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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梦了如尘》第二章 知人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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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当空,正欲再好好晒晒暖阳,千雨熙看到甲板上的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原来时间仓促,货物都没能及时整理记录账本,千雨熙随手拦住一个指挥的人,打听到修笛也在另一间忙事。

千雨熙想着自己什么也没做坐等吃喝却也不好,众人忙碌自己一个闲着也是闲着,行步来找修笛,看看自己也能做些什么。

待走到修笛的房门时,千雨熙的那点小惭愧瞬间飘散如浮云。

修笛确实是在忙事,他忙着听曲喝茶。四个妙龄女子,半抱琵琶半遮面,低眉垂首,丝丝玉音从她们的手指中流泻而出,他在这一片乐声中悠哉游哉,左右两个侍从一个端茶一个喂糕点。

千雨熙表面一片片淡然,走过去在旁边软榻躺下。修笛会享受,千雨熙知道。

第一天他们同行时,他说做东道主请客,带她去了城中最好的酒楼,小二来结账时,千雨熙看见他把他荷包所有的钱掏光才结清一顿饭钱。平常老百姓一年的伙食费就在几个盘子中消散了。

所以房间有软榻,她不惊讶。

换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千雨熙招了招手,把原本伺候修笛的两个人招了过来,两个侍从使了个眼色,看到来人进房来直接躺在主榻上,顺从的走过去服侍她。

修笛没反应,琵琶换了音时,他才睁开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六个侍从,才看到榻上的女子,仍旧是着男装,发却披散开来,黑如墨泼洒开来,半张脸被发掩住,只能看清半张,皙白如玉,交错之间,若白天与黑夜的交叉。

修笛的目光有些深邃,有些懒散,瞬间有些委屈,他躺着的身子动了动,一只手撑起侧偏的头,直起身来:“千兄,你如此玉树临风的一翩翩佳公子,像虎口夺食这样的事,可是有损你的形象。”

千雨熙慢悠悠吃下一块糕点,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晃了晃:“贤弟错了,人生在世,享受当前,如此美人美食,贤弟一人岂不孤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贤弟是狭窄肚量,容不下我这个兄长。”左手不忘接过茶品一口。

看着千雨熙悠悠然的样子,再听到她这番话,修笛不见丝毫不高兴的样子,反而笑的很开心,很畅怀。

他像是找到了知己,激动得从榻上蹦起来:“千兄也觉得人生苦短,贵在享受,真乃我知己也!然我平日随性,却被他们束缚,不得施展。”后一句半感半叹,让人听着很有千里马怀才不遇的郁闷。

千雨熙不理他,她只专心做一件事——吃糕点。这里的糕点小巧精致,味道香美,想来修笛确实花了一番心思,她吃的动作也优雅至极,几个动作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房内安安静静,只留琵琶琴弦相交,曲声悦耳。河风缠绵相交而过,鼻尖萦绕清新的水汽若雨后新竹散发的青春蓬勃。

少年不觉得自己太过激动,把美食的诱惑搁在一边,专心致志发问:“千兄,我从前一贯随心随性,却总受那无味的繁文缛节束缚,平生就没遇到过和我想法一致的,每次细思想来颇为感叹,今日千兄的言辞真是甚慰我心。”

言毕,好像又觉得这称呼显得很生疏,又开口:“千兄,我们相识已有多日,这个称呼也太过客气,你看,不如我们就称呼对方一个名字,这样既不显生疏又显得亲近,我们是称什么好呢?”

千雨熙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满意的喝了口茶,视线扫了一眼修笛,挥了挥手,房间的六个人识趣的退下。

“小笛子。”

刚躺下的修笛还没躺稳,一个趔趄,险险的坐在了榻上。

“这个倒是特别。”修笛说的没错,在家里的时候,里里外外无不例外都恭敬的称他为二少爷,语调语腔都拿捏的十分稳,不带一丝情绪的起伏,额外有个长辈依着身份,也只是唤他修二公子。

“行,就这个称呼了!”可是——”修笛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到千雨熙一身男装扮相,女扮男装,这个称呼就需要考量。

“千雨熙,我的本名。既然我唤你一声小笛子,你对我的称呼就不能大了这个去。”修笛展展眉,没有什么惊讶,行走在外换一个名称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左手撑着右手的手肘,右手摸着下巴,认真的思量了一番,继续说:“女装你就唤我熙姐,男装,你就唤千哥。”

这番话倒是细心,不过总有点哪里不对劲,修笛银色的眸转了转,问出了疑问:“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

千雨熙的左手食指摸了摸鼻尖,好像也觉得这是个问题:“看你的年纪也没有成人,我是顾虑你的心性,你要是觉得不妥,不若我们平齐,你唤我一声小熙,这个如何?”

修笛点头,很赞同。

两人在榻上还没躺舒服,甲板上开始吵闹,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得来人禀报:“修公子,千公子,甲板上出事了!”来人边说边慢跑进房间,稳了稳心神:“蒲家的船和我们是一条水道,这次船上的是他们三公子蒲瓢,因在甲板上欺负少女,被我们工人李峰看到,他不服把那三公子揍了一顿,现在那三公子带人找麻烦来了。”

千雨熙奇道:“这蒲家可是日月国的那位蒲家?”

大概第一次见到这么气宇不凡的公子,禀告的人越发恭谨:“正是。蒲家每年都会从总部派人到各国都城的分部考察,现在秋季正到了时候,不过这次我们遇到的是他们三公子,蒲家护短,他们三公子更是骄横,若说别人,多出些钱财好说,这个三公子是得理也不饶人的主,二位公子可要好生相劝。”

修笛说了声有趣,脸上似笑非笑,率先起身迈开了腿:“小千,我们瞧瞧去。”

两人还没走近,已看到甲板上黑压压一群人,却并不是他们雇佣的工人。那三公子领着一大帮人,个个威武雄壮,一个个十顶十的好打手,再看他们这边,都是普通的工人,平时安安分分的老实做事,气势先矮人一等,不过领头一人倒是丝毫不退让。工人好几个还带了伤,但没有丝毫畏惧,都很义愤填膺,很有骨气的凝成一团。

这边三人还没走近,就听得那三公子手捂住脸,嗲声嗲气的声音传开:“今日惹了爷算你倒霉,出生你爹娘就一命呜呼了吧,没爹教没娘养,没点礼义廉耻上来就动手,爷今日发发善心,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

“你——”那为首一人显然是李峰,听得这几句话,气得不轻,但忌惮对方人多,却不敢多说什么。

修笛一张脸笑的阳光灿烂,他走近那个三公子,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原来是蒲家玉树临风的三公子,今日我们真是蓬荜生辉,得你大驾光临!”话毕,看向领头的李峰,“李峰,还不快快给三公子搬把椅子来。”

玉树临风似乎很得那三公子的心,那三公子听到他的话很是受用,大摇大摆坐上李峰搬来的椅子。坐椅子之前,随身侍从很有眼力见的用衣袖擦了擦。

修笛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几分。可总让人觉得像只狐狸,眼底包含了满满的算计。

那三公子刚坐上椅子,修笛又开了口:“三公子如此香粉秀发的面貌,怎么可以肆意破坏,李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快来给三公子道歉。”

香粉秀发一般都是形容娘娘腔的样子,可修笛说的客客气气,倒像是表扬,那三公子必也是平日也没有多少文化,这贬义词在他听来,倒是表扬他相貌姣好。

李峰一脸怔愣,没有想到平日看起来洒脱的正气公子就这么伏低站在别人一边了,但别人势力当前,也难怪公子。

一边想到,一边抱拳,沉声道:“三公子,在下有礼了。”那三公子一脸高高在上,眼神都不给一个正眼。

修笛又开口了,大家听着像在打圆场:“属下人不懂事冲撞得罪了三公子,不知三公子想怎么处理?”

自修笛来后一言未发的三公子终于开了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恨恨地说:“爷定要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让他尝尝什么是落花流水的味道,再让他做爷的奴仆,每日折磨,折磨够了再打发他去见阎王爷。”

修笛的嘴角似笑非笑,他转过身来,对着甲板上一众人说:“都听清了吗?狠狠的打,定要让三公子知道什么是落花流水的味道!出事我担着,下手不要轻,只要重!”

众人一时都摩肩擦掌,可见这三公子的作为引起的是众愤,没少让众人受气。

修笛回过身,千雨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他嬉皮笑脸,却自带一股尊华贵气,那些听到他话的工人,群情激荡。千雨熙很认真的看着他,问出心中的疑惑:“那三公子带来的是专业的打手,你就让这些普通的工人去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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