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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客日记》第120章 硬派观察者的作风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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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琼珮宫、乘坐白鹿从天柱山下来的时候,方亦就已经想清楚了。

他没有故作拖延,甚至没有对东都的情况多做询问,便直接将“同意前往”的决定告诉了良显明,并且商议敲定了在两天内出发。

这其中有一些是出于“硬派蚀客”的直觉,但绝大部分原因,是良脂画那庞大天命光辉烘托出的个人魅力激起了他的兴趣。像她这般性情资质的受眷顾者,不去扶持心甘情愿被操控的良显明成为新王,却诚挚推崇另一位据说年仅15岁的少女……实在是有趣。

就方亦目前所知的零星线索拼凑可见的情况,良脂画口中那位齐国未来的王——第十四公子良兮微似乎正揣着失踪的玉玺、和另一位智力有损的九公子良雅杰,处于大族胡氏派出的众多人手搜捕之下,而不知所求为何。

另一点令人猜疑之处在于:刘田丰这颗将星居然也被安排前往良兮微所在的东都,而非去到边关域外。这家伙的才能可以归结为“驾驭乱局”,莫非在良脂画眼中:良兮微将会遭遇的升山之旅,还会比此次“妖魔潮”的局面更加混乱?

不过方亦没有打算仔细追问,因为他更愿意自己弄清情况、做出判断。

良脂画显然也是同一类的人,在那个请求之后也并不作任何说服的努力,只说:“方猎头有兴趣就够了,那些会耽搁你去东都的顾虑或拖累,就交由我来接手处理吧……让我们都能处在更恰当的地方,就像如鱼得水。”

不得不承认,当时方亦甚至产生了获得贤内助的感觉。如果最后合作愉快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把这女人发展成“代理者”;仅以能力素质来说,良脂画比已经窃夺了天命的容烨还要出色许多,但是掌控难度很显然超出限度了……

……

一夜隐藏行迹的奔波,待到归来时,已是将近天明……

方亦与良显明、刘田丰循着去时的路线返回了博州的营帐,并在此分道扬镳;方亦拒绝了良显明派人带他潜回四公子营帐的提议,良显明也不作坚持。

双方相互告辞后,刘田丰未等方亦走远、便火急火燎地拉着良显明小声争论起来,无疑是对石崖亭中良脂画最后说到“东都之行,一切听方亦差遣”的嘱咐颇多异议。

关于这点,方亦其实没有特别在意。他倒是更喜欢独来独往,可既然良脂画有意如此安排,应该是会有用到刘田丰的地方,他便只打算保持随性心态、不去作任何干涉。

脑中又回顾了下眼下的状况,尽管这天方位面的浑水依旧深不见底、幕后局势更加一团乱麻,可既然自己在意的霜梧部落安危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保障,以方亦的性情也不至于再作过多无谓的牵挂。

虽然不赞同大部分“蚀客”薄情寡性的做派,但他也认为“蚀客”和“混沌生灵”保持足够的距离十分必要。更何况,那种觉得“凭一己之力,可挽大厦于将倾”的自大、多情之辈,历来容易成为蚀客中的“笑料”。

驰州、博州的两处营地相隔较远,岗哨和巡逻队的警戒也没有因为夜深而松懈。

但方亦借着【听雷】强化后的感知能力,轻易地避开了所有的视线,绕行去往四公子良叔木的营帐所在——按照之前安排布置的假象,他和良显明应该待在良叔木的营帐中彻夜寻欢作乐直至天明。

不过那其实只是第一层假象,良显明直接出现在自己的博州营帐,有意暴露出他实际上并未在良叔木处逗留,就是要任由可能的有心人发现并猜度其行踪去向,从而吸引视线、有效掩盖方亦和良脂画接触的真相。虽然眼下并没有显露出这么做的必要,但是方亦颇为赞赏如此严谨的行事风格。

期间,方亦一边潜行,一边漫不经心思考着自己前去东都将会带来的手尾,比如误解自己是神兽化身的那批方士会如何反应、其他一些对自己有所关注者会如何猜想。这都是比较繁琐细碎却又不能不作考虑的问题,只不过他不仅没有对此觉得困扰,反而颇有兴致地将它们当作戏码,想坐看良脂画会如何妥善处理。

如此分神状态下,方亦不知不觉抵达了驰州营地附近,前方——

火光与混乱在营地的一角肆虐,显得克制而又喧闹,像是一出被有心安排的戏码。

方亦脑中的第一反应,是将这状况当成了良脂画准备的又一层保障,要把他今夜行踪不定这件事彻底压到受关注的最底层,就像报纸版面中大新闻够多的情况下,角落里的资讯即便被看见也不会给人留下印象。

可随后,当他弄清那混乱发生的缘由,便明白自己想错了。

凭借逐渐熟练的【听雷】运用,他先找到了在良叔木营帐外等候自己的余富。从对方的焦虑不安状态,方亦就意识到事情应该不在良脂画的谋划之中。

“方猎头!你终于回来了,还算来得及。你营帐中的那头半妖突然发狂,正被几名方士合力,眼下想必还能留手,但你若再不出面处理,只怕后果难料。另外,各方世家都有眼线在此,很快就会有更多隐士门客前来刺探,该如何应对你也得尽快斟酌。”余富急切而详实地说道。

方亦这才醒悟过来,冒出火光的那个方位确实是十分熟悉。

半妖少年突然苏醒搞出混乱,如果引来太多关注,只怕又会给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生出些岔子。若是先前,方亦只怕要头疼烦躁于如何处理、是否该留手克制以免暴露太多底细,可现在嘛……反正有人善后,事情就可以简化为制服对方即可。

带着闲适的心情,方亦在余富疑惑的目光中悠然向混乱所在踱步而去。

以起火的营帐为中心,驰州兵士挖出了一圈防火带,将火势截断在内。

同时,圈中有数个影子在位移跳跃,扭曲成各种奇形怪状。不同寻常的是,所有人都能轻易看出其中最为灵活而且凶悍的,却是那个最瘦小的影子;它不断地和其他影子冲撞在一起,然后在对方以各种姿势受挫惊呼的时候,像皮球一样脱身弹开,于腾空最高处舒展出夸张的形态,再转折扑落下来。

雷法方术的光芒在四处闪耀,但根本捕捉不到它们的目标。老实说,方亦并没看出多少围捕众人有留手的迹象,反倒是那瘦小的影子——半妖少年看起来没有明显的杀心;若非他只将那些围捕他的人放倒而不补上致命的攻击,只怕眼下地上早就已经多出数具尸体,他也无需如此疲于奔命了。

甚至于,这少年的凶悍根本只是不安的虚张声势,仿佛家养的禽兽面临宰杀时那种带有克制的挣扎。方亦在旁看了片刻,就发现他全程在被动地应对攻击,所冲撞挫败的也都是那些明显将要对其造成伤害威胁的人,而周遭兵士组成的包围圈一次也没有受到过突破的压力。

紧接着,方亦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因为那些围捕的方士逐渐开始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模样,许多没有顾忌的方术被施展出来,甚至威胁到了目标以外的对象——其他方士及包围兵士。如此造成了一种在场之人都被那半妖少年戏耍的错觉,火气渐渐增长。

先是一道焰墙之术在释放者心急下控制不当,倒扑吓退了近旁的数名兵士;而后连发的掌心雷追着半妖少年的身影,炸碎了另一名方士以秘术催动伸长的宽大袍袖;再接着是施展缩地神行之法的追赶者,被半妖少年晃失了重心,一头跌进其他人布下的泥沼中,狼狈不堪;最后,随着一位严肃中年方士,头顶的高冠连带编制假发被躲避攻击的少年不小心扯落,又遭插足猎氏丢出的罗网误捕困住,积蓄诸多愤懑的局面终于脱轨了。

“鹏羽、扶摇——”脸面涨得通红的那名方士大喝。

猛烈的大范围涡旋风流,却只将敏捷躲开的半妖少年扫了个趔趄,更主要的威力则释放向了后面的人群,几名无辜兵士顿时被卷至半空、而后东倒西歪地摔了出去;其中更有一人无法控制身形地落向了正熊熊燃烧的营帐。

旁观者的惊呼声中,有所行动的却是那半妖少年,他回身扑进仍未散去的扶摇飓风之中,抓住那即将遇险的兵士一只脚,将其拖了回来、甩到远离烈焰的另一个区域。

随后在残余风力的作用下,半妖少年自己被迫如同醉酒之人那样身形摇晃地转起圈来;没等他从眩晕中恢复并稳住身形,超过三处方术光芒再度以他为目标绽放。

口中吐出的金色剑光、瞄准后心升起的尖锐石笋、木雕法宝化出的凶恶兽颅,带着毫无怜悯的敌意覆盖过去,逐一映在半妖少年清澈却又充满迷茫的双眼中,随后被带入了黑暗。

“你们特么还有脸吗?”

下一刻,听到这奇怪喝问的半妖少年,充满疑惑地重新睁开本已绝望闭起的眼睛,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添上任何伤痛痕迹。而在他身前,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他的手臂,令他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以帮助自己支撑飘摇得几乎站不住的身形。

半妖少年顺着那只手抬头,发现它的主人是一个……有着硕大古怪脑袋的家伙?

其实那是及时赶到的方亦,不仅利落一脚踩碎突刺的石笋、另一只手也准确捏住金色剑气,可谓打下了帅气震慑全场的良好基础;然而,他仓促之下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化解那个不知名木雕法宝所幻化出的兽颅攻击——咬头。

幻化生成的兽颅利齿,对有【铁躯】防御的脖子丝毫造成不了威胁,看起来只像是给方亦戴了个可笑的头套,但对他那英姿风采造成的打击却是摧枯拉朽级别……

“乖乖待着别动。”

这是半妖少年听见方亦说的第二句话,从那个兽颅嘴里沉闷地发出;紧接着,少年看见扶住他的手收了回去,转而迅速探出、抓住被驱动着松嘴飞返的貔貅兽颅,无视它的疯狂挣扎、将其死死按在了地上。

“住、住手!”操控这貔貅头颅法宝的方士略带迟疑地喊道。

这份迟疑,是因为他想要喝止的行径实在是显得有些没头没脑——方亦握住另一只手上抓着的金色剑气,对准貔貅半虚半实、如同琉璃的脑袋刺了下去。

剑气或者说剑光,在触碰到貔貅脑袋的时候溃散了,没有造成任何损伤……方亦恼火地眯起眼睛,脸色沉了下去。

那名方士举着手中呼应的木雕连连摇动,却发现始终无法摆脱方亦的单手压制、召回兽颅,讶异心绪逐渐变得强烈,不免焦躁难忍地呼喝道——

“姓方的,你究竟意欲何为?将那妖孽收容在营帐中之过,我们还未与你追究,如今你居然还敢出来妨碍我等替天行道。莫非以为之前凭借猎氏那几手妖魔邪术,侥幸救了大公子一次,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呵?照你的说法……不是我身后这家伙发狂闹事、引来你们帮忙制止,而是你们主动过来找茬?”方亦口气不善地反问道。

“哼!小子,你放客气点。就算大公子愿意为你撑腰,你放纵妖邪潜伏营地之中,根本就是居心叵测,难道还以为能占得了理吗?”另有一人大声斥责道。

其他方士也纷纷附和,朝方亦围拢过来;斥责声不绝于耳,甚至将那些赶来帮忙的猎氏也波及了进去,清晰流露出要将矛盾闹大的意图。

方亦挑了挑眉,觉察到“大公子”的字眼出现频率略高,【听雷】很快从此间方士复杂的心声中抓住了“线头”——这场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半妖少年引起的意外闹剧,而是专门冲着他来的布置,大约要通过他来试探出大公子的态度。

“你们都是容氏招揽的方士吧?哦对,有些我见过。”方亦偏头逐一审视道。

“是又如何?此前你便露出蛊惑四公子的迹象,我们早该有所防范。你这等与妖邪为伍的域外罪民,必然心怀不轨……”其中一名方士义正言辞道。

轰啦啦啦——

如山头滚石滑坡般的一串异响,将嘈杂压了下去。

声源起处,刻意为之的方亦收回拳头,再度举起、砸落,将只剩一半的貔貅头颅彻底打碎,发出又一串响声。琉璃质感的兽颅碎片散落一地,而后融化成烟气、迅速消逝不见了。

与此同时,那名驱使方士手中的木雕“彭”地炸开,大团雷霆跳窜而出、顺着他的手将小半个身子都笼罩了进去,产生激烈的冲击。法宝损毁反噬,对这可怜方士的身心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甚至没能发出声惨叫或撂下句狠话,就翻着白眼颓然跪地昏迷了。

“蠢货。”方亦冷冷地吐了一句。

这毫不客气的辱骂,顿时令原本已被方亦威慑住的其余方士义愤填膺、怒气涌动,一齐逼迫而来,同时手中方术的光亮大作。

“你怎么敢!逞凶伤人,还口吐……”当先之人指着方亦怒斥道,但一口对着他面门飞去的唾沫迫使他闪身躲避,话语也因此中断。

方亦鄙夷地用目光将在场方士都圈了进去:“我不是在骂他蠢货,我的意思是……你们,全是蠢货!如果真有人看得起你们,就不会让你们来干这种恶心的破事。我不管你们受了谁的唆使,滚回去告诉让你们来的人,最好给老子消停点,不然……我送他们去域外见识下什么叫‘与妖邪为伍’。”

此间众方士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中意思;等他们交换过彼此问询的眼神、确定面前之人真是如此嚣张的狂徒,刚要发声还击——

“我还没说完!”

方亦以慑人的气场冷然道:“你们不止是蠢货,还是废物。我看你们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雷法为何这么没用。我来告诉你们,因为你们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方士!我知道现在你们还听不进去,没关系,等你们半死不活的时候,会回想起来的。好了,现在我说完了,别耽误时间,你们一起过来……受死吧。”

他嘴上还在招呼,行动上却是阴险地抢先一步,转眼间便欺身逼近了先前说话最难听的那名猎氏;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一手抓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已经啪啪扇了两个巴掌,下手之重,直接将那方士打得失去了意识。

随即,脸肿得好似猪头的可怜方士又被像破布口袋般砸向另外一人;方亦追在背后赶了过去,【铁躯】硬抗下从旁阻挡的“袖龙”之术以及一道寒气逼人的符箓,抬脚踹在被逼得手忙脚乱的目标方士胸口;接着看也不看那出气比入气多的滚地葫芦飞往何处,带着冻结肩背的冰壳、转身掐住了背后以为抓住机会的“缩地神行”者脖子,将他朝着脚下已经化作泥沼的地面按了下去,再充作踏脚石狠狠踩上一脚、顺势跳出术法覆盖区域。

至此,近半数的敌对方士已失了战力;其余围观人等尽皆面露惊惶,既是为方亦凶狠所慑,也为他如此毫不顾忌地撕破脸皮感到难以置信。

便在此时——

“诸位退开……狂妄小儿!且受我这一记‘不动龙棍’!”

只听一个声音突兀暴喝道,剩余的数名方士早有准备、应声让到两旁,显露出后方不起眼处的一名方士。此人在双方交手之初便开始蛰伏蓄势、酝酿杀招,更证明此番变故并非临时起意,眼下他手中绽放璀璨雷光、猛然从地下抽出了一根盘龙石棍。

那石棍出土的画面亦如同长龙破水,被持握处乃是龙尾、不过碗口粗细,而朝着方亦打落下来的龙头一端,却是足以将并排三人一并笼罩;更为特异之处在于,前端龙头双眼中放出的神光蕴含庞大的压迫力量,令所注视的区域如同被山岳重压、举步维艰。

然而方亦根本没打算闪避,甚至嚣张地仰着脖子与那石龙双目对视,还朝那名施展这术法者挑衅地招了招手。其实他对这杀招早已有所觉察,根本不需要【听雷】对方术源流回响的感知能力,只说那方士先前双手按地、蹲伏蓄力的丑陋姿势,简直像黑暗中的明灯一样惹人注目;妄想凭借些许毫不专业的掩护,就让一名阅历丰富、还有蚀之钥辅助掌握战局的“蚀客”无暇察觉如此明显的征兆,简直是做梦!除非是眼瞎……

“你这是自寻死路!”

感觉受到羞辱的方士狂怒高喊一声,双手雷法运转的光辉更盛,显然已是豁出全力要让方亦好看,而不准备留下丝毫转圜余地了。

在场众人几乎都认为方亦再无幸理,只会是死状有多惨的区别。说实话,这招数仅从纯粹的破坏杀伤力判断,还胜过方亦目前见过的最强术法“打神鞭”。

可是,以正面硬撼为战斗风格的方亦,最不畏惧的就是这样毫无花俏的对碰。他甚至有余暇注意到:身后那半妖少年在这危机之间,还试图要冲过来救助自己,只是被那龙头双目施加的沉重压力所影响而无法逼近。

【铁躯】和【倍力】在提升至4级后,首次功率全开——所求并非防御!

龙棍落下!

在震起的尘土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前,只有寥寥几双眼睛捕捉到了:那个被死亡笼罩的身影做出的竟然是挥拳迎击的动作,真是……可笑?

但是,敏锐的人很快就注意到,情况有些诡异——

不仅众人预想的轰然巨响没有出现,地面的凹陷和网裂蔓延的痕迹也并未达到理所应当的程度,甚至连那不动龙棍的倾斜角度都不太对劲。

说不清楚的某个猜测压住了所有的喉舌,沉默随着尘埃弥漫开去,而后又在那个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中,悉数化作了代表愕然的唾沫吞咽声。

在想象中本该被碾成粉末的那个身影,此时仍旧坚定地屹立在原地,只不过看着缩短了三分之二;那是因为以他为中心、半径大约两米的区域,向下塌出了一个近半米深的凹洞,而且他的双脚到膝盖位置都陷在了地面之下。

更为骇人的是,他那明显是肉体凡胎的手臂居然如同钉子一样,深深嵌进了不动龙棍之中……不错,一条手臂,凿进了那盘龙石棍里;就像筷子捅豆腐一样,边缘居然都没出现多少龟裂的纹路。

像是要证明这一切并非幻象,那个身影托住压身的龙棍、将右臂拔了出来,而后舒展了下,又再度以整条前臂对准那个破洞所在挥砸而去。

那是一下沉闷的碰撞声,但紧接着,就变成了连串的清脆碎裂音符,而随着从那个破口处开始逐渐加快蔓延的蛛网裂纹,碎裂音符响起的间隔越来越短促。

“呕噗——”

那名方士吐血的动静像是一锤定音般,为那根不动龙棍的崩解划上了休止符。

原本盘绕在棍身上的龙像先是闪耀了一瞬,然后淡化为雷霆的线条,再尽数回流涌向本该操控它们的方士;反噬的电光刺目骇人、转瞬而逝,如同点亮了一根极不耐烧的人形火炬。不过,这具备惨烈美感的景象所吸引到的视线却并不多,因为没有几双眼睛能够从另一个人身上轻易移开。

方亦缓慢地、仿佛十分艰难地将双脚从地里拔出,浑身沾满尘土的模样,令他看起来像是一名佝偻可笑的种田老农。

只是……夜风肃杀,但凡观此景者,皆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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