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军之帅死去以后,军心便会溃散。
可那是对人,于野兽而言,截然不同。
何况饥饿只会让它们更加狂躁。
红眼的躯体,在众人眼前被绿眼野兽蜂拥而上,争抢撕咬,吞食下腹。
兽心的可怖,让众人胆寒。
杰德忽然明白,刚才红眼受伤,它们并非救援,而是想要趁机杀掉后啃食对方。
“失算了”杰德懊恼
“能宰了那只大的,已经很划算了”特切尔身边的侍卫说道。
他的长剑留在红眼头骨之上,特切尔的新剑并非十分称手“我们还剩下不少人,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他本想趁机让杰德上马逃走,可惜身后是该死的池塘,距离最近的战马只剩下残留肉屑的白骨。
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红眼的身躯很快殆尽,绿眼的幽光更为刺眼,兽群已减少颇多,可仍旧胜过侍卫人群。
从绿眼中透出的杀气,再一次锁定人群。
“诸神保佑!”有侍卫祈祷
杰德重新握紧短匕,体内的热血驱赶着寒冷,双眼直直观察着兽群的动向。
“准备,战士们”特切尔大喝,长剑紧握在手。
“嗷吼......”
站在红眼躯体上的几只绿眼率先发出嚎叫,其他附和向人群示威。
这是第二次,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杰德不禁想。
雨中凄寒冷风,迎面扑来,比冰冷的雨滴更容易刺痛肌肤,提醒他们这夺命的险境。
接着,只听一阵低沉,缓慢的轻语,好像情人凑在耳边喘息。
“妖孽.......”
“牲畜.......”
“不知死活......”
“速速滚开......”
从雨中的密林深处传来,声音不大,却能穿透丛林。
有人听到,有人未听到。
兽群听到了
它们发出呜咽,似乎不满,可频频后撤。
杰德和特切尔等人率先看到密林深处一点白光,逐渐放大,或许是雨水影响了视线,有人这样想。
那是什么?
速度极快
三息
白光便出现在众人视野
那是一个提着白色灯罩的侏儒老妪。
白光衬映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庞,就好像岩石上攀爬着蛆虫,令人倍感恶寒,就连毛发也所剩无几,任由雨水濡湿,像极了童话中的巫婆,杰德是这么想的。
她那干枯眼皮下的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兽群。
绿眼呜咽,惧怕她的视线。
老妪不耐
“滚.....开......”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音。
如同厉鬼的嘶喊,
如同海妖的尖叫,
如地狱深处的魔鬼发出的嘲笑。
刺痛人体深处的灵魂。
绿眼慌忙逃窜,战马嘶鸣倒地,杰德等人连忙握住耳朵。
哪怕侏儒老妪闭嘴,那声音依旧徘徊林中,久久才消散。
“得.....得救了”侍卫中有人出声。
杰德等人把目光投向老妪,特切尔率先开口“如果不是您的善心,或许我们早已是野兽的晚餐。”
老妪扫了一眼侍卫群,没人看到她是如何走到众人身前,只见她举起白灯查看侍卫铠甲上的图案。
“御林铁卫?”
“是的,夫人”特切尔本想尊称老人家,但良好的家教让他只愿用这个称呼对方。
“已经很久了...”
老妪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疑惑的表情,眨眼她的身影来到杰德身前,如干面包的脸在他眼前放大,枯藤般的手轻轻不知何时贴在杰德左颊,“你.....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孩子,你从何处来?”
“尊敬的女巫阁下,我来自多恩,可我确定今日之前我们从未见面”杰德不敢动弹,可心中颇为慌张,天知道这个老太婆是干什么的。
“原来如此,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巫?”她嘴里的口气有些让杰德恶寒。
“您能吓退野兽群,还能眨眼间就走老远,如果不是女巫就是妖怪了,或者天神”
“真是有趣的孩子”老妪笑着渐渐退开转身
“大雨今夜不会停,你们跟我来吧”
不少侍卫早已被兽群和老妪鬼神般的手段吓住,颇为犹豫是否要跟老妪离开。
“我们真应该跟她去吗?我母亲的姐姐曾说和陌生人回家,是一去不回的”侍卫中有人小声嘀咕。
“没有我在,野兽很快就会回来”
老妪的话打消了众人的迟疑,杰德率先向前踏出一步,打断特切尔想说的话,道:“留在这里或许更加糟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上去瞧一瞧,她有如此高强的本领要杀掉我们很容易。”
杰德的话很有道理,特切尔也明白现在的处境,哪怕兽群不返回,大雨中的寒冷依旧可能夺取生命。
“别无选择,你们将战马牵好,驼上尸体”
十几匹完好的战马驼着残缺的尸体向林中前行。
“浸过雨水,这些尸体很快会腐烂发臭,为何要带走?”有人问
杰德抢过特切尔的话语,“他们都是英勇的战士,是为了保护我而死去,等到明日初晴,我们便将遗体火化,用骨灰装载他们的灵魂回归家庭”
这句话不由得让众侍卫看了一眼杰德,不知为何如此年幼的他在自己等人眼中,却变得高大。
特切尔感激的向杰德点头。
大雨滂沱,密林深处的视野渐渐开阔,老妪反而慢腾腾走着,杰德惊奇的发现她手中的雨伞残破不遮风雨,身上却没有一丝水迹。而且露在雨中的白灯,居然没有让雨水浸灭。
“到了”
杰德曾想过很多场景,森林中的小屋,屋里满是玻璃装的人体器官,任何恐怖电影中的场景都出现脑海。
但眼前,与之相去甚远。
灯火透过这座城堡一般的皇室宫殿的门窗照耀着一行人。
宫殿之前与刚刚经过的盛夏厅一样有着一眼池水和喷泉在雨中腾起。
走近,哪怕在阳戟城住王室皇宫的杰德也为这壮观雄伟的宫殿咋舌。
“很久没有人来过,今夜你们可以在此留宿”老妪率先进门
杰德望着光洁的地板有些犹豫,最后脱下小皮靴在一旁的脚毯上擦拭一遍。
老妪赞赏的目光看了杰德一眼,“进来吧”
入门以后杰德抬头便看见正面墙壁上挂着的巨大肖像,是一个洁白皮肤,灰白长发,深红双眼的俊秀男子,奇异的是如此英俊的脸颊一侧居然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红色胎斑,格外显眼。
“那是我丈夫”老妪双目透过丝丝柔情。
“呱哇.....”宫殿前的屋檐下躲雨的乌鸦叫着。
侍卫们有些惊奇,乌鸦为何聚集在这里?
顺着杰德的目光,老妪说道“他很喜欢乌鸦,所以在这片林中都是被我饲养的”
“您先生真是友善”特切尔望着画像说道
“可惜友善总是代价昂贵”老妪语气忽然有些尖锐,透出一股奇怪的恨意,无人敢观察她此刻的眼神,害怕那憎恨转移到自己身上“因为这友善,他才遭到了诸神的惩罚”
“那些人都该死,不过他们已经死了.....”她痴痴望着画像,摇摆佝偻的身姿提着不再光亮的白灯
“对,死了,在绿焰里死了.....哈哈哈”
“是我杀死的.....哈哈哈”
老妪自言自语一番,转身朝一旁黑暗的走廊行去,特切尔等人不敢阻拦。
而杰德望着那画像,上面的那块胎斑形状像什么东西,似鸟儿又不似,如果让画像里的人转个头或许看得真切。
左下角有字迹
杰德走近了些
上面写着
“献给布林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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