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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一把罩》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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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的好奇心就像个无底洞,住进柳家这几天,成天腻著柳壬卿问东问西,有时,他为了处理商号的事忙不过来非得出门,她便把主意打到春风身上,让她跟在她身边带路。www.qb⑤。com

主仆俩成天穿梭在厅堂、庭院之间,不时忙进忙出的,直到现在,巧儿对府里的器物摆设如数家珍,对园子里的一草一木更是了若指掌,其他的古董古玩也全都摸遍了。

饼了冬至以后,北方的气候渐趋寒冷,然而因为年关将近,各地的活动举行和市集买卖反而热络起来。

这天,柳壬卿带著巧儿前往商号,交代店里掌柜一些事,两人便转向邻近的市集。

“哇!”巧儿睁大了眼睛东张西瞧,“此我上次看到的还热闹耶!”和初次进城那回相比,眼前所见繁盛景象,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壬卿怜爱的望向她,并细心地将她拉回身边,以免在人群中失了她的踪影。

“快过年了,大家都在赶办年货,何况今儿个又是腊八,当然更是热闹。”只是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他得留心身旁的丫头一时间贪看路边的小贩而失了踪影。

大街上各铺子里,不是掌柜忙著招呼客人,就是伙计们忙进忙出准备送货,而路边的一些小摊子,则是摆了各式各样应景的小玩意儿,一些好玩的、好吃的、用的、穿的,样样俱全,应有尽有。

两人从柳家商号一路逛下来,她好奇地停在一个摊子前。

“这是谁?为什么要卖他的画像?”她指著一张风采翮翩的美男子画像问道。方才她就已注意到,好几个摊子都卖这画呢。

“那是灶王爷,旁边的东内便是祭灶用的灶糖。”柳壬卿解释著,

每年到了岁末,家家户户都会祭灶,祈求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可是柳壬卿有点不明白,她为何连这最普通的神都不知道?后来想想,北方人因为灶神生得太英俊了,为了避嫌,所以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或许就是这原因,她才不识得灶神吧。

正当两人聊著,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杂沓的声音,只是一瞬问,她为躲避突然飞奔而至的一匹快马,本能的往旁一闪,跌个四脚朝天。

“巧儿,你还好吗?”他来到她身旁,关切之情尽现脸上。

她目光茫然,在他的协助下坐了起来,也才渐渐清楚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

她东望西望,本想找出肇事者的踪影,却倏地尖叫一声--

“我的香囊!”明亮的眼眶中迅速蔷满泪水,接著晶莹剔透的泪珠便像。颗颗珍珠般自她眼中滴落,雪白的小手拾著散落一地的花瓣,以及被踩坏的暗红香囊。

神色满是忧郁及悲伤。

“哇,可恶的大坏蛋,呜…”巧儿一边拾花,却忍不住一边破口大骂。

“巧儿,别拾了!”柳壬卿拉住她的双手,才惊觉她双手是那样地小巧细致,而且胄质细滑得像棉花一般,他不忍的用手指轻轻拭去她双颊上的泪痕,“回去后我再弄个香囊给你。”

“真的?”她深深地吸口气,似是怀疑地睁大眼睛问道。

“壬卿哥哥几时骗过你了。”他担保著。

她点点头,心里头虽对旧物满心不舍,但他允诺给她另一个香囊,她立即破涕为笑。

正想说些什么谢谢的话,两人双双听到再度疾驰而至的马蹄声。

平常时候,她的反应相当灵敏,但谁也没料到,这掉头回来的马匹正是冲著他们两人而来,待他回过神,带著她跃开一丈之远时已慢了一步,他的左手臂硬是被划上了一刀。

熙攘的人群因为这番騒动,全吓得躲了开来。

“壬卿哥哥,你受伤了!”巧儿望著汨汩自他手臂涌出的鲜血,惊觉事态严重,“可恶!我、生、气、了。”巧儿指著从马上一跃而下的杀手,“你这个大坏蛋,竟然出手伤人。”

“巧儿…”柳壬卿拉住冲动的她,以免她惹恼对方,白白送了命。

那杀手看了她一眼,理都不理她,迳自对柳壬卿说:“交出青龙玉,或许可保一命。”

“青龙玉乃是我柳家传家之宝,怎可轻易拱手让与他人,何况你我非亲非故。”他冷冷回道。

杀手冷笑,“给不给无所谓,等你变成死人,我自然拿得到。”话声未落,冷不防又使出一刀。

这回,柳壬卿早有预备,迅速地揽著她先闪到一边,确定她不会受到波及,才专心与对方交手。

巧儿焦急地看著他,为他因负伤处于弱势而忧心不已,霎时间,她那颗小脑袋瓜灵机一闪,匆忙自腰间掏出昔日卖古玩老者所赠之玉,对著正在打斗的两人高喊著,“青龙玉在我这儿。”

这计果然奏效,杀手一见她手中拿著玉,忙将目标转到她身上。

“可恶,竟然敢伤害壬卿哥哥,”她一边引开杀手,一边生气咒骂,“我真的真的生气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到胡同间,见四下无人,她顿时一个止步,跃起旋空转下一圈,同时舞动著双袖,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一片片看似粉色纸片儿的东西自空中飘落,打住随后而来的杀手身上。

“哎呀!好痛啊。”杀手哀叫一声,慌乱了手脚,号坦什么东西呀?快住手、住手!”

“笨蛋,你没见过梅花啊?这是花瓣,梅花瓣。懂吗?”真是气死她了!难得成功的使出这招“梅瓣飘零”的幻术没出错,对方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她一边叉腰咒骂,一边弹了片花瓣,点住杀手的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哼!”最后还孩子气地扮了张鬼脸。

随后赶上的柳壬卿,见她孩子气的举动,不禁笑出了声,不过这一笑,又扯动刚才的伤口。

那日在梅林略知她有两、三下身手,没想到她连点穴都懂。

“壬卿哥哥,”巧儿听到他的低吟声,连忙来到他身旁。

“不打紧。”柳壬卿安慰她,接著便把注意力转向那杀手。“你是谁?为何要夺青龙玉?”

那杀手没回答,双方僵持著。

饼了一会儿,柳壬卿却倏地摇了摇头,说:“你走吧!版诉你的主事者,我柳壬卿随时恭候大驾。”

闻言,那杀手猛一抬头,眼神狠戾地盯著他。

“不相信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他笑了笑,“青龙玉乃是我们柳家传家之宝,现在却因不实的传言而使众人争夺不休,但无论如何,我不希望青龙玉背负上任何一条血债,只希望这场风波能随著时间而平息。”

杀手低头不语,似在思考什么。

柳壬卿示意巧儿点开对方穴道,她先是嘟著小嘴不依,在他催促下才勉强解了他的穴。

“真是便宜了这家伙。”她一边解穴一边仍忍不住地抱怨,尤其是为她的宝贝香囊抱不平。

杀手恢复自由后,慢慢踱步至骏马旁,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柳壬卿听,“江湖传言,用主人的血祭玉,青龙玉便能发挥神秘力量。”他跃上马背,迟迟未离去,似乎还想说什么。

“小心了,这会儿不只是玉,恐怕连你的性命都有危险。”最后丢下这几句话,他双腿俐落地夹住马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无稽之谈。”柳壬卿望著远去的背影驳斥,“柳家历代传下青龙玉,也没听哪个祖宗说过此事。什么神秘力量,说来说去,全都是那些贪得青龙玉之徒所用的借口。,”

巧儿颇能理解他所言青龙玉负盛名之累的影响,不过,现在不是讨论青龙玉的时候,她关心的是他手臂上的伤——

“用青龙玉主人的血来祭玉?”水柔衣袖一挥,水面上的影像随即消失。

水上现影,是她独创的幻术,又称“雁度寒潭”,取其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之意。

方才,她便是使此幻术,观看到人界所发生的事。

“这什么意思,难道要杀了柳壬卿?”她将目光转向夫君,等待回答。

“没道理。”幻尊摇摇头。“十八年前,巧儿藉著青龙玉现光得以幻化成人形,当时并没有以血祭玉,换句话说,青龙玉现光,是自然而然出现的一股神秘力量。”

“但传闻不会空穴来风,或许真有这么回事。”她加快脚步,跟上了转身朝消尘居而去的夫君。

“或许。”幻尊赞同。“青龙玉乃上古遗物,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谁也不知道,除非…”他留个尾音,卖关子。

水柔向来以静制动,但这回青龙玉引起了她高度的兴趣,忍不住催促问道:“除非什么啊?你别把话说了一半吊人胃口,很扫兴耶!”

“除非真正一试、也许只要几滴血,也许非杀了柳壬卿不可,但也或许这是个讹传也不一定。”

说了半天,就是没人能确定事实真象,连万事万物皆无所不知的幻尊也无法做下定论。

“夫君也无法推算?”她有点讶异。普天之下,她还未曾听过有他不知之事。

“你当我是何许人物?就是玉皇大帝也未必知晓所有事情的答案。”虽然解不开谜,幻尊却不因此而发愁,依旧谈笑风生。

水柔想了一下才道:“姑且不论傅言是真是假,倘若它一旦传开,想争夺青龙玉的人势必越来越多,那么巧儿取玉就更加困难了。”从小看到大的丫头,如今一人只身在外仍不免让人担心。

“巧儿虽然迷糊,终究是我幻界之人,一般凡者绝非她的对手。”幻尊说到这儿,想起她使出幻术时的逗趣模样。“你也瞧见了,刚才她为救柳壬卿,机灵的诱开了杀手,‘梅瓣飘零’也使得有声有色,和平常三不五时出错的状况完全不一样。郡丫头不是没能耐,端看她有没有心而已。”经过磨炼就是不一样,有长进了。

她点点头,“巧儿悟性极高,就是那脾气仍像个小娃儿似地。”老没有姑娘家的样儿。

“这也正是我让她多待在人界一些日子的原因。”

“哦?”她扬眉,意在等待夫君的下文。一直以来,她知道夫君这番安排别有用意,凭巧儿的实力,别说百日,就是十日、一日,也能顺利取得青龙玉,何必让她流连在人界,横生事端。

“巧儿太过天真,善良,让她多见点世面,看看外头的世界,对她是有好处。”他解释。

“说的也是,以巧儿那好奇的个性,就算我们限定她三日之内回来,她未必照做。而百日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到时她对人界早失了新鲜感,自然不会留恋。”水柔说到这顿了一下,脸上缓缓浮起一抹神秘笑容,继而又轻轻道:“但夫君的用意,真只是如此?”

沉默了一会儿,幻尊的笑意逐渐扩大。“哈哈哈,真是知我者水柔也。”还是让她猜中了他的心思。“的确,除了让巧儿到了人界取回青龙玉好保其命,另外见见事面、磨磨那骄纵的性子之外,我还想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她是真的不懂,想问个明白。

“佛曰:不可说。”

当下水柔傻住。这…这是答案吗?

但幻尊始终笑而不语,看样子就是打算先卖个关子,也顾不得发妻在一旁恼怒生气著——

巧儿同受伤的柳壬卿才踏入大门,柳府上上下下已传遍少主受伤的消息,倒不是柳家耳目众多,而是她大惊小敝的嚷嚷,已成了最佳传声筒。

依著他的意思到后院梅居,扶著他坐定后,她立即忧心地挽起他的衣袖,只见他左手从手臂到手肘处一片血红。

“哇!伤口这么深,一定很痛喔。”说著说著,好像感同身受股,巧儿双眼顿时蓄著晶莹泪珠,迅速从腰际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撒了些粉末在伤口上。

“壬卿哥哥,你忍著点,一会儿就不疼了。”她一边安抚,一边忙著用手绢轻轻擦拭流出的血迹,当他还是个十来岁小孩一般。

柳壬卿静静看著她每一个动作,不愿出声打扰她天真且专注的神情,但这份静谧,却被闻讯赶来的容晴所打断。

“少主受伤了!”她杏圆双眼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不免感到惊诧,毕竟以他的功夫,想要伤到他不是件简单的事。

“不碍事,一点小伤。”他淡淡回道。

他并不是逞英雄,这伤对他来说,的确是小事一件。

但在容晴心中,少子武功虽不能号称天下第一,却也层上上之辈。他是怎么受伤的?

“还疼吗?”巧儿放下他的衣袖,轻问道。

他摇摇头,给了她一个笑容,但这并不能消除她自责的心。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拾那散落一地的花瓣,壬卿哥哥就不会受伤了。”她咬咬下唇,懊恼得很。

“这怎能怪你?那杀手为达目不择手段,一次没得手,仍有第二次,搞不好还来个无三不成礼呢!”柳壬卿故意说笑安慰她,“别自责了,这不关你的事。”

容晴在一旁,约略听出个大概。想来是巧儿小姐孩子气个性,反倒害了少主受过。“巧儿小姐初到青州,人生地不熟,日后还是小心点好,以免让人代为受过。”她对少主因她而受伤这事颇不能谅解,所以说起话来,口气有点冷淡。

“我不是故意害壬卿哥哥受伤的。”巧儿怯懦懦地解释著。

容晴叹了口气,“无心之过不能当做借口,小姐这般行为,总是令人担忧。今日要不是有少主担著,下回可不一定那么幸运了,只怕下次少主就不只是受皮肉伤了。”

她此话一出,柳壬卿随即皱眉,他不明白平日和善、温柔婉约的她,今儿个说起话来怎么咄咄逼人。

他忍不住开口,“容晴,你这话言重了,巧儿只是无心之过,用得著这样说重话吗?”

“不不不。”巧儿一双小手直挥舞著:“容晴姐姐说的对,是我不好,都是我…”

“嘘--”柳壬卿用指尖点住她朱唇,制止了她的话。“这事到此为止,不许再说了。”

容晴讶异少主如此袒护她。

她本出自关心,却得此回应,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但这感觉也只能摆在心里。碍于主仆关系,她只好柔柔说著,“容晴放肆了,少主见谅。”

柳壬卿朗朗地笑著,“本就小事一桩,大伙儿别放在心上就是了。只是一点小伤嘛,上些金创葯就没事了。”他刻意的强调,就是担心巧儿心中过于自责而难受。

容晴点点头,再看了巧儿一眼后,转身就要离去。

“容晴。”他倏唤住她,叮咛道:“辛苦你了,这事别惊动娘。”

听到辛苦两字,容晴心里总算感到些许安慰。

“我知道。”回答完,她随即离开了梅居。这儿,是不需要她了,多个人只是碍眼罢了。

“容晴姐姐生气了,一巧儿望著她离去的背影说道。

“她没生气,日后你们相处久了,自会明白她的个性。”柳壬卿解释。

“看得出来,容晴姐姐是个好女孩。”

他不再多说,把话题转向刚才回府路上一直思索的事。

“巧儿,刚才你在街上亮出的玉,可否让我瞧瞧?”

她笑笑,“那是一个老人家所送的,普通得很,没什么好看的。”言下之意,她是不打算拿出玉来了,而既然提到玉,此刻正是打听青龙玉的好时机,“倒是壬卿哥哥的青龙玉,真的没什么特别吗?那为什么他们抢著要呢?”

既然她不愿拿出玉来,他也不勉强,他只是对那块玉有点好奇,反正日后总有机会瞧个仔细的。

“青龙玉究竟有没有神秘力量我不清楚,但这块玉对我来说却是意义非凡。”柳壬卿回答她的问题。

“此话怎讲?”巧儿感兴趣地问。

他思索了会儿,便把幼时在暴风雪中误入梅林,竟感觉青龙现光,及后来时常梦见雪梅一事说了一遍。

“若要说青龙玉有什么力量,那就是引我与梅结缘吧!”望著她俏丽的容颜好一会儿,终究保留了梦中佳人那段情景未言。

原来,青龙玉早已将他和自己紧紧地系在一块儿,难怪这十八年来,她一直作著相同的梦,而现在,她更能确定梦中那不断呼唤著她的人影,便是他了。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她心有所感地幽幽道。

他跟著咀嚼,不解她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莫非,她知道他的梦境。不!他在心里暗自否决了这项猜疑,梦中佳人一事,他从未对人提及,何况她数日前才来到柳家,更是应当不清楚才是。

一会儿,巧儿像想通了什么似的回过神来,看向梅居四壁,眼里有著欣喜,“难怪这屋里尽是有关梅的字画。”

柳壬卿凝望她,漾开了笑容,未道只字片语。

“对了,青龙玉长什么模样呢?可否借我瞧瞧?”她眨著一双大眼,好奇著青龙玉的模样。

柳家的传家之宝青龙玉很少示人,但柳壬卿见她这般殷殷期盼著,实在不忍扫她的兴,便从衣襟里掏出垂在胸口的青龙玉。

为仔细端详,她移近身躯靠在他胸前,执起玉瞧了一眼,随即惊呼,“这玉--”

“这玉怎么了?”

她始终低头看玉,因而忽略了他面容凝重的表情,待她抬头说话时,那表情已不复见。

“这玉…”她皱起眉头。“这玉…的确很特别。”她顿了一下,才打著马虎眼缓缓接口,同时细心地将青龙玉放回他的衣襟里。

男女授受不亲,意识到她这般不合宜的举动却不点破,他知道她这番行为完全出自率真和关怀,无关乎礼教。

而他就是喜欢她真情流露,毫不做作的纯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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