忆起与贺俊卿躺在满是白穆泉的酒堆里一路从皇城到江南的情景……“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这个得问金堂主的意思。”

即便是金正也劝阻不了贺俊卿杀自己的决心吧?所以非要将他囚禁在此。可真的要囚他一生吗?

当云雨纷与曲烟消失在林道的转弯处,金雪林与柳净悄然从另一侧走了出来。金雪林在堂中留有不少心腹,贺俊卿被囚的消息自然逃不过她的耳目,她怎会袖手旁观?

冷眼凝视着云雨纷离去的方向,柳净眸光一沉,“你不是来救人的吗?犹豫什么?”

“救他容易,但——”之后呢?他若执意要杀云雨纷,势必再次与金正针锋相对,他又岂会是金正的对手?想到此处,金雪林眼神忽然冷却了下来,若是说服不了贺俊卿放弃执念,那唯有成全他。

柳净嘴角微扬,仿若心领神会,眼眸已是一抹肃杀。

☆☆☆☆★★★

“若有人兮思鸣皋,阻积雪兮心烦劳。洪河凌竞不可以径度,冰龙鳞兮难容舠。邈仙山之峻极兮,闻天籁之嘈嘈。霜崖缟皓以合沓兮,若长风扇海涌沧溟之波涛。玄猿绿罴,舔舕崟岌。危柯振石,骇胆栗魄,群呼而相号。峰峥嵘以路绝,挂星辰于岩嶅……”

隐隐听着单调的琴弦之声传来,静龙捂着胸口的伤,强坐了起来。发现身在义山小筑的卧房之中。此刻又似乎在这靡靡之音中听到了有人在吟诗。静龙不禁循声而起,尽管伤口还在痛,但她完全被门外那个宛转悠扬的玉石之声所吸引。

推开房门,漫天雪花飘入了眼帘,只见院中小桥另一旁那个凉亭之中,那个身披白羽大麾之人翩翩身影——他一手在案前龙凤飞舞疾书,一手弹指之间将那一片片偶落的雪花弹在琴弦之上发出一连串单调却不失连贯的音律。音律与他口中抑扬顿挫的吟诵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少了一盘好棋,但能够同时做到这么多,已着实让人佩服。如此奇人,若是能成为朋友,该是何等快事?可惜……

静龙倚在廊柱旁,就这么静静望着凉亭中那个派来杀自己的人,眸光露出了惋惜。

不知过了多久,当静龙移开目光的那瞬,只见廊亭之外那片空地上出现了雪花堆叠而成的一个棋盘。

慕容皓雪挥手之间笔墨飞扬,一滴墨水将空中一片雪花染黑,然后飞落在棋盘之上。静龙莞尔一笑,纤纤玉指一弹,一片白色雪花也落向了棋盘……

“魂独处此幽默兮,愀空山而愁人。鸡聚族以争食,凤孤飞而无邻。蝘蜓嘲龙,鱼目混珍。嫫母衣锦,西施负薪。若使巢由桎梏于轩冕兮,亦奚异乎夔龙蹩躠于风尘。哭何苦而救楚,笑何夸而却秦。吾诚不能学二子沽名矫节以耀世兮,固将弃天地而遗身。白鸥兮飞来,长与君兮相亲。”

慕容皓雪俊目一抬,这才望向了专注于棋盘,却意外与自己撞上眼的静龙。

“荡气回肠,诗已尽;”他潇洒一笑,却给人意犹未尽之感。

“遥遥风吟,音已停;”弹动的手指已经握成了拳,负手而立。

“酣畅淋漓,书已画;”笔尖顿挫而止,他随意一搁,人已经化作白雪四散。静龙望着空空如也的凉亭,目光左右来去之间——

“风起云涌,棋已定!”随着他清脆之音近在咫尺,静龙眼眸一怔,只见附在地面的白雪棋盘已经在自己面前立了起来,而他就站在棋盘的后面,挥手一扬,棋局上的“白子”瞬间化作飞絮,在他们之间散去。接着,“黑子”在他摆动的手指间化成了一团黑色的气,最终也散去无踪。棋盘在他的身体穿越之后,也化作了无数雪花。

他缓缓而来,直到静龙的面前才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如雪花一样洁白无暇,又如雪花一样随时随地会融化消逝。

“为什么没杀我?”静龙开门见山问道,她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自然是接到了命令。”慕容皓雪绕过了静龙,走到了房门口,做出了一个请的姿态,“姑娘有伤在身,何不进屋再说?”

静龙默然,人已经迈入了屋里。直到两人坐下,面面相觑。慕容皓雪才含笑道,“都主希望慕容辰风——”

“是铁辰风!”静龙瞪了他一眼。

“好,反正姓啊名啊的,不过是个代号而已。都主希望铁辰风回漫云都成为漫云族的领袖,与你们九阴幽冥血族殊死一战!但他与你鹣鲽情深,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可他是都主唯一的儿子,且身怀黑炎,都主也不会轻易放弃他。”

“说什么领袖,什么唯一的儿子,这些都是假的。若是他如此重要,就不会落得人灵分离,成为蛇覆咒的一个牺牲品。”静龙对此嗤之以鼻,她曾经在葬首塔与慕容辰风对峙,深切感受到他的悲伤与痛苦,“说吧,不杀我的目的是什么?”

慕容皓雪微微蹙眉,轻哼了一声,“也罢,随姑娘如何理解。总之,此番都主若能劝归铁辰风,请姑娘就不要再作纠缠,你我各为其主,战场上再见;若铁辰风依然选择留在姑娘身边,那我等不会再为难你们。不过——”

静龙暗暗一笑,静静听他把话说完。就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放过拥有黑炎魔力者?

“姑娘身为天阳阴主,掌握着天阳之火;又能够咏唱魔诀,召唤九幽之火;更精通鉴灵诀,可一呼百灵……千年一遇的人才,实乃九阴幽冥血族之福,我漫云族之患。铁辰风若选择你,你的所有能力必须封印。唯有你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都主才会放他回到你的身边。”

“若他选择我,谁也拦不住他!不是吗?!”哪还轮得到他们来和自己谈这种条件!静龙自信笃定,却引来慕容皓雪一阵笑声,他像是在看一个烂漫天真的孩子一般看着不拘言笑的静龙,“姑娘觉得以你如今的造诣,若有机会与石刹天一拼,谁高谁低呢?”

石刹天,三个字,足以令静龙陡然色变。

“姑娘,黑炎固然能毁天灭地、所向披靡,但面对自己崇拜敬仰的亲生父亲,黑炎不过是一道毫无杀伤力的微风而已。”

“……”静龙内心一阵莫名的慌乱,手不由攥成了拳。若换做是教主哥哥,她该如何是好。想起在葬神塔那次的相见,诈死、欺骗、利用,这些比起教主哥哥还活着,都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她愿意背负起教主哥哥未完成、不想完成的使命。对此,死而无憾。换言之,铁辰风呢?当初他们可以利用他,将其人灵分离,将黑炎剥离,难道不能故技重施吗?只不过当初是为了完成蛇覆咒,制衡御天;而今却是为了将自己与他拆散!

“姑娘,若你对漫云族彻底没了威胁,才能够与心爱之人相守,这是代价。有得必有失,姑娘总不会天真的鱼和熊掌皆想得吧?”

“……”自然不可能两全其美,但是要她放弃这一身本领,好比是要断其手足。而她承诺御天的,岂不变成空话一场?

“姑娘如果想改变主意,选择回归九阴幽冥血族,在下非常愿意送姑娘离开义山。如此甚好呀!”

“不!”静龙眼神渐冷,不由抚了抚眉心那团印记,“我的白灵之焰还在御天那里,所以封印的话,应该容易一些吧?”

慕容皓雪迎上她空洞绝然的眸子,不禁蹙眉,目光沉了沉,“这倒是个好消息。”

“那尽快吧。”

“好啊!”想不到你肯为了铁辰风做出如此愚不可及的决定!果真是好!

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静龙眸光平静,波澜不惊,宛如凛冽寒风中一株傲娇的白莲。慕容皓雪原本眼里还尚有一丝怜惜,如今因为她的决绝,早已消失殆尽。

☆☆☆☆★★★★

同时,隔世林海翠宅。佟不知原本想着好声好气地与娇龙再谈,谁料到这次他一出现便是直接开打,不由分说。绿盈仙子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之前还仗着自己玄能过人,如今对方也是阴主,自己可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了。眼看战势越来越不利,不容佟不知喊着要撤退,娇龙目光一寒,手中箫已泛出层层红光,一股气流直袭其面门。

绿盈仙子挺身欲挡,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身影闪入了他们之间。那一股气流被弹了开来,留下的是一轮银色月牙型的弯钩耀眼夺目。银铃般的笑声,手握着银色的月牙弯钩,晃来晃去。

佟不知虚惊一场,定眼一瞧,如释重负,“这相望钩,倒是使得得心应手啊——少月阴主。”这相望钩还是佟不知送给她的武器,自然他一眼便识得。之前在九玄天鼎,佟不知与御天私谈过一次,分别尔后遇到了韩夜。当时她正在月下偷偷哭泣,毕竟痛失挚爱,怎能忘却?佟不知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于是拿出了一件武器,名为相望的钩。韩夜拭去眼泪问为何取名相望?佟不知说是因为钩的两端只有遥遥分开才能杀人夺命,一旦成圆相聚,便不再是钩,也不能再杀人。韩夜觉得这相望钩好比就是自己,追求与现实,唯有相望,才能活下去。当两者走到了一起,便是生命的终结。欣喜之下就囔着让佟不知送给她。佟不知被她缠得实在受不了,只能忍痛割爱了。说白了,这也不是他心甘情愿送的。

“你怎么也来了!”绿盈忍着痛问道。

眉间少月印涌动,韩夜冲着绿盈玲珑一笑,眼珠子一转,对上了娇龙,也看得分明他眉间紫气腾腾双弦月左右相聚,“少阳阴主,想不到会是你!”又转而再次瞄向绿盈,“你是不是与他产生了记忆共鸣,所以打得有些心不在焉呀?”

绿盈仙子不禁目光一闪,撇开了头,好似在闪避什么。

这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呀?韩夜眯着眼,若有所思。

方才触及他的时候,绿盈仙子的脑海里三百多年前的记忆的确又开始翻腾起来,可见这的确是她与少阳阴主的记忆共鸣——

“少阳,只有你能救天阳,你快出手吧!”

“不!她杀了王,我不能、不能救她!”

“快啊!少阳!再不动手,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眼前一团冲天的火焰,充斥着厮杀声,鲜血横飞。一个个身影倒下,少阳却无法动弹,怔怔而望,充满了不解与愤怒的眼神,在数把利器破体而出时,没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可并非这段突如其来的记忆令她心神俱乱,隐隐的不安令她此刻还难以平复,却说不出个缘由来。

“少阳,地之火,属阴柔,在天阳能力缺失的情况下,只有少阳的能力注入方能得救,其他阴主皆是无法施以援手。你既然早已觉醒,就也该已经忆起天罚之战那个夜晚,你没有出手。”韩夜来回踱步,平静的叙述着,却是令娇龙心头一沉:当初他带着白岳依靠着黑衣人在箫上留下的进入隔世林海的路线来到了翠宅隐居避世。可是当他踏入这片迷界之后,每夜与往常一样将心中思念寄予箫声,却发现身体的异样。一些若隐若现,不该有的记忆渐渐清晰,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妄想,但这些记忆碎片却竟与自己知道的九阴幽冥血族历史不谋而合。彷徨之际,他在月下池边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眉间的弦月印记变化了,原本是一轮弦月,在其左上方又出现了一轮小一些的弦月,且这印记栩栩如生,散发出淡淡的紫气。那一瞬,娇龙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谁?

如今就算他想自欺欺人,也不行了。可一想到自己是少阳阴主?!是九阴幽冥血族人?!心还是会揪痛——那个伫立在石峰上摇曳的身影,那个熟悉而绝美的脸庞,那一声轻柔的娇龙哥哥……令他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恍惚间,踉跄后退几步,白岳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后,轻轻扶住了他。

“少阳的存在,犹如天阳的影子。即便本性排斥却又是无法自拔的迷恋天阳的刚烈,亦是天阳不可或缺的后盾。”韩夜继续用着自己少月的记忆来平静解读少阳。直到不经意间迎上了娇龙身后那双热切的眸子,才露出了由心而发的笑容,“姐姐,好久不见。”

“妹妹……”看着久违的妹妹眉宇间一条带着翅膀的鱼儿印记,判若两人,白岳虽有些陌生,但眼里依然掩不住欣喜,她是心底里真的欢喜,若说这世外令她牵挂的除了天女教的师姐妹们,就属小夜了。

韩夜走上前去,娇龙却稳了稳身子,冷眼以对,“你不能进去。”

“你这是不死不休呀!”韩夜朝他翻了白眼,哼了一声,转而跃到了白岳的面前,“姐姐,快让小夜看看!看看这个娇龙有没有照顾好你!我看你都瘦了一圈了!他一定对你不好吧!”

“哪里啊!”白岳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娇龙对我很好……只是……对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来话长,姐姐,过会我们再好好聊天。现在呢,”韩夜瞟了娇龙一眼,凌光一现“先得解决了他再说!”

言毕,白岳不由分说挡在了韩夜的面前,“妹妹,容姐姐说一句,真的不是娇龙要存心为难你们。而是……”

“是什么?”

“赵庄主真的谁也不愿见。”

听白岳这么说,韩夜默然。她知道姐姐不擅说谎,不会骗她,于是回身望了一眼绿盈仙子。

“哼,他不见我也得见!”绿盈用尽力气支撑了起来,她不信昔日的好友会如此决绝。

“你为何如此固执?”看着伤痕累累的绿盈,又忍不住看向失魂落魄的娇龙,一向温柔待人的白岳悻然锁色。

绿盈嗤之以鼻,四目相对,气势更胜,眼中杀气分明。她最是讨厌那种柔弱的女子,动不动就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叫人心烦。如今就算是恼了,却还是掩不住那一身的文弱之气。

韩夜自然看出了点端倪,则当即站在了白岳身前,挡住了绿盈凌厉的视线,转而冷不防地回答道,“自然是为了静龙。”这一句话虽是回白岳,目光却是不怀好意紧紧锁在娇龙脸上。

“你说什么?!”娇龙俊美平静的脸上瞬间有了裂缝,如其所料浑然一怔,当即抓住了韩夜的双臂,“为了师妹?是为了我师妹静龙吗?!”

看着失控的娇龙,韩夜暗叹御天的料事如神,静龙果然是他的死穴。而白岳眼里一痛,终究他还是放不下……

姐姐,我本不想破坏你们之间……对不起了……韩夜扫了白岳一眼,迎上面前这双激动的眸子,“自然是她。”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是死了吗?她是跳崖而死的……是我……是我害死了她……”娇龙彷徨失措,进退失据。如此伤痛哀绝之态,让绿盈傻了眼,忽然回想起当初被此人所救的情景,他一句话就是问她静龙是谁?当时就懵了!赵焱和镇土阴主伤势极重,她还有什么闲情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扯静龙?万一此人是静龙的仇人,又当如何是好?于是故意说他听错了,唬弄了过去。如今看来,又是一个对静龙情根深种人!

“她没死,不过她以另外一个身份活着——天阳阴主。”韩夜幽幽道来。

天阳阴主?

这四个字,犹如刀刃插入了娇龙的心底最深处,她竟然是天阳阴主!所以说,这便是石刹天不愿他们在一起的缘由?他认为他们之间的情爱皆是因为天阳对少阳不可抗力的吸引吗?可笑,当真是可笑。他归海娇龙深爱自己的静龙师妹,真真切切,岂会是因为阴主的宿命?

“而今世的我,少月阴主,因静龙而生,自然必须完成她想要完成的事。”看着娇龙失神冷笑,韩夜却是无比的坚定,认真的一字一句道,“静龙身为九阴之首,要九阴齐聚,再为血族一统天下!”

“不错!”绿盈坚定不移地道,在她的眼里静龙就是信仰,就是她认定的人!

娇龙早已听不进任何话语,脑海里又回想起那个黑衣蒙面人出现的景象。那个时候他的确说过静龙的夙愿就是为了血族再统天下。原来真的是如此。只是他骗了自己。静龙原来还活着……还活着……

“她在哪里?”良久,娇龙吐出了一句话。

韩夜想了想,“你放我们进去,我便告诉你静龙的下落。”

看着韩夜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她已经知道了静龙的下落。这倒是让绿盈不由一惊一喜。

“为何你们非要见赵焱?”娇龙一脸不解,人却已经侧身站了开。显然现在没有静龙的下落更让他在乎的事情了,“他是不会再离开翠宅了。”

“他若想避世,我不强求。”绿盈整了整衣襟,收起了追魂伞,走到了娇龙跟前,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身上,“韩夜,想必你是为他而来,他之前被我所伤,你不如先帮他疗伤吧。我得完成我的任务。”言毕绿盈仙子不由分说踏进了宅子里。而佟不知则笑着道,“是啊,绿盈仙子的追魂伞可是淬有荧惑之毒,若是中了此毒,还得绿盈仙子的荧火术给你化解。待老朽给你看看再说呀。”

“不会吧!绿盈你给我回来!”韩夜一听变了脸色,冲着绿盈大喊起来,却只见绿盈摆了摆手,绿色身影一下子转入院落深处里。

气死了,她只管她该收服的阴主,便全然不管这个了。怪不得她刚刚说什么自己为他而来,敢情这个少阳阴主便就只是她韩夜的事情了。这不会是届时想当着静龙的面邀功吧!好歹刚刚还救了她一命,怎么这么急功近利呀!

看着韩夜脸上阴晴不定,白岳焦急道,“妹妹,我们快点先进屋子让前辈看看娇龙的伤吧!”

“好啊!”韩夜随意道,人已经自顾自先走了进去。

白岳也扶着娇龙往宅里去。

“哎、哎,老朽腿脚不放便,谁帮一下老朽呀!”可是他要给娇龙诊治,怎么将他这个最重要的人物给丢在了外头呢!看着他们走了进去,又低眼看了看面前的台阶,区区八层台阶就困住了他堂堂佟不知啊!真是气煞人也!

就在他唉声叹气之时,韩夜又气鼓鼓地回了出来,双手运气一提,佟不知连人带椅便腾空而起,直飞到她的跟前。

“连这点微末功力也没有,还跟着绿盈屁颠屁颠的来做什么?”

“老朽我——”佟不知气结,找不出话来反驳。想他佟不知精通占卜奇算、咒法阵仗、医理药理、对天下奇事奇人皆颇有了解,懂得可是多了去了,只是唯有这武功,总是差强人意,怎么练也练不出个名堂来。

“好了好了,反而言之,你若功夫了得,也不见得能安分到哪里去!绿盈是不知道,但我可听俊少提起过你不少好事!若非看在你赠我相望钩的份上,才懒得理你!”韩夜言外之意佟不知自然懂得,当初蛇头山他冒充佟不晓,逼丁宁喝下了乌血之毒,之后在清韵山庄内一战,他作为敌方虽未正面对战,但也是从旁协作。

“韩姑娘,老朽的命都是静龙救的,往事已矣,不必再介怀。”

韩夜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有搭话,直径推着他朝内堂而去。佟不知也只有喟叹一声,目光却不经意望向了远方,仿佛在看什么。韩夜有意无意顺着其视线望去,虽没看到什么景物,心却不禁一紧——那是义山的方向,莫非?

她不禁放慢了脚步,低声道,“你知道?”

佟不知轻轻一笑,抚了抚胡须,“老朽知道的,你未必知道;但你知道的,老朽一定知道。”

“哼,故弄玄虚!”韩夜灵眸一闪,“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知道,待会儿都给我守口如瓶。”

话说佟不知被带到客厅为娇龙把脉发现他并未中荧惑之毒,心中不禁暗忖这绿盈仙子竟然如此煞费苦心的手下留情,届时一定非要好好借此嘲笑她一番。于是就拿出了一些调制好的金疮药,让白岳适时给他敷上。而娇龙却接过了金疮药,紧紧握在手中,倒是让白岳有些尴尬。他如今一心只想知道静龙的下落。

看着白岳受伤的眼神,又看着娇龙一脸失魂落魄之态,韩夜按捺着性子,故露讥讽之态,挑眉问道,“怎么?这么急着想知道静龙的下落吗?那你可知道,她在外面的世界都做了什么?”

“……”娇龙茫然地看着韩夜,他不知道,他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其实当初之所以出手救赵焱他们,并非是因为同为九阴幽冥血族的凌之朵朵,仅是因为绿盈仙子的一句话。她一句话中无意间的提到了静龙两个字,让一直冷眼旁观的娇龙心猛地揪了下,不由自主地就出手救了他们。

“静龙为了解除漫云族施在御天身上的蛇覆咒,荡平姜府,毁葬塔,灭天蛇;之后她又往九玄天鼎,击退来犯的漫云族,让御天重掌九玄天鼎。如千年前般,只容我血族之人的九玄天鼎已再度临世。”韩夜明眸灵动,朝娇龙伸出了手,然她的视线里却仿佛看到了朝自己伸出手的那个皎洁身影,“少阳阴主,随我回九玄天鼎吧!”

“……”娇龙俊目一滞,怔怔望着韩夜的手,茫然无措。

白岳花容失色,紧张的看向娇龙,又不由一脸不解地望向韩夜,仿佛在问韩夜一定要如此逼娇龙吗?对此韩夜付之一笑,犹如清风拂过柳叶,淡淡地道,“当初我也犹豫不决,我一心向往自由,不愿被束缚。尤其是心仪之人惨死在自己的面前,更不觉还有什么可值得我活下去。但是静龙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救了我,并且告诉我,她以天阳之名给我自由,并会等我,哪怕下一世或下下世,直到我愿意归位为止,绝不强求。”

“穆王爷他——”看着韩夜如此平静叙述,眼底却是化不开的疼痛,白岳不由一惊,恨不能马上拥住韩夜抚平她内心的伤。

韩夜却笑着摇了摇头,示意白岳自己不要紧,她缓缓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放到了娇龙的眼前,“可看清了?这是九玄神水。是静龙当初一直渴求的区区一瓶九玄神水。”

娇龙一瞬不瞬盯着,眼里一痛,面色惨白,几乎窒息。俊朗秀美的脸庞因此扭曲起来,嘴角扯动着却说不出话来。一向忧郁凄美的墨眸此刻空洞洞的,没有焦距。

韩夜看着他抬起颤抖的手,却没有勇气去接住,当即将九玄神水硬是塞进了他的手里,一手攥起了娇龙的衣襟,凑近他,几乎近到可以数清他闪动的睫毛到底有几根。

“你可知道,这就是她当初跳崖我送她的那瓶九玄神水。之后她依然修炼万魔神功之魔诀,但她却至始至终一直将这瓶九玄神水带在身上,不曾使用过。你可知道为何?因为她告诉我,这样能够时刻提醒着她,在她最绝望之时唯有我信任了她,将她当做了朋友!那么,爱得她死去活来的你呢?当初你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如今还是决定视而不见吗?!”韩夜放开了他,洒脱一笑,眼眸中却是十分的鄙夷,“也是啊,天罚之战时的少阳,对天阳见死不救,赤峰山一役更胜,如今,又怎会放下那些爱恨,乖乖尽自己阴主之责?!”

“静龙……”娇龙痴痴望着手中的九玄神水,仿佛看到静龙那绝美倾国的脸庞越来越清晰,韩夜的话,字字如针,锥心刺骨。

韩夜狡黠一笑,其实她送静龙的九玄神水还在静龙的身上,这个不过是她离开九玄天鼎的时候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的,身上还有好几瓶呢。

“我、答应——”娇龙话还未说完,一道绿色飞光从厅外飞射而入,直袭娇龙,韩夜当即亮出相望钩挡在了他面前。

——“你们对赵焱做了什么!”随着绿盈仙子一声厉吼,追魂伞与相望钩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看着绿盈仙子红透的双眼,韩夜一怔,“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别管!你若要袒护他,休怪我无情!”绿盈仙子恶狠狠地道,追魂伞直指娇龙,怒不可遏,“你们答应过我会好好救治,为何?!为何你们弄瞎了他的眼睛?!”他堂堂七尺男儿,平生唯武是狂,然而当绿盈踏入那别院一瞬看到的是一个双眼看不到,战战兢兢依靠摸索前行的赵焱!她不敢相信所见,十年至交,竟落得如此惨境!

“我要挖了你的眼睛!给赵焱报仇!”绿盈眼里一抹狠厉,手指成爪,朝娇龙面门攻去。韩夜要出手阻止,绿盈仙子另一手的追魂伞已朝她撑开,挡住了其身形。

千钧一发之际,白岳身子一拧,只觉背脊上一阵抽搐,硬生生倒在了娇龙的身上。

“也好!杀了你再说!”绿盈仙子杀意已起,没有罢手的意思。

“不要!”韩夜情急喝道,却被追魂伞死死抵住,眼见白岳背上已是染红一片,心中又急又害怕。

——“且慢!”另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绿盈仙子僵了僵,回身侧目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淡蓝轻纱留仙裙的女子轻盈而入,蒙着淡蓝面纱,看不真切面容,但绿盈仙子却一眼识得此人。

“焱哥哥是为了朵儿才自毁双眼,要怪就怪朵儿一时任性。”原来当初将二人救治后,凌之朵朵便不愿再见赵焱,因为她无法忍受赵焱每日将面对一个样貌被毁女人,连她自己都害怕自己那张脸,又何况还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可是赵焱认为是凌之朵朵在责怪他没有保护好自己,毕竟罪魁祸首是他赵焱的妻子。于是在最后一次争执中,赵焱一时冲动挖去了自己的双眼,他告诉凌之朵朵,既然你在意我看见你被毁的脸,那么我就自毁双眼,永远将你最美好的一面烙刻在心中,永远也看不到你如今的这张脸便是了。赵焱的真心感动了凌之朵朵,于是两人抱头痛哭。但是同时赵焱亦决定不再出翠宅一步,要在这里陪着凌之朵朵一辈子。

情爱竟然能够让赵焱做到这一步?!

绿盈当即懵了。

这时,佟不知干咳了几声,吐出了一句话,“这位姑娘,其实你无需自卑,恢复容颜之术,并不难。”

此言一出,换成凌之朵朵懵了。

“佟老头,你不会是说笑吧!”绿盈仙子不禁问道,若是凌之朵朵的容貌可以恢复,那么赵焱自毁双眼不成了一个笑话吗?

佟不知抚了抚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老朽秘宝多不胜数,早三十年前,老朽游海之际,机缘巧合下在玄海深处的淼岛得到七彩蝶珠,那可是将修炼七百年的蝶精化成的珠,此珠研磨成粉,覆在肌肤之上,可重塑肌肤,驻颜不衰,哪怕你七老八十,也依然一副妙龄之容。”

“哼,若有这么好的宝贝,你自己怎么不用?”韩夜压根不相信这些鬼扯淡。

“老朽岂会在乎这一副皮囊?”佟不知摆了摆手,却又无奈一笑,“老朽当时得到此宝本想着若是遇到心仪女子,便当做聘礼。岂料,一生匆匆,却没遇着半个有缘之人呐!”

韩夜忍不住笑出了声,遭来绿盈的厉目,不由吐了吐舌头。

“我不要恢复什么容貌了!前辈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要陪着焱哥哥在此终老一生!”凌之朵朵嘟着嘴,坚决地道,灵眸上却蒙上了一层薄雾。若非她执念,赵焱也不会为了她自挖双眼,如今恢复了容貌又如何?赵焱的眼睛已经没法救了。

不经意间,佟不知、绿盈与韩夜,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绿盈被赵焱的事情气昏了头,但是终不会忘记此行目的。凌之朵朵身为镇土阴主,岂能够躲在这翠宅一生一世?

“在此终老一生?”绿盈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害得赵焱还不够吗?”

他一生唯武痴狂,追求武学最高境界乃是他毕生志愿!如今双眼已废,还要一辈子被束缚在这个人烟绝迹的迷界中,只为了一份所谓的情爱?绿盈无法理解,就好像她亦不能理解静龙会甘愿选择随铁辰风而去一样。

九阴缺一不可,韩夜凝了凝眉,冲着凌之朵朵莞尔一笑,“朵朵姑娘,不介意我叫你一声朵儿吧?”

凌之朵朵眨巴着自己水汪汪的眸子,点了点头。

“朵儿,你可知道自己是谁?”韩夜缓步移近,笑容之下是一双略带深意的眼眸,这倒是令凌之朵朵为之一怔。自从来到这里她并没有提及过自己的身份,莫非这些人也是母后派来要她性命的吗?

想着,人不由往后退缩了几步,低眉不敢再与韩夜对视,“你、你也是她派来的吗?”

“她是谁?”韩夜随意地问着,人已站到朵儿的面前,目光虽紧紧盯着她,手却轻轻拾起了她紧张揉捏着衣角的双手,“朵儿,你为何害怕?”

“我……我、没有……”想抽回手,却被韩夜紧紧抓住。

“没有吗?你的手可是在颤抖呢!”韩夜注视着握着的那双白皙小手,清浅一笑。手上的力道却一点没减少。

“放手!放开我!你——”

“放开她!”

凌之朵朵无力的挣脱,只能冲着从容不迫的韩夜大喊大叫,随后一个声音倒是令其一怔,不禁松开了手。韩夜微微皱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胡渣的男子正扶着门,半只脚已畏畏缩缩地跨进了门槛。

如此举动看在眼里,绿盈心头一酸,她强忍着将头撇开一旁,不愿再多看。

与此同时,凌之朵朵当即不顾一切地投入了赵焱的怀中,一脸的惶恐不安尽显。

“绿盈,我知道你在,你们不要为难她了。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赵焱淡淡地道。绿盈失声笑了起来,追魂伞已倚在肩头,挡去了她此刻的表情,“哼,为难她?赵焱啊赵焱,我绿盈为何要为难她?若要为难她,当初又何必救她?”

“焱哥哥……”

赵焱将凌之朵朵紧紧拥在怀中,安抚道,“别怕,绿盈绝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焱哥哥……”凌之朵朵迎上韩夜不怀好意的笑容,欲言又止。

赵焱轻拍了拍她的背脊,“绿盈,你该懂我。你我本皆是一心只求武学巅峰,可自遇上静龙你就变了,而我亦是遇上朵儿改变了初衷。”

“那不同,我虽现在效忠静龙,但她尊重我所想所求,哪怕让她所知武学倾囊相授,她也愿意。可你的朵儿呢?选择她,你便要放弃自己一生的追求吗?情爱,难道就是你人生的全部吗?”不容朵儿开口抗辩,绿盈厉目已扫向了她,“还有你!不要用你懵懂无知的眼神看着我!你可知道自己流淌着什么样的血液?背负着什么使命?!”

凌之朵朵愕然,又忍不住追问,“莫非、莫非你们都知道我是凌之族十七公主的身份了?”

此言一出,倒是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怔,唯有佟不知露出了淡定的笑容,只见他点着头,“看来你就是当今皇后的亲生女儿,皇帝最宠爱的那位公主……那么你应该知道想置你死地的便是你的母后咯?”

凌之朵朵本就不愿接受这个真相,再由人提及,不免失控,“不会的!母后不会这么做的!母后为何要朵儿的命呢?天底下哪有母亲要孩子的命?!你们为何要如此污蔑我的母后!”想冲上去据理力争,却被赵焱紧紧攥着手,凌之朵朵无奈只能退回赵焱的怀里狠狠抽泣。

“你知道什么就快说!”绿盈不耐烦地瞪了佟不知一眼,她最烦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佟不知干咳了两声,“之前老朽的消息网就曾汇报过关于赵王爷受皇后之命要对偷偷游历江湖的十七公主下杀手。老朽还在疑惑,十七公主为皇后所出,且备受皇帝宠溺,皇后为何要处心积虑杀自己的亲生女儿呢?故而老朽派人调查了一番,却始终模棱两可,不得结果。只知十七年前先皇后意外殒命,之后后宫得宠的嫔妃皆为上位,陆续做出荒诞之举,被皇帝一一打入冷宫。唯她,独善其身,不争不抢,在皇帝为后宫烦忧之际,带着赵忠诚一班人前往财通神姜府求助,令姜氏玄海一百零七座开仓放粮,解玄海边沿十四座村镇饥荒。要知道靠近玄海处,本就属朝廷管辖范围之边界,那是朝廷势力最为薄弱之地。而玄海的港口船舶来往交易,皆属姜爷旗下。能化解十四座村镇灾民饥荒,唯有姜爷可以做到。”

玄海,位于极北之地。玄海之内,只出玄兽。故而生活在玄海边缘的百姓不可能以捕鱼为生,反而还要提心吊胆玄兽伤人。玄海之中有不少神秘的岛屿,千百年来,不定期地会来掠夺村镇,不过反反复复,村镇中的百姓也知道了这些从玄海深处来的人不过是掠夺些吃穿用的东西,于是为了不让他们再贸然扰民。官府便在玄海边搭建了一座座木屋,木屋里面堆放着一箱箱满满地吃穿用物,任由其取。直到姜爷到了玄海,他神通广大,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能够唯有让他的船舶不被玄兽所侵,驶向玄海深处各个岛屿,并且给他们提供了他们所需的物品,同时换取了他所想要的东西。那些交换所得皆是旷世珍宝,有时是一箱箱七彩缤纷的晶石,有时是一盒盒千年珍药,有时也会是一件件玄兵利器……总之,姜爷之所以可以富可敌国,多半的财富来自玄海深处。

这是世人皆知之事,所以姜爷有此势力,不容置疑。但能够说动唯利是图的姜爷做出开粮仓赈灾的义举,却让人着实震惊。姜爷,富可通神,却非乐善好施之人。这位皇后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正是她千里迢迢下江南,说服姜爷,化解灾荒,且回宫后又将一切功劳归于受皇帝之命。皇帝大喜,又得知她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更是愧疚难当,当即下昭封她为后。如今老朽忽然想通了……”佟不知幽深的目光看向凌之朵朵,“韩夜与绿盈所言,你真正的身份,并非你凌之族十七公主的身份,而是九阴幽冥血族——镇土阴主!”

九阴幽冥血族?

镇土阴主?

凌之朵朵茫然地望着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不禁摇晃着脑袋,“不,我不知道什么九阴幽冥血族……什么镇土、阴主……我是凌之族的公主……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是父皇凌之渊的血……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正因如此,皇后才想杀了你吧!”佟不知毫不留情地点破。

绿盈冷哼了一声,语带讥讽,“恐怕你的母后看着你一日日长大,是寝食难安,如坐针毡吧!因为她不知道你何时何地会觉醒,一旦觉醒,你身为九阴幽冥血族的身份将公诸于世,那么你的母后必将背上**之罪,你的皇帝父亲则将被扣上一顶不折不扣的大绿帽子!”

“不!我母后不是那种人!”凌之朵朵歇斯底里地否认。

“不管你怎么否认,也无法换去你一身血肉!”绿盈冷冷道。

——“够了!”赵焱喝道,随之却长叹了口气,“什么族类、什么公主……于你我而言,还重要吗?朵儿——”

“嗯?”

“我只愿你在我左右一生一世,其他的,还重要吗?”

——“自然重要!”韩夜抢先道,眼神锐利了几分,她谈笑时如青涩少女,清纯婉然;正色以对时,却透露着睿智与凌厉。“我等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九阴归位。”韩夜瞟了一眼身后坐着的娇龙,又望向了躲在赵焱怀中唯唯诺诺的凌之朵朵,“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我自己都向往自由,不想被束缚。可是朵儿,你能够体会到自己挚爱之人死在面前的那种痛和无能为力吗?”

朵儿猛然迎上她的目光,以为那该是威胁的眼神,却看到了一双饱含哀痛的眸子。

“其实归根究底,是我们自身不够强大。唯有强大了自己,才能够保护自己所爱,才能让自己爱的人不受伤害,不是吗?”自静龙从天而降,救了自己,并出示九玄神水。她明明可以依靠九玄神水来让自己强大,但她却没有这么做,依然成就了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正如静龙对我所言,我相信若是静龙在,也会对你这么说,这一世,你可以不归位,可以如你自己所愿与相爱之人厮守到老,但你必须留下后代,得以让阴灵转世。如此,下一世、下下世,你终会回到我们的身边。”韩夜平静地说着,不顾绿盈投来的责难的目光,“只是朵儿,我们能够进入这片隔世林海,那别人亦能。你认为他还能保护你吗?而你又拿什么保护他呢?或者,对你们来说,一起死,也是幸福的吗?”

“我……我们”朵儿脑子里一片凌乱。

“我与朵儿同生共死,自当不悔!”

“既然一起死的勇气都有,却没有勇气一起活下去吗?!”韩夜冷冷反问,令两人语塞。

“是不是只要你们活着在一起,便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愿意呢?”韩夜再次发问,气势夺人。

佟不知这算听懂了韩夜的用意,笑了笑,掐着手指来来去去,尔后慈眉善目道,“两位,老朽其实进来时已经算过,此地即将成为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朵儿姑娘既然属九阴,何不同我们一道回九玄天鼎?得同族人庇护,好比你们孤身留在这里。”

见赵焱与凌之朵朵不语,韩夜狡黠一笑,“何况我九阴幽冥血族的神——御天,已坐镇九玄天鼎,有他在,赵庄主的双目说不定能重见光明呢!”

此言一出,凌之朵朵眼眸顿亮,“真的吗?他真的能治好焱哥哥的眼睛吗?”看着凌之朵朵已脱离赵焱的怀抱,激动地上前抓住了韩夜的双臂,那双眼睛晶莹剔透,不含一点的杂质。

韩夜内心有丝罪恶感,却还是强忍着点头道,“那是自然的,御天是我族的神,岂会有神办不到的事情?”

“哦……可他若那么厉害,为何还要九阴归位?他一个人办不到吗?”凌之朵朵嘀咕着,韩夜不悦地低眉看着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亵渎神明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想不通……”

“等你觉醒,自会一切通透的。”久久未开口的娇龙淡淡地道,目光却始终紧紧盯着韩夜,那种眼神好像是问了一百一千次:静龙在哪里?是不是静龙也在九玄天鼎?

韩夜才懒得理会他,若是告之他此刻静龙在义山,那他岂会乖乖随自己回九玄天鼎?且不说他若看到静龙与铁辰风相亲相爱,说不准就当场吐血身亡了!

何时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冷面御天成救世菩萨了?绿盈可看不出他除了对静龙之外还有对谁上心过!可是现在的场合绝对不能拆韩夜的台,毕竟她可是尽心尽力连哄带骗要让镇土阴主随她们回九玄天鼎。

然相比手足无措的凌之朵朵,还是赵焱来得冷静得多。最终还是决定两人私下商量后再定去留。由凌之朵朵搀扶着,两人离开了。余下得空的五人,不容娇龙追问静龙下落,韩夜赶紧拉着白岳以处理伤口为由也离开了。

佟不知则看着脸色郁冷的娇龙,还有忽然沉默文静的绿盈,不由打了个激灵,推着轮椅借故要休息,朝着偏厅而去。

只剩下娇龙与绿盈二人,整个厅堂显得沉寂……

一面担忧地不时望向离去的厅堂,一面任由韩夜拉扯到了房中。看着韩夜忙来忙去为自己料理伤口,嘴里还不住责怪绿盈太过冲动鲁莽,白岳面容平静如水,一句话也未接。

“姐姐,”韩夜忽然整张脸凑近了白岳,粲然一笑,“姐姐可是喜欢上了娇龙?”

白岳被她突如其来一问,当即红透了面颊,低下头来目光闪避,“妹妹怎可取笑姐姐?对了,那个御天真的能治好赵焱的眼睛吗?”

“我怎么知道?”韩夜耸了耸肩,随口道,开始为白岳小心翼翼包扎伤口。

“你不知道?那你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白岳瞪大了眸子,一脸不可思议。如此反应倒是让韩夜忍俊不禁,“姐姐,你还是那么善良。不过,有一句话我是说真的,他们留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再保护彼此了。这个世上除了那位凌之族的皇后,还有漫云族也想置我血族九阴于死地,凌之朵朵,不可能置身事外的。只是呢,她尚未觉醒,所以我们说再多也无意,只能出此下策了。”

对于九阴幽冥血族,白岳还是知之甚少。

“不管怎样,御天的确是我血族之神,但能不能或肯不肯治疗赵焱的眼睛,也由不得我们决定。”

也是,既然尊为神,又岂会听命他人?

“只是姐姐,对不起你了。”

“好端端说什么对不起呀!”白岳一头雾水,但下一瞬便读懂了韩夜眼中的歉疚。她整了整衣衫,语重心长地道,“傻妹妹,我们一起避世也是迫于无奈。在这宁静的隔世林海,整日切磋音律,抒发情感,看似惬意,但彼此心中仍各有各的执念。娇龙至始至终放不下静龙,就好像我还不能接受青龙就那么突然的死去。”

言毕,突然想起之前韩夜的话,不禁握紧了她的手,“对了,穆王爷他真的——”

韩夜点了点头,眉头轻凝,眼里一闪即过的哀伤,将自己所发生的事情点点滴滴告之了白岳。白岳难以想象韩夜经受了如此大的创伤,除了拥她入怀,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

龙海山庄怜伊居黑炎的笼罩之下

姜嫄积极筹备着咒阵,她在怜伊居的前院特定命人腾空了一片地方,然后用准备好的一桶天阴之血,在地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咒符。所谓的天阴之血,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的血。虽然这种人也是百里挑一,但对于天海堂来说,要弄这么一桶血,还不啻是小事一桩。

看着姜嫄如此全神贯注地布置着,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从她身边走过。直到踏入正厅之时,金正还是忍不住回首望了她一眼,此刻的姜嫄虽然蹲在地上,手上沾满了血水,但却是神采飞扬,眸光灵动,如是一个画师捕捉到了动人心魄的一瞬,必须即刻执笔疾快的描绘下来。是的,那一贯冰冷的美目之下竟是如火的热情、亢奋、疯狂……

“这就是她的天性,亦是我娘的天性!”铁辰风冷酷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嘲,目光由远及近,“你都准备好了吗?”

金正淡然一笑,走近了厅内,“还缺两样东西,不会让你等太久。”浅啜了一口茶,“快到用午膳了,听闻天王星宿也是个好酒之人,不如我让下人送几坛白穆泉来,小酌一番?”

“不用。”铁辰风眸若寒星,冷漠地拒绝道。然而白穆泉三个字让他回想起了义山小筑与静龙逍遥的那些日子,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令他深邃的眼底燃起一抹温柔,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迫切想见到静龙的冲动,“金正,帮我做一件事。”

“哦?”

“帮我准备一件女子的嫁衣。”不容金正惊诧,铁辰风继续道,“我要的这件嫁衣,凤凰火红妆,天蛇暗花,边缘用冰蚕银丝绣满天阳火,外罩云綾锦对凤霞帔,凤翼镶嵌一百零八颗彩云珠,烟影红纱留仙裙,尾裙长摆需三尺余,边缘用金丝绣九九八十一条腾龙,龙首相聚中央绣一团七彩吉祥火云,裙摆滚金边并镶五彩米珠。就这么简单了。”

简单?

这比起皇后嫁衣更有过之而不及吧!

何况那彩云珠乃是都主从玄海深处淼岛之上得来的珍宝,唯有都主和三皇的衣袍配饰上才能够镶嵌。他竟然随口一说就要一百零八颗,还面不改色!想到自己娶妻两次都没有为区区一件嫁衣如此费心筹备,如今反而这个看似什么都不放在眼中、冷酷无情的铁辰风竟然会说得这么言之凿凿!不知者还以为他是个设计嫁衣的内行呢!拥有了慕容辰风的灵魂,却依旧心里只容得下一个女人!当真是痴情呐!

“那你什么时候要?”金正强忍着笑意问道。

“等姜嫄封印了我的黑炎,正好带回去给她。”

一口茶差点从嘴里喷了出来,“什么?!”

“堂堂天海堂之主不会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吧?”铁辰风俊眸闪过一抹讥讽,倒是让金正不得不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说得极对,不啻是小事一桩,自然办得好。”最后五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

两人不再说话,目光不由一齐望向了门外院中那个忙碌的身影。

静龙,等我。一定要等我。铁辰风的眸中暗动着急切的光,英俊的侧脸哪怕是一贯张扬着冷漠,依旧夺人心魄,但周身散发着慑人的霸气,却是令人望而生畏。金正则不同,他外柔内敛,温文一笑,春风化雨,唯那双海一般深邃的眸子,像个无底的漩涡,望不见底,一不小心只会被引入深渊。

为了这一件天下最昂贵的嫁衣,也顾不得去和忙碌中的姜嫄说几句,金正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怜伊居。

一边将嫁衣的重任与伏忉交代着,一边回到了龙海大殿。他与云雨纷的婚宴是摆了三天的宴席,虽然今日是第二日,但各大派掌门已然走了不少,只留下一些小门小派和江湖游侠。不过金正也不能怠慢了宾客,少不了应酬一番。

当走出龙海大殿,天色已晚。

“堂主,该去落海居了。”伏忉上前俯身低语提醒着。

是啊,赵忠诚此刻已经在落海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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