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便轮到秦业宸惊讶了。

微微竟然认识钱清？

柳式微随即开始解释道，“当日在红翠阁中，我曾远远的见过钱清，而且，那日还曾出现过另外一个人。”

柳式微下意识的想到了之前在红翠阁时，她遇上的那个怪人。

那日她是以孙妍的面容出现，是以花魁的身份出现，但是有崔娘护着，所以在红翠阁中，若非允许，是不会有人在她身侧随意出现。

可她偏偏曾经在走廊中，遇上过一个男子。一个让她下意识就觉得危险的男子。

柳式微蹙眉，想到了什么一般，“秦业宸，你这里有没有程铮的画像，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

秦业宸挥挥手，“下去找。”

齐洪安即刻应声便下去了。

秦业宸这才想起来询问柳式微，“微微，你见过他？”如非必要，柳式微不会随随便便问出来这个问题。

只是钱清与程铮交恶，几乎是这晋城中众人皆知的秘密，所以当日在红翠阁中，若是二人当真出现，应当会有人知晓。

可偏生那一日，正是诱捕赵蔚的那一日，柳式微也应当是未曾注意到他才是。

柳式微稍稍点头，“那日我从后院到前面的时候，在走廊处曾经遇上一奇怪的男子。当时身份使然，所以我很快便离开了。如今想想，有些蹊跷。”

毕竟她能够在的后院，根本就是崔娘刻意安排好的，一般的客人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更加不会出现在那里。

说话间，齐洪安已经将程铮的画像取过来，在柳式微的面前打开，“柳大人，这便是程铮。”

柳式微稍稍一愣，脑中瞬间就清明起来，点点头，“秦业宸，我当日遇上的，就是程铮。”

而且那天，她的身上就是涂满了引魂散，程铮曾经和她擦肩而过，所以程铮身上的引魂散，极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蹭上去的。

卓怀远的引魂散不是随意可以得到的东西，所以当她从尸体上发现引魂散的痕迹的时候，便就猜到，极有可能是凶手曾经和她近距离的接触过。

所以她才会这般努力去回忆当日自己在红翠阁中遇上的人。

程铮出现的时间太短，以至于方才一时间，竟然让她忘记了此人的存在。

若非钱清的出现，她只怕一直都不会想的起来。

柳式微将手中的画像搁下，稍微有些苦恼，“秦业宸，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将程铮给带出来。”

她现在是怀疑程铮就是这人皮案的凶手，可是程铮身份特殊，就算他们怀疑，却不能将人给带出来审问一番，还要想尽办法不被程铮知道，不能够打草惊蛇。

万一提前被程铮知晓了，只怕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找到凶手，程家就已经可以找出来一堆替罪羔羊。

柳式微为难的看了眼秦业宸。

她现在是越来越发觉，对付这样的高官，唯有权势更大才可以压制得住。

而她偏偏遇上的这两起案子，凶手似乎都和朝中贵人攀扯上了关系。

“如果凶手当真是程铮的话，秦业宸，我想，我有一个主意可以将他引出来，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柳式微翻了翻手中的卷宗，将连日来得到的讯息在脑中稍微消化了一下，然后很快得出结论来。

有秦业宸帮助的话，她或许会有另外的法子。

秦业宸稍稍点头，“说来听听。”

案子已经查到了这一步，眼下也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程铮。所以有极大的可能性，程铮就是凶手。

可是眼下，他们需要证据，又或者是让程铮自己跳出来。

看柳式微的神情，秦业宸大约可以猜得到，她是想要程铮自己走出来，承认自己是凶手。

如同上次诱捕赵蔚的时候一样。

对待特殊的犯人，就是要用特殊的法子。

得到秦业宸的首肯，柳式微便开口道，“如果，程铮当真是这些案子的凶手的话，那么我们之前猜测的就没有错，他就是那个变态杀手。

一般这一类的凶手，都和一般的凶手不同。他杀了钱清或许是为了泄私愤，但是杀了其他十六名女子，便只是为了满足他内心的某种快感。这些卷宗里面也都写过了，这十六名女子，或许有些人是和他有过一些交集，但大部分是没有的。

而且，就算是有交集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与他有仇怨。排除仇杀的可能性。且他将这些女子的面皮做成了花灯，可偏偏他还是将脸皮给剥了下来。

这在江湖上，之前分明只有顾年这般做过，所以我怀疑，程铮极有可能是在仿照顾年的杀人手法。

就算不是仿照他的杀人，也是在故意模仿。只是他比顾年更加精细一些，他想到了用背后的人皮去做成花灯，这远远要比顾年当初还要精细。

他可能，是想在顾年的基础上，超越顾年。”

柳式微冷静的一一分析，将秦业宸的神识给吸引过去。

已经解释了这许多，她的想法也一样是呼之欲出。

“微微，你可是想要用顾年，将他给引出来？”

柳式微点头，称是。

“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可能还是要去麻烦一下顾清鸿。”

毕竟真正的顾年已经死了，要说这世上还有谁十分了解顾年的话，便只有一直以来都和顾年势不两立的顾清鸿。

“好，本王带你过去。”

顾清鸿再一次被找上门的时候，神情已然是十分不悦了。

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这装病的时间也不短了，纵然他十分享受眼下的这种状态，更希望付文渊一如现在这般与她和平相处。

可他到底不可能一直欺骗着她，也不忍心一直看着付文渊照顾他。

总让他心存愧疚。

更重要的是，秦业宸和柳式微无意间提起来顾年的事情，已经让他们之间再一次有了些许隔阂。

他心里明白，便更加清楚这种状态必须要被打破，否则时日长久了，他和付文渊之间，很有可能一朝回到之前那样的状态。

帮秦业宸和柳式微这一个案子，便也是给了他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让自己的身子好起来。

——

几日后。晋城。

晋城城中这几日的风声有些紧，几乎是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不因为别的，正因为多年前曾经在东周令人闻风丧胆，喜好剥人脸皮的顾年，来到了西晋。

几年前，所有人都以为顾年已经死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些年来，他只是躲藏了起来，还躲到了西晋。

此消息一出，大理寺和晋城府衙的衙役，开始纷纷越发繁忙起来，几乎是在这晋城的大街小巷，全部都埋下了埋伏，做好了一切准备，便就是担心顾年会在不知道何时现身。

风声鹤唳好几日。

就在将将快要月底的时候，大理寺中接到了一名女子的求助。

说是有人在她家里递了一张信笺，信笺上面没有字，只画了一张美人面。

这曾经是顾年的惯用手段，如此便是提醒旁人，这是他顾年看上的人。

旁人不可轻举妄动。

在他剥下这名女子面容之前，决不容许女子有半分损伤。

然而，这封信笺，对于收到的人来说，便就是催命符。

此刻。大理寺后院。

柳式微一身女装，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容，正百无聊赖的翻阅着手中的卷宗，一只手上还在啃着苹果。

屋外的侍卫基本上都被遣散开来，只有知晓她女子身份的赵均瑶还在她身侧稍稍护着。

赵均瑶不安的看了眼柳式微，不免有些担心，“姑娘，您在这里，真的没事么？若是程铮现在出现了，那……”

柳式微摇摇手，“你放心吧，没事。王爷已经在暗中派了许多人，所以你不必担心，只要程铮真的敢出现，就一定可以将他绳之以法。”

不错，收到那所谓信笺的女子，便就是柳式微本人。

所谓的顾年，在晋城中近日里的行为，也都是顾清鸿所谓。

如果程铮当真是模仿当初的顾年的话，那么这一次，一定可以将他给引出来。

这样的变态杀手，内心深处都是自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在没有顾年的时候，他或许还可以存在于自己的世界中怡然自得。

可是一旦有顾年出现，又或者说，自己一直仿造的那个人出现，抢占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些名声和本事。

他的心底便会极度的不平衡。

所以，这样的人的犯罪心理，大多都会是，但凡是顾年看上的人，他都会想要先行下手，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本事比顾年强。

因而现在收到了信笺的柳式微，便就成了诱饵，只要程铮过来，就一定让他难逃法网。

赵均瑶听着柳式微的安慰，心里还真的没有被安慰道多少，“姑娘，您这样做，的确是太冒险了。上一次已经冒险过一次，这一次便又来。”

赵均瑶的话没有说完，可柳式微明白她的意思。

柳式微无奈的叹了口气，下意识看了一眼，“王爷今日，还是没有过来大理寺？”

赵均瑶摇摇头。

柳式微顿时觉得手里的苹果都变得寡淡无味，丝毫没有食欲。

都已经三四日的时间了，秦业宸还是不愿意搭理她。

眼瞧着柳式微稍稍蹙眉，赵均瑶急忙安慰道，“姑娘，您也不必伤心，王爷还是在乎您的，这几日虽然在生您的气，可还是派了人在保护你呢。”

柳式微点点头，心头的那股郁气消散了几分，“我知道。”

自从她将自己变成诱捕的诱饵以后，秦业宸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她了。

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至于危险的境地。

这一次更甚，秦业宸原本就不同意，是她偷偷地去找了顾清鸿，先斩后奏，着实将他给气到了。

可偏偏是这样，被气到了的秦业宸，还是担心着她，派了人暗中保护她。

夜色渐渐降临，大理寺中也四处升起了烛火，后院中也是越发昏暗起来。

望了望天色，柳式微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都已经第四日了，程铮还是没有出现。

这个局已经布了许久，若是程铮还不出现，她们可就要用其他法子了。

只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这些时间以来，晋城中也没有再发生什么女子失踪的案子。

正当柳式微起身，预备离开的时候，屋内的烛火在一刹那间被吹灭。

柳式微的眼前黑了黑，心口一跳，难道，是程铮到了？

收到信笺的女子因为害怕，所以求助了大理寺，这段时间都被保护在大理寺中，这是整个晋城中的人都知道的消息。

柳式微迅速将手腕伸进了自己的袖口之中，掏出了一小包药粉，刚准备将药粉给撒出去，手腕处却被人狠狠制住。

耳边一个邪恶的声音传来，“不愧是顾年看上的人，当真美艳。”

这是，程铮！

柳式微下意识的想要呼救，腰后一麻，整个人顿时没了力气，开口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接着，程铮便一下子靠近她，伸出舌头在她脸颊上舔了一口，“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难倒本公子。你这张脸，本公子要定了。”

说话间直接将柳式微手指尖的小包丢出去，落在黑暗中遍寻不见。

柳式微紧张的不行，想要死死的咬住牙关，却发觉自己根本什么力气都使不上。

脸上湿漉漉的感觉，让她恶心的不行。

下一刻，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处被人禁锢住，指尖在她的肌肤上划过，犹如利刃一般尖锐，让她浑身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下巴上吃痛，柳式微惊恐的闭上眼睛，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东西摔落的声音，紧接着她便被一个怀抱揽入怀中。

温暖，坚实有力。

秦业宸随手一掌，将程铮重重的打在门上，连着木门一齐飞出去，暗处的暗卫瞬间现身，团团程铮围住。

秦业宸抬手便将柳式微身上的穴道解开，眸中全是担忧，“微微，没事吧？”

柳式微身子一松，方才的惊恐和害怕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对着秦业宸摇摇头，“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