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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04 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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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夫人并没有说话,她埋着头吃饭,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韩子沁紧紧盯住士偐,也没有说话。

士偐却径直起身来,走到她跟前,对她伸出手来。他很难得这么主动和温情,她立马乖巧的握住他的手,两人一并离开小屋,却没有走远,只是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

天空繁星闪烁,月光如银,洒在台阶上,也洒在韩子桢和即墨士偐的面容上。士偐雕塑似的面庞在月光的照映下竟绽放出神圣的美感来,原本就白皙的面容泛着一种透明的光泽,恍惚间不像是尘世里的人一般。韩子桢的五官本就精致,在月光的渲染下也美的有点不真实,士偐转头看见她的时候,微微被惊艳住…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子是灵气的,聪颖的,却很少和美丽搭上边。

但是这一刻,她眨着一双美丽剔透的眸子凝望着他,眼里一弯闪亮的清泉,又像是天上的繁星落到她的眼眸里。

美丽不可方物。

他的心弦好似微微被触动了…

韩子桢沉默着,似乎,和他,说不上陌生,但是,总是在独处之时不知该说什么。也许是因为他给人感觉太阴霾了吧,虽然她总是和他开玩笑,心里的感觉总是有那么点害怕的成分。

没想到,他突然变戏法一般从手心里变出一枚蝴蝶发簪来。

“这枚蝴蝶发簪,这是我过世的母妃遗留之物。她临终前叮嘱我说,以后若是我遇上了喜欢的女孩,想娶她为妻,就把它送给她,作为定情信物。也表明她认可这个儿媳。”他轻轻把玩着发簪——这几乎是韩子桢认识他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可是,我身上带着个女孩子的玩意总是不太好,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可以相送。子桢,不如,我就先把它寄存在你这里,等到我遇见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再从你这里拿回来。”

他深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像是无声的说着什么话,而她的手僵硬的接过他的发簪,攥紧。

他忽然,扬眉冲她微微一笑,脸上刚毅的线条出奇的柔和,“替我保管好它。”

韩子桢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微微怔住,半晌,轻声应允,“好。”

他沉默。她也沉默。她忽然低声,声音里似有哽咽,“你还是要走吗?”

他不语。她心里害怕,又急急的抓着他的手问,“你要去哪?”

“回皇宫,那个生养我的地方。”在提到皇宫两个字时他的神情立即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隐隐的戾气在四周萦绕,深黑的瞳孔微微收缩,“我本来是被送往边地磨砺,途中被人追杀,大概是我哥哥他们的人吧…前不久有打探到一些消息,父皇知道我失踪的消息后急着召我回宫,派出许多人找我,想必,我父皇他还是没有想置我死地。”

“会不会很危险?”

“等等。”士偐突然低声,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伏下身把耳朵贴到地面,再起身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子桢,快让你家人打包行装从后面逃出去,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韩夫人猛然推开门,“你们快走!”

韩子桢不明所以的叫了一声,“娘?”

韩夫人盯着她的眼睛道,“我留下来拖拖他们,否则我们四个都走不掉。”

韩子桢刹那明白母亲的意图,冲到母亲面前,“不可以!除非我死了!”

“今日我回来之时,就感觉有人在后面跟踪我,但是我想,我就一大夫,年过半百,没财又没色,人家干嘛要害我呢?现在看来,反而是我太大意,把七皇子的行踪给暴露了。”韩夫人很从容的微笑,好像对这一切毫无惧意,“子桢,我这些日子其实去了边疆的一个地方,专门研究蛊虫。我写了一本书,有空你看看,虽然还没有找到彻底根治蛊毒的办法,但是也算是有一些见地。娘你爹就是死于蛊毒,所以,解蛊毒一直是娘的夙愿…现在娘把它交给你了。”

“我不走。”韩子桢走上前去紧紧抱住母亲,“你是我的娘亲,我是你的女儿,当然生死都要在一起的。”

韩夫人冲士偐使了一个眼神。

士偐抬手,轻叩她的后颈,韩子桢就软趴趴的昏倒下去,士偐一把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

韩夫人看着他,“我这个女儿就托付给你了。”

士偐怔了一怔,“韩夫人…”

韩夫人微微一笑,“我欠你娘一个人情,算是还她了。回宫后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算是我对你最后的恳求,可以吗?”

士偐默然。

这时,韩子沁从里间推门而出,扑通一声跪在母亲面前,“娘,让沁儿陪你…”

韩夫人摇头叹气道,“子沁你素来是最乖的,带着子瑶跟七皇子走,难道你要七皇子背一个还带着子瑶吗?”

韩子沁哑然,“娘……”

“全部走!”

韩子沁已经开始哭哭啼啼。

士偐紧紧盯着韩夫人的面容,突然,抱着韩子桢转身就走。

韩子沁咬咬牙,冲回屋牵着还不明白什么状况的韩子瑶,跟着士偐一同离开。

韩夫人闭上眼,已经能听见杀戮的声音。

终于,终于要来见你。

你在那个地方,也等的很寂寞了吧?

只是,若是我们的女儿进入皇宫,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未来?我还是仅仅希望她们能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够了…

……

士偐带着三姐妹直奔驿站而去。

驿站有马匹。

牵了两匹马,绕路上山,从小路出镇子。没想到一上山就遇见黑衣人,士偐掉转马头往另一方向前行,一边叮嘱抱着子瑶在手里的子沁,“不论怎么样,不要管他们,只管往前走,翻过这座山头我们出了溪风镇,就安全了。”

韩子沁已经要疯了,她不善骑术,何况手里还抱着个人,她觉得她随时会从马上摔下去!

士偐发现她的窘况,体贴道,“子沁,要不要把子瑶也给我?”

韩子沁摇摇头,咬着牙坚持住,“不要,你抱着子桢已经很不方便了。我能行的。”

士偐没再勉强,这样的状况,他能把子桢保护好就算万幸。韩子瑶还不明所以,一直在姐姐怀里哭,哭的人愈发心烦。两匹马在夜色里飞奔,渐渐便有人发现他们,不停的在后面追逐,耳边不停有箭矢忽忽飞过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韩子沁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她!

突然,一枚箭射中了她的手臂!

她吃痛,本能的手一松,再反应过来时,韩子瑶已经从她的手臂里滚了出去!

韩子瑶惊慌失措,“姐姐!啊!——”

可是呼救声飞快被甩到身后,韩子沁发疯似的狂叫起来,勒住马,“子瑶!”

士偐一把拉住她的马,强令她继续前行,“找不到了,往前走!”

韩子沁泣不成声,“我妹妹…”

士偐这个时候突然出奇的强硬,几乎是对韩子沁大声吼道,“死一个人总比死三个人好!马上走!”

韩子沁哭哭啼啼的驾马前行,两匹马总算跨过山头,哪知刚停下马想查查情况,又是一声破空声呼啸而来,这回,韩子沁应声落地,当即就昏了过去。

士偐不得已勒住马,停下来查看她的伤势。

刚下马,就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他紧了紧手里的女子,心底微微发凉。

“七皇子,好久不见哪。”黑衣人之一阴阴的笑了起来,“亏得我们四处找你,原来你就在这么明显的村落里!要不是那个女人暴露了你的行踪,我们还不知道要找多久呢…哈哈哈,乖乖受死,让我提着你的人头去领赏吧!”

士偐握住袖口里的剑,他的背脊在冒冷汗。

他手里,韩子桢依旧昏迷着。

地上,韩子沁也不省人事。

难道他即墨士偐今日果真要命丧于此?

他还有那么多仇恨没有报复,叫他死,他怎么甘心!

黑衣人一步一步的逼近,圈子一点点缩小,所有人都按紧手里的武器,准备死命一搏——

横竖都是一死,他怎么样也不能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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