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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着爱,躺着爱》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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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插兜,靠在一棵树,一言不发地看我打球。我被他看得发毛,手也抓不住准头了,球投得毫无章法可言,净把时间耗在捡球上了。有一次我砸狠了,球在篮板上一反弹,朝季泽清的方向飞过去,幸好他反应快,巧妙地躲过去了。球在地上弹了弹,他捡起来,一边拍着球一边走过来,走到我身边时,他轻轻地投出了球。我的视线跟着球看去。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擦着篮筐转了两圈后,慢慢地又稳稳地掉入了筐里。

他是个体育全才吧。我对着篮筐暗暗感叹着。可是转念一想,他的学习成绩也相当优秀,尤其是数学,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牢牢地把我压在第二名的位置。好吧,只能说他的综合实力都比较强这就是上帝要他结巴的原因!

季泽清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大概是等着我夸他。但我牢记平等互利才能和平共处的原则。我没看见什么互利的点来,就把他晾在一边,继续练习投球。

当球第二次落在他脚上时,他终于开口道:“你你是不是生生生”

他的结巴可越来越严重了啊。

我转过去盯着他的脸。他的喉结动了动,似是咽了口水,他继续努力地问道:“你生生生我我气?”

我心一软,和一小结巴生什么气啊。我摇头:“没啊,我干嘛生你气?”

“那那那你为为什么不不和和我说说话了?”他舔了舔嘴唇,着急地问。他越着急越结巴,几乎每个字都要顿一下。

我无奈地说道:“我怕我说错话,被你挖坑埋了,我都不知道啊。”

季泽清看了看我:“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理由来。我的怜悯心又全部回来了,抱着球问他:“你三分球怎么练的?”

他听到这个后,眼睛又开始泛出璀璨的光。他把球拿过去,站在三分线上给我做示范。他知道他表达不行,所以全程都用肢体语言教学。我在旁边看他的分解动作。

虽然相顾无言,但双方都有事情要忙。他忙着教课,我忙着学习。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女同学喜欢问他问题的原因了。他不仅长得帅,还是位尽责的老师。他兴致勃勃地教了半个多钟头,直到天色转黑,他才收了手。

他问我:“你饿饿吗?”

我摸了摸肚子,点头。

他笑了起来,真是眉如山,眼如水一般的俊俏和温和。他说道:“我那那儿有好好吃的。你跟跟我来。”

我一听说有好吃的,就立刻没出息地捡起球和书包跟着他走了。

第二次进他的小平房,我才得着机会好好打量了一把。虽然从外面看,这个平房跟黄城的乡土风格保持着高度的一致,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小小的一座平房其实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卧室兼客厅,另一间则是洗手间。平房里家电齐全,有单门冰箱、微波炉、电磁炉、洗衣机、热水器,虽然基本上都是迷你款,但比起我那间陋室,这里实在是太浮华了。

季泽清从冰箱里取出一个大盒子,打开秀了秀。我一看,眼睛立马睁大了。嘿,大对虾唉~~那一节节饱满的肉团子唉~~我咂了咂嘴,抬头问道:“哪儿来的?”

季泽清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道:“我爸朋朋友捎捎过来的。”

我问道:“你会做吗?”

他想了想才说道:“应应该会。”

我看季泽清拿水把对虾洗了洗后,放进锅里,又加了些水,放在电磁炉上煮起来。

我趴在电磁炉上,透过玻璃盖等对虾变色。季泽清也站在旁边跟我一块儿看。

我问道:“咱在寺庙里煮虾吃,算不算对佛门不敬啊?”

他笑眯眯地看我:“那那不吃啦?”说着往电磁炉的开关伸出爪子。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说道:“佛门只告诉我们不杀生嘛。这对虾送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死了就是尘归尘土归土,跟咱吃菜吃米没啥区别了。再说了,不是还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的说法么?咱心里明白就成。”

说完,我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低头道:“对不住啊。”

季泽清忽然大声笑起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我奇怪的瞟了他一眼,他才收起笑声道:“佛佛祖他不不懂你这个动动作。”说完他特意模仿我划十字的样子,又接着笑开了。

我恼羞成怒地道:“谁说他不懂!也许佛祖耶稣哥俩儿好呢。”

季泽清听完一楞,笑得更大声了。

我怒道:“小结巴,你再笑笑看!”

季泽清的笑容收了收,过了会儿又不可遏制地咧嘴笑开了。我一瞪他,他就稍微收敛点。等我眼神一转开,他又笑上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吼道:“你的笑点怎么这么低啊!这辈子是没笑过还是怎么的?”

季泽清终于被我河东狮吼镇住了,脸终于恢复正常,淡淡地说道:“我我我从来没没这么笑笑过。”

我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

季泽清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我想季泽清也许和我一样,也有一堆不可说的过去。我们谁也不是谁的momo,所以谁也不敢在对方面前坦诚自己的秘密和辛酸。季泽清毕竟是个结巴,成长过程中少不得招到嘲笑和侮辱,印象中读幼儿园时,有个男孩口齿不清,连自己的名字“季世坤”也会读成“季户坤”,常常被别人刻意的模仿。季世坤涨红着一张脸缩在角落里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

锅盖微微震动,锅里面的对虾已变成红色。季泽清关了电磁炉,打开锅,一股海鲜味扑鼻而来,瞬时将小屋塞得满满。

我们俩坐在电磁炉边上,一人一碟小醋,开吃起来。季泽清的胃口和上次差不多,吃一口就放下筷子停一停,跟电视里演的贵族似的。我埋头剥虾壳,也懒得埋汰他。没过一会儿,他递给我一小碟剥去了虾壳的虾肉,说道:“吃吧。”

我嘴里还叼着一只虾,看到碟中的虾肉,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你怎么不吃?”

他擦着嘴,说道:“饱饱了。”

我奇怪地看他:“你没怎么吃就饱了?比女孩子吃得还少啊。”

他笑道:“别别管管我了。你你吃吧。”

那我只好不客气地把剩下的虾全扫进了肚子里。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看着一小山头季泽清剥的虾壳,我难得害羞起来。

也不能吃饱就溜,于是我趁季泽清收拾屋子的时候问:“小结巴,你打篮球打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打球啊?”

季泽清扭头说道:“不不习惯和别别人一起运运动。”

这让我想起了冯佳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是一个开朗的男生,但后来却变得越来越郁郁寡欢,和别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冷。

我问道:“不习惯?不习惯你还能打得这么好?”

他的手上全是洗洁精的泡沫:“自自己练的。就就是不太习习惯。”

“像足球篮球之类的体育活动,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你既然自己练,就说明你喜欢啊,你喜欢干嘛不去做?你不是不愿意放弃和女同学相处的机会吧?说说看,你是不是已经看上咱班的谁了?”我一番推理下来,竟觉得逻辑无比通畅,不由洋洋得意。

季泽清撅了撅嘴,说:“不不是这这么回回事……”

嘿,你就越描越黑吧,瞧你结巴的样儿。

我蹦跶过去问道:“不会真有吧?谁啊?”还没说完,我忽然想起一个事,连忙说道:“对了,我前两天还在课桌里发现了一封情书呢。可能是哪个女同学忘了,唉,哪能这么粗心的……”

前段时间和他关系进入冰川期,我看见那封情书后,随便一塞,不说还真忘了有这么回事了。

季泽清收拾完了锅具,擦了擦手走过来,拎走我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上上次跟你你说了,我不不喜欢别别人表白,我想清清静一下。”

“那你帮那么多女同学解答问题,不也没嫌吵么?”

季泽清大概觉得他说话费劲,拿起桌边的笔迅速在纸上写起来:“她们的学习基础确实很薄弱,毕竟高三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在中国,高考能够改变人的一生。”

说得他好像跟外国人似的。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写道:“可是,好像她们的问题越来越多。同样的人问同样的问题也问了好多次了……”

我问道:“难道她们真的光问问题了啊?”我就不信这群妞儿真这么好学呢。

“除去学习相关的问题,我一律不回答,但一天下来也很累,只能在上课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

“你是在拐着弯夸你自个儿聪明吧,你离得了老师,别人却离不开你啊,小结巴?”

他摇头,无奈地写道:“你更聪明,从来没有问题来问我。”

我撇撇嘴。他又继续写道:“而且你很用功,下课还能持之以恒地学习。这点我很欣赏。”

我嘴歪了歪,弧度有些明显。

“可最近你怎么老出去和别人打球,不背单词了?”

“寂寞呗。”我说道。

显然,我的回答让他很意外,笔夹在他手指中间晃了晃,也没落成文字。

我哈哈地笑:“开玩笑的啦。天太冷了,外面看书是想冻死我啊?打球也很好啊,增强免疫力记忆力,说不准我还能再长高点儿呢。同学们对我也很好,我现在在班级里的人气快要追上你了吧。你和女同学打成一片,我和男同学打成一片。我们两个转学生在搞定同学关系上,真是各有千秋!”

他侧着头听我说完,在纸上划着:“打球注意安全,别受伤了。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都很喜欢你。”

我看了后半句话,不由美了一下,被人喜欢的感觉还真好:“嗯,我也挺喜欢他们的,最喜欢队长李善军啦,要不是他指点鼓励我,估计我都退队了……”

他的眉毛抖了抖:“你觉得李善军怎么样?”

“他啊?他很好啊,挺讨人欢心的。”我诚实地说道。

“那比起那个冯佳柏呢?”季泽清写完那行字后,立刻觉得不对,连忙划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倒没想到季泽清能准确无误地把冯佳柏的名字写出来。毕竟按照读音,他的名字有多种写法。

我没有说话,盯着纸上被涂黑的名字发呆。季泽清颇为不安地看着我,在后面写道:“对不起,我又失言了。”

我接过笔,在上面写:“那个人是我的空气。因为他,我才呼吸如常。其他人包括李善军,是空气中的花花草草,我觉得他们好也罢坏也罢,都比不得空气。虽看不见,摸不得,但他是我生命之必须。”

季泽清看着我,眼里闪过类似于疼惜、不解的复杂神情。

我重新看了一遍我写的文字,也被自己坦露出来的忧伤姿态吓到,连忙把所有我写下的句子划掉,故作轻松地说道:“你是不是差点信以为真了?看我写得这么酸,牙齿都倒了一排吧?其实冯佳柏没有你想的那么小言。他欠了我很多钱,我这个人除了爱学习,更爱钱,一想到欠我债的人还逍遥着呢,作为债主我不得念叨他几次啊。”

季泽清低头继续写道:“那他应该欠了你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才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

我干干地说道:“当然很多。够我花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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