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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碑》第十章:向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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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色蔼蔼,天露山在漫天白雾中若隐若现,走在曲折蔓延的石板小路上,隐隐约约能听见樵夫嘹亮的拉着号子。

待到旭日东升,驱散了满山的雾气,天露山并不壮阔的山体显现了出来,山顶有钟声传来,在山间回荡盘旋,掺杂着虫鸣鸟叫,令人心生宁静,心胸开阔,更有袅袅白烟未曾断绝,含着一丝肃穆之意。

天露山之所以闻名于涌池郡,主要是山中有一道观,道士下山济世为民,惩奸除恶,在民间风评一向良好,更有青衣圣手悬壶于世间各地,无数受了恩惠之人不远万里来此祈福,这才有了天露山一年上下香火不断的壮观景象,包括城里的一些权贵都会来此上香,求得一两枚平安符,虽不说能有多灵验,但盛名之下也能求个心安,当然少不了赠上不菲的钱财。

位于山顶的道馆名为“天露观”,以山为名,不论富贵贫贱都能进去烧上一炷香,至于聊表心意的捐赠,则没人强求,这一点也是无数平民心生崇敬的主要原因之一,老百姓读书少,不懂许多大道理,基本上都是摸着良心而论是非,天露观的道人悬壶济世不说,更没有那些神仙架子,不敬他们敬谁?敬那些剥削百姓的贪官污吏?还是高高在上不问民事的皇上?

老百姓讲的就是一个理字,将心比心之下,天露观得民心更甚于朝廷。

天露山虽然不高,山势却险,上山的路却有许多条,弯弯曲曲少有直线,基本上都是青石板路,泥泞山路早在很多年前便被修缮成石板路,更设有许多亭台供行人歇息。

半山腰的一处石亭内,一行人正在休息,居中坐着的是富态中年人,身着青黑色长袍,上面绣着奇山怪石,脸上着一丝疲态,却不失威严,身边坐着一秀丽女子,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眉眼中藏着天然的媚态,不似作俏,一双柳叶细眉微微簇着,似恼似怨,二人瞧着面容有些相像,像是父女。

十来位统一打扮的护卫没有落座,分而四散,若有若无将二人围在中间,却又不挡住他们的视线,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石板小径不时有同样上山的人经过,但都没有停留歇息,一瞧见那些大汉的黑脸,哪里敢自找没趣,真要累了都会咬咬牙往前走到下一个休憩的地方。

小径上有三人结伴而来,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另一人却闷不做声跟在不远处,与前面二人的距离永远都是五步左右。

齐修远一边走着,一边转头看着四周的风景,不时咋舌,像是大开眼界一般,身边的刘珂头戴轻纱,遮住了祸国殃民的容颜,她见齐修远一副土包子模样有些好笑,抿着嘴说道:“幸亏我戴了面纱,不然叫熟人看见你这副德行,肯定要笑话我不知从哪找来的山野莽夫。”

“真有人那么说的话,我帮你把他打死。”齐修远慢悠悠回了一句话。

刘珂笑了笑,没有接话,随手在路边扯了一根狗尾巴草,如一个稚童一般捏在手中把玩,齐修远有心了解关于这方天地更多的信息,以免自己思想停留在前世,不小心吃闷亏,他问道:“这天露观高手多么?”

刘珂:“那可说不准。”

齐修远疑惑道:“什么意思?”

刘珂掌握关于天露观的情报远非常人可比,她说道:“目前只知道天露观三代弟子之内,只有一个小宗师,在武道方面只能勉强入眼,但老王八挺多的,一心修道,不是大事不出山,最起码有一位大宗师。”

“呵呵,小宗师才勉强入眼?信不信人家一只手能打你十个?”齐修远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嘲讽道,他对刘珂这种视小宗师如粪土的语气很不爽。

“老子都还没到小宗师呢!”

早就对刘珂的秉性摸透一二的齐修远也不怕这女人恼火,不得不说刘珂的手段城府都相当成熟,从不在小事上斤斤计较,更别说心性魄力了,即使是个女人,齐修远也丝毫不敢看轻。

果然刘珂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当代天露观观主道号顺清,武道修为堪堪摸到小宗师门槛,但真动起手来小宗师远不是他对手。”

说到这,刘珂顿了顿,突然问齐修远:“你知道为何佛道两家在两座天地能超脱于寻常武夫么?”

齐修远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摇了摇头,说道:“不知为何。”

刘珂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因为他们可能看起来很弱,小宗师都未到,但真动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手段层出不穷。”

“像那位顺清道长,前几年不就引天雷下凡劈死一妖兽么,那妖兽战力和寻常小宗师巅峰相当,换作其他武道相同的小宗师,不也得灰飞烟灭么。”

说着说着,刘珂突然有些愤愤不平,“我最看不惯的就是请神下凡这一招了,打不赢就赶紧把老祖宗请下来,就是欺负别人家的祖宗不能升天,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了老的来了个更老的,最后比的不是谁功夫厉害境界高法宝多,比的是谁家老祖宗年纪大,这谁能受得了?”

齐修远看着突然变了画风的刘珂哑然失笑,轻声说道:“其实你这样更让人来的舒坦。”

听到这话的刘珂掀开轻纱,嘴角微弯冲齐修远一笑,说道:“那你喜欢我吗?”

齐修远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说道:“你妈?年纪恐怕有些大了,但如果你长得随你娘,我倒是不介意。”

刘珂微微愣神,一下子没听懂这句话,但身后爆发的刺骨杀意让她明白过来齐修远狗嘴里吐出的是什么话,一瞬间树林中无数飞鸟惊起。

主辱臣死!

刘潜下意识的想要拔刀,但刘珂转头看了他一眼,刘潜刹那间压制住所有杀意,又恢复原样,木头一般跟在二人后面。

齐修远眯了眯眼,心底一沉,这样都不和我撕破脸皮?

他并不是故意找死,而是在试探刘珂对他容忍的底线在哪,很明显这脾气有些好的过分了,肯定不光光要他对付红魔老怪那么简单,最怕的就是她另有所图而自己却不知道。

有青衫遮面,刘珂神色阴郁,但却语气平淡的说道:“我娘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你以后不要拿我娘开玩笑。”

齐修远脸带愧色,微微低头说道:“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此事。”

“无知者无罪。”

齐修远轻声嗯了一声,心里却冷笑不已:“最好别坑老子,不然让你全家死光!”

说完二人就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齐修远不想被捏着鼻子走,装作好奇问道:“刘珂,你见过神仙么,真正的神仙。”

刘珂听到他这么问,似乎一下子也忘了之前发生的不快,笑着说道:“远远瞧见过威势,但却没有目睹过真容。”

“道家的请神下凡?”齐修远问道。

刘珂点点头,感慨道:“若不是那道家真人画地为牢,没让余威扩散,不知有多少人要莫名葬身,大战过后,方圆十里寸草不生,大地下沉十丈之多,神人之威莫过于此。”

齐修远听着头皮发麻,问道:“这么猛?那道家真人的对手又是谁?”

刘珂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聊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巨泽独霸三洲,虽不及中土神洲地域辽阔,但在其他八国之中算是国力最强,但在三十年前,巨泽国却只能生存在东昭国以及北齐国的夹缝中,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国土扩充了三倍有余,国力更是傲视群雄,你可知道为何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莫非是有先天之境的修士插手国事,或者有道家神仙暗中帮助?”

刘珂轻轻一笑,不屑道:“别说是巨泽国了,就算是百年前的大汉王朝也别想道家的神仙会多看一眼,都是蝼蚁而已。”

齐修远:“那究竟为何?”

“原因是横空出世的魏国师。”

说到这个魏国师,身后的刘潜轻轻咳嗽了一声,刘珂不耐烦转头道:“怕什么,难不成还会有人拿我问罪?”

回头瞥了一眼刘潜,是什么秘辛让这死僵尸脸都挂在心上?齐修远更好奇了,“这魏国师是什么人?能够有如此丰功伟绩?”

“原先所有人都以为魏国师不过是一介凡人,只是深诣谋略,算无遗策,但天妒英才,魏国师不过在任十年便撒手人寰,临死前指定一关门弟子作下任国师,继续为巨泽国出谋划策,开疆扩土,以图一统天下。”

“第二任国师,也自称姓魏,谋略不在第一任国师之下,同样只活了十年,同样指定了一位徒弟担任国师,在第三人国师任位第七年的时候,有道家真人踏祥云而来,在京都摆下大阵,目标直指国师府。”

“随后第三任国师便与那道家真人在京都内大战了一场,最终战果无人得知,真人消失不见,国师也从此没了音讯,从头至尾道家真人都未与人说明缘由,所以对国师的身份议论纷纭,没有一个可靠的说法。”

“而后皇上下令禁止谈论国师的存在,国师也就成了京都的某种禁忌。”

刘珂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从那之后,巨泽国再无寸进,原本按照当时攻势,世上早就没了东昭国,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东昭缩居一隅,只能靠与巨泽国联姻,以及输出战马以维持国祚,举国上下毫无斗志,与灭国无异。”

齐修远听得津津有味,言谈毫无顾忌的说道:“这国师也是个猛人啊,就是不知道他是何来历,有何目的。”

刘珂摇摇头,“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几个问题。”

想了一下,齐修远问道:“那三任国师,是不是至始至终都是同一人?”

刘珂笑而不语。

三人步子不快不快,都有着远超常人的强健体魄,丝毫不觉着累,前面看见了一个石亭,已经有人在那歇息了。

刘珂眯着眼看清了亭内坐着的父女二人,笑着说道:“有意思,齐修远,咱们去前面歇息。”

齐修远点点头,没有异议。

石亭中的护卫远远就瞧见了靠近的三人,除了走在最前头盖着头衫之人略显神秘之外,另外二人看上去都平平无奇,护卫首领一脸横肉,眼中精光闪过,不敢有任何放松,自家主子出行牵涉及广,不能有丝毫意外。

想了片刻后,护卫首领悄无声息的离开队伍,其他人默契的补齐他的空位,防守再次滴水不漏。

“三位官人,我家主子在前方亭子歇息,主子喜静不喜闹,可否赏脸绕道而行?”护卫首领面相凶恶,说话却滴水不漏,十分中听。

刘珂没有说话,头微微一动,齐修远福至心灵,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天地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路也不是你家开的,一路走来我们也累了,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也请这位大哥通融通融,不要难为人。”

见到齐修远这么不识趣,护卫首领脸色难看,但在不知道对方深浅的情况下也没有冒然发作,他抱拳道:“不知几位壮士如何称呼?”

听到这满脸横肉的汉子发问,齐修远没有搭理,自顾自的站在了刘珂身后,摆明了刘珂是做主之人,护卫首领果然将视线放在刘珂身上。

“无名小辈,不足挂齿,可否借过?”刘珂淡淡的说道。

护卫首领将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轻轻摇摇头。

齐修远心里发笑,不知道死僵尸脸是玩刀的行家么,在他面前耍刀,你刀都拔不出来!

刘珂轻轻一笑,“玩横的?”

护卫首领沉声道:“职责所在!”

刘珂点点头,向后退了几步,齐修远微微皱眉,这是让自己开路啊,但他也没有退缩,向前跨了一步。

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这就是江湖,齐修远也乐于如此。

护卫首领似乎心有顾忌,迟迟未出手,齐修远笑着说道:“打还是不打?不打就让路!畏畏缩缩的像只王八一样。”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起了亭内众人的注意力,身穿青黑色长袍的中年人脸色不善,“到哪都不得安宁!”

他身旁的俏丽女子面有愁容,捏着衣角看着中年人,“爹爹...”

中年人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没事的。”

齐修远最看不得这种打起架来扭扭捏捏的人,也没有再多废话,踩着掠云步,欺身上前,拳头带着炽烈的劲风砸向护卫首领面门。

护卫首领一拳打出,与齐修远对了一记,两人各自后退几步,似乎不分高下。

“虎焚拳!”

齐修远一声低喝,顺势而上,身后出现一只斑斓猛虎虚影,身上燃着熊熊烈焰,张牙舞爪扑向护卫首领。

“再不出刀你会死!”齐修远眸子里带着杀意,大声说道。

护卫首领不敢再藏拙,抽刀出鞘,白光闪过,猛虎虚影被劈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才像样!”

齐修远双手一挽,脚底发力,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脚印,与护卫首领贴在了一起,他知道绝不能拉开距离,近身而战才能发挥拳法的最大威力。

侧头躲过一刀,齐修远一拳狠狠轰在护卫首领胸口,护卫首领勉强回刀格挡,但还是发出一声闷哼,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感受着胸口灼烧的痛感,护卫首领脸色难看。

“如此霸道的拳劲!”

吃了一个暗亏,护卫首领收起所有小觑之心,双手握刀,层层刀光织出一张大网,杀向齐修远。

“天罗地网!”

亭内的中年人微微点头,说道:“向鹰的刀法又提升了,不错不错。”

“爹爹,向大哥能赢吗?”

中年人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难!”

“能不能保住命都是问题。”

俏丽女子蹙着眉头,眼底满是担忧。

齐修远被刀光笼罩,不见任何退意,迅猛的刀光眨眼而至。

“吼!”

一声虎啸,漫天刀光被冲的零零散散,齐修远没有丝毫停滞,再次与护卫首领向鹰缠斗在了一块。

拳、脚、肘、膝、掌,腿全部成了齐修远的武器,向鹰根本发挥不出原本的实力,艰难抵抗,完全被压着打。

齐修远不给向鹰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如大江之水连绵不绝。

“嘭!”

终于向鹰露出了一个空档,被齐修远砸在面门之上,一阵眩晕感涌了上来,向鹰内心冰冷,“不好!”

耳边一阵呼啸之音,向鹰下意识的举刀,却没有感受到期待的碰撞,齐修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输了!”

他化拳为爪,捏住了向鹰了喉咙,只要劲力一吐,就能震碎向鹰的喉骨,送他上西天。

但齐修远没有动手杀他,封住了向鹰的穴道之后,像丢一只死狗一般扔在了刘珂的脚边,随后站在了她身后。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向鹰便成了个苟延残喘的废人。

刘珂看都没看一眼向鹰,把目光投向亭子,中年人看着跟死狗一样的向鹰,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沉声道:“请几位进来歇息。”

他身边的护卫让出了一条路,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就算向鹰生死不明也不见丝毫气愤。

刘珂走到凉亭中,齐修远与刘潜紧随其后,中年人说道:“几位请坐。”

刘珂坐在中年人对面,揭开面纱,缓缓说道:“久闻向家大名,英豪辈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看清她的面容后,中年人眼神一闪,但没有表现出没有丝毫异样,平淡说道:“几位有何目的?”

刘珂笑了笑,“没什么目的,只是想目睹一下向家下一位家主的英姿。”

中年人脸露怒容,说道:“我家老爷子身康体健,姑娘莫要信口雌黄!”

“向天问,你家的那些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何必自欺欺人呢?”

说完刘珂笑了笑,“而且,明明知道我是谁,何必装出萍水相逢的样子来呢。”

向天问淡然说道:“我与姑娘确实素不相识,今日第一次谋面。”

刘珂撇撇嘴,有些意兴阑珊,“和你们这些生意人打交道最是无趣。”

她目光转向向天问身边的俏丽女子,眼睛一亮,笑吟吟说道:“这位应该就是文薇妹妹吧?果然生的天生丽质,楚楚动人。”

向天问之女向文薇轻轻点头,没有搭话,向天问眉头一皱,说道:“不知姑娘所谓何事?若是行走江湖囊中羞涩,我向家愿意资助几位,以结香火之情。”

刘珂突然说道:“素来听闻向家是涌池郡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旗下资产无数,身家丰厚,喜欢结交江湖中人,门内宾客数不胜数,更不乏有武功高强之人侍为供奉。”

手里把玩着一个温润美玉,刘珂继续说道:“但是听说最近向家也并不安生啊,老爷子一旦撒手人寰,这么大个向家,该交给谁来打理呢?”

向天问眼神阴郁,一旁的向文薇第一次在他人嘴里听闻自家事,不知如何是好,捏着衣角,齐修远竖起耳朵,刘珂的话一字不漏的装下了,心里暗自思量。

“刘珂这小娘皮向来无利不起早,看中这向家什么了?”

见向天问没有任何反应,刘珂也不意外,如果不是向天问知晓自己的一些根底,恐怕刚进亭子就会遭到迎头一棒,向家作为涌池郡排进前三的大家族,没有些根底是不可能在涌池郡立足的,光明面上的小宗师就有三位,更别说藏在底下不轻易示人的家族底蕴。

“向天问,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呢,作为一个生意人,应该知道做生意最基本的东西就是讲究有利可图。”

刘珂手指发力,将手中玉佩捏个粉碎,丝丝细粉从指缝滑落,“我也不妨直说,我今天上天露山并不是冲着你来的,说句实在话,别说你一个还是待定的下任家主,就算真是向老爷子当面,也没那资格让我悻悻挂念算计。”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算计你,我只是想跟你做笔买卖而已。”

向天问沉默良久,轻轻一挥手,身边的护卫退了出去,亭内只留下刘珂三人以及他两父女。

刘珂把话已经挑明了,向天问也不惺惺作态了,他问道:“我知道一个小小的向家还入不了刘家的眼,所以我非常好奇刘小姐为何如此关注我向家之事?”

听到这话,刘珂轻笑一声,“收集各大家族的情报本是理所应当,但却在向家发现了意外的惊喜,也就是你向家唯一拿得出手的那东西。”

向天问眼光一闪,皮笑肉不笑说道:“哦?那我就更好奇了,向家有什么东西能让刘小姐上心?”

刘珂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明王刀。”

“嘭!”

家族最大的秘密从刘珂嘴里说出来,饶是以向天问的心性修养都控制不住,心绪波动之下,一掌震碎了亭内的石桌。

碎石飞溅,向天问气机流转,护住身边的女儿,齐修远出拳如风,将飞过来的碎石一一震开,刘珂端坐在那里巍然不动。

向天问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说道:“事关家族生死,刘小姐对明王刀一事最好给个交代!”

刘珂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交代?是给你向家一个交代还是给你向天问一个交代?”

不等向天问接话,刘珂语气充满讥讽:“明王刀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把已经散灵了的低等灵器,有让得我觊觎的价值么?”

“向天问,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齐修远站在刘珂身后,脸色平淡,心底暗自发笑,这小娘皮打脸功夫确实厉害,气得向天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至极。

对于刘珂嘴里说的灵器,齐修远倒是了解一点,世间兵器同样分为三六九等,在江湖中能见到最顶尖的兵器不过是削铁如泥罢了,仍然脱离不了凡器的范畴,而凡器之上便是灵器了。

二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灵”字上,凡器不过是通过炉火工艺锻造而成,是死的,发挥的威力取决于使用者的修为武力高低。而灵器却是天地蕴养之灵,附在兵器之上,二者相互相生,兵器自身通灵,不需要人为操控便能自主杀敌。

威力更是一个天一个地,灵器及其稀少,靠人力锻造出灵器千难万难,更多的是先天而生,所有每当天地间一把灵器出世,都会引起各方势力的争夺,届时说血流成河也丝毫不为过。

灵器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会认主,一般来说,灵器认主之后,除非原主人已死,不然不可能被第二个人掌控,如果强行使用的话,和一般的利器没有太大的区别,灵器的价值也就在一个灵字上。

看到向天问一掌震碎石桌,刘珂笑着说道:“世人皆知向家长子善于经营,将诺大的家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却不知他也是一位武道强者,早在两年前便踏入小宗师一列。”

听到这里,齐修远深深的看了一眼向天问,心里忍不住吐槽:“又是一个属王八的!”

小宗师在涌池郡算得上是顶尖战力了,这向天问隐藏的很好,刚才震碎石桌那一掌,二流武者都能做到,所以齐修远也认为向天问不过二流而已,听闻刘珂这么一说,他才知道这家伙的真实实力已达小宗师。

齐修远知道许多人都会学一些隐藏气机的法门,否则小宗师走在路上就跟黑夜中一团火把一样引人注目,他也打定主意要学这类的法门了,不然迟早要吃亏。

底子被刘珂掀的一干二净,向天问没有那么好的养气功夫了,他直接说道:“刘家高居于世,与我们这种普通家族素来没有牵连,我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整个向家在普通人眼里高不可攀,但在刘家面前不过是汪洋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除了传家之用的明王刀,没有任何东西能入刘家的眼。”

“刘小姐究竟有何目的不妨直说。”

刘珂点点头,“早这样不就好了么,我也不用说那么多废话跟你瞎扯。”

“此处不是议事之地,日后会有人登门与你详谈,你放心好了,既然是买卖,肯定都有赚头,以刘家的做派不会让你吃亏的。”

向天问点点头,齐修远扯了扯嘴角,天天把刘家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身份尊贵,是刘家的小姐?

既然聊完正事,向天问不介意与刘家小姐打好关系,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人脉的扩展,自从三年前这位刘家小姐突然莅临涌池郡,关于她的情报堆满了向天问的书桌,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到了向问天这个层面,对于许多上层才能得知的秘辛也是知晓一二,虽然向家在涌池郡算是一霸,可在刘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巨泽国十三郡城,大大小小的家族数不胜数,放眼全国,向家不过是中等而已,更别提在整座小天地了,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而刘家九脉,把控着小天地九国走向,巨泽国独霸三洲,巨泽刘家更是一个庞然大物,分支无数,财力武力关系网都不是一个小小向家能够望其项背的。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知道为何刘家小姐会莅临涌池郡,向天问更不知道她就是巨泽刘家当代家主之女,如果知道的话,恐怕就不会这么淡然了,要知道向天问不过当她是普通的一位刘家小姐,才有那么三分的底气与她闲谈。

向天问笑着说道:“刘小姐此行上山,想必是会见天露观的几位道长吧?”

刘珂点点头,“确是如此,与顺清道长有约。”

听到顺清道长的名号,向天问感慨一句,“顺清道长真乃高人,向某对道长钦佩有加,此番冒昧上山,也是有求于顺清道长,既然顺路,不妨结伴而行,刘小姐意下如何?”

刘珂没有拒绝,笑道:“可以,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要从向宗师这了解一下。”

向问天摆摆手,“刘小姐这么抬举向某,实在愧不敢当,一身武道修为如何能入刘小姐的眼。”

刘珂呵呵一笑,没有接话。

她不过是随意给向问天戴了一个帽子,小宗师确实不能入她的眼,出身刘家,刘珂连神人下凡都有幸目睹,一个刚入门的小宗师真的不够看。

更何况有刘潜这个小宗师巅峰站在身侧,珠玉在前之下,向问天的小宗师并不算出众。

一行人走出亭子,向山上走去。

刘珂与向问天在前,齐修远与向文薇并肩而行,僵尸脸刘潜跟在身后。

齐修远打量着身边佳人,向文薇生的天生丽质,与刘珂不是同一种风格,刘珂属于那种倾国倾城的祸水,而向文薇更像是一位小家碧玉的良家女子,气质如出水芙蓉,外秀内华。

“文薇小姐气质芳华,怪不得李郡守的二公子对文薇小姐青睐有加,自古美人配英雄,李家二公子年纪轻轻,却威名远播,想必向伯父对李公子也很满意吧。”

刘珂对向问天的称呼改成了向伯父。

向问天听闻笑道:“呵呵,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打算,我从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刘珂眸光一闪,说道:“婚姻大事岂容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不可少,既然是郎才女貌,又是门当户对,向伯父应当乐意至极才是。”

“李郡守手握军权,向家家底丰厚,有了李家相助,向伯父岂不是如虎添翼,修为生意都能更上一层楼?”

“唉,女大不中留啊...”向问天叹了一口气,转而笑道:“向某倒是很好奇,会是哪个幸运儿能摘得刘小姐芳心,依我看那必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盖世强者,寻常人哪能入刘小姐的眼?”

刘珂重新戴上面纱,将额前的头发挽至耳后,眼波流转,似有愁绪,轻声说道:“兴许这种人一辈子都不碰到。”

“肯定会碰到的,天下之大,英雄豪杰无数,总会碰到让刘小姐倾心之人,现在只是时机未到。”

刘珂摇了摇头,“儿女情长暂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倒是向伯父该好好替文薇小姐考虑一下了。”

向问天呵呵一笑,没有接话。

“莫非向伯父觉得李卫风公子不好?”

“并无此意,卫风智勇双全,聪慧过人,是个良婿。”

听到这话,刘珂好奇问道:“那为何不答应了李家的求亲?”

向问天苦笑着说道:“也不怕刘小姐笑话,我对于这门亲事倒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文薇这丫头自己不愿意,不瞒你说,我这番前来找顺清道长也是为了此事,顺清道长与李家素来交好,我怕我反对会拂了李家的面子,引得郡守不快,这才特意前来请顺清道长出面,推掉这门亲事。”

刘珂点了点头,“莫非文薇小姐心有所属?”

“虽然她不承认这点,但我毕竟是她父亲,自家女儿什么想法还看不出来么,我也没有特意去打探那小子的消息,做父亲的只希望自己女儿开心就行了。”

听到这话,刘珂神色复杂,想起了自己父亲,也是这般的想法,可是天不如人意。

提到爱女,向天问眼里充满疼爱,丝毫不掩饰,“我从没有想过拿文薇的幸福用作利益交换,我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自己宝贝的不行,更不会让她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刘珂:“李郡守可知伯父的意思?”

“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李家也缺这么个台阶下,不然传出去太难听了,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在旁人看来向天问似乎真的是为了女儿不惜牺牲家族利益,齐修远走在后面,二人的对话听的很清楚,对于向天问的做作他实在不感冒,明明是形式所迫偏偏要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仅仅从现在得出的消息齐修远也知道,就算向文薇想嫁给李家,向问天都不可能会让她出嫁,起码现在不会。

之前刘珂也说了,向家老太爷命不久矣,马上就要去见如来佛了,可下一任家主之位迟迟未定,还是个未知数,按道理确实应该是向天问这个长子的囊中之物,但外人哪知道大家族的肮脏事?

向家有三兄弟,谁不觊觎家主之位?这时候就各凭手段了,这还是家族内部的问题,可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但是向家权力交接之际,各种弊端显现出来,就是一块人人垂涎的大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齐修远不知道那位李郡守是怎么想的,他只是换位思考,换做是他的话,肯定会借联姻之名插手向家家事,好分一杯羹,反正李家是绝不可能吃亏的。

最差的结果也是李卫风取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更何况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就算给向文薇一个正妻名头又能怎样,假如向家扛不住这次动荡,那向文薇和一个下人没什么两样,这次机会可以让李家赚的盆满钵满,李家何乐而不为?

向天问不可能直接拒绝李家的联姻,弄不好还会给李家一个借口借势发难,说的好听是给李家自己一个台阶下,但在齐修远看来这是向天问进退无门之下向顺清道长求救来了。

齐修远都能够看出来的东西当然瞒不过刘珂了,她之所以将话题一直停留在李家求亲一事上,也是抱着试探的心思,现在目的达到了,向天问确实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刘珂也没有在此事上一味纠缠。

二人开始闲聊其他事情,齐修远看着向文薇,心里轻轻感叹,那个看似爱你的父亲不过是把你当做一枚棋子罢了,帝王家无亲情,那些大家族又何尝不是?

“文薇小姐?”齐修远突然开口说道。

向文薇转头看着他,一脸好奇,说道:“公子叫我何事?”

齐修远笑道,“我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一个下人罢了,我叫齐修远。”

“齐公子。”家教使然,向文薇并没有因为这话改变称呼。

齐修远厚着脸皮说道:“叫我修远就行了。”

向文薇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没有开口接话,走在前头的刘珂回头看了一眼,齐修远嘿嘿一笑,眼观鼻口观心低头走路。

原本觉得无聊想跟这位向文薇小姐打趣两句打发时间,但被刘珂眼神警告后,齐修远很自觉的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走路。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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