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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喜歌》第10章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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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双手托着脑袋,双眼望着天花板,李珂的失落感油然而生。除了那次贸然出走,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一个人这样落寞过。春天来了,十八岁很快就要过去了。谁会陪着自己送走这迷茫的青葱岁月?高考的复习的重压,在爸爸妈妈那活泼的“生日快乐”歌声中曾经一度得到释放,而如今,又有谁能助我缓释心底的恐惧?

门的开合自然而无声,沉思的李珂完全没有注意一个老太太已经站在身旁,正诧异地盯着自己。

“夫人。”须臾,老太太恭敬地唤了声。

“哦,哦,是叫我吗?”

“是的,夫人。夫人有孕在身,老妇人曾经照顾过孕妇,于是小儿叫我来陪夫人。”

“哦,老太太,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夫人可叫我张婆婆。”

“张婆婆快请坐,张婆婆是汉人吧?我见着婆婆特别亲切呢。”

总算有人能陪自己聊天了,这也该算是“他乡遇故知”吧。只是这张婆婆为何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呢?难道是脸上有什么东西?

“张婆婆,张婆婆?”李珂的手在张氏的眼前晃了很久,“张婆婆,为何总是看着我?难道我……”

“哦哦,夫人,请恕罪。”张氏立即回神,“夫人很漂亮。看着夫人,老妇人仿佛见着了一位故人。”

“哈哈,真的吗?我是大众脸,以前就有很多人说我像谁,像谁呢。”李珂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楼兰险境,似乎忘记了两个对自己有情、有怨的男人正往城外走去,会发生什么,都不得而知。这份久违的天真与快乐来得太纯美!

张氏的眼里忽然泛起了泪花,趁着李珂不注意,忙用手擦干。“夫人是汉人吧?夫人的汉话说得很好。”

“是啊,是啊。你儿子叫你来陪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是汉人呢。张婆婆,你们到这里多少年了啊?”

“十八年前,我们一家三口随着一个商队来到这里,开了这间龙门客栈。后来遇着卫律将军,就把这客栈卖给了他。说来这卫律将军跟我家还有些渊源。早在大汉时,因为他是匈奴人,总被同龄的小孩儿欺负,我家小儿就与他认识了……”

“张婆婆,你有想过回大汉吗?”

“有!我想回去看看故人,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啊……”

“那你的家怎么办?”

“呵呵,家?老妇人的家本就不在这里!老头子已经撒手人寰,小儿也已成年,我这老妇人也该回去了了心愿了。”张婆婆双眼迷离地再次望向李珂,这张脸勾起她多少回忆啊。

“张婆婆,如果我有一天要回大汉,我一定带你回去!”一个连自己都搞不定的泥菩萨,现在竟豪情许诺。李珂见义勇为的热情极度高涨!与这张氏同为汉人,又都有种漂泊异乡的悲伤感,单凭这些就该为她做点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城外五里,卫律领着汉商突然止步。

“为何不走了?”

“因为我有事相托,霍去病。”

汉商突然拔出腰间短剑,瞠目呵斥:“卫律!你究竟要把珂儿怎样?”

“你我心知肚明,单凭你带来楼兰的这几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走珂儿的。”卫律下马驻足凝望着楼兰城的方向,“你从去年冬天开始就一直在楼兰附近活动,我匈奴探子早已知道了你的行踪。这次你大汉打出换防的幌子派卫青前来,其中一个目的无非是为了给你一些后援。我不管你来此地的目的究竟有多少,单于要我杀你,但我却要放你!”

“卫律!你这个叛徒!我霍去病不稀罕你放!”下马对峙。

“我若没猜错,你的人一定一直跟在我们后方。你现在去换个人来继续跟我走,你偷偷潜回城里,带走你的珂儿!”

“她怀孕了!是你做的吧!”嫉妒冲红了霍去病的眼睛,他径直朝着卫律扑去。

卫律拔刀迎战,刀剑相交,碰出火花。四目相对,卫律没有丝毫退让:“我和她是清白的!因为爱她,所以尊重她!”

“少废话,掳我大汉参军就已经是死罪!今日不是你杀我,而是我霍去病要取你项上人头!”

激战再起,远处有几人正骑马迫近。

“霍去病,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去带珂儿走!”留下依旧原地发愣的霍去病,卫律飞身上马向远方驰去。

别了,我的珂儿!别了,我的爱人!拿出弯刀,狠狠地在臂上、腿上割下,鲜血汩汩而出。俄而,唇色苍白,无力地趴在马背上。任凭那马兀自奔驰……

龙门客栈。伊稚斜的两名近卫一直守在李珂的房门。这个人质要么好好活着,要么马上处死!这是单于的密令。他们深知此女乃匈奴部族这几月传闻中的女巫,最好是将其完璧带回。

客栈掌柜亲自端着两壶酒、一壶茶送将过来。

“二位站了也快一个时辰了,喝喝酒暖暖吧。这倒春寒还是挺冻人的。”谄媚地献上酒,又推门而入,“夫人,母亲,我给你们送点热茶来啦。”

“鑫儿,你来得正好,娘有事要跟你说。”

“母亲,你不必多言,孩儿已经都知道了。您的东西,孩儿也已经收拾好了。”

“鑫儿?!”

“夫人,母亲,这客栈本也就不是我赵鑫的,只是记着与卫律的情谊才继续留下来帮忙。娘的心思儿子早就明白了。去年第一次见夫人,儿子就觉得和娘常常看的画像相似。又听卫律说,夫人来自大汉,这次有机会便安排了母亲来陪伴夫人,以解母亲的思念之苦。”

“那你为何知道你母亲想离开这里?”李珂对眼前男子的话还真有些疑惑。

“嘘——”赵鑫打开房门,见二侍卫已经倒地,忙将人拖进屋内。

“你把他们怎么了?”虽然被监视,好歹这也是卫律留给自己的保镖啊。

“与酒同甘的西域其毒——断魂散!”赵鑫得意地说,“不解决他们,又怎么能带你们走?卫律早就交代过啦,找个机会把他们杀了,放你走。但是现在,我要你也带着我和母亲一起走!”

“鑫儿!”

“母亲,您不要奇怪。十八年前您带着我随父亲匆匆逃离长安,我虽年幼,却也知道母亲有许多不可言明的苦衷。我只想陪着您回去了却一个心愿。”

“鑫儿!”母子抱头痛哭。

好一幕感人至深的场面,李珂也忍不住抹着眼泪。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大汉!”李珂一语惊了许多人。

下卷预告:李珂与霍去病重逢于楼兰。汉匈大战结束得蹊跷。伊稚斜单于受重伤撤兵,神秘薨逝。卫律回到匈奴,未死反受封。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那你是想回匈奴找你的卫律吧!”霍去病推门而入,满眼杀气。

“你杀了他?!”两人同去,一人无恙而回,另一个就只有一个可能!李珂冲过去一把抓住霍去病,眼泪已经止不住掉落下来。

“珂儿!”痛、恨、哀、怨、喜、怒齐齐涌上心头,“我们回大汉,好吗?”

“不!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啊——”话未说完,颈项传来剧痛,赵鑫手起掌落,拍晕了李珂。

“你这是干嘛!”霍去病的怒焰似乎又要准备燃掉赵鑫母子。

“受吾兄卫律所托,送他的夫人回大汉!”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暂且不与你追究卫律是否还活着,我只知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既是卫律的地盘,更是匈奴的地盘!伊鲁很快会带人来这里!”

一行几十人,以楼兰国商队的名义驶入沙漠。车里的张氏仔细照看着仍旧昏迷的李珂,回忆随着那满脸皱纹开始蔓延——

“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妹妹已然跪下,只求姐姐应允。

“我若不帮你,就是违背父母遗命;我若帮你,就是欺君之罪啊!”姐姐更是心急如焚。

“姐姐,陈皇后是我们的恩人啊!没有她,父亲和母亲早就……早就被那窦太后的爪牙杀掉!你我二人藏身长门宫和椒房殿这么多年,全因她的恩德啊!今日陈皇后只是想请将她所生之女与卫氏皇后的交换一下,就这么难吗?这不是欺君,她们都是皇上所生的公主啊!”

是啊,把孩子交换一下,陈皇后所生之女就不用呆在冷宫受苦了。这本就是皇女,迟早有一天也能迈出长门宫的!顺水人情,这只不过是个顺水人情……

想着想着,手竟不由得去解李珂的上衣。这女子长得多想当年的卫皇后啊,就算是胡思乱想吧,好奇心也需要满足。当年卫皇后的亲生女儿左边腋下有粒朱砂痣,此事只有接生的稳婆和帮忙洗孩子的宫女知道。稳婆出宫时带着皇上的赏赐遭遇意外,毙命于强盗之手。

“你在干什么?”霍去病打开车帘,正见着张氏给李珂宽衣。

手被吓得缩回,略略定神,张氏回话:“老妇人眼见夫人昏迷却大汗淋淋。这车内尽管安稳,却也憋闷。虽为春季,但在沙漠行路还是困难重重。我这是怕夫人身体不适,把衣服略宽,为其透气。”

“最好你所言是真的!”甩下车帘,策马而去。

张氏惧怕霍去病再回来,只得呆呆地继续守着昏睡的李珂。遇到马车有些许摇晃震动,第一反应便是护住李珂那稍稍隆起的“肚子”。

霍去病单骑在前,不欲与任何人交谈。慷慨的卫律、哭喊的李珂、镇定的赵鑫、奇怪的张氏,这些人究竟有什么关系?珂儿如果是匈奴人的奸细,为何回去了还要冒险离开?那张氏母子本为汉人,为何又与卫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卫律说他与珂儿是清白的,那珂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霍去病啊霍去病,为何总是那么冲动?如若没有那一掌,此刻应该与珂儿相敬如宾了吧。想着想着,一下掉转马头,又冲向马车。入得马车,一把抱起还在昏迷的李珂,眼柔如水。

“大人,可要老妇人出去一下?”

“不用了,我就是抱抱她而已,过会儿我就出去。你留下,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轻轻擦拭着女子额角的汗迹,顺势抚摸着这久违的秀发,在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却不合时宜地看到那碍眼的小腹。忽的扔下手里的女子,转身欲走。

“咳——咳——,该死,谁把我打晕了!”迷迷糊糊,李珂被打晕,又被扔醒。

“夫人,你醒了。”张氏忙将女子扶起。

“醒了醒了,做了好长一个梦哦。”全然无视还在车内的某人。

“呵呵,夫人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我能有什么不舒服啊?就是脖子疼,肯定淤青了,快,快帮我看看。”

霍去病对李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没心没肺行为再次忍无可忍,虽然气恼,但为了女人的身体,不得不好意提醒:“先看看你的肚子吧!脖子无碍的,肚子出事,看你怎么跟你男人交代!”

“我男人?!”一头雾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抬起手来直指霍去病的鼻子,“哦,我男人是吧?他不是被你杀了吗?我是不是该为夫报仇呢?”

“你!”双拳早已握紧,指甲陷入皮肉,对着指来的手马上就要挥拳过去。等等,有意外,有惊喜!“珂儿,你还戴着紫玉镯子!”

自知失态,马上收回手,李珂讪讪地回道:“摘不下来,被迫戴着!”突然又昂起头来,目露狠色,“说!你把卫律怎么了?”

“他走了!”

“不可能!他不会扔下我的!”

“他叫我带你回大汉!”

“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心里石头落地,李珂呆坐下来。须臾,又跳起抓住霍去病的手臂:“大木头,快,回去救卫律!伊稚斜会杀了他!”

“他比你聪明!他不会死!就算是他死了,你不是也给他留了个种吗?”虽然知道这个孩子与卫律无关,但还是忍不住想臭臭这个女人!

“去你的乌鸦嘴!伊稚斜派他来杀你,现在你还活着,他回去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吗?还有,什么留种不留种的?姑奶奶我根本就没有怀孕!”一气之下扯掉“假肚子”,明告天下。

“你没怀孕?”比看到紫玉镯子更大的惊喜袭来,霍去病又冲过去搂住正在发飙的李珂,一个法式湿吻弄得李珂七荤八素。

张氏惊呆之余,也羞红了老脸,故意低头摆弄衣角去了。

“啊!你咬我!”

“大色狼,咬的就是你!”

“我真的很想你!”

“我是卫律夫人!”

“你是霍将军夫人!”

……

霍去病将李珂、张氏母子安顿在关外某处,便准备入关复命了。临行前,几番叮嘱,生怕李珂再次悄悄离开。

“切,你有本事这次打个胜仗给我看看!没有我,汉军只有死路一条!”李珂一把嚼着馒头,一边对着霍去病的背影冒酸水。

“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乌鸦嘴啊!”霍去病就觉得奇怪了,每次跟李珂在一起,总会被她戳得难受。

“乌师庐带几千骑兵孤军深入,伊稚斜帅大部后援,你觉得这样的安排会有什么目的?”这可是有用的军报啊。

“珂儿,跟我走!”

“老弱妇孺适合留守后方,您还是自己去吧,大木头将军!”

霍去病懒得跟她啰嗦,打横抱起就往外跑,扔上马背飞驰而去。

汉军军营。

“舅舅,小侄终于把李参军带回来了!”

“去病,快过来,让舅舅看看,这几个月辛苦你了!你传回的军报很有用!”

珂尊腹诽:还以为你逗留西域是为了找我呢,原来我是“顺便”啊。

“舅舅,楼兰王已经答应,只要我军深入西域作战,楼兰军队那支‘沙漠之鹰’一定会助我汉军一臂之力!”

“好!”卫青猛拍了一下霍去病年轻的肩膀,那句“有你接班真好”的潜台词深含其中。

“舅舅,李参将深入匈奴三个月,也带回重要军报!”

“哦?”当初霍去病主动请缨进入西域刺探军情,谁都知道他的私心是什么,今日寻回了李珂,却开口谈来自匈奴的军报,这李珂究竟是何方神圣?大战在即,长居匈奴的细作早就传回消息:卫律夫人李氏乃汉女,此女通巫术,曾坐镇匈奴医帐,怀孕近四月随军出征,中途与卫律同时消失。

“珂儿,过来见过舅舅。”

“卫大将军是你的舅舅,不是我的。”一边嘟哝着,一边走了过来。

“获悉李参军在匈奴已经婚配,还怀着孩子,千里迢迢归汉,真是辛苦了。”卫青的话很是尖酸。

掏出衣袖里的药方和一包药粉直接扔给卫青,李珂一句话都不想说——想我珂尊一向光明磊落,今天好意来救你一命,还被你不识好歹地怀疑,我招谁惹谁了啊!

“珂儿,在舅舅面前不得无礼!”霍去病转而又向卫青解释,“珂儿拿出的正是这次匈奴的人计划。她并未真正与卫律成婚,是卫律叫我带她回来的。”

“去病,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两军即将交战,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珂不得不防。出征前,皇上专门叮嘱过——活捉李珂!

要是李珂知道刘彻的两道密旨,一定暴跳如雷:杀无赦vs活捉!当她是什么了?!

“卫大将军,信不信由你!乌师庐只带了五千骑兵前来应战,伊稚斜躲得老远!他凭什么对自己的孙子那么有信心?你自己想想吧。”

“舅舅,一路上珂儿都跟我说了。她与卫律换了伊稚斜的蛊毒,但是新换的方子还是会引起我军患病。现在这药方和解药也都在这里,我们大可以叫来军医马上研究。舅舅,请给珂儿两天时间证明自己!”

“好!来人,把李珂押下去!”

妈妈的,早知道这样就不回来了!被押走的瞬间,好不容易对霍去病建立起来的依赖再次荡然无存。因为那厮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亲,见死不救,见困不扶,电视里不是这样演的啊!

两日后。李珂被再次带到汉军主帅营帐。面黄肌瘦。

“珂儿,让你受苦了。”霍去病此时的关心,貌似多余,两日不曾饮食,李珂早已对这个男人不存任何希望。

“拿开你的脏手!”虽然饿得眼花,但还是鼓足力气甩开了霍去病的手,“卫大将军,大汉军医研究的结果是什么?我两日不食大汉米粟,只为表达自己的心迹——我从来没有背叛过谁!”刚说完,就乏力地摔倒在地上。

“珂儿,珂儿!”

再次躲开霍去病的拥抱,李珂倔强地说:“卫大将军不相信我,我便不吃喝。我只想救人!”

“我军军医已经按照你给的方子大量制作解药了,就算是这次无用,这也是很好的治疗伤寒的方子。”卫青终于说话了,“但是你可否告知,匈奴人准备如何投毒?”

“相信我了,是吧?呵呵,好,拿点好吃的来。吃完,我再说!”

这就是李珂的“气节”!一向正经的卫青被雷得外焦里嫩!

狼吞虎咽之际,霍去病实在心疼,忍不住轻拍李珂的背部,生怕她噎着。但某人只是狠盯他一眼道:“男女授受不亲,请霍将军将手拿开!”

没回话,没收手,继续揉背。算了,这样揉着也舒服,就当是免费服务吧,懒得再拒绝,影响食欲。

“卫大将军,为了不耽误你的时间,我就一边吃一边讲给你听哦。”刚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李珂发话了,“说到投毒,这个计策还是我想出来的呢。”

“啊!你!”这下不用冷嘲热讽,霍去病自动收手了。

“大汉历来缺马,我的计策就是用马投毒!”

“李珂!你抓住我汉军死穴,还真是狠啊!”霍去病又动手了,不过这次有所收敛,不是给李珂胸口一掌,而是顺手将正在海吃的女人推到在地。

“哇靠!霍去病,你疯了吗?”从地上爬起来,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大骂,而是盯着卫青继续陈述,“大汉缺马,匈奴诈降,弃马而逃,汉军必定将马全都带回,蛊毒也就带回了。这毒奇特,马不会染病,但是人却会。本来匈奴巫医的蛊毒传染性极强,且他们销毁了所有的解药,更换后,也有传染性,但毒性不强,很好医治,最多七日便可痊愈。”

“李参将果然好计策!不过,既然伊稚斜采纳了你的意见,要给我军送马来,那我就将计就计了!”卫青果然老谋深算,“我就让我军将士染病,我就笑纳那些马了!等那伊稚斜老贼坐收战利大军开拔之时,便是我汉军出击之时!”

匈奴军队几千人马列阵城外。乌师庐不停叫阵。

第二次站在这城楼上,李珂再无当初的那份惬意。春风哪有和煦的姿味,黑压压的军士马匹只叫人毛骨悚然!

卫青将旗一挥,城门大开,霍去病作为先锋,策马奔出,迎着乌师庐而去。主将交锋,旁人喝彩。霍去病冲锋在前,早知乌师庐会诈降,但仍旧招招杀气凛然!乌师庐一边接招,一边喝骂:“你这汉狗,还未被卫律弄死!今日就让我来结果你!”霍去病也不多言,继续搏杀,直把乌师庐逼下那匹汗血宝马!手一挥,将士齐上,喊声震天。

虽然是场胜败早定的战斗,但在李珂眼里,冷兵器时代的血腥场面还是让她屡屡作呕。汉军人多势众,越战越猛;匈奴节节败退,纷纷落马。鸣金!收兵!乌师庐骑着副将的马,仓皇离去,只是途中招呼自己族人快逃的瞬间,别有意味地瞅了一眼城楼。

此战,汉军大获全胜。虽歼敌人数不多,但却斩获战马近三千匹!刘彻得闻此消息,龙心大悦,当即将战利品之一“汗血宝马”赐给前锋将军霍去病,且赐下美酒犒赏三军。汉军军营一片欢声笑语。

主帅军帐,卫青蹙眉沉思。旁边的霍去病抱肩而立,李珂自顾自饮茶。

“带回来的马匹全都处理好了吗?”卫青沉思了很久,突然问起这事。

“回大将军,末将早已收拾妥当。”霍去病见卫青这样,也少有如此严肃。

“已过三日,为何军人无人出现伤寒症状?”说这话时,眼睛不时地扫向正襟危坐的李珂。

“怎么?怀疑我啊?”李珂的表情预示自己即将炸毛,“我给的东西,你们研究过了,没问题;我说的策略,匈奴是用了,也没问题。现在我身边带的解药也是你们做的,我都如此相信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扔下茶杯转身欲走。

卫青一个眼神,霍去病立即上前拦住女孩儿。

“霍去病!”双目圆瞪。

“李参军请留步,”卫青继续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匈奴诈降的确没问题,我们也得到了需要的战马,但是为何你所谓的蛊毒却没有发作?”

“这,我也不清楚,总之有备无患。我只是要提醒大将军,伊稚斜的大部可能随时打来,我们的将士如此放松警惕,难道就不怕他们偷袭?”

“呵呵,虚虚实实,匈奴人会诈降,难道我汉军就不能假意庆功?去病,送李参军回帐,你们好好谈谈。”看来这个大将军不但会打仗,还会做顺水人情啊。

走就走呗,送就送吧。心如止水,无需多言。径直入了自己的营帐,不料霍去病也跟了进来。一把眼刀甩过去,只盼他知难而退;对方却视若无睹,直接找了个凳子坐下。

珂:“我说,那个霍将军,你是否该回帐歇息了?本姑娘要睡觉了!”

病:“这里也是本将军的营帐。”

珂:“哈哈哈哈!你的营帐?坟场里撒花椒——麻鬼啊!”

病:“什么花椒?我只知道我俩的婚期是两个月前,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已经成婚,你是我的妻子,我睡这里也是正常的!”

珂:“听说没有拜堂,也就不算是成亲。霍将军,你若是缺女人,请自去营外找!”

病:“条件不允许,无法拜堂也很正常。军人常常如此。你我早已交换信物,而且也随时带在身边。”

珂:“你带了我的枕头?在哪里,哪里?”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现代产物,还有妈妈熟悉的爱心。

病:“你的枕头我的确是一直带在身边。不过——很抱歉,被强盗砍坏了。”

珂:“什么?你头猪!还我枕头,还我妈妈!”粉拳落下,霍去病没有还手,却幽幽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龙纹玉佩。那玉佩浑身透绿,在灯光里还朦朦胧胧地闪着绿光,好似真有一条龙在玉佩里游走。

病:“在沙漠里遇到强盗,枕头在背上背着,被他们一刀砍破,掉出了这块玉佩。本来一开始就想告诉你,但你总是对我……”

珂:“还给我!”一把夺过玉佩,“你我之间现在这样的状况,是你一手造成的!说我是奸细,打我,见死不救……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所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不可能!”

病:“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说你是奸细的人不是我,是公孙敬声!我不是故意打你的,伤了你我也很心痛!在西域寻了你几个月,终于打听到你做了卫律的妻子!我心灰意冷才接受了舅舅新给的任务!那天舅舅叫人把你带走,我就知道你会怪我没给你求情,没来看你,但你可知,我在医帐里足足待了两日没合眼!我要第一时间还你清白!”

拿着玉佩的手微微抖了抖,李珂默默无语两行泪。留书出走、途遇强盗、误入匈奴、伺候阏氏、被迫嫁人、研制蛊毒、出谋划策、随军出征……离开霍去病的这几个月,多少经历、多少委屈历历在目,自己有忧有愁,也有喜有乐,还一直有个卫律保护着;而霍去病从自己离开起就四处寻找,还深入西域,甚至转战匈奴,遭遇了多少危险,历经了多少困难,可想而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回答他?怎么对待他?

卫青本想在营帐外随便走走,却无意间瞅见烛火映射下紧紧相拥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此女果然不简单……

匈奴果然有诈!卫律带伤返回的时候,伊稚斜的大军还未开拔。就等着卫律落实消息!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只有卫律和伊稚斜知道的交易!

在所有人的眼里,卫律是个笨蛋,他除了伤口,什么都没带回来!看了他又辜负了单于的期望。进入伊稚斜的军帐,卫律甚至连个座位都没有!

“卫律,这次你没有让我失望吧!”

“回单于,这次我匈奴大军定能一举攻入玉门关!”

“好!为了我匈奴,逼你把自己的女人送给霍去病,你不会怪我吧?”

“单于就是我匈奴人的天,单于的命令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女人,哪怕是怀着我的孩子,也抵不上我匈奴族人的利益!”

“哈哈哈哈!你的女人的确有两下子,她的计策很好。不过要我相信她能预知我匈奴人的命运,那是不可能的!我匈奴族人与天同老,又怎会受她的蛊惑?”

“单于英明!早知道她会换药,于是将计就计,让她换走,最后用了更厉害的蛊毒,慢性发作,直到我军攻城时,他们才毒发!”

这就是伊稚斜的策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名被调走的巫医去研制了毒性更强,潜伏期更长的蛊毒!由于制作时间有限,所以被混在了三千匹马里,而那匹汗血宝马所带的就是这种毒!此毒有一个妙处,马儿本身不会感染,却一直都是带菌者,但只要马儿劳累出汗,毒素就会随着汗液挥发出来。马儿由此安全了,但人若沾此汗液,必然受到感染!

“报告单于!乌师庐将军已顺利完成任务,退军十里,等候与单于汇合!”

“做得好!大军开拔!”帐中将领还未将伊稚斜和卫律的对话消化完,便听到了伊稚斜的军令。几十万匈奴人奔赴前线……

汉营。清晨,霍去病与李珂同时从营帐中出来。卫青脸上的笑意有些暧昧。

“舅舅,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聊了一夜。”

“哦?你的珂儿原谅你了?”明知故问,着实可恶。

“呵呵,”傻傻地挠着头,“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大战在即,她是我的妻子,理当与我同仇敌忾。”

“有你这句话,舅舅就暂时信了她。”顿了顿,顺便看了眼不语却也不屑的李珂,继续说,“探子来报,匈奴人出发了!伊稚斜已经与乌师庐汇合,现在正扎营待战!带上你的参军到城楼去督防!从匈奴那里缴获的战马,这次作战一律不得使用!”

“可是舅舅,我们不是处理好了吗?”那匹御赐的汗血宝马着实令人心痒。

“大木头,大将军叫你别用,你就别用!”看卫青面带疑惑,想起2005年那场疫病灾难的李珂马上解释,“我对医理略知一二。但凡风寒一类的疫症,皆有潜伏期,过段时间使用也没什么。安全第一嘛!”

这份关心发自内心,霍去病轻握李珂的手,眼里全是感激。

“你倒是什么都懂啊,李参军!”卫青这话褒贬难断。

“知道的我才说,不知道的,我绝不会乱说。大将军该不会是还在怀疑我吧。其实我并不知道将军是如何处理那些马匹的。但要是在我的家乡,如果遇到这类明知带有疫症的牲口,一定会选择全都烧死!”

“珂儿,你别胡说,我大汉需要这些好马!”霍去病简直怕了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了。

“那就随便大将军了。哦,不,该是随便皇上了!”潇洒地转身,拽着霍去病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卫青还在咀嚼着她刚才的话——“安全第一”“全都烧死”……

匈奴军营。乌师庐又拿卫律说事。

“你这汉狗,居然连霍去病一点儿都没伤到!”乌师庐满脸的轻蔑。

“我无须与你逞口舌之争!”卫律自顾自地饮酒吃肉,周围数将也无一人说话,毕竟这是战前的一次大餐,包括伊稚斜在内,大家都很严肃。

“汉狗!你快滚回你的大汉吧!就让我破城时将你也一并踩在脚下!笨蛋!懦夫!”

“乌师庐!”伊稚斜终于忍不住喝止了孙子,“滚回你的营帐去!这次交战没有你的事!”大战之前,将帅不合,无论在何时都是大忌啊。

按照伊稚斜的策略,先由左贤王帅部三万人叫阵,以探虚实。如若汉军已露病态,就马上攻城,右贤王部五万人立即增援;如若汉军仍旧无事,就鸣金回营,继续等待。

对于伊稚斜来说,汉军军营有十个人同时染病就是好消息!瘟疫会以风一般的速度蔓延,最后遍及整个汉军!据报,那匹汗血宝马归了霍去病,也就是说只要霍去病骑马,他便小命不保!两个好消息同时传到伊稚斜的耳朵里,距离“长驱直入”的梦想又进了一步。

入夜,卫律久久不能入眠。对不起,珂儿,我骗了你!但是不这么做,你便永远无法回到大汉!让你带着一个军报回去,也能使你在大汉的日子好过些。如果你的心中还有我,你就能在这场灾难中获救;如果你抛弃了你我之间的一切,我为你的准备便是枉然……

“报告大将军,我军前锋营已有二十几人同时感染风寒!”军医官仓促地来报。

“全部军法处置!”卫青的决定把医官吓了一跳。

“可是前锋营是我军……”

“本帅早已下令,不得动用缴获的军马,他们若是没用,怎么会突然染病?”

“大将军,这些军士正是当日将马带回的人啊……”

“哦……”卫青自知有误,立即修正军令,“立即使用李参军带回的良药进行医治!顺便传冠军侯和李参军来见我!”

“参见大将军!”已经得知有人感染风寒,李珂不知该是喜还是悲。终于迎来了这场瘟疫,历史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变!

“去病,匈奴可有异动?”本是卫青叫二人来的,现在却似乎无视李珂的存在。

“回舅舅,侄儿估计伊稚斜在等待时机。他需要知道我大汉军队疫症爆发的消息。”霍去病显然对伊稚斜的心思了如指掌。

“那你就派人把消息送过去给他!”

“大将军,不知你叫末将一同前来,所为何事?”李珂终于受不了别人的漠视啦。

“李参军,据闻你略通医理,我需要你即日起进入医帐帮忙治愈患病的将士!好了,你可以离开了,速去医帐帮忙!去病留下,我有重要的事情交代你去做!”

哇靠!我能帮什么忙?“沙士”爆发的时候,我只会帮着老师洒洒消毒水,用那把测量体温的“枪”打打同学的脑袋,看看有没有发烧的迹象,然后就是不停地喝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板蓝根……对!我想我能做什么了!

古人没有防护服,甚至没有口罩,只是简单地拿布遮住鼻子。李珂未到医帐,就吩咐手下出营大量采购纱布,顺便带回几名手巧的妇女。李珂按照记忆中口罩的模样,教会几名妇女把纱布叠作十二层,然后缝上带子。要不是有次家里蒸包子急着用纱布,李珂也没有机会帮妈妈拆口罩,也不会知道口罩的构造。每个医士的口罩都绣上自己的姓氏,以免混用,每隔几个时辰,李珂就会派人收集使用过的口罩进行高温蒸煮消毒。

至于军营里那些还未患病的将士,李珂选择了预防。每天用稀释过的石灰水喷洒营帐,马厩喂食的军士还必须用盐水洗手。营里伙房每天都要熬制大量的板蓝根水,供大家服用,以防万一。不管有没有用,先做了再说吧。什么医理知识啊?懂的就这么多啦,尽人事而已……

匈奴军营,已经传来汉军感染风寒的消息。左贤王部即将出发。右贤王也做好策应准备。乌师庐继续被关禁闭,卫律陪在伊稚斜身侧。

“左贤王,此次去一旦发现有诈,绝不可恋战!”伊稚斜再三叮嘱。

“单于请放心,我匈奴军队一定能大获全胜!”

望着队伍远去的背影,伊稚斜总感觉有些不畅快。倒不是对自己的军队没有信心,总之不好的预感就是时时侵扰心际……

与上次不同,霍去病早就带人列阵等候着匈奴左贤王的到来。

战鼓擂响,左贤王正准备冲锋,却见霍去病带人将队伍向两翼散去。上千匹战马连缀而出,气壮山河!赶马的军士全都着装奇异,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左贤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法?忙令弓箭手做好准备。

霍去病令旗一挥,战马朝着匈奴军队奔去。由于被连缀着,所以不少战马一冲锋就被绊倒,紧接着,更多战马摔作一团!左贤王更看不懂这个局势了,难道卫青已经知道了单于的计策?不过汉军不是已经有人染病了吗?也就是说,卫青知道整个策略,也为时晚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左贤王下令绕开战马堆冲锋!

谁知摔倒的战马堆燃起熊熊大火,马嘶哀鸣竟把准备冲锋的匈奴勇士们吓得不敢前行!

“左贤王!左贤王!单于出事了!”传令的兵士尽管策马而来,却也是气喘吁吁。

“啊!单于出什么事了?”

“单于被人刺伤,卫律将军为了保护单于,现在也是奄奄一息!”

烧了一千多匹缴获的战马,没有废掉一兵一卒,意料之中会吓退匈奴人,意料之外匈奴左贤王半个时辰不到就鸣金撤兵了!霍去病虽然大获全胜,却疑惑顿生,派出探子尾随匈奴人后,便也撤军回营了。

这场没有任何人员伤亡的战斗在熊熊火焰中仓促收场。派去匈奴刺探的细作回报——匈奴内乱,伊稚斜受重伤,卫律护主心切,也命在旦夕。刺客逃跑,现在也未追回。

卫律受伤了?李珂转身跑向马厩,她必须去!必须去看看卫律!哪怕是最后一眼!泪在风中飘散,往事历历浮上心头,没有爱,没有恨,似乎什么都没有,为何听到他垂死的消息也会心痛?

“珂儿,穿上这个!”全身防护的霍去病拦住李珂,递给她一套简易的防护服,“舅舅知道我不放心,叫我用汗血宝马送你过去!”

男人的大度在瞬间又感动了李珂一次,被霍去病拥在怀里,李珂感动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舒适。虽然这样的骑马姿势也和卫律拥有过,但那是迫不得已,这是心甘情愿……

换上你匈奴人的衣饰,击晕卫律帐前的护卫,霍去病放哨,李珂顺利见到了榻上横卧的卫律。

“卫律!你这是怎么了?”因为失血过多,眼前的男人已经面容苍白,嘴唇干裂。珂宝儿的眼泪又忍不住钻了出来。

“是……是珂儿吗?”伤痛和失血已经使卫律的眼睛只能微微睁开一条窄窄的缝儿,然而看到李珂的那一刹那,还是有惊喜充盈在眼里,“我……我……我不是……不是在……在做梦吧!”

“不是,你不是!”扑到卫律的怀里——这个多少个夜晚给予自己温暖的怀抱,现在却有些僵硬、冰冷,“卫律,我来看你了!不要死,你不要死,好吗?”

“我……我……为单于……挡……挡了一刀!你……压着……压着我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要你答应我不死!”

说话间,霍去病进来,急道:“快走,有人朝这边来了!那匹汗血宝马好像识路,我们必须马上骑它走!”

“你……你们不要碰那马……它的汗……有……蛊毒……珂儿……我在……在你的假……假肚子……里放了……放了解药……快走……我会……会好好活……活下去!”卫律坚持着一把推开李珂,眼睁睁看着霍去病再次带走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许这一别,就真正是永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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