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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咏叹调》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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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妹妹死了

在疗养院青青的草地上,闻着青草味道,方静很平静的跟他讲诉一个故事,一个埋藏在她心底十二年的故事。

那个男人是一个小小的交通警察,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我妈妈当时是千金大小姐,在一次舞会上遇上那个男人,我妈妈对他一见钟情,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他们奉子成婚,生下我。因为这件婚事让我外婆家丢尽了脸面,我外婆家跟我妈断绝了关系,但是我妈妈不介意,她依旧一心一意的对那个男人好。可是那个男人,赌钱,酗酒,喝多了就打我妈妈,还玩女人。我妈妈什么都忍了,还因为一直没有给那个男人添男丁而内疚。家里有一个我,又生了一个妹妹,我妹妹非常乖,非常漂亮,几乎是我妈妈的翻版。可是那个男人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我妈妈为了给那个男人生儿子,跑到大陆做了二次引产手术,都是因为b超照出来是女儿。后来,那个男人越来越过分,赌钱输了就借高利贷,被人追债,我妈妈就是因为跟着那个男人躲债,而流产,那次是个男孩,弟弟没了之后,我妈妈精神就开始出问题。后来,我妈妈又怀孕了,可是因为连续的怀胎,引产,又因为未出世弟弟的意外流产,对未出生孩子性别的恐惧我妈妈得了产前忧郁症。这次b超照出来是男孩。

陈江山听着方静称她爸爸为那个男人,固执的不称呼他为父亲,他就已经明白方静心中的恨意。只是开头的故事,就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混蛋,他青筋凸现,双拳紧握。如果那个男人此时正在他的面前的话,少不了给他一顿拳头吃。

方静继续平静地说:可是这次那个男人更过分,他在我妈妈怀孕期间勾搭上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在我妈妈刚为他生下儿子的那天,来到我家逼我妈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妈妈在他的强迫下,签了字,也从此失去了理智,成了现在这样子。

那个男人抛妻弃子跟那个女人走了后,我知道自己从今天起,就变成大人,要承担起家长的责任。我家本来就没有钱,妈妈要吃饭,看病,妹妹要吃饭,弟弟要喝牛奶。我跟妹妹两个人都退了学,跑到外婆家想借钱给我妈妈看病的,可是被我外婆家的人赶了出来。她们骂我是杂种,贱货,我永远记得那个场景,他们那种眼神。

我回到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部卖掉,凑了一点钱,我知道我要学会挣钱,否则一家人都要等着挨饿了。我看到街上有很多的流动小贩,也想学他们那样子贩卖小吃,小时候家里没有零食,我给妹妹做丸子,妹妹都说好吃。我就想学小贩子做丸子卖,第一天,我挣了点钱,非常开心,我给妈妈跟妹妹买了烧鸡吃,我看她们吃得好开心,我也觉得好幸福。我当时想,如果每天都能有这样子的收入,那么我就可以养活一家人了。可是我开心得太早了,没过几天,就有流氓混混向我收保护费,他们当时要我把大人找出来,说什么在他们的地盘摆摊就要保护费,否则就把我的车子给砸了。我没有钱给保护费,他们就把我的推车给掀了,我看到我辛苦做的丸子滚了一地。我感到很绝望。

那天回到家,妹妹跟我说:“姐姐,我也可以挣钱了。”然后她拿出好多手工织制的手链,说:“姐姐,我们可以把手链卖给别人。”

车子被掀我没有哭,丸子掉在地上,我也没有哭,但是,看到妹妹那么乖的样子,我哭了,我抱着妹妹两个人哭了很久,我对自己发誓,有生之年,我一定要让他们过上最好的日子。

第二天,我换了一条街,妹妹就在我身边抱着弟弟卖她自己编的链子。那段时间虽然苦,可是我觉得很幸福。虽然挣得钱很少很少,收摊回家,还可以一家人一起吃晚饭。隔壁的陈老太是个很好的婆婆,她是个退休了的护士,我跟妹妹不在家的时候,她就会抽空过来照顾我妈妈。

那天,突然有人大喊着“警察来了”,身边的小贩一下子全跑没了,我跟妹妹没顾得上跑,被警察抓住了,我的推车跟妹妹的链子都被警察没收了,妹妹哭得很厉害,要她的手链,可是没有人顾及我们。警察还说:现在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挣钱了,香港未来发展真是美好呀,看来97回归后大有希望。

推车被没收,我们的希望呢?

我用最近积攒下来的钱,又重新置办了一小推车,弟弟也提早开始喝米汤,我们没有钱买奶粉了。弟弟饿得直哭,妹妹没说什么,可是我知道她经常吃不饱,挨着饿,因为我也挨着饿。

那天像往常一样,我们推着车子去卖丸子,妹妹挎着篮子,里面是她熬了好几个通宵做的手链,妹妹说:“姐姐,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们都挣点钱,买个蛋糕吧,因为妈妈想吃。”

我知道是因为妹妹自己想吃,其实我也想吃,妹妹一下子做这么多的手链,就是想能多挣点钱,我摸着妹妹的脑袋说:“嗯,我们都挣点钱,回家买蛋糕给妈妈吃。”

这时方静突然站了起来,说:“对不起,我不想说了。”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江山跟方静重新回到了方苓的身边,方静抱着方苓突然流下了眼泪。

方苓一脸茫然的看着方静,依旧喃喃地说:“是儿子,是儿子。”

离开疗养院,方静说:“如果我出什么意外,你能不能帮我照顾我妈妈。”

陈江山点了点头,说:“我答应你,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方静所租房屋的天台,香港的夜景,灯火通明,火树银花,东方明珠,不夜城。

方静点上一根烟,说:“你真的想知道?”

陈江山说:“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我不强迫你,但是,我很想知道属于你的故事。”

方静说:“你呢,你的故事呢?”

陈江山想了想说:“很平凡,普通家庭,初中毕业进了部队,退伍后就玩摄影。”

方静转头看了他下,没什么表态,陈江山却觉得方静像是怀疑了什么,他心里想:我这绝对是做贼心虚。

方静说:“平凡才幸福,我只想过平凡的日子。”

那一刻,看着方静真诚的脸,真诚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无邪的目光,陈江山差一点点说:我是骗你的,我其实是一个卧底,我是有目的接近你的。不过有时候,差一点点就差了很多,别说是因为是卧底所以才不能说这些事情,就算不是卧底,既然欺骗了,也就要欺骗到底,他没有路可以选择,他只能一直继续演下去。

陈江山心里很矛盾,一方面他也知道海王殿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他这么做是正义,是他作为警察应尽的职责,他身上带着神圣的任务。他是一个警察,有理想,有抱负,有正义感的警察,从他很小的时候他,他就明确长大的人生目标,维护世界和平。

小时候跟小朋友一起玩打仗的游戏,他一直是好人,从小到大就是如此,对他来讲,这个世界不是黑就是白,黑白是分明的,正邪是对立的。小时候他甚至幻想自己回到古代,成了一个人人称赞的大侠。长在了,如愿以偿考上了警察学校当上了警察,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照自己既定的人生目标,将坏人绳之于法,把天下的坏人都抓光。

可是遇上方静,你能直接的说她是黑吗?她可怜的身世,让陈江山对自己固有的是非观一下子淡薄了下来,她卖丸子,只不过要养活一家人,流氓欺负她,连警察也欺负她。虽然在他的心里,也是觉得小商小贩的无证经营要取缔,是非法的,可是他们也只不过为了讨生活,谁又会愿意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过日子?

是过去苦难的生活,才让她走上今天这条杀手的道路。他自己说服不了自己继续做一个合格的卧底,他想放弃,他甚至痛苦的觉得,为什么是我?陈江山的内心矛盾、挣扎,他甚至想,我是不是不再适合做一个警察?

陈江山突然握着方静的手,很真诚的说:“我会让你幸福的,你要相信我,做我女朋友好吗,让我照顾你。”

方静盯着陈江山,陈江山的脸一红,仿佛要被她看穿什么心事一样,他说:“我绝对不会像你的父亲一样,我会一辈子珍惜你,一辈子对你好。”他说这段话完全是认真的,他已经忘掉了他是一个卧底,他是为了要瓦解海王殿才接近这个女孩子,他甚至忘了了她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在陈江山的心里,她不过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孩,从小没有父母疼爱,他告诉自己,她也不想走这一条路的,是因为可怜的身世才不得已走上弑血的道理,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父亲的离弃,她应该跟很多的女孩一样,有幸福的童年,有幸福的少女生涯。而美丽的她,也应该有很多的追求者。

……

方静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江山,突然说:“如果我跳下去呢?”

陈江山完全本能的说:“我陪你一起跳下去。”心里却想,这对白怎么这么熟?

这时,方静爬上八楼天台的扶栏,陈江山愣了下,他伸手去拉方静的手,等他的手握住方静的手的那刻,方静的身体跌出了阳台,方静真的是绝望了,她甚至想,就那么飞翔吧,在风中。虽然她不会让自己死,钢丝绳已经在掌心了,她安全可以让自己安全,可是她要试一下,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任由她死去,值不值得为他牺牲。

方静知道,面对龙太子,她没有把握自己能活着出来,那是一条通向死亡的道路。她的命虽然不值钱,可是她仍旧想活着,没有为什么。死,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眼前这个男人是否值得她去背叛海王殿,她必须要清楚,因为如果她轻易的死掉了,那么她的弟弟,她的妈妈,还有宝宝将来的路就很难很远。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活着,她一直不是为了自己活着。

陈江山紧紧的拉着她的手说:“你不要放手,我拉你上来。”

方静在阳台外面看到陈江山的紧张,那是掩饰不了的,他关心她。

陈江山大喊着:“把你另外一只手给我,快点。”

方静伸出了另一只手,同时伸出了对陈江山的所有信任,当她把另一只手伸给陈江山,她就什么也不能做了,只能等这个男人来救她,她已经没有办法自救了。此刻,这个男人如果放弃了她,她的身体便会如断线的风筝,摇摆着坠落。方静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生死由命了。

陈江山用力的把方静拖上来,她的身体才一过栏杆,陈江山就用顺势搂住了方静,他一下子把方静托了过来,两个人都摔倒在地,陈江山大口喘着气说:“你吓死我了。”

方静爬了起来,右手的伤口已经开始渗血,因为疼痛,她紧皱了下眉头,她说:“谢谢你救了我。”

陈江山突然的抱住她,说:“答应我,不管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过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在陈江山的怀里,方静温柔地说:“我不会死的,为你,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那一刻,爱情在这个夜里盟发。

对陈江山来说,他怀里,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杀手。

下了楼,方静回到房间里,宝宝从后面窜了出来,方静一甩手上的钢丝绳,钢丝绳如一把利剑指向宝宝,宝宝的身子借着墙壁的力一踏,一个凌空翻,手上一柄刀指向方静,他说:“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方静嗖的收回钢丝绳,一抖一舞弄,说:“我决定的事件不会改的。”

再次刺向宝宝,宝宝一弯身,腿向前踢去,刀在手心打个转,再次刺向方静:“你会死的,龙太子会杀你的。”方静身体向后靠去,右腿向宝宝扫去:“就算死我也要去。”宝宝攀着墙壁,又一个凌空翻说:“我不要你死。”突然方静收起钢丝,她捂着右臂说,表情痛苦。

这时,听到门外的陈江山说:“静,怎么这么吵,你没事吧。”

方静咬着牙齿,忍住了疼痛,说:“没事,我在跟我表弟闹着玩。”

只听着陈江山说:“小表弟,你不要再跟你表姐闹了,你表姐心情不太好。”

宝宝说:“知道了。”

然后他有点颓败地说:“他很关心你。”

方静不说话,捂着胳膊进了房间。

方静躺在床上,受伤的胳膊重新换好药了,没什么大碍,她回想刚刚陈江山的行为,他紧张她,他说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

她回想大波仔执意离开海王殿,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她告诉自己,就这是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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