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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三部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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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罚,我先喝一杯。”梁玉主动端起酒杯,喝干了,让大家看空杯。

“那里边没有酒,不算。”罗广运“发难”。

“就你能,我可是喝的满杯啊。”

“谁给你证明?”罗广运笑着,说,“看,看,没人证明吧,你再喝,得叫醒着点儿,让人都看见了,才行。”

“算我赚了。”梁玉说着,自己倒满了。“这一回都看见了吧,啊?我可喝了。”

随后,大家又轮流着和杜书成碰杯,互相之间碰杯,白酒喝了一瓶又一瓶,一个个都喝得红光满面,呼风唤雨,酩酊大醉。杜书成一大半是因为梁玉的参加,所以也喝得差不多找不着北了。

“咱们弟兄,弟兄姊妹,臭味相投,汪部长说的,说的,臭味,啊,不,香味相同,来,为咱们的友谊,为咱们,还有‘大姐大’,八哥九妹,干杯,干!”

杜书成忘记是谁提议的了,他觉得谁提议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举杯欢呼,把杯里的酒齐齐的洒在地上。

杜书成当时心里很高兴,他想,白天才想到要结交几个人,晚上就实现了,岂不是天随人愿?如此顺利,还愁不平步青云?还愁不事业有成?路嘛,就是这样,那条崎岖坎坷,这条就平坦宽阔,有高山就有平原,旱路不走走水路,山不转水转,反正总有到达目的地的时机。他和他们碰啊,喝啊,最后喝了多少酒,谁也说不清。

14

大家东倒西歪地各自走开了。梁玉拉住杜书成,结结巴巴地柔声说:“你……小杜兄弟,老、老兄,兄弟,送我回、回家,送回家!”

她又说:“我是不是喝……喝醉了?我没……没醉,我高兴,我兴奋不已,我……我有你这个……这个好兄弟,有才华,有……有人品,俊男,有气魄,我高兴……高兴,明白吗?”

“明白,姐姐,明白。”酒精加激情,使他也兴奋到了极点,他简直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了,虽然酒桌上豪气过人,可在梁玉的气息里却有点儿不知所措。

“送,送我回家。”

“好,我……我送你回……回家,咱回家。”

杜书成挽着梁玉。她的两条腿老是迈不开,一溜歪斜着想摔倒。她整个俯在他身上了。他搂抱着她,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动。

夜已经很深,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到处黑灯瞎火,古老的徐山镇在黑幕里静静地睡着了。杜书成这么紧紧地和一个女人拥抱,这还是头一次。他和戚素梅没有拥抱过,他们的感情就像两棵并排生长着的树,除了在风的摆动下偶有枝叶的接触外,两棵树干从来没有走到一起过。他和林雪,哎呀,怎么这时候想起了林雪?林雪是个单纯的女孩。我抱过她,但没有任何“过电”的感觉。我喜欢林雪,我喜欢她雪一样的纯洁。可是,可是,梁玉就不同了。梁玉有一种成熟的美,梁玉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此时都令他神魂颠倒,她伏在他身上的小鸟依人样,让他顿生惜香怜玉之情。他揽着她的腰,虽然有那么厚的衣服隔着,也觉得她的腰肢蛇一样地扭着。蛇一样扭动的腰肢撩得他心旌摇曳。他试着把嘴伸向她。使不得。他害怕了。如果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她会怎样做呢?她会叫起来吗?她会置我于死地吗?至少,她会让我难堪吗?她喃喃着,她酒后的语言多么热情!也许,她不会拒绝我,她希望和我接触。

有一辆三轮车突突突地开过来了,强烈的灯光照射着他们。他立即把她抱了个严严实实,靠到一个胡同口那儿,免得让早起或晚归的生意人认出他们。等三轮车走远了,他才又背起她的胳膊,半抱半挽地往她的住处走去。

她的住处靠近乡政府,在乡政府右边的那个胡同里,一个小小的独院。不知用了多长时间,他们绕过乡政府大门,从后边来到那个小独院。他稍稍离开了她的身体,去拉门环。

“不用敲门,就我一个人,里边没有谁,我单身,独居。”她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不用担心,给你钥匙,你,你开门。”

他摸摸索索的打开了门,迈进门坎,反手关了,插上门栓。

“我走,走不动了,快,快抱我进屋!”她对他低声命令。

他抱起她,顺势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她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如果我敢碰她,和她上床,她会怎样呢?他进一步想着。他被酒精烧热了,烧昏了,烧得忘记了德行,无法想更多的东西,他脑子里一直被这个问题纠缠着。如果……

她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动弹,就这么抱着他的腰,好像睡着了一般。

迷迷蒙蒙,他眼前仿佛出现一处向上的台阶。他想踏上去,抬起的脚却怎么也无法落地,那台阶有一种斥力,令他靠近不得。他仰天长叹,继而跪下,双手薅着双耳,狠命把头按下去,按下去。忽然,奇迹出现了,第一层台阶上有一根红藤秧蛇一样迅速伸展、蔓延。接着,第二层台阶、第三层台阶……。他惊讶万分。他向它走去。红藤秧为他排除了斥力。他稳稳的迈上第一层。他再抬腿迈第二层……

啊,是梦吗?他明明抱着她在走向她的客厅,怎么可能是做梦呢?抑或不是梦?当然不是梦,而是某种意念,某种象征,某种暗示。他激灵回过神来,似乎一切还在面前。但是,它意味着什么?啊,红藤秧,红藤秧,红……女人?女人是藤。美丽的女人藤啊!

也许……

她在想什么?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杜书成忽然想,她二十七岁了,咋还是单身呢?我先前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我应该了解这个女人,她是乡妇联主任,副科级干部,说不定她更是用得着的人物。女人一旦有了姿色,有了地位,是什么事情都能办成的。我和她,如果……那当然,她会全力以赴为我做的。那个台阶,爬满女人藤的台阶!

杜书成想把梁玉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仍然缠着他的腰,他只能和她一起坐下了。他试着把她扳过来,让她的头枕在沙发的扶手处。可是她醉得很深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放下她。

他又低头吻了她一下。

她慢慢张开了眼,呆呆地望着杜书成的脸。

“你的风度让人见了有一种感觉,知道吗?”梁玉的酒气骤然消失了一大半似的。“你的风度还说明你有雄心壮志,你肯定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可是,可是……啊,我身上疼,这儿,这儿,不对,是这儿。”

他触着她的胸脯,她让他在那儿给她按摩。他的手轻轻地搓揉着。

女人藤……

她发出了低吟声。她一下子又抱紧了他的腰,并把一只酥手伸进他的衣服底下。

杜书成模模糊糊地,在一种巨大力量鼓舞下,突然抱起她,放倒在卧室的床上,压着她,狠命地吻着。

台阶……

“不要怕!不要怕!”她气喘着说。

雄鸡初啼的时候,他松开她。

“我们……”他胆怯了。

“我们怎么了?孤男寡女不正常吗?我欣赏你的才华,真的!我没有机会上大学,要是我上了大学,一定会比现在好。”梁玉抚摸着他说。

“我……”

“你有才华,我真有点儿崇拜你,这就够了。可是,你投错了门子,徐……不会给你办事的,这里边有原因。”

“原因?什么原因?”杜书成忙问。

“这个……以后再跟你说。”

“你不是和徐书记……”

“胡说,我和他什么也没有,但是他不敢怎么着我。他怕刘书记,县里的刘书记,你认识吗?哪天我把你介绍给他,他能给你帮助。”

“真的?”

“我的小帅哥哟,什么真的假的?我都是你的人了,还不相信?刘书记也对我好,他听我的。你想啥呢?你想咱咋这么快弄到一块儿的吗?那天我请你帮我写活动计划,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咱俩有缘,觉得上辈子肯定是恩爱夫妻,这辈子还有鱼水经历。我观察你好长时间了,觉得你决非久埋土中的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光。是我让马站长办这个酒场的,以后大家相帮着对你有好处。咱乡里的这几个人都很不错,正派。其实一个人正派了比什么都重要。他们都正派,我能保证。徐一鸣算个啥?狗屎一堆,除了会虚张声势,靠做样子当着这个书记。现在他又抓着你了,利用你对历史的了解,发展旅游。他哪是发展什么旅游,根本就是为他那点野心服务!”

杜书成心里“咯噔”一下子。他以前哪知道这些?好个有心计的女人!可是女人一旦被男人征服,女人就无秘密可言了。她向我说徐书记那些话有什么用意吗?这里有陷阱吗?徐书记让我来“代理秘书”还有什么内情吗?我不会陷入一个圈套吧?他和梁玉“云雨”的乐趣早已烟消云散了,他再也回忆不起来第一次失去童贞是一种什么滋味。他只觉得心里酸楚楚的,好像有些沉重。

“中午过来吃饭。”未了,她对他说。

他疑虑重重。但是鬼使神差,他中午一下班就到了梁玉的小独院。推开大门进去,他发现这个小院里原来还这么漂亮,靠南边是厨房和洗澡间,西边则是一个小花园。花园很别致,有一座小假山,假山是空的,里边藏着一只金蟾石雕,金蟾的眼睛直看着大门,假山上有瀑布装置,围着假山的是藤生植物,有曲折的鹅卵石铺的幽径,靠里边是一个葡萄架,像迴廊似的罩着那条曲径。红的、白的、黑的月季花正在绽放,木棉开着灿灿的黄花,几盆仙人掌放着油油的绿光。杜书成迟疑了一下,想这个梁玉,生活上原来这么讲究!屋内的摆放也十分精到,沙发、鱼缸、衣柜,各类家电,应有尽有,各归其位,完全是幸福家庭的样子。

杜书成心里“咚咚”跳着,有些不大自在。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酒意了,没有酒意以后的他对于醉酒时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许难为情。他瞟了一眼坐在沙发里出神的梁玉,见梁玉也在呆呆地看他。他楞住了,极力想从她的眼睛里解读出点儿什么。就这样,他们四目相望了足足五分钟。之后,梁玉忽地站起,冲到门边,抱住了杜书成的脖子,嘤嘤哭出声来。

梁玉的拳头雨点般打着他的背。

杜书成莫名其妙,木桩一样站着。

“你,我还想……”

杜书成彻底甩掉了“心中没有底儿”的感觉,身上又有了一种兴奋。他以为,认识梁玉这个女人太幸运了,梁玉有这么好的关系可利用,这是我求之不得的,我得好好待她,好好把握她。她——就是那个——台阶。他猛地掀起她的头,对着她的唇狂吻起来。

许久,他们松开了,她又重新坐回那只沙发。杜书成也在她身边的另一只沙发里坐了。梁玉解开茶几上的塑料袋,从里边一样一样的拿出了四五个菜来。说:

“吃点儿东西吧,饿了吗?”

“没觉得饿,胃里还不太好受,昨天喝得太多了。”

“酒是好东西也不是好东西,”她望着他,脸微微有些红,“酒把咱俩都害苦了。”

“……”

他吻了一下。

“还是吃点儿东西吧,我懒得做饭,我被你弄得心都乱了,咱就将就着吃点儿吧。”

“我没插门。”过了一会儿,他说。

“不用插,”她撕下一小块鸡腿肉,说,“没有我的邀请,没谁敢进我的‘独立王国’。”

吃罢东西,一番亲热后,他说:

“上午徐书记找我了。”

“什么事?”

“让我下午去他办公室。”

“不会有啥好事儿。”

15

杜书成到了徐书记办公室,马家太也在,他们互相招呼了。徐书记让他们都坐下。说:

“把你们俩找来,是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们,就是咱乡的通讯报道工作这几年没专人抓,上的稿子少了。要改变这个现状,要天天有稿子上,让全市人民都知道徐山乡。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们了。怎么搞法,可以议一议。”

杜书成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徐书记找他原来为这事,他先前还以为是昨晚喝酒的事,他和梁玉的事,现在看都不是了,徐书记也不可能知道昨晚喝酒的事,更不可能知道他和梁玉的事。

“旅游开发的事定了没有?”杜书成一块石头落了地后插话问。

徐书记笑了笑,说:“等县里的说法。咱先把这个班办好,这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

杜书成知道他的问话有些唐突,马上意识到这种事急不得,不是自己该急的,想促成快点实施也不能这种时候用这种办法,下级的想法不能超越上级的想法,皇帝不急太监是不能急的,否则犯忌讳。这人哪,往往悟出的道理是一回事,临阵处事又是一回事。这,就是人性的弱点,许多事情大概就毁在这个人性的弱点上,许多可能获得更大成功的人之所以最后一落千丈,大概也毁在这个人性的弱点上。我必须慎之又慎,避开所有可能的错误,为自己解开这个“哥徳巴赫猜想”。他马上不再言语,只对徐书记的话频频点头。

徐书记决定,明天就开始举办通讯员学习班,时间三天,第一天徐书记动员,马站长和杜书成分别讲讲新闻报道的写作知识;第二天下村和有关单位,采访采写方向由党委会确定;第三天集中修改稿件,并对采写中存在的问题谈些改进意见,布置下一步的通讯报道工作任务。徐书记要杜书成马上拟个通知,发到各村各单位,发过以后,再电话联系一下,确保人员到位,正常开班。

确定之后,杜书成和马家太从徐书记办公室出来,分别准备。杜书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即草拟通知,拿到政府办公室打印。打印好后,又叫周主任盖了章,发下去。摇了几个电话,他和电话那头的人有的还不太熟悉,就说,我是新来的杜秘书。对方连忙答应着,一定派人参加,一定派人参加。之后,他便回到办公室,翻阅了一些报纸资料,整理一个新闻写作讲座材料。

第二天,人到的果然还行,除个别村实在没有人参加并请示了领导同意外,其余该来的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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