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邱素素忍不住轻轻地皱了皱眉，又继续自语道：“嗯，看来皇帝也不是真的宠爱荣昭仪，做出这样的假象应该是为了拉拢荣昭仪家里的势力。夜妃的哥哥掌控了北越国三分之一的兵力，年纪不大却有着战神的称号，征战数场却未曾一败，就算皇帝手里也掌握着三分之一的军队，对他却仍然是忌惮万分。”

“所以皇帝必须拉拢掌握着剩下那些兵力的其他家族，比如掌控者五分之一兵力的齐家，也就是荣昭仪的家族。”

“但是为了不驱狼引虎，在扶植齐家的同时，也要注意控制他们的发展。对于一个手中掌控着不少的兵力，并且野心勃勃的家族，一个皇子很可能让他们的野心无限放大。所以在还没有解决掉目前那些潜在的威胁的时候，皇帝是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孩子出生的。”

就好像是她上辈子看过的某部红遍大江南北的宫斗剧中演绎的一般，皇帝表面上给予那个妃子无上的宠爱，背地里却将她所生的孩子一个个害死，甚至暗地里采取了无数的手段断绝她拥有孩子的可能性。

“这就是皇家的无情吗？”邱素素有些伤感地喃喃自语。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回荡在房间里，让沉浸在伤感中的邱素素吓了一大跳。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邱素素结结巴巴地瞪着那个本应该在夜妃的房间里，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同时邱素素还有些心虚，她刚刚说的话不会都被听到了吧？

呜呜，她就是个白痴，明明知道皇宫里到处都有耳朵，竟然还把这么严重的事情说出来。就算知道了，在心里想想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啊！

郝连玄翼盯着趴在床上瑟瑟发抖着，一个劲儿地想要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某小宫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你还真是出乎朕的预料，让朕大大地惊喜了一番呢。你说朕该怎么奖励你呢？”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宫女看透，这可真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呢。

我不是故意看穿你的心思的啊，只是你这手段在上辈子我看的那些宫斗剧里已经都被演烂了啊，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邱素素在心里欲哭无泪地想到。

但是她不敢说，不敢向任何人透漏她的来历。这可是迷信守旧的封建社会啊，要是被人知道她是借尸还魂的，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烧死？烧死啊，那得多疼啊。

郝连玄翼并没有期望邱素素会回答他的话，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思有多么深沉，就算应对那些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也仍然游刃有余。可就是这样的他，竟然会被一个接触了不过两三次的小宫女看穿。

除了震惊，郝连玄翼心中更多的还是困惑。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杀了这个小宫女，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可是他的内心却不知为何对这个念头十分排斥。

郝连玄翼烦躁地踏出邱素素的房间，站在院子里思虑良久，才对自己的贴身太监王福道：“传朕旨意，不许给里面的那个宫女请太医，也不许任何人来照顾她。”

既然自己无法出手杀了她，那便让她自生自灭好了，承受了三十大板又无医无药，定然活不下去，郝连玄翼这样想着。

伤口传来的剧痛早已让邱素素身心俱疲，再加上郝连玄翼的突然出现让她受了一顿惊吓，身体终于支持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热……

好难受……

睡梦中，邱素素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浑身燥热。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意识浑浑噩噩的，但是医生的本能还是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这是发烧了。

水，水……

嘴巴好干，想要喝水。邱素素本能地呢喃出声，只是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她微弱的声音空空地回荡。

邱素素也不知道自己这般浑浑噩噩地过了多久，腰背处的剧痛，还有发烧引起的各种症状时时刻刻折磨着她。这样的的折磨她早该昏过去才对，可是偏偏她的意识虽然混沌，却仍有那么一丝清醒保留着。

模模糊糊中，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迷蒙中辩不出到底是谁的声音，但是邱素素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下一刻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倾城，醒醒，醒醒……”夜妃冲到床前焦急地呼唤道，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她一进门就看到邱素素静静地趴在床上，脸色灰白，嘴唇干硬起皮还裂开了数条口子，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生气都没有。

夜妃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幸好她还算镇定，记得去探邱素素的鼻息。

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有呼吸。这个认知让夜妃松了口气，但是触到邱素素的皮肤时感受到的那滚烫的温度，还有得不到回应的呼唤，让她的心却禁不住又一次提了起来。

“娘娘，怎么办啊？倾城烧的这么严重，在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倾颜焦急地看着夜妃问道。

夜妃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道：“你留在这里照顾着倾城，我立刻去求皇上。”

昨夜她忐忑了一晚，郝连玄翼却并没有出现在她的寝殿。原本她还在庆幸，却听到身边的宫女来报说皇上忽然下令不许给倾城找太医治疗，也不许任何人照顾她。

一时着急她没来得及问缘由，便冲了过来。幸好出身将门世家的她从小也练了些武艺，才能解决了门口那些侍卫。

现在看到倾城这样一副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没命的样子，她也不顾不得再去追究缘由了。她只知道倾城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为了保护她，而现在终于轮到她来保护倾城了。

就算是皇上真的要把她打入冷宫也无所谓，夜家本来就不需要她的身份带来的所谓尊荣。

至于她自己，夜妃微微勾了勾嘴角，苦涩的笑容一闪而过。郝连玄翼从来不是她的归宿，可是她却不得不困在这一方天地里。

一张俊朗温文的脸不期然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却只是瞬间就被她抛出了脑海。她早已没了爱恋这人的资格，甚至连思念都是不被允许的。

夜妃跪在擎天殿门前，一脸的决绝。

擎天殿她闯不进去，郝连玄翼不见她，那她就跪到他愿意见她为止。夜家现在还没倒，就算郝连玄翼再不待见她，也不得不给她两分薄面。

“皇上……”王福脚不沾地地从殿外都进来，有些犹豫地低声唤道。

郝连玄翼将手中的奏折看完，才抬头看向他道：“夜妃还在外面？”

“是，夜妃娘娘已经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王福恭谨地回道。

“哦？”郝连玄翼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他很想看看夜妃能够为那个小宫女做到什么程度，“让她进来吧。”

“夜妃娘娘，皇上宣您进去。”王福走到夜妃身边低声道，声音中没有了以往的轻视。

这宫里本来就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王福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而且这夜妃向来清高，对他这个首领太监也从来不假辞色，他自然对夜妃亲近不起来。

但是今天看到夜妃竟然为了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在这人来人往的擎天殿里前生生地跪了两个时辰，他也禁不住有些感动。

这宫里的主子纵使表面上对他们这些奴才和颜悦色，背地里却不见得有谁真正看得起他们。

王福禁不住有些羡慕那个小宫女，作为一个奴才，能得到主子这般的爱护，死也值了。

“多谢公公。”夜妃低声道了句谢。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王福看到她这个样子，赶紧招了两个小宫女过来搀扶她，却被夜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王福看着夜妃有些摇晃的背影，禁不住暗暗地摇了摇头。他也是经历了两朝的老人了，夜家人都是这么一副倔脾气，因为这脾气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却是死不悔改。

“臣妾，参见皇上。”夜妃踏进大殿，下蹲行礼，动作行云流水，一丝不苟，竟一点也看不出刚刚那种虚弱的模样。

郝连玄翼淡淡地叫了起，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折子，看都没看夜妃一眼。

夜妃也不以此为侮，自顾自地道：“臣妾请皇上收回成命，允许臣妾为倾城请太医诊治。”

“你是第一个胆敢让朕收回旨意的。”郝连玄翼终于抬起头看向夜妃，以为不明地说道。

“臣妾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只求皇上同意收回成命。倾城烧得厉害，再不诊治怕就没命了。”夜妃倔强地昂着头道，声音中的不稳却泄露了她的焦急。

“任何？”郝连玄翼挑眉道。

“任何！”夜妃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定。

郝连玄翼微微勾了勾唇角道：“那朕就成全爱妃。你先回去吧，朕会命太医过去。”

看着夜妃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擎天殿，郝连玄翼一改刚才的镇定从容，眉宇间浮现出丝丝烦躁。

刚才听到夜妃说那个小宫女会死的时候，他的心跳竟然忍不住快了两分，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小宫女那双清澈见底的凤目，竟是生出了几分不忍。

他的情绪竟然会被一个小宫女的生死引动，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王者不需要感情，这种软弱的东西，只会成为王者的弱点。

若是平常，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能对自己造成影响的人除掉。可是此刻一想到再也看不到那双清澈的凤目，他便会忍不住烦躁，打心底里排斥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