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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盟:帝妃三怒》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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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方轻画轻吁了一口气,缓自直起身子,目光幽幽如炬落在安天皓身上:“安师傅,轻画这就要走了。今后,若是昭漠有了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就去东林找我……”

方轻画说东林,而不是秀水……安天皓心里一阵失落,是啊,东林,秀水女帝与东林帝皇之事,天墨之上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后,做为东林的皇后,方轻画必定是要生活在东林的……

不知为何,一想到方轻画就要嫁给别人为妻,安天皓不觉就有些落寞与潸然了。但是,他还能怎么样呢?

无论从哪些方面考虑,百里无涯都是最适合方轻画的良人!

年龄、地位、实力,百里无涯都是上上之选。方轻画这般优秀的人,理当该有百里无涯这样优秀的人来配吧?

心底里无声地叹息落下,安天皓有些黯然地掀了掀眼帘:“今日一别,不知再见何期。”

怅然若失的话语,让方轻画的心里也是好一阵郁结。对安天皓,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但她又非常明白,这种情愫绝不是男女之情,而更像一种亲情,一种自然而然信任与关切的亲情!

面上浮出丝丝淡雅笑意,方轻画轻轻凝望了安天皓一眼,笑道:“安师傅若是想念轻画了,随时都可以去东林看我啊!”语调轻快,好似没心没肺,但是安天皓却听得明白,她这听起来好似没心没肺的话语里,隐含着多少别样情愫。

“不跟我回昭漠坐坐?”安天皓挑挑剑眉,语气也是缓了缓,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方轻画歪着头瞧了瞧安天皓,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慢慢摇摇头:“不了。”语气淡淡,有一种莫名地失落与感伤。

安天皓便不再吭声,一双清幽的眸子里,慢慢氤氲着几许迷离:“那好,我就不多留你了,等你想要来昭漠逛的时候,记得一定要来看一看我。”

方轻画点点头,黑亮如星的眸子里,清幽的光芒如水:“嗯!”

一语毕,方轻画身子便是一转朝着昭漠队伍之前那匹白色的战马行去。

这匹马,正是安天皓方才所乘的坐骑,而今,方轻画将自己的坐骑赤焰魔凰给留在了昭漠,怎么也得找个代步的工具,安天皓这匹白马,跟自己的摇光一样都是上等的好马,乘着这匹马,自己这一路倒是也能省些气力。

望着方轻画翻身上马,安天皓的眸子里再一次闪现出丝丝潸然与落寞。轻画,当初那个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孩子,如今已是亭亭玉立,风姿卓绝,但是,也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熠熠阳光下,端坐白马之上的方轻画,是那么的写意与潇洒,阳光的暗影里,她那张五官精致的脸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晕,好似她从来就是生在光影里,从来就是光芒万丈的!

深深凝望了一眼昭漠的将士,方轻画抿了抿唇角,微微一笑:“安师傅,后会有期了!”

一语毕,方轻画抖手一勒马缰绳,双腿一夹马肚,便是奔着那越来越高的太阳奔了去。

阳光下,白马奔跑如电,转瞬之间,踪迹全无……

直到那遥远的地方再也看不到那道让他梦萦魂牵的身影,直到猎猎的风吹得安天皓的心都有些微的凉,他才缓自收回视线,无声地长长一叹:“回去吧!”

昭漠众将士就那么望着他们的三皇子,他们优秀出众的三皇子,心里亦是各怀心思。

三皇子的优秀,他们自然是知晓的,正是因为三皇子这般优秀,他的眼界也是极高,这些年来,想要往三皇子跟前儿凑得女子自是不少,但是三皇子却从来就没动过心。可是如今,他们分明地察觉出了三皇子对那位方轻画的情深意切……他们的三皇子动心了,可是,让他们三皇子动心的女子呢?貌似并没有领三皇子这份情……

昭漠将士各自唏嘘不已,安天皓却是已经将一双清眸落在了身边的赤焰魔凰身上。当初,自己陪着轻画去了思过崖,这个家伙可是彪悍的可以,险些将自己给红烧了,如今,却是被轻画训得服服帖帖……世事如沧海,转瞬便横流啊……变化无常……只是,轻画,你是否还会记得我当初许下的诺言呢?等你长大……安天皓抬手轻轻摩挲着赤焰魔凰那金光熠熠的羽毛,淡笑一声:“赤焰魔凰,你没想到吧,当初两个斗得你死我活的屁孩,如今居然要成亲了……”

呵呵一声轻笑,安天皓的话语里含着不尽的哀伤与凄惶。

赤焰魔凰低低嘶鸣一声,似乎是想给安天皓一些安慰。

安天皓自嘲的摇摇头,目光清幽:“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这样优秀的人,该当有百里无涯这么优秀的人来守护。”

赤焰魔凰再一次低鸣一声,用头磨蹭着安天皓的脸面,一双凤目之中竟是有了些许人性化的同情。

当初,在思过崖崖底,这个男人为了主人可是不顾生命危险来挡住自己的攻击,而今主人离他而去,他的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吧?

无声的喟叹,像是要甩掉一些过往,安天皓转过身,大步朝着自己的国度走去。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他再也不是丰烟国皇帝的贴身侍卫,再也不是方轻画的安师傅,他只是昭漠的三皇子,只是昭漠的三皇子而已!

从今而后,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保卫自己的国家,就是让自己国家的百姓裹上更为富庶的生活!做一个好皇子、好君王!

昭漠与丰烟一战,因为方轻画的忽然杀来,主将三下五除二被方轻画解决,所有将士群龙无首,一哄而散,去势汹汹的丰烟铁骑无功而返。昭漠一国得以免除灭国之祸,举国欢庆。更值得国人庆幸的是,他们神勇的三皇子适时而归,一解昭漠无人可用之急,在昭漠局势紧张之时,毅然撑起了昭漠的重担。

昭漠举国欢庆之时,丰烟国内却是一片惨雾弥弥。

丰烟的帝王再一次遭到了方轻画的重创,身体多处受伤,伤势严重到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在这半个月其间,国内一应大小事务也是由澹台镜明全权处理。在澹台镜明的处置之下,丰烟对昭漠的用兵计划也是被他压了下来。

丰烟国势强盛,早些年昭漠曾经有心示好,甚至还将国内最优秀的三皇子安天皓派来丰烟做了质子,所以,丰烟对昭漠一向也未曾动过占据之心,而今,澹台镜寒莫名其妙对昭漠用兵,闹得一个损兵折将,打惯了胜仗的澹台镜明心里虽是有点儿不太舒服,但是一想到丰烟之所以会兵败是因为方轻画的缘故,他那一腔愤怒也就消失没影了……他若是按照皇兄的意思继续攻打昭漠,那么毫无疑问,就会跟方轻画再次对上,和方轻画对阵,绝对不是澹台镜明想要看到的局面。

在这半月之中,天墨上的形势也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秀水与东林两国普国同庆,陷于一片喜庆之中,东林帝皇与秀水女帝的日子亦是赫然在即!

秀水国中,冷府之内,一袭黑衣萧瑟的方轻画孤身立于府内游廊之上,翦水双眸里,有一些淡淡莫名地情愫在无声地游走。

七年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七年了。七年来,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与规则。她不知道自己如何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但是,无可否认,前一世孤单一人的她,在这一世有了许多放不下的人,有了许多放不下的事,所以,她选择了忘记过往,忘记前一世的一切,留下。

留下,留在这个已经不再陌生的世界,留在这个让她已经有了牵挂的地方。

默默地呼出一口气,方轻画如霜似雪的面上有了几分释然,她就那么慢慢地转回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些日子,冷府上下以及秀水皇宫,为了准备自己的婚事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而她这位婚事的当事人却是在冷府深宅大院之内躲开了清净。

她的身影在暗夜里摇曳如罂粟,就那么优雅地缓自而行,像是一朵黑色的莲花,美丽而妖娆。

游廊尽头,黑衣如墨的风寂灭就那么凝望着她的身影缓自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一双桃花眼不觉就是轻轻眯了眯。头儿,风华绝代的头儿,就要嫁给别人为后了,那么,是不是以后,自己想要再见她一面就会更为的困难呢?

风寂灭怅然若失地仰起了俊脸,那一张美得妖孽的脸庞正对着月光,就有了几分让人目眩神迷的风采。

往事如烟啊,想当初,自己初见头儿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可是,就是这个小小的孩子,却让自己吃尽了苦头,丢尽了人,彻彻底底地将自己那心高气傲的心给折服了……

这些年来,在外人看来,他堂堂的九魄宫少宫主在一个孩子手下跑堂儿,似乎是有些掉价,但是,风寂灭自己心里却是清楚,今生今世,他能够遇到这样一位经天纬地的主儿,是他的福分,是他的运气!在方轻画手底下做事,他不仅不会觉得丢了面子,相反,他还觉得很光荣!

世上的天才有太多,但是能够像头儿一样小小年纪便能让整个天墨大陆为之风云色变的天才,却是少之又少。在认识方轻画的那一刻,在决定追随方轻画的那一刻,他就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只是,风寂灭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仰慕,这种对方轻画的崇拜,不知何时已经变了味道,变成了一种对方轻画的爱慕……爱慕!

因为爱慕,他甘心情愿为她做一切事情,因为爱慕,他心甘情愿受她差遣,只是,而今,让他当神一样膜拜的人居然就要嫁人了……

心里有些空落落地,风寂灭无声地喟叹一声,眼底深处闪现出丝丝落寞,修长伟岸的身躯缓自一转,朝着冷府之外走去。

头儿就要嫁人了,自己做为如今秀水的主事之人,一定要为头儿备下最丰厚的嫁奁,一定要让头儿风风光光地嫁到东林!

长风幽冷,暗夜漫长。方轻画的房间之内却是依旧烛火摇曳。

烛火摇曳里,乔郁儿眼神含着不舍拉着方轻画的手,开始跟她说开了体己话。

“轻画,冷家能有今日,全赖有你扶持。明日,你就要出嫁了。为娘的,这心里……”话说到这里,乔郁儿已是忍不住垂下泪来。

想当初,在丰烟的山涧之中,见到方轻画的时候,自己就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她,想要将之收入自己的孩子。可是,谁能想到呢,那个看起来那么柔弱,那么需要保护的孩子,竟然是丰烟上骤然升起的天才方轻画!谁能想到呢?秀水因为方轻画的到来,在短短的三年间便是变了天……冷家也因为方轻画的缘故,荣升为皇亲国戚,受着皇恩国禄,万事无忧!

“娘亲,秀水永远是轻画的家,秀水国里,还有轻画的家与天下,轻画不会放弃秀水国不管的。”方轻画轻轻拍了拍乔郁儿的手掌,软语安慰道。

明日,她就要嫁人了,东林国的迎亲队伍已是在百里无涯的带领之下,于今日抵达了秀水皇城,被风寂灭安排在了秀水驿馆之内……明日,这队迎亲的队伍便是会招摇地在秀水皇城而过,在秀水皇宫之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宣布东林帝皇欲与自己结为连理的意愿,然后得自己认可之后,将自己迎走,迎到东林那个同样富饶的地方。只是,为何,在她嫁人的前夕,她的心里会有一种莫名地伤感与痛楚?是因为不舍的秀水的一切么?方轻画暗暗问了问自己,却发现,并不是……那。自己心里究竟又在痛什么?

方轻画的话依旧是轻轻柔柔,好似具有某种蛊惑,让乔郁儿一听心神就安宁了不少,一双柔和的眼眸缓自抬起,乔郁儿轻轻吸了吸鼻子:“你瞧我,你与东林帝皇,这是好事,是好事啊,东林帝皇对你的那份心思,我们也是瞧在眼里的,你能跟他结成连理,也算是不辱没了你……”

看着乔郁儿脸上那强作的笑颜,方轻画只觉的自己柔软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眼眶不觉一热,两行清泪便无声地划了下来:“娘亲!你们的好,轻画都记下了,轻画也永远不会忘了秀水,忘了冷家!”

挂着泪的绝美容颜像是暮秋荷塘上里荷花上的露珠一般晶莹与剔透,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与哀伤。

“轻画……”乔郁儿低低唤了一声,张开臂膀将方轻画搂在自己的怀里,像是要永远记住她的味道,永远像现在这样拥有这个孩子一样。

任着乔郁儿紧紧抱着自己,方轻画无声地阖上了眼眸。感受着乔郁儿那微微战栗的身子,感受着乔郁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她只觉此时此刻,她的身心都是幸福与安详的……亲人的怀抱,亲人的眷恋与不舍,原来是这般的美好……

夜色撩人,这一夜注定是漫长而熬人的……

这一夜,冷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能够睡得安然。他们的主心骨,秀水的女帝就要嫁人了方轻画就要嫁人了,做为她娘家的人,他们也要尽自己的所能,为她准备最精致的嫁奁,为她准备最丰厚的嫁妆!绝对不能让他们秀水的骄傲在东林没了面子。

冷府里的长灯烁烁,方轻画却是已经与乔郁儿说过了悄悄话,将她劝回去休息了。

长空寂寞长。这一夜,冷府上下都不睡,而她这位做为婚事的当事人自然也就更睡不着了。

既是睡不着,倒不如索性出去走走。

于是,方轻画就避开了那一干为她忙碌的冷府众人,悄悄的出了冷府的门口,悄悄地在自己的领土上游弋。

晚风悠扬,一起一伏间,便有阵阵清幽潜入她的心底。

前面就是方轻画来秀水之后自泗水城四大家族之中邵家手中得来的酒楼凤来仪。

如今虽是三更时分,凤来仪做为一家通宵营业的酒楼却依旧是生意兴隆。

方轻画唇角勾了勾,面上现出几分雅逸的笑意,凤来仪,做为自己来秀水之后的第一处据点,在风寂灭的打点之下,倒是经营得有声有色。

唇瓣含着笑意,方轻画就那么悠悠地迈进了凤来仪内。

明日,她就要嫁于无涯为妻,在她仍旧是自由身之前,就放纵自己一次,好好地喝一顿吧!

凤来仪的鸨母老远就瞧见了方轻画进门,对于这位小祖宗,自己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单是她的画像,自己就看了不下两百次。所以,她自然识得,面前这个看起来极为清秀,极为淡雅的女子,便是他们凤来仪的幕后老板,便是这秀水国当之无愧的女帝方轻画!

有点儿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鸨母紧走了两步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地向方轻画道:“主子,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凤来仪?”

淡淡一笑,方轻画摆摆手,朝着鸨母轻轻嘘了一声,黑眸之中慧黠的光芒盈动:“不要声张,我只是来喝喝酒。”

听到这话,鸨母霎那间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小主子居然还有心思出来喝酒?

风中凌乱了一会儿,鸨母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主子要喝酒,快请里面请。”一边说着话,一边却已经开始将方轻画往酒楼里面让。

方轻画无声地笑了笑,笑容便像是夜色一样弥漫开来:“我只是喝酒,你只要拿酒来就好,不必为我多费心思。”

鸨母讪讪陪笑:“主子说得哪里话,主子来凤来仪,那是凤来仪千载难求的福气,怎么能慢待了主子……”

“我上二楼厢房候着,给我送酒来就好。”方轻画薄薄的唇瓣剔了剔,身形一摇,已是当先上了二层单为她而设的雅间。

雅间别致,充满幽香。想见的是这些日子虽是方轻画不在,这凤来仪的人也没有忘记过洒扫。

唇角微微挂笑,方轻画举步走到了房间中间的桌子旁坐下,静静候着鸨母给她上酒……

明日就要嫁人,若说她心里一点儿都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毕竟前世今生,她方轻画还是头一遭嫁人!

不过须臾之间,鸨母便是将酒菜给方轻画亲自端了上来。

对待方轻画,鸨母可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要知道,这可是她的顶头上司,素日里,她烧香拜佛都不见得能见到主子一面呢,今日,不知道吹了什么风,把主子给吹来了凤来仪,她怎么能错过这献殷勤的机会呢!所以,她自作主张不仅给方轻画上了酒,还给方轻画上了菜。

将酒菜从托盘中取出来,老鸨有些局促地搓着手,退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主子,您这光喝酒不吃点儿什么怎么能成,老奴自作主张为你准备了两道小菜。主子尝尝可还中意?”

抬眼瞧了瞧那一脸谄笑的鸨母,方轻画眉眼含笑,缓自点点头:“有劳费心,你可以退下了。”

鸨母连忙应了声是,小心地鞠了一躬,半弯着腰退出了房门。

这间雅致至极的房间之内,便只剩下了方轻画。

莹白如玉的手掌轻轻抬起按在酒壶之上,她就那么优雅从容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缓自举到唇边,慢慢地品。

酒色极好,酒香四溢,一入口中便深深地刺激着她的味蕾……这老鸨倒是真藏了一些好酒。

轻轻一笑,方轻画眼帘一垂,眼底深处却多了几分莫名地冷幽。这酒虽是色香俱全,但是,貌似之中多了一些什么其他的味道……

唇齿轻轻咂摸了咂摸,方轻画面上的笑意也就更为的意味深长。

手掌摩挲着那莹白的酒杯,动作舒缓而从容,目光迷离而深邃,久久之后,她却像是累极了一样,缓缓趴倒在酒桌上。

夜风从窗子里灌了进来,垂着她那安然入睡的容颜,垂着她那如瀑般油亮的发丝……

端的是天上无二地上无双的美人胚子。

万籁俱寂里,那静寂的窗口却是黑影一晃,一道人影无声无息,鬼魅一样闪进了房内。远远地立在窗子口,那道人影警惕地注视了酒桌上安睡的方轻画片刻,一双眼眸里赫然全是浓浓的恨意。

这个孩子,这个夺了秀水天下,闹得天墨不得安静的孩子,马上就要嫁给东林帝皇了,若是让她嫁给了东林帝皇,那么从今而后,放眼天墨,谁还能是她的敌手?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他绝对不允许,这个孩子顺利地嫁给东林的帝皇!

脚步缓缓一抬,黑衣的人影就那么无声无息地靠近了酒桌上安睡的人儿。

月光皎洁,透过窗子洒了进来,洒在了黑衣人手中那把寒光烁烁的钢刀之上。

他就那么果断地举起了刀,准确地对准了方轻画的后心。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一个野心家,是她窃走了秀水的天下,是她搅得天墨大陆不得安生,今今日今时自己结果了她,也省得她以后祸害别国与别人!

钢刀挂着劲风,隐约间寒气流转,若是懂行的人瞧见便是能够识得,这把刀绝对是一把好刀,一把可以削金如泥的好刀!

一把好刀对上一个昏睡的人,这结果似乎只有一个……

石光电火间,一阵幽风再一次冲进了窗口,这阵风,冷得有些蹊跷,冷得有些让人心胆俱寒,便是正自准备将方轻画一刀结果了的黑衣人亦是不觉顿了一顿,不由自主地回头朝着窗口瞧了瞧。

他这一瞧不要紧,本来还想杀人的心思登时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窗口,那个洒满月光的窗子上,这个时候,正有一个紫衣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坐着,俊美好似仙童的脸上微微挂笑,笑容轻柔,比月光更为皎洁。

“你好大胆。对我的女人,你也敢动刀动枪?”黑亮的眸子一闪,两道犀利的眉毛一挑,那紫衣的少年淡淡一笑,语气淡定从容,却又含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煞气。

黑衣人咽了一口唾沫,心里真是有一种想要撞墙的感觉……这两个小家伙儿怎么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谁见过就要成婚的两个人还会在成婚的前一晚腻在一起的么……百里无涯这死小子,怎么会在这个紧咬关头出现这里?

黑衣人心里恨得骂娘,却又是明白,如今,既然自己已经被百里无涯撞见,想要这么轻易脱身已是不可能,不过所幸,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方轻画,只要自己能够挟持住方轻画,那么百里无涯断然不会将自己怎么样,一定会放自己安然离开……

黑衣人想得是不错,只是,当他再次回身去看方轻画的时候,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原本已经被自己迷倒,躺在酒桌上,甚至险些被自己一刀咔嚓了的方轻画,如今居然已经站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她那一双黑亮的眸子,像是星火一般璀璨。

“冷崤?”只望了黑衣人一眼,方轻画便是含笑开了口:“想当初我放了你一马,你怎么不知道赶紧夹着尾巴滚蛋,反而偏偏要往我跟前儿凑呢?”

黑衣人嘴角一抽,无语到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想当初,秀水老皇帝跟他说过的话,他至今仍是记在心中,他当然明白秀水换天并不像大家所见到的那样简单,只是,秀水的天已经换了,秀水的天下已经是方轻画的了,他再说什么,又有谁会信么?没有!所以,这些年来,尽管冷崤被方轻画外放在泗水皇城之外,但是他却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扳倒方轻画,重新恢复秀水冷家天下的决心……

“你残害了秀水皇族一脉,以为没人知道么?”冷崤低低哼了一声,将手中钢刀护在胸前藉以壮胆。

“知道又怎么样?”方轻画挑挑眉,态度慵懒至极:“如今这秀水已是我方轻画的天下,而且,在我的人打理之下,秀水国民日渐富裕,百姓国泰民安,你以为,百姓会没事找事来推翻一位贤明的君王?”

灵眸婉转间,方轻画的视线却是越过冷崤落在了窗口那一袭紫衣的少年身上:“无涯,你又来凑什么热闹?”轻轻浅浅的话语,带着几分莫名地亲昵。

窗口,那紫衣风流的百里无涯咧嘴笑了:“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在冷府或者皇宫呆着,要出来闲逛呢?”

被百里无涯这么一问,方轻画愣住了。难道百里无涯这小子也是有点儿紧张、有点儿兴奋,以至于睡不着觉?

望着方轻画没有搭理自己反而是跟百里无涯搭讪起来,冷崤心里暗自窃喜一番,无声地挪了挪身子,想要离开。

只是,他的身子才动,方轻画的目光已是慢悠悠地移了回来:“冷大将军,貌似刚才,你是想杀我来着,怎么大功还没告成,你这是要去哪啊?”懒洋洋的话语含着几分嘲弄与讥诮,让冷崤听得不觉就是浑身一个激灵。

在这一刻,冷崤又后悔了,好死不死自己当什么出头鸟,这下倒好,方轻画没杀成,自己可能倒要命丧于此了。

“皇上饶命!”双腿一软,冷崤孬种了,扑通就跪了下来。

冷嗤一声,方轻画不屑地翻翻唇角:“皇上?你现在知道我是皇上了?”挑眉,言语之间犀利之意更为浓厚。

“皇上,饶命,小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冷崤不住叩首,似乎想要借着这不断的叩首,驱赶自己内心的胆怯。

“你以为,想要杀我的人,我还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么?”微微弯下身子,方轻画笑眯眯凑到了冷崤跟前,一双凤眸里隐约的寒芒像是刀锋凌厉。

“是啊,难道你被狗咬了一次,还要伸出腿去让它再咬一次?”窗口处,紫衣儿郎戏谑地砸吧了砸吧嘴,笑道:“咬人的狗,就该咔嚓了狗头!”

听得百里无涯这话,方轻画笑得更为灿烂了,娉婷如玉树的身子缓缓直起,接着却是漫不经心地伸出自己的手掌把玩了起来。

“冷崤,不是我不肯放过你,是你自己偏要在我枪口上撞,既然如此,在我嫁给无涯之前,就先把你这秀水的隐患给除了去吧!”慢悠悠说完抓,方轻画忽而就是抬起了手掌。

白皙手掌看似无力,然而一经使出,便是瞬间凝起阵阵罡风,让那兀自跪地的冷崤霎那间就心寒了……

方轻画的彪悍,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经领教过了,而今,再次与方轻画对上,她的妖孽更是胜过以往,她若有心想要杀自己,自己岂还会有活命的可能?

心里一声哀叹还没落下,方轻画的手掌已是落在了冷崤的天灵盖上。

冷崤甚至来不及举起自己的钢刀去拦上一拦,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子瞬间都轻了起来……然后,他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知觉……彻底地告别了这个鲜活的世界。

无所谓地甩甩手,连瞧都没瞧地上的冷崤一眼,方轻画便是转身又坐回了桌旁。

随着方轻画坐下,百里无涯亦是笑眯眯地从窗子上跃了下来,屁颠屁颠地凑到了方轻画跟前,涎着脸道:“小画画,你一个人出来喝酒有什么意思,怎么不去找我呢?”

方轻画白了他一眼,如今的百里无涯十一岁,在这个朝代,十一岁的儿郎早已是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了,而百里无涯这小子更是比别个人长得更为祸害……若是定力不强的,只怕望他一眼就已经鼻血横飙了……

“你想和我喝酒,以后咱们喝酒的机会多得是。”方轻画扫了百里无涯一眼,接着却是眉头一皱,面有不悦:“凤来仪,可真是有些让我失望了,居然能让冷崤在我的酒里下了毒,还让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潜了进来。”

目光阴沉不定间,方轻画已是沉声喝道:“来人!”

这一声,隐约间含着怒火,传出去好远。

片刻之后,门外便是响起了老鸨那沉重的脚步声……

推门而入,看着地上那死相狰狞的冷崤,再看看方轻画那阴云密布的脸,再瞧一瞧一旁那好整以暇俊美无匹的百里无涯,老鸨什么都明白了……

“老鸨,就在刚才,你送来的酒里,有冷崤下的毒,这,你怎么给我解释?”轻轻呼出一口气,方轻画抬起眸子,黑眸就那么定定地望向了老鸨。

一听这话,老鸨整个身子都软了,扑通跪倒,连连求饶:“主子,老奴真不知道,这酒水什么时候被冷崤下了毒,要是知道,老奴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主子端上来啊!”

老鸨的话隐约间有点儿颤抖,显见得也是被屋内这一幕给惊呆了。

冷眼瞄着地上的老鸨,方轻画唇瓣间勾勒出一个冷幽的弧度:“好一个‘不知道’!我将这凤来仪上下交给你打理,你居然如此粗心大意。今日是冷崤混进来,瞄上的是我,若是他日混进来的换成了别人,瞄上的也换成了别人,这凤来仪内出了事儿,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方轻画的话依旧是漠然到不带一丝感情,并没有因为老鸨的求饶而有丝毫的宽宥。

老鸨身子抖成一团,头都不敢抬一下,只是一个劲地告饶:“主子,老奴以后一定谨记这次教训,一定多加警惕,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求主子饶恕老奴这一次……”

望着老鸨那抖若筛糠的身子,听着老鸨这哆哆嗦嗦的话语,方轻画面上的冷意稍微缓和了一些,手掌把玩着桌上的酒杯,淡淡吐出一句话:“你起来吧!”

闻得方轻画这话,老鸨却是不敢动,方轻画为人她也从同僚口中有所耳闻,那可是典型的铁面无私,今日今时,被她撞见自己办事不牢,一顿严惩怎么都是跑不了的了。

“起来。”方轻画微微垂下眸子,扫了一眼老鸨,语气不觉间多了几分威严。

在方轻画这命令的话语中,老鸨终于是战战兢兢站了起来,一脸胆战心惊地拿眼角的余光瞄着方轻画。深怕这位主儿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给灭掉了……

看着老鸨这局促不安的神态,方轻画不由一个莞尔,抬手摩挲了摩挲自己的下巴,玩味地笑了:“这一次,你的疏忽,我暂且记下了。今后小心一些,若是再让我知道凤来仪出了疏漏,你的脑袋也就不用顶在脖子上了。”

淡淡的话语,轻描淡写,但是就是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是让老鸨浑身冷汗直冒,嘴里更是连连咽着唾沫……没有办法,她这位小主子的气场太过强大,自己这样的人离她近一点儿都会心神不安了。

“你下去吧!”方轻画再一次瞄了老鸨一眼,软软轻笑,神态已是恢复了惯常的清雅与淡定。

老鸨面上一喜,没有想到方轻画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自己,当下连连作揖道:“谢主子饶恕,谢主子宽宥,老奴以后定当竭尽全力为主子做事,再不敢有半点疏漏……”

抿抿那粉嫩如桃瓣的唇角,方轻画浅笑如常:“去吧。”

一语毕竟是转过脸幽幽望向了窗外,再不理会这老鸨。劫后余生之后,老鸨对方轻画不但没有半分埋怨反而是感恩戴德,恭恭敬敬退出门去。

雅致的厢房之内,此刻便只剩下了百里无涯与方轻画两人。

一双窅黑的眸子无声地忽闪了忽闪,百里无涯舐了舐唇角慢悠悠开了口:“小画画,这都大半夜的了,你不睡一会儿么?”

回首瞧了瞧百里无涯,方轻画淡淡勾了勾唇角:“要睡你睡吧,我不困。”

百里无涯有些挫败地忽闪了忽闪眸子,怏怏地站起身子噌到方轻画跟前儿:“要睡,你跟我一起睡。”

嘴角一抽,方轻画眼神古怪地望向百里无涯,望着这个粉雕玉琢到任何人看到都会认为像个小绵羊一样的孩子:“无涯,你大半夜的跑出来,随你来的那些东林国侍卫们只怕要着急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一听这话,百里无涯又是泄气地塌塌肩膀:“那你呢?你不回去?”

“我再在这里坐一会儿。”方轻画转回视线,眼神清幽如水,流转之间,百媚横生。

“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百里无涯又开始撒赖,刚才,那一幕可是极度的危险,他的轻画差点儿就被人给暗算了,虽然这其中不乏轻画故意为之的成分,但是,他可不想在轻画嫁给自己之前,轻画出现任何闪失。

无语至极地摇摇头,方轻画垂眸望了望地上那具已经没有一丝生气的尸体,缓缓勾勾唇:“这里有什么好,你还留在这里,守着一具死尸,多煞风景。”

“是啊,那你还在这里坐着?”百里无涯连连附和,眼睛里开始冒星星:“不如,跟我回驿馆坐坐?”

方轻画撇了撇唇角,扫了百里无涯一眼,只是一眼,就将百里无涯那点儿小心思跟看了一个透,于是她站起身,翻了百里无涯两眼,不耐烦道:“行了,我回去,回去总行了吧!”

这个小子也真是的,自己明儿就要跟他回东林了,今儿居然还跑来找自己……就这么猴急?

嘴角继续抽着,方轻画身子快得像是陀螺一样,风一般地迈出了这间雅致的厢房。

瞅着方轻画那旋风一样飞速不见的身影,百里无涯黑眸一闪,笑了。这就是了,乖乖回自己的地盘,安心等着做他的新娘比什么都强,都要嫁给自己为后了,还有心思来这里教训人,恐怕只有他的轻画能够做得出来……

含笑摇摇头,百里无涯亦是身形一摇,跃出了窗户。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在百里无涯身上得到了完全的诠释……

一夜流转,不觉间天色放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篇章也即将开始了!

黎明之中的泗水城渐渐从沉睡中苏醒,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

在泗水城渐渐苏醒之时,皇城之内,亦是另一番景象。昨晚从凤来仪出来,方轻画便是直接回了皇宫。反正,怎么说,今日百里无涯也是要进宫来找她,他们也是要在百官之前,将婚事公布于众,所以,她也就没再多此一举奔冷府去。

皇城威仪,金碧辉煌的秀水殿堂在黎明的曙光里闪烁着熠熠光辉,光怪陆离,美仑美奂。

一干文武大臣早已是盛装来朝,一年前,自打方轻画继任了秀水帝位,这位小姑奶奶就是甩手去了丰烟,一去就是一年,这一年来,他们一应事务都是与方轻画手下的第一干将风寂灭商议,而今,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早朝,居然就是要送他们英才天纵的帝王嫁于东林……

秀水皇城金銮殿上,一干文臣武将眼神交汇,各自眼神中的意味亦是耐人寻味……

金銮殿上,此刻正自端坐着一人,一袭明黄衣衫富丽而堂皇,头上戴着金色流苏九旒冕,金穗摇曳间,便显出了那一张绝世姿容,淡漠如雪,清丽似莲,她就那么端端正正坐在金銮之上,却好似天宫仙人一般让人不敢逼视。

这就是他们秀水的女帝,绝世之姿,倾城之貌,睥睨天下的实力以及深不可测的智慧……普天之下,谁能娶得这样的女子归家,该是多么大的福分与造化!

淡淡扫视着殿下那一干仰视着自己的文臣武将,方轻画无声地地抿抿唇角,眼神犀利深邃好似一把羽剑,就那么缓自在自己的臣子身上扫过:“朕与东林帝皇百里无涯的婚事,大家都知道了吧?”

话语低回,含着些许的雅致与威压。

一干大臣闻言,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俱是点点头。

“皇上天纵奇才,东林帝皇亦是惊采绝艳,与皇上又是年龄相仿,这件婚事,我等绝对不敢置喙说半个不字。”殿下秀水的丞相墨修然当先站出来,笑吟吟表示赞同女帝与东林帝王的。不是他见风使舵,实在是他对方轻画的心性太了解了,这个女子,若是决定的事情,只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既是如此,他们为何还要来逆她的鳞,惹她不快呢?

随着墨修然山呼赞同,殿下一干众臣亦是纷纷附和道:“臣等恭贺皇上大嫁之喜!”

群臣恭贺之声,如雷震耳,在大殿上久久不散。

方轻画轻轻勾了勾唇角,那棱角分明的唇瓣就有了几分了然的笑意。这些文武大臣倒是明白人,只怕,在这之前,风寂灭做的功课也该不少吧?

心里慢悠悠地转了这么一个想法,方轻画缓缓抬起手掌,轻轻往下一压,示意群臣安静,不必激动。

在方轻画这般示意之后,群臣安静了下来。

随着群臣安静下来,殿外也是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一个锦衣的侍卫快步跨进了殿堂,一打衣袖跪倒在地:“皇上,东林国帝王带着迎亲队伍已是到了殿外!”

方轻画垂眸望着殿外那窸窣的阳光,那碎金一样的阳光,唇角一启,轻吐一字:“请!”

金銮殿那巍峨辉煌的殿门口,紫色的衣衫在光影里明灭,接着一只白底黑靴迈了进来,再接着,那一道形如玉树的身子便是完完全全出现在了金銮殿上。

紫衣翩跹,美得虚幻,俊面含笑,笑得雍容。

他的身后,十余东林国的侍卫整齐地排开,面色肃穆而庄严,却多了几分刻板与冷硬,他们就那么整齐地站在百里无涯身后,反而是衬托的百里无涯更加的气质不凡,超尘脱俗。

那端坐在金銮之上的方轻画目光一垂,九旒冕随即轻轻摇晃,金色的穗丝缝隙里,她绝美的容颜便是若隐若现。

仰面、眯眼望着那让自己梦萦魂牵了无数个日夜的醉人容颜,百里无涯俊逸的面上笑容渐渐如水晕一般扩散而开:“东林帝王百里无涯今日今时,亲往秀水前来向秀水女帝提亲,不知女帝轻画可否愿意与我东林之帝百里无涯结成连理,成百年之好?”

百里无涯的话语轻柔而舒缓,像是一曲柔和的小夜曲,带着让人无法抵御的魅力,闻者俱是为之着迷。

听着百里无涯这温柔谦和的话语,看着百里无涯那温文如玉的容颜,方轻画笑了,笑容在九旒冕的流苏里不断明灭,将她整个人也衬得好似虚幻。

“我愿意。”淡定的话语,没有半分的扭捏作态,更没有半分的犹豫,方轻画就那么干脆地当着秀水文武的面儿,果断地说了“我愿意。”而不是“朕同意”或者“女帝乐意”之类的官方话。

百里无涯也笑了,笑得山花烂漫,天真无邪。

这一天,这一刻,他等了好久,这一句“我愿意”,他也盼了好久,而现在,这一切真得都成真的了,他居然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那,女帝即日便随我等回东林可好?”百里无涯笑吟吟地望着金銮殿上那美得让他望着就几乎要窒息的人儿,柔声又问。

金銮殿上,那龙袍在身的方轻画在百里无涯这声问话之后,缓缓站了起来:“即日动身!”

说着话,竟是大步就跨下了金銮殿,几步走到了百里无涯跟前,一双凤目灼灼望着他,当着众人的面儿缓缓凑到他的耳边,轻笑一声,低语道:“无涯,这下,你可满意?”

感受着耳边那吐气如兰的话语,百里无涯先是一愕,随即却是一阵狂喜,奈何此时此刻,碍于身份地位与场合,他都不能像以往一样勾着方轻画的脖子撒赖,所以,只能是用一双黑亮的目光望着方轻画,用目光传递着他内心此刻的兴奋。

“为表我东林迎娶秀水女帝的诚心,我东林此次前来提亲,特备下金珠粉玉一箱、九段翡翠十支、玉珊瑚两双、玉如意两双……”百里无涯身后,一个文书模样的人,一见自家皇帝与秀水女帝已是谈拢,这才后知后觉地上前一步,开始唱礼。

听着那文书唱礼,方轻画却只是轻轻柔柔地笑着,眼底里满是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她终于可以找一个人和自己同舟共济,和自己一起笑看风云,一起疯,一起狂的人了……

抬手轻轻一捋方轻画面前的流苏,百里无涯真真切切望着她的眼睛:“跟着我走,我保证,此生绝对不会负你。”

方轻画凝望着他,凝望着这一双慧黠灵动如狐的眼睛,缓缓点点头。

“恭贺我皇与东林帝皇喜结连理!”殿上不知是谁当先唱和了一声,瞬时间,大殿上便是一片山呼恭贺之声。

在这一片恭贺声中,方轻画无声地笑了笑,拉住了百里无涯的手:“咱们走吧!”

百里无涯郑重地点点头,握紧方轻画的手出了秀水这富丽堂皇的金銮殿。

泗水城中,秀水国的百姓亦是自发地在自家门前张灯结彩,大红的绸缎在各处楼馆上飘摇,十里红妆,举国欢腾,为着他们杰出的女帝,抒写着他们内心的欢愉与喜庆。

皇宫之外,一箱箱嫁奁占据了数十辆马车,这些马上之上,无一例外,都坐着一位九魄宫内最杰出的宫人。

他们的主子出嫁,这是大事,他们万万不能让任何人来搅黄了这段婚事,万万不能让任何人来坏了主子的心情。所以,他们被风寂灭安排来送嫁奁,直到将他们的头儿,安然无恙地送到东林的皇宫之内!

眼神在这些人身上扫了扫,方轻画无声地挑了挑唇角,说实话,这场婚礼搞得这么隆重本不是她的本意,但是,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已然决定了,她的婚礼低调不了……

心里一叹,方轻画抬手揉了揉有点儿发胀的额头,自昨晚开始她就有些心神不宁,没有睡上一会儿,现在,在这鼓乐喧天之中,她倒是有点儿精神恍惚了。

“轻画,你没事吧?”耳边关切的话语适时响起,百里无涯那张美得欠抽的小脸凑了过来。

方轻画摇摇头,回首望了望这座属于自己的城市,深深凝望了一眼,这属于自己的疆土,终于是缓缓地踏上了那铺满整座泗水城的红毯,朝着泗水城城门的方向而去。

出了泗水城,往东,不出三日,就能到得东林……东林,这个原本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国度,如今因为百里无涯的缘故亦是和自己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泗水城的城门口,冷府上下一干主事之人早已是久候多时。

自方轻画说了要嫁给百里无涯之后,冷府上下就是忙得脚不沾地,为方轻画准备着嫁妆,他们的小主子出嫁,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就算东林帝王对小主子深情厚意,他们这里也是不能有丝毫地轻慢,做为小主子的娘家人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比如,这丰厚的嫁奁……

望着泗水城城门口又一拨嫁妆,方轻画的嘴角抽了抽,他们秀水不穷她知道,但是,就算不穷也没必要因为自己结婚就整出这么大的排场来吧?

这么多嫁妆,这么多九魄宫与冷府的高手,随着自己一路颠簸去东林,真是奢侈、真是浪费人才啊……

方轻画为自己的奢侈嘀咕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朝着泗水皇城的城门口,迈去。那里,冷傲天、冷墨轩、乔郁儿已是眼巴巴地瞅着她,只等着她走过去,再来一场话别……

“孩子,这一路,好自珍重。”冷傲天张了张嘴,腹有千言万语却只是齐齐化成了这样一句话。

方轻画点点头,并没有拿半点儿帝王的架子:“轻画此去,冷府上下,又要多劳义父受累了。”

冷傲天憨厚一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身为冷家的人,照看冷家,是我应该做的。”

听着冷傲天这深沉笃定的话语,方轻画含笑点点头,转脸望向了冷墨轩与乔郁儿:“老爷子、娘亲,轻画会回来看你们的。”

冷墨轩听着方轻画这轻柔的话语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乔郁儿却是在方轻画这轻柔的话语一出口之后,便是潸然落下了泪来。自古母女就是连心,虽然乔郁儿与方轻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母女,但是这些年来,乔郁儿却是真真切切将方轻画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看待,如今,方轻画就要嫁于别人为妻,她这做娘亲的心里就像是掉了一块肉一样,分外地难受。

“郁儿,今儿是轻画大喜的日子,高兴一点儿!嗯?”冷傲天轻轻转过头将乔郁儿搂在怀里柔声安慰道。

乔郁儿吸了吸鼻子,风韵犹存面上,梨花带雨,分外动人:“轻画,到了东林记得给我们来信儿。”

方轻画点点头:“嗯。”

“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回来住住,你的房间,我每天都会派人打扫。”乔郁儿拉着方轻画的手,柔声絮叨。

“嗯。”方轻画再一次深深应了一声。

乔郁儿再一次轻轻拍了拍方轻画的手,眼神里万千的不舍随之无声地收敛而去,接着就那么轻轻放开了她:“时候不早了,你们,去吧!”

一声去吧,含着万千的不舍,含着让方轻画心碎的细腻情感。

方轻画的眼角不觉有些湿润了。

一只手,一只温润如玉的手缓缓伸到方轻画跟前儿,帮她拭掉那几欲滑落的泪水:“相信我,我会让你过得开心,我会让你过得幸福的。”

百里无涯扳过方轻画的肩膀,眼神深深凝望着她,眼底深处浓浓的深情像是蜜一样化不开。

方轻画轻轻忽闪了忽闪眼睛,经泪水洗过的眼睛分外的明亮:“走吧。”她说。

说完这话,她便是挺直了那高傲的脊梁,扬起了那修长的脖颈,当先回身,钻进了百里无涯为她准备的迎亲小轿中,吩咐轿夫动身,当先出了泗水城的城门。

随着方轻画一动,身后秀水押运嫁奁的人以及东林迎亲的队伍,亦是纷纷而动。

这一支队伍,着实是气势不凡,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双方阵营里的精兵,而领头的两个更是天墨上跺跺脚都会让大陆颤三颤的人物,所以,他们这一路行去,却是省却了不少麻烦。

试问,这天墨之上,有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们的头上撒野?

这一行人,气势威严,就那么穿过了天墨莽苍的大地,从秀水直抵东林!

东林国内,也早就已经张灯结彩。

早在百里无涯动身去秀水之前,他就已经交代了东林群臣,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务必将他与轻画的事宜给准备妥当了。在他回还之日,即刻就举行婚礼。

所以,当方轻画与百里无涯踏上东林土地的那一刻,他们就感觉到了一种普天同庆的气氛。

到处喜气洋洋,到处飘着软红。

站在东林的土地上,方轻画深深吸了口气,仰面望着那无处不在的红罗香缎,目光所及之处,林里的楼宇间,花瓣飘落如雨,唯美到让人惊心动魄!

这些花瓣,红艳轻盈到了一种极致,像是最为上等的绸缎,让人一望,便是目眩神迷。

望着这红尘温软,方轻画的心瞬间就酥麻了,不经意地回首,就对上了百里无涯那一双笑意盎然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似乎含着无限的温情,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切情愫。

他就那么默默地注视着方轻画,黑亮的眸子里星火闪烁。

“喜欢吗?”他与她并肩而立,笑得纯美而无邪。

方轻画点点头,脸上的笑意像是湖水的涟漪一样一圈一圈荡漾开去,美得那么自然,那么清雅。

在这花瓣纷飞如雨中,百里无涯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跨上了国人们早已经安排好,侯在他们面前的华丽马车。

万众瞩目之下,这一对璧人登对到让人无可挑剔,登对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他们就那么相扶携手钻进了马车,然后车夫将马车赶上了那十里软红,朝着东林帝国的皇城而去!

在那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驶上东林土地上的软红之时,整个东林国沸腾了,鼓乐喧天,声势浩浩!

东林皇宫殿堂前,东林国的太上皇与皇太后,百里天傲与商若雅比肩立于高高的殿堂之上,目光默契地望着高高殿堂下,那一双魅世如玉的人儿。

一袭帝皇的装束,让方轻画更加的英姿飒爽,超凡脱俗,而惯常装束的百里无涯,那一袭紫衣今天似乎也特别的惹眼,紫的魅惑而艳丽。

两个人的容颜同样是那么的年轻,同样是那么的颠倒众生,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立于殿堂之下,却没有丝毫悬念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吧?这两个人才是当之无愧的珠联璧合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他们的身上,或者羡慕、或者仰望、或者崇拜……

方轻画与百里无涯便在众人这崇拜至极的目光里,缓自踏上了那悠长的石阶。

石阶上依旧是铺着华美的红地毯,两个人洁净如新的靴子就那么轻慢地踩在上面,每一下都似乎踩在了众人的心尖上,让他们忍不住地紧张和忐忑……

两个人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一阶一阶踏上了巍峨的殿堂,就在这所有人紧张与关切的目光中踏上了这石阶的至高点,到了百里天傲与商若雅身边。

望着百里无涯与方轻画,东林太上皇与皇太后的眼眸之中全是欣慰与满足。他们的儿子,他们最为杰出的儿子,今日也终于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幸福。找到一个值得他去守护一生的人。而这个人,还是天墨之上,像是明星一样崛起,像是神话一样充满神秘色彩的方轻画!

眼眸流转,轻灵似水,商若雅轻轻笑了笑,眼神落到在方轻画身上:“轻画,今日嫁于我儿无涯为后,我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送你一句话——信任你的枕边人,无论发生什么事。”商若雅的话极轻极淡,然而方轻画却是明白,就是这一句话,却是商若雅一声情感经历的总结。

听着商若雅这话,方轻画心领神会地一笑,缓自点点头:“轻画记得了。”九旒冕的流穗在她点头之间晃动如珍珠落玉盘,发出窸窣的声响。

衬得她整个人更是华美与高贵。

商若雅便含蓄地笑了笑,退到一旁。方轻画这个丫头,她打一开始见着就很喜欢,在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将乾坤镯都戴到了方轻画手上时,便是明白,自己那个心高气傲的儿子,终于遇到了克星,终于是遇到了让他拿不起架子来的人。

商若雅退到一旁之后,百里天傲面上带着笑亦是缓缓开口:“人生得一知心人足以,孤真心祝愿你们两人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听得百里天傲的话语,百里无涯黑亮的眸子忽闪了忽闪,清声道:“谢太上皇金口玉言。”

百里天傲含笑摇摇头,魁伟的身子一闪让到了一旁,就那么一脸和煦地与商若雅默默注视着两人。

在这两位无比尊贵的人注视之下,百里无涯执着方轻画的手,缓缓踏进了东林皇宫。

随着两人在皇宫内现出身形,鞭炮刹那齐鸣,无数的焰火在天空中绽放,整个国家,这一刻,像是一个沉睡的居然苏醒,霎那间欢呼之声,如雷鸣般响彻天际,震耳发聩!

在所有的祝福与仰视下,在所有人的笑容与欢歌里,方轻画与百里无涯双双进得了东林宫人为他们准备的房间内,开始前的梳洗与换装。

换上凤冠霞帔,方轻画整个人似乎也变得温婉了许多,一脸的英气与狂肆,随着那眉峰渐渐出现的远山,渐次消失,反而是变得柔和似水,素手轻描间,她的眉宇间便有了一只耀眼的百合,乌髻之上,斜插一支金色步摇,凤凰型的发簪栩栩如生,好似就要振翅而去,黄铜镜里,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能谱写一切,含着千般妩媚,万种风情,嘴唇不点自红,只是略施胭脂,便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动人美丽……

而另一间房间内,百里无涯亦是在下人们的忙碌中渐渐变了一个人。红妆艳绝,衬着他那吹弹可破的绝色姿容,更是让他显得大气与不俗。那一双剑眉犀利而深刻,就像是两把最为锋利的剑,直欲与这世间英雄一较雌雄。而那一双窅黑深沉,好似经霜之菊的瞳子里,更是含着无尽的魅煞与别样风情……

这一天,他盼望了好久,也努力了好久,而今,他的愿望终于是要实现了。

华美的东林正殿上,司仪们满脸恭敬与严肃地侍立,正殿主位上,百里天傲与商若雅已是端然而坐,脸上挂着几不可察的隐约笑意。

在他们这等严阵以待的气氛里,正殿外慢慢是传来一阵环佩叮咚之声。

接着,那一袭红妆明艳,容色绝世无双的百里无涯便是含着一脸喜色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跨进正殿,他却并没有再往里走,只是在殿门口站定,目光先是在殿内诸臣身上扫了扫,接着便是望向了殿门外。

殿门外,那披着大红盖头,身姿娉婷如琼枝玉树的人儿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摇曳如一朵绝美的牡丹,缓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即便是盖着那大红的盖头,即便是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是无疑,随着她一进入这殿门,她再一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无声地笑了笑,百里无涯举步上前,轻轻伸出手掌,从丫鬟手中接过她的手:“轻画,跟我走。”

软语温柔,脉脉温情。

大红盖头下,方轻画一张粉面刹那如花,美艳不可方物。

她就那么自然地将手掌放在百里无涯手心里,十指紧扣,紧紧拽住了百里无涯的手。

声乐再一次响起,司仪的唱喏声亦是如晨钟暮鼓一样赫然乍响:“我东林帝皇与秀水女帝仪式现在开始!”

司仪的唱喏声一过,百里无涯与方轻画便是双双到了殿堂之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一向傲然狂厉的两个人,这一刻都是变得乖顺起来,乖乖按着司仪的话做了。

待礼毕,诸臣簇拥着他们的新皇与新后出了正殿,热热闹闹地将二人护送到了他们精心为其准备的新房内。因为百里无涯身份尊贵的缘故,闹新房的勾当却是没人敢干的……是以,礼毕之后,两人倒也就落得了一身清净。

两人的新房是东林四座殿堂中的一座。

这座殿堂素日里本就巍峨,如今在诸臣一番修萁之下,更是显得富丽堂皇,与别个不同。

红烛映衬着的殿堂内,华美而温馨,一袭红妆的绝世新娘安静地坐在床头,乖顺地像是一只羔羊。

红缎铺满的床前,脸含喜庆的新郎百里无涯缓缓迈开步子到了方轻画跟前。

抬手伸到了她的跟前,温柔地掀开她的盖头。

目光潋滟,方自晴好,四目相对,便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终于娶到你为后了。”轻喟一声,百里无涯脸上有着丝丝难掩的味道。这些年,为了能够赢得方轻画芳心,他可谓是放下了架子,放下了身份,像是一只赖皮糖一样黏在方轻画的周围,为了让她高兴,什么事情都肯为她做。而今,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最终抱得美人归。若说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没有半点儿起伏,那绝对是骗人的。

慧黠如狐的黑眸微微转动,方轻画亦是淡淡而笑:“此生能得你长伴左右,我心足矣。”

意味深长的话语,含着丝丝的满足与欣慰,让百里无涯心头不觉瞬间便涌满了一种欣喜。

手掌轻轻托起方轻画那光洁如玉的下巴,一双窅若星辰的黑眸就那么深情地凝望着她那一张绝美邪肆的容颜,他的唇情不自禁地就压了上去。

衣袂纷飞如蝶,转瞬间落了一地。

床第之上,两个骄傲到目空一切地人,目光纠缠在了一起。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环境,渐渐有了暧昧的味道。

百里无涯不觉就是伸出手臂将方轻画紧紧搂在了自己臂弯里,另一只手掌轻柔地摸上了她的那晶莹如玉,美得玄妙的身子。

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像是一朵罂粟花一样在自己身下绽放出自己的美丽与妖娆,望着自己想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儿,在自己的指尖与唇瓣不住辗转,百里无涯的心里忽而就是慢慢的满足。

这一夜,漫长而美丽。于他,于她。

清晨光芒万丈,却扣不醒那安然沉睡之人的眼帘。

百里无涯侧着头,望着安睡在自己枕边的人,目光久久停留在她那神态安详好似天使一样的容颜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嗅着她身上独有的芬芳,百里无涯唇瓣间盛开了一朵美到极致的笑容。

红尘纷扰,软红十丈,能得一个自己深爱的人相伴终身,这该是多么幸福,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他百里无涯何其荣幸,能够得到方轻画的青睐与厚爱,让她放下一切荣华,嫁于他为后……

手掌轻轻摩挲了摩挲她那光洁如玉的容颜,接着情不自禁地划过她修长的脖颈、锁骨、含苞待放的花蕾、以及那平坦没有半分赘肉的小腹……

她身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这美好,从今而后,都是属于他百里无涯一个人的了。

感受着百里无涯那轻柔的抚摸,感受着百里无涯那手指间浓浓的爱意,方轻画如玉的身子不觉一个战栗,一股邪火再一次冲击着她的下体,喉间不觉就是一阵细细嘤咛,轻吟出声。这一声,好像是具有勾魂的魔力,百里无涯黑眸闪烁,露出几分坏笑,一张绝美的容颜,轻轻伏在了她的胸膛之上。下体渐渐硬朗,默契地与她融为了一体……

春宵一刻值千金,对百里无涯来讲,这一刻,何止是值千金……万金。千万金。甚至是拿他的东林国来换,他也心甘情愿!

一室旖旎,红绡帐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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